在穆祁心中,他到底算是什麼?——這個問題,齊阮躺在穆祁床邊等了一整天都沒有得到答案,因為,唯一能給他答案的人已經莫名奇妙昏迷了。
穆祁這一昏迷就一整天,常均給他全身都做了細致的檢查,得到的結果除了顯示他身體好得很,除了有點缺覺之外,絕對沒出其他什麼問題。但是這個結果顯然並不能讓其他兩位老人滿意,沒什麼問題,為什麼就一直昏睡著不醒呢?
下午,太陽落山之後,村長齊順就滿臉郁色地來找穆祁,不過這次他沒見到穆祁,是老爺子出的面。
老爺子先是安慰了他幾句,讓他帶著村民盡快將外面清理干淨。因為如果那些斷臂殘肢一直放在那兒,等到明天升溫腐爛會滋生大量的病菌,要是長時間不處理,就會產生瘟疫,到那時,這個村子就真算完了。
穆祁這樣一直昏睡著醒不過來,不止在外面的三位老人著急,穆祁自己現在也著急得不行。
看著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別說找到出路了,就是分清東西南北都困難。穆祁靠在一棵巨大的樹上,揉了揉發酸的腿。
他還記得自己因為突然出現的困意,直接睡在了家里面的客廳里,可是——誰能告訴他,為什麼一醒過來他就渾身j□j地出現在了這個見鬼的地方。
到處都是白茫茫一片,連個鬼影都沒有。
從醒過來帶現在,穆祁不知道已經過了多長時間,他渾身j□j著什麼都沒穿,更別說表了。
他現在唯一知道的就是知道他已經走了很久,從醒過一直到現在他都在尋找著出路,到現在腿都發軟了,卻還是找不到出去的路。
這個鬼地方就像一個巨大的迷宮,走到哪都是一模一樣,什麼標志也沒有,除了大片大片的白霧就只有一棵棵長得跟他現在靠著的一模一樣的樹。
這種樹他以前沒見過,但是這個地方,穆祁心中卻隱隱有數。
若是他猜的沒錯的話他現在應該是在靈泉空間里,而困住他的這個地方就是空間盡頭的那一大片白霧,他耳朵還時不時能听到泉眼‘叮咚叮咚’悅耳的冒水聲,只是對于自己是怎麼進來這個地方的,他卻是一點都沒有印象。
穆祁疲憊地撐著膝蓋坐在地上,將頭往書上面撞,努力想要抵抗突襲而來的疲倦感。他覺得自己不能再睡著了,再睡著了的話,天知道下一次他又會出現在那個該死的地方。
可是——為什麼這麼大勁撞著,他竟然一點都不痛呢?穆祁的動作開始變得越來越慢……
在他再次沉入夢鄉的時候,僅有一牆之隔的靈泉泉眼突然一陣,絲絲霧氣從里面冒了出來,最後,碧綠色的霧氣籠罩住整個靈泉。
霧氣散去,靈泉的上空赤腳站著一個同穆祁一樣的j□j男子,那男子有著和穆祁一模一樣的容顏,只是身後及腰的長發卻是沉沉的墨綠色,襯著他那全身白皙如凝脂般的膚色,顯得格外詭異。
男子緩緩睜開了雙眼,同發色並無二致的墨綠色瞳孔直直望向空間被白霧籠罩的盡頭,蒼白的面孔上滿滿的不甘。
「該死!」
他猛地一揮手,整個空間就像是掀起了一場巨大的龍卷風,那些被穆祁堆放在一邊的物質被風暴卷起,在風眼中統統被攪了粉碎。
但這似乎被沒有達到這個有著墨綠長發穆祁的目的,只見他四處掃視了一眼,臉色變得更加猙獰,抬起另一只手,緩緩地使勁地將五指握進手掌心,頓時,整個空間都被抽得緊緊的,連空氣都已經凝滯了,他身後的墨綠色長發卻無風自動。
「我讓你躲!」
說完這句話,墨綠色長發穆祁一把放開了緊握著的手指,頓時,整個空間的地里面就像是被藏了好幾噸的**,被點燃了引信,響起了一陣陣能把人耳朵震聾的爆破聲,刺眼的亮光,沖鼻的硝煙平地而起,場面宏偉得簡直就像正在進行著一場巨大的戰爭,而空間就是戰場。
等到閃眼的亮光,刺鼻的硝煙終于沉寂下來的時候,只見原本整齊的地面被炸出一個個深達兩米的大坑,整個空間,除了被靈泉圈出來的地以及盡頭那片被白霧籠罩了的遠方,全部變得一片狼藉。
穆祁睜大了墨綠色眼楮在這片狼藉的地面上仔細地掃視著,終于,他的目光停留在角落的一塊白玉上,眼中閃過一絲不屑的光芒,手一揚,那塊白玉像一道白光直線朝他飛了過來,被他緊緊握在手中。
「怎麼不躲了,血色?你不是本事大嗎,那麼有本事怎麼就叫就我給找見了呢?」穆祁勾住頰邊垂下來的一縷發絲,對著安靜躺在手掌心里頭的白玉緩緩問道,聲音輕軟魅惑,一點都听不出剛剛還那麼暴怒過。
光澤極好的白玉上面刻著一條騰著祥雲的巨龍,流轉的水色中隱隱還帶著一抹血色,卻正是那塊穆祁曾經打算送給穆勤天的‘血色之光’。
听到問話,玉中的那抹血色仿佛有了神智,繞著玉身迅速流轉了起來,速度開始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到了最後,甚至連那抹淡紅色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高速運轉著的血色終于停了下來,穩穩落在了巨龍那雙猙獰的龍目上面,瞬間,整條巨龍就像是被極高明的畫家用朱砂點上了雙眼,凜冽的氣勢奔騰而出,還夾雜著濃郁的血腥味。
「你把穆祁困在無盡之林里想要做什麼?」
「哈,哈哈——」听到這句話,穆祁原本轉弄著頭發的手頓時停了下來,像是听一個極好笑的笑話一般,仰頭大笑,「我想做什麼?竟然問我想做什麼?——」
墨綠色的眼楮死死地盯著手心里面的‘血色之光’,聲音霎時間變得低沉,還帶上了一抹說不清的誘惑︰「我想做你,你說怎麼樣?」
龍目上的紅光閃了閃︰「當年的事情是我不對,可是前一世,穆祁已經做到那種地步了,雖然到最後事情還是失敗了,但是,你們應該也算是兩清了。所以,祁兒放手吧,這一世,放過他,也放過你自己!」
听完最後一句話,穆祁,不,應該說是祁兒,祁兒臉上的笑意更深了︰「你竟然還有臉跟我說當年的事情——」他就那樣笑著,墨綠色的眼楮里面滿盛著徹骨的寒意,「好,咱們不說當年,就說說現在。現在,我已經存在了,你來告訴我,要我怎麼去放過穆祁。」
「放過了穆祁,你讓我何去何從?你告訴我啊!」
龍目上的紅光寂靜了下來
「你也沒話可說了吧?!從我出現的那一刻開始,我跟他就已經是你死我活的結果了!」
「現在,我已經從泉眼的封印中月兌離了出來,至于他,能不能走出無盡之林——呵呵,血色,你說我們要不要打個賭呢?哈哈哈,哈哈!」
「就算不能從無盡之林走出來,他還是穆祁,他擁有身體的控制權,他才是泉眼和無盡之林的主人,而你?祁兒,就算出了泉眼你也什麼都不是,你又有什麼值得這麼得意的呢?」
「你再得意,你也不過是穆祁衍生出來的一個人格而已,你再得意,你也就能在穆祁情緒激動到身體不能承受的時候像個小偷,偷偷去盜用那個不屬于你的身體而已,祁兒,你甚至都不是完整的一個人,又哪兒來的你死我活這個說法?有些事並不是你奢望了,就能夠得到的。」
「祁兒,醒醒吧!你比誰都清楚你應該做什麼。」
這段話似乎徹底將祁兒惹怒了,臉上就連掩飾的笑容都撐不住了,泄憤一般將白玉狠狠地砸在靈泉堅硬的石壁上,白玉上的龍目閃了閃,在其另一個龍角被砸斷之後,順著石壁,滾進了靈泉底部。
他該做什麼?他當然知道他該做什麼!祁兒目光陰森看著那片無盡之林。
曾經,他是那麼想要融入那個人。
他的世界黑暗,冰冷,絕望,而那里,卻擁有他所想要的一切的溫暖。
他那麼他不顧一切地努力過,可憐地哀求過,可是,結果呢——
他一次又一次地被拒絕,那麼堅定地被拒絕,甚至連步子都不讓他多邁進半步——
既然這樣,既然注定他是要被丟棄的那個,那麼,憑什麼,憑什麼他就不能變成主導這一切的人?
「穆祁,被我修改過的記憶如何?令你痛苦嗎?難過嗎?矛盾恐懼嗎?可是——」
「可是,你可知道,你所賦予我的,比這痛苦一千倍,恐懼一萬倍!偏偏,你還不接受我,一直堅持著拒絕我的存在,讓我就這樣獨自承受著著無邊的絕望,這樣的你,真該死!」
「我們的游戲才剛開始,看著吧,看著你是怎麼讓那些人一個一個都離你而去,穆逍、穆勤天、穆瑾、接下來會是誰呢?真是——」似乎已經發泄完了,累了,祁兒赤腳躺著湖面上,墨綠色的長發披散在碧綠色的水面上,閉上了雙眼,安然的容顏就像是已經睡著了。
「真是,讓人迫不及待啊!」
靈湖周圍那些被炸出來的大坑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恢復著,連那些被龍卷風絞成碎末的物資也在詭異地在空中開始聚合。
不知道過了多久,湖水上那抹身影已經不知去向,而空間里的一切又恢復成了原樣,就好像這里剛剛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如果——
如果忽視掉那個沉入靈泉里面,正詭異地發著紅光的‘血色之光’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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