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這天,穆祁很忙。
先是同大家一起給祖先拜了年年,接著作為家里面最小的一份子,他還得給家里面所有的長輩拜年。之後吃完早飯,再接著去給自己的新上任的師父拜年,等他回來的時候,村長齊順已經提著禮物坐在他家的沙發上了,于是穆祁只得又陪著爺爺跟他聊了幾句。然後就被老人給趕去給村子里頭的一些長輩拜年。
這最後一項給村里面有地位的長輩拜年本來是沒他什麼事的。畢竟以前穆家雖然是搬回來了,但也就是跟鄰里之間的關系處得不錯,過年卻是從來沒有出去拜年的先例。
其一,是沒有這個必要,畢竟先前除了穆家老爺子住在這之外,他們跟村里面其他人並沒有太大的交集,而讓在京城鼎鼎有名的穆老爺子去給村里頭的那些人拜年?簡直是笑話!這事村里頭的人倒也理解。
其二,以前的穆祁不懂事,囂張跋扈到不行,本來到這邊來過年就已經是看在他家爺爺的面子上的了,還想讓他去給那些不認識的人拜年,做你的春秋大夢吧!
但是今年不同。
今年穆家跟村里頭的關系不再像以前那般的平淡如水,甚至連鄉里鄉親都算不上了。穆祁在這兩個月間先是租了村里頭的地不說,後來還收了村里頭一大幫子人的心,這時候不趁熱打鐵拉近關系,那才是真傻。
所以,大年初一這天上午,穆祁手里面提著一大堆的禮物,差點逛遍了整個村,在這個家里頭呆一會,跟那個長輩聊會天,回來的時候差點沒趕上午飯。
在飯桌上,穆逍見穆祁對他和穆勤天跟以前並沒有什麼兩樣之後,他從昨天晚上听到穆祁要跟穆逍一起睡的這個消息之後就一直繃緊的神經,終于,稍稍松懈了下來,但是在放心之余卻又有些失望。小祁如果真的知道了我對他抱有那樣的心思會是怎麼個反應呢,穆逍很好奇,但是卻又不敢拿這個去賭,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他會是那個輸家,他就不敢親自放上籌碼。
「小祁,困了的話,就先上去睡會。下午還要收拾行李,咱們明天一早就該回去了。」吃完飯之後,看著賴在沙發上昏昏欲睡的穆祁,穆逍好笑地揉了揉他的頭。
穆祁看了穆逍一眼,似乎很奇怪︰「爺爺沒跟你說嗎?」
看著穆祁那清澈帶著疑惑的眼神,穆逍心里一咯咚,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說什麼?」
穆祁伸了個懶腰,含糊不清地說道︰「說我不回去了啊,我會……陪著爺爺……陪他呆在……齊家…。」因為是真的很累了,穆祁最後連齊家村三個字都還沒說全,就已經在穆逍帶著節奏的輕拍下趴在舒適的沙發上睡著了。
但是,听清楚他迷迷糊糊的話語的穆逍卻是一臉的震驚,不可置信地看著趴在沙發上那張乖巧的臉,耳邊響起穆勤天諷刺的聲音︰「你做的好事!」
「你早就知道了?你同意了?」穆逍側身,看著那個跟自己長得有五分像的男人,冷聲質問。
穆勤天放下手中端著的茶,目光沉沉地看了一眼睡得臉色紅紅的穆祁,突然俯身在那張自己肖想的十幾年,還泛著誘人粉色光澤的唇上,恨恨地咬了一口。
穆逍嚇得一把就把穆勤天推開︰「你瘋了?你這樣做,他萬一醒過來了怎麼辦?」
穆勤天看了自己大兒子一眼,眼角眉梢都是諷刺︰「你以為他還不知道嗎?」
「你是說他已經知道了……等等,難道是穆瑾跟他說的?我就知道是他!早就跟你說過不要帶穆瑾……」
穆勤天靠在沙發上,拿過茶,悠悠地喝了一口,才道︰「我想,這事跟穆瑾沒什麼大的關系。事實上,應該是還在這之前……穆瑾跟我說,昨天小祁听到他特意暴露的這個事實時,盡管表現得很驚訝,但是僅過了一會,我們的寶貝就又恢復了冷靜。」
「這不像我認識的穆祁,那麼理智和冷靜,除非……除非他從一開始就已經知道了,所以才能那麼快恢復,甚至都沒質問我們一聲,還表現得那麼完美,那麼若無其事!」穆勤天看向穆逍,目光帶上懾人的冷意,「甚至還是你,幫著他逃離冷我們的身邊!」
「穆瑾告訴你的?你竟然相信他?」
「不相信他,難道還相信你?」穆勤天嗤笑一聲,「你想獨佔小祁我可以理解。但是看看,看看你都做了些什麼?甚至于到了現在,你還不願意認清事實。」
「穆逍,別人都說穆家三兄弟中,只有你最像我,可在我看來卻並不是這樣。你們三兄弟中他才是最像我的。」穆勤天幫著穆祁將散落在臉頰上的細發挽到耳後,凜冽的聲音不知不覺帶上了膩人的溫柔,「小祁,我的寶貝。他不止漂亮,甚至直到現在我才發現,他還這麼的聰明……」
「讓我想想他究竟是從什麼時候發現我們對他感情的呢?」穆勤天聲音很輕,像是在說給穆逍听,卻又像只是自言自語,「來這之前?……不不……應該更早……或許是他離家之前,就應該已經發現了。」
「因為接受不了,所以離家出走。雖然最後還是迫不得已回來了,但是卻總是在找著各種方法遠離我們……先是齊阮、再有玻璃花房,這些卻都只不過是借口而已,都只是他疏離我們的借口,只是,這樣還不夠,不足以讓他徹徹底底地覺得安全了!」
「直到……直到穆瑾設計讓他發現我們的事情,然後一勞永逸的辦法來了——他以此為借口,獲得你的同情,在我們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利用了你給予的幫助,逃離了我們的身邊。穆逍,是你幫著小祁離開了我們……你總是這麼蠢,永遠都在做著這些愚不可及的事情!」
可憐的穆逍搖著頭,不敢相信事實的真相竟然會是這樣。
不,穆祁怎麼會欺騙他,可是……穆逍的干干地問道︰「為什麼小祁不能跟我們回去?」
穆勤天看著穆祁的熟睡著臉,說得咬牙切齒︰「不知道我的寶貝用什麼方法說服了老爺子,竟然讓老爺子出面為他保駕護航!」
「沒有一點商量的余地的?」穆逍還是不死心。
「除非你想跟老爺子坦白。不過,坦白了……呵呵,那就更不可能了。」
穆逍看著穆祁單純的臉,痛苦道︰「可是我不想放棄。」
「放棄?」穆勤天的手抽緊,眸光沉沉,「我倒想看看我的寶貝能逃得了多久!」
初二一大早,穆勤天、穆逍、穆瑾就走了,走的時候穆勤天還特地去看了一眼還在「熟睡」中的穆祁,看著自己明顯是在裝睡的小兒子卻沒有揭穿,只是在他額頭親了親。
至于答應幫穆瑾離開的事情……穆祁冷笑一聲,既然他能將那天晚上兩個人說的事情透露給穆勤天知道,那麼想必他也已經給自己準備了更好的退路了,他實在沒有必要再上去插上一手。
過完年,穆祁的日子就開始在常均家和自己家的兩點一線中度過了。
學習任務雖然還是在一直不斷地加重,常均似乎有意地在試探穆祁的底線究竟在哪里,穆祁也覺得自己學得已經越來越吃力,但是卻還是一直堅持著。
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到了元宵節之後。
元宵節第二天,穆祁正式向常均提出了減負的要求,原因很合理——他要開始處理自己所租到的地了,于是常老頭也批了。穆祁不用再每天都去他那兒報道了,他會一次性安排上一周的學習任務,每周末,穆祁去接受一次測試即可。當然若是有某一次測試,穆祁沒有達到及格的標準的話,呵呵,那就不好意思了……
穆祁開春的第一個大動作就是通過劉全的人脈,買了大量齊家村這邊土質適合種的果樹回來。
于是穆祁之前讓村民們在整田整地時,周圍留下的兩米空隙也終于派上了用場。
大量的桃樹,李樹,梨樹,棗樹,楊梅樹,橘子樹……開始逐漸在那片事先預留的地面扎根生長,而在村里頭摻雜了靈泉水溪水的澆灌下,那一棵棵背井離鄉的果樹竟然沒有一棵出現適應不良的情況,全部都長勢良好。
這種情況看得村里頭最擅長種花弄樹的齊富田都嘖嘖稱奇,還有有一些迷信的老人開始堅定的認為穆祁就是菩薩派下來拯救自己快要荒蕪的村莊的金童,他會帶著他們村過得越來越好。
而後一種說法在六月份穆祁買了大量的家養牲畜,像是豬、牛、羊、雞、兔子……等等,分片養殖在北邊那一大塊之前就抽時間分割好,還種上了厚厚的一層草皮,整個弄得跟個小型牧場似的養殖場,卻沒有出現一只生病或死亡的情況之後,得到了更多村民的認同。
隨著時間的流逝以及一件件類似的,在村民看起來很神乎其神的事情的發生,穆祁在齊家村的地位越發水漲船高,甚至連村里頭那些輩分極高的老人說的話也沒有他的管用,他的每一話幾乎都被這些雖沒見過世面,但自有自己一套處事看人標準的淳樸村民當做聖旨一般來遵守。
就在穆祁緊張的籌備中,時間已經走到了2015年的8月——末世前的一個月。
將近兩年的時間,齊家村已經完全變了一個樣。再不是以前貧窮落後到快要荒蕪的村莊。隨著村子越變越好,一些曾經搬出去的人又搬了回來,再加上村里頭又有好些適婚青年跟外面來的人結了婚,婚後定居在了齊家村之後,村里面的人口也從之前的兩百人不到,漲到了現在將近有三百五十多人口了。
在和靠著北山喧鬧的養殖場隔著一條河的東邊,一棟棟整齊排列著嶄新的青磚紅瓦的新房子在陽光的照射下靜靜地聳立著,不張揚,不奪目,帶著南方建築特有的寧靜,里面縱橫交錯的石板路上時不時有一兩個拄著拐杖的老人在悠閑地和老伙計們串著門。
清澈的溪邊,好幾個看起來面容蒼老的婆婆,一邊愉快地聊著天,一邊在青石板上揉洗著衣服,那勁兒使得,根本就看出一個個都已經是五十多的老人了。
最熱鬧的是在西山邊上,那里一大群男男女女的村民j□j著胳膊,揮汗如雨地在土地上忙碌著,收菜,除草,種上新的作物,一個個有條不紊地干著自己的事情,累了就在旁邊枝繁葉茂的果樹下乘乘涼。
樹下還擺著一個個的大桶,里面是用冰塊鎮著的綠豆湯。綠豆是去年村里自己種的,湯是村里頭有經驗的老女乃女乃帶著一幫老人一大早起來就熬上的,喝一口,那是透心的涼,沁人的甜,既解渴又消暑。
而那一塊水田里面前一陣子才插上的水稻秧苗,正肆意地隨著吹過來的細細秋風微微擺手,遠遠看去一片綠色,連田埂都遮上了,再加上那股子柔軟勁,就像是一大片完整的手工織就羊毛地毯,令人忍不住想要上去躺躺,當然,要是真有人把這想法付諸行動了的話,那就真的不知道他是不是還能完好地從里面爬出來——綠色的秧苗下面,一個個長得結實的螃蟹威武地秀了著自己的兩個大鉗子,牛氣地表示,它們雖然還沒長大,但也絕對不是好惹的。
穆祁站在曬谷場上,往下望著這片由自己帶領著建成的村落,心里頭有著說不出的滿足。
這個村,前前後後耗費了他近千萬的資產,近兩年的心血,終于建成了如他預想中的,桃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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