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除夕夜,穆祁收了四個大紅包,爺爺女乃女乃以及穆勤天再加上穆逍的。那幾個大大的紅包,讓賬戶里面只剩下三十多萬了的某人,笑得見牙不見眼。
有了這筆錢,他那些計劃至少能完成八成了。
晚上十二點時,穆祁帶著穆逍和穆瑾去曬谷場放了一大堆的煙火。璀璨的煙花照得整個齊家村都亮如白晝,穆逍和穆瑾站在一旁看著旁邊玩得就像個小孩子一般的穆祁,心思卻各不相同。
穆逍特意帶來的那一大堆的煙花,花了三個人將近一個小時才全部放完,穆祁是三個人中間玩得最開心的那個。
回去的時候不知怎麼的穆瑾突然提出晚上要跟穆祁一起睡。穆祁沒說話,愣了愣,穆逍卻沖另一邊的穆瑾危險地眯起雙眸,雖沒說什麼,但是那眼神卻給人一種自己就像是那被孤狼盯上了的獵物,那種怎麼逃也逃不過的恐懼感,讓穆瑾渾身一顫。
雖然知道那一天穆勤天攤開來跟他說的時候,他們這幾個人就已經算是正式撕破了表面那張和諧的臉皮,所以自己這兩個月才會過得這般生不如死。但此刻對著穆逍這種眼神,他還是會覺得莫名地膽顫,但盡管他害怕得幾乎想立刻拔腿就逃,可是最後穆瑾還是沒收回自己的話,只是畏懼地低下了頭。
這是他唯一的機會,唯一擺月兌他現在這種一點希望也沒有的生活的機會,他不想放棄。
「小祁,別理……」
「沒問題!」
兩個聲音幾乎是同一時刻響起的,回過神來的穆逍和穆瑾都不可置信地看著穆祁。穆瑾是真沒想到穆祁會這麼干脆地同意他的要求,特別是在他們有過那樣一通不愉快的電話之後。
「小祁,你不是習慣一個人睡的嗎?」穆逍聲音低沉,試著循循善誘。
穆祁不以為意,笑了笑︰「跟二哥很久沒見了,有點想他了。」
「再說了,我們是雙胞胎來著,一起睡不是很正常嗎?」還有就是正好他有些事情想跟穆瑾談談。
穆逍張了張嘴,卻最終沒再說出什麼勸誡的話,只是望向穆瑾的眼神越發的深沉,就像是一只忍耐著就要擇人而噬的獨狼。
但是無論如何,回去之後穆瑾還是如願地和穆祁睡了一張床。
「想說什麼?」穆祁先開的口。
穆瑾沒有回答他,只是將身上貼身的毛衣月兌了下來,露出里面斑駁的身體。
昏暗的床頭燈照在那張滿是傷痕的身體上,穆祁不禁吞了吞口水。
那些新的、舊的、縱橫交錯的鞭痕——穆瑾的身上幾乎沒有一塊地方是好的。到處都是暗紅色的鞭傷,有些還能看出是最近才新加上去的,沒愈合好的傷口,因為穆瑾剛剛月兌衣服的動作而崩裂,滲出點點血滴。
「怎麼會這樣?」穆祁吃驚地問道。
穆瑾看著穆祁,但是雙眼卻似找不到聚焦點一般,呆呆地問道︰「是啊,怎麼會這樣呢?」
穆瑾這句話並不是問他,所以穆祁沒有接話,只是從床頭櫃下面取出醫藥箱,拿出棉簽和消毒水準備幫穆瑾止血。
「開始我以為是你跟穆勤天攤的牌。」穆瑾的聲音沒帶一絲情感,平鋪直敘得就像是個機器人。
「攤什麼牌,我什麼都不知道啊。」
「是啊,你什麼都不知道,所以我設計讓你知道了……」穆瑾溢出一絲低笑,只是那笑聲卻不禁令人心中一酸。
「知道什……那天晚上,是你故意沒關緊門?」穆祁突然想到。
穆瑾眼光終于聚焦在那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上︰「是啊,就是我故意的……憑什麼……憑什麼在所有人都活得那麼痛苦的時候,你卻能裝作什麼都不知道,毫無負擔地享受著他們的愛意,卻又能絲毫不付出,最後讓他們將一切的罪惡都加注在我身上!」
穆祁對上穆瑾那雙滿是恨意的雙眸,張了張嘴,想辯解,說自己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可是看著那雙明明和自己一樣,卻滿盛著痛苦的雙眼,最終沒有出聲。
「你想說你什麼都不知道吧?」
不知道是不是雙胞胎真有那見鬼的感應什麼的,反正從小到大穆祁就算不說話,穆瑾都知道他在想什麼,就像現在這樣。但是誰能告訴他,為什麼那見鬼的感應式單方面的,怎麼他就從來不知道穆瑾在想些啥。
見穆祁沒說話,穆瑾知道自己說對了,扯了扯嘴角。他們將他保護得可真好,明明已經是快成年的人了,可是那心思卻還是跟孩子一般,好像只要一眼,就能看了個透。只是……只是他真的好想,好想將那張單純的臉撕下來,怎麼辦?
穆瑾看著穆祁的眼神開始變得怪異,臉上浮起和從前一樣溫和的笑容,只是配上他滿身不搭青紫交錯的傷痕卻看起來就像一個殘破不全的身子上帶著張詭異完好的人皮面具,在床頭燈的照射下,滲人得很。連那張嘴里吐露的話語都讓穆祁覺得膽寒。
「你還不知道吧,家里那兩個男人有多麼的愛你?」
「愛到……愛到想把你鎖在家里不讓任何人看見你,愛到……愛到只想狠狠地……狠狠地在床上j□j你,就像曾近對我做的一切一樣……呵呵!」說到最後,穆瑾甚至溢出一陣詭異的笑聲。
听到這話,穆祁像是被嚇到了一般,手上還沾著止血藥粉的棉簽直接掉到了床上,連質問聲都變得結結巴巴︰「你,你說謊?」可是明明應該是強調的語氣,不知為何,說出口卻變成了疑問。
穆瑾臉上的笑容更大了︰「我有沒有說謊你自己心里清楚。真的還要我用一件件事情來強調一下嗎?……沒有一個正常的父親會對自己17歲的兒子又抱又親的,更加沒有一個正常的哥哥會有事沒事往自己弟弟臉上咬一口……穆祁,你真的還要,自欺欺人嗎?」
穆瑾看穆祁低著頭沒說話,便又放出另外一個炸彈︰「你知道我身上的傷是怎麼來的嗎?」
「是穆勤天……是穆逍跟穆勤天坦白逼他放你到這邊來之後,穆勤天不甘心,便將一切的怒火和不甘心撒在我身上。」
穆瑾說到這兒,臉上的笑容慢慢淡去,像是連偽裝都開始變得沒有辦法︰「我以為我跟著他這麼多年,他就算不把我當兒子看,甚至就算僅僅只是把我當做你的替身,他……對我應該還是有感情的。」
「可是……可是,是我傻,早就知道他是個多麼冷心冷情的人。就算從一開始就已經告誡過自己要小心,不要被他虛偽的假象給迷惑了,但是最終……」穆瑾苦笑一聲,「最終竟然還是一頭陷了進去……得到現在這樣的結果,是我自己活該!」
「穆祁,你知道我這兩個月是怎麼過來的嗎?」穆瑾目光又開始沒有聚焦點,那張臉也開始變得猙獰不堪,整個人就像是被一個怎麼也甩不掉的可怕噩夢纏上了一樣,那麼絕望,「整整兩個月,他沒放我出門一步,每天下班一回來就拿鞭子抽我,拿各種道具折磨我。這兒,你看著很可怕吧,那你要不要看看我下面?下面可比這更精彩多了!」
說著,穆瑾就要月兌褲子給穆祁看,卻被一雙伸過來的手給緊緊握住,動彈不了。
穆祁就直直對著那雙痛苦不堪的眼楮,慢慢地道︰「你想要什麼?」
听到穆祁的問話,穆瑾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直到穆祁重復問了一句。
這樣冷靜的穆祁是穆瑾從來沒有預料到的。
他設想過很多自己說出這件事之後穆祁的反應,卻從來沒有想過會是這樣的的情況。
穆祁就這樣一臉冷靜的看著他,問他想要什麼。
這樣的穆祁讓穆瑾想起了穆勤天。
他跟穆勤天出去過幾次,他見到穆勤天曾經也是這樣對待那些被他用各種手段打敗了之後,各種歇斯底里的商人。
同樣的冷靜,同樣的……高高在上!果然他們不愧是父子。
穆瑾深吸一口氣,使勁壓下滿心的怨懟,換上同樣冷靜的聲音︰「幫我離開那個家!」
穆瑾看向他,似乎有點不敢置信︰「就這麼簡單?」
「就這麼簡單。但是,卻只有你,才能辦得到!」
穆祁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他,之後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撿起跌落在被子上的棉簽扔進了垃圾桶,再取出了一個新的,將穆瑾身上剩余的傷口一一細致地處理好。
整個過程,兩個人都沒再說話,房間里面靜得可怕。
處理完了,兩人就上床睡了。
清冷的月光透過沒拉好的窗簾照在床上背靠著背睡著的兩人身上,印出兩雙一模一樣的眼楮,清醒的,夾雜著痛苦的。直到窗外隱隱傳來熱鬧的鞭炮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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