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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窮酸秀才的悲哀

啟祥三年,七月初,楚國各州無不張貼秋試告示。

柳莊,梁義正翻動著手中的《論記》,這本書是梁義在一地攤上撿的便宜貨,賣書的是城中一老乞丐,那天去柳州城,梁義看他可憐就隨意挑撿了本書買了下來。在他想來,這些書不外乎是一些大戶人家嫌棄破舊扔出來的。而他手中的這本《論記》就是書攤上拿的其中一本,買來之後他才知道這本書根本不算書,只不過是一人的一些游記和筆記而已。所以,每當讀書讀到很累的時候,就會拿出來緩解一下大腦的疲勞。

「小義子!小義子!」聲音從院門外傳來,緊接著,梁義家的屋門就被一雙瘦弱的小手推開。聲音傳播的很快,但是院外的聲音剛落,屋門便被推開,說明了說話的人走的很快。梁義看著這麼快的動作,便猜到了這雙瘦弱的小手的主人。「張恆啊,你怎麼還這麼冒失啊?小心你爹又讓你吃竹板炒肉!」梁義很是大人範兒的搖了搖頭。

進屋的是一個比梁義稍小些的「書呆子」,一身長衫將這人裹的嚴嚴實實。一雙濃眉則顯得很霸氣,但是,加上了一張胖嘟嘟的臉,卻是顯得很可愛。張恆和梁義家是鄰居,也正是府尹所說的小神童。平r 里如果梁義這麼說,那張恆肯定會立馬捂住嘴,大氣都不敢出,不過,今天好像並未起到應有的作用。

只見張恆用身上的長衫擦了擦臉上的汗,臉上露出激動道︰「哥,告示……出來了,秋試,我……看到。」雖然張恆的的話說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梁義還是听懂了他表達的意思。

隨即,梁義的臉上泛起了不正常的紅ch o,激動地站了起來,「恆子,走,咱們看看去!」說著便急忙奔了出去。

張恆在後邊追趕梁義,有些氣喘道:「哥,你慢點兒,我從城里一口氣跑回來,現在跑不動了。再說了,你知道告示在哪兒嗎,你就跑?」

前面的身影正在逐漸變小,但聲音卻是傳了過來,「哈哈,柳州城就巴掌大的地兒,而且,告示由官府負責,當然會貼在衙門口,再說了,一城之中最能召集人的地方也是衙門。所以,這秋試的告示肯定在衙門!反正你也看過了,慢慢走吧,我先過去了。」

柳州城的衙門口聚集了許多的人,這里正是貼出告示的地方,此時的人群要比剛開始的時候多上很多。外圍的人很難擠進去。所以梁義還在外圍,他沒能擠進去。

梁義沒有擠進去,並不代表他沒有辦法看。他側過身,向著一旁的衙門走了過去。衙門的門前有一紅漆大鼓,一般都是在有人報案的時候才被敲響。

但是鼓側的鼓槌動了。,若無人拿起鼓槌,那麼鼓槌不會動,而現在鼓槌動了,因為一只手拿起了鼓槌。

梁義將手中的鼓槌重重的擊向了木鼓,咚咚咚!

人都是有好奇心的,更何況在這偏遠的小城中,如果有人擊鼓,那麼肯定是相當稀奇的一件事情,比之告示尤有過之。所以,人們的好奇心被勾了起來,聚集在告示周圍的人也就聚到了門前。

趁著人們聚過來的時間,梁義急忙躲開人們的視線跑到了貼有告示的牆下,將告示迅速地瀏覽了一遍。當梁義擊鼓的時候,門前當差的兩個官差先是迷茫,而後又是愣了一下,所以,在梁義跑出去之後,兩人才對視一眼,跟著追了出去。

人群聚到了衙門前,卻找不到擊鼓的主角,所以有些疑惑和私語,所以場面有些亂。當兩名衙差向梁義追趕過去的時候,梁義早已將告示看完。

當衙差站在梁義的身邊兩側時,他正站在那里有些傻呵呵的笑著。在兩個衙差看來,梁義的笑只有一個字可以形容,那就是「賤」,而且是相當的「賤」。

「咳咳!」

兩個衙差中右邊稍大些的人清了清嗓子,很嚴肅地沖著梁義喊道︰「梁義!」

剛剛被吸引到一邊的人群由于沒看到擊鼓「好戲」,心里有些失望,所以又圍聚到了告示周圍,而當看到梁義和兩個衙差之後,人們心中的失望馬上就被原來如此和幸災樂禍兩種心態替代。

听到身側的咳聲,梁義轉身,臉上立馬露出諂媚的笑容︰「大哥,二哥,今天值班的原來是你們兩個啊!剛剛沒注意到。」

被叫做「大哥」的衙差很是輕蔑地看著梁義︰「廢話,你就知道你的告示,眼里哪有我和齊山啊?走吧,跟我們去衙門一趟。」

「啊?去衙門干什麼?難道王大人又找我?」梁義表情很是無辜的說道。

齊山在一邊眉毛一豎,厲聲道︰「走,哪兒那麼多廢話!」

梁義本想繼續說話,沒想到李凌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便同齊山兩人駕著梁義向著衙門里面走去。

看到「罪魁禍首」已走,大部分的人也就相繼離開,只有少部分的幾人仍看著告示,仿佛在欣賞什麼絕世奇珍,又仿似怕自己做夢似的,要將告示中的每一句每一字烙印進自己的腦海里。

柳州縣衙。

李凌和齊山駕著梁義進入衙門之後,便放開了他,而在門外的疾言厲s 早已消失地無影無蹤。

「小義子啊,剛剛的事兒別放心上,怎麼說縣衙的臉面不能丟哪!」李凌笑聲道。

一邊的齊山也是附和道︰「對啊,雖然說咱們老爺待人很好,但也需要立威啊,不然,這天高皇帝遠的小小的柳州縣城還不得鬧翻天?」

夾在兩人中間的梁義什麼話都沒說,一直都笑呵呵地點頭。

然而,隨著李凌的最後一句話,這大義凜然的說辭瞬間變得不倫不類。

「當然了,咱們這小州城地貧物乏,也不富裕,所以嘛……上次我們欠你的錢也就一筆勾銷了!」說完這些,李凌巴結似的笑了起來,和門外的情景正好做了個調換。

听到李凌這麼說,梁義便是想起了這幾年來他們兄弟七人輸給自己的銀兩,想來也百兩有余。他卻是沒有任何猶豫地答應了下來。

李凌本來就是隨口說說,希望慢慢地讓梁義松口,卻不想梁義答應的這麼爽快,心情也跟著輕松了不少。然而,到底是較梁義年長一些,多吃幾年飯也多幾個心眼兒,當梁義答應了之後,就想到了此間的緣由。

「既然你小子這麼爽快,哥兒幾個以後多照顧著你點兒。」李凌自感覺很豪氣地道。

而一邊的齊山卻在月復誹自己大哥的老謀深算,府尹大人本來對梁義就照顧有加,即使沒這檔子事兒,他們都會照顧著梁義點兒,雖然他們並不怕王憲,但面子總是要給的。

現在,大哥竟然拿這來當交換條件,齊山的心里當然要好好鄙視一番。當然,鄙視歸鄙視,但畢竟是為了自家兄弟,所以,齊山也並未當眾戳破李凌。

不過,畢竟心里有些過意不去,齊山又補充道︰「小義子啊,你不是喜歡練武嗎?以後我們閑暇時候,可以教你一招半式的,怎麼樣?」

梁義看了看李凌,見其並未反對,立馬應是,低頭拜謝,而嘴角掛著的卻是一絲狡黠的笑意。

而衙門外的事情,只不過是因為面子上的事兒,兩人將梁義領到衙門,本想是轉一轉就讓他回去。正好在三人行走之間,一人低著頭從府衙正堂方向走了過來。

「老七,今兒又不用你值班,不在你那窩里養膘,出來干啥來了?」看見來人,李凌詢問道。

听到李凌的話,老七很是郁悶的說道︰「哼,還說呢,我正和白水仙子聊的開心就被人叫醒,說是府尹大人找我,這不,剛領了府尹大人交代的事情。」

「哎,我說胡謅啊,你怎麼又胡謅了,白水仙子怎麼可能和你聊天,做夢的吧你?」胡謅說他和白水聊天,讓梁義感到很是可笑。「人白水仙子可是江湖之外傳說中的人,你一小胡謅淨胡謅。」

老七胡謅,是衙差七兄弟之一,在七人中是最有智謀的一個,而脾氣也是最好的一個,當然,最重要的一點是,他也是七人中功夫最差的一個。所以在七人中,梁義最不怕的就是他,而混的最熟的也是他。

本來在胡謅和李凌說話的時候,並沒有發現梁義,但那有些嘲諷的話使他反應過來︰「嘿,你個小屁孩兒,爺就是做夢呢,咋了,還反了你了,過來,讓爺打你兩下出出氣。」

看著胡謅要走過來的樣子,梁義迅速地跑到齊山的背後躲了起來,七兄弟中最厲害的是老大李凌,然而,梁義對李凌一直都是尊尊敬敬的,不敢做的太隨意,所以取而求其次,躲到了齊山後邊。

「好了好了!」被夾在中間的齊山忙打圓場道,「老七,先說說府尹交代你的是什麼事情。」

胡謅這才想起來府尹交代的事情,指著梁義說道︰「府尹讓我找這小子、張恆和何沖仨小屁孩兒,將他們帶過去,像是要交代給他們什麼事。」

「哦?」李凌和齊山兩人齊刷刷的看著梁義,看得他都有些不好意思,「大哥、二哥,我臉上有花麼?」說著,還用手在臉上搓了搓。

「你小子別臭屁了,既然你在這兒,就先過去正堂吧,我去將張恆和何沖兩人帶過來。」

「哎,七哥,你直接去找何大少吧,張恆應該就在衙門外邊!」梁義不管跟在身邊的李凌和齊山兩人,追上胡謅說道,「七哥,你知道府尹找我們什麼事兒嗎?」

「怎麼,你小子也有心虛的時候?」胡謅有些得意地看著梁義,「那贏我們七個的時候,你怎麼就不心虛啊,還贏的那麼理所當然?」

在兩人身後的李凌和齊山對視了一眼,笑了起來,心里想到︰看來老七也想著抵賬啊。

李凌在後邊拍了拍胡謅的肩膀︰「老七,就直說什麼事兒吧,咱們欠小義子的錢剛剛已經勾銷了。」

胡謅笑眯眯地看著梁義道︰「看你小子這麼懂事,也不吊你胃口了,不過,我還真不知道府尹大人找你們干什麼,我正做著我的美夢呢,就被叫了過去,只听到說將你們三個帶過去。」說完還無奈地攤了攤手。

「別瞎猜了你們,」x ng子有些直的齊山點撥道,「過會兒小義子過去了不就知道怎麼個情況了,還用的著咱們在這里天馬星空啊。」

「也是啊!」梁義一副恍然的樣子,「那七哥你去找何沖吧,我去門外找找張恆,就過去正堂參見府尹大人。」

說完,四人一起向衙門外走去。

柳州城雖然不大,但正所謂麻雀雖小,五髒俱全,所以,各行各業的人都有,也就不能避免地發生些爭執。所幸沒有出現過燒殺搶掠的事件,而這也多是柳州七衙差的功勞。

但是,當梁義四人走出衙門的時候,李凌三人的臉s 有些難看。

在貼有告示的衙門一側,正有一群人圍的里三層外三層,而剛出衙門口的四人由于站的較高,人群中間的情形一目了然。

五六個明顯是下人的青年男子正圍著一人拳打腳踢,旁邊一生的俊俏的華服公子正手拿折扇悠哉地說著︰「給我使勁打!」而周圍的人有的好奇,有的憤怒,有的無奈,卻沒有一人敢上前幫忙。

柳州城內有三個大富之家,分別是何家、劉家以及趙家。其中何家經商起家,在柳州的生意半數以上都屬何家,而被百姓稱為地主的劉家則是擁有不下于柳州七成的地皮,相傳何家的一些商鋪都在劉家的地皮之上。

為了擺月兌地主的惡名,劉家當代家主便讓自家兒女讀書識字,希冀能謀得一官半職。

最後就是柳州城中很低調的趙家,趙家早在何、劉兩家崛起之前就已經存在,在柳州的時間已經無人記得,但逢些時r 總會救濟些城中百姓,所以頗得人們的好評。

劉家家主雖然想讓本家轉入官途,卻不想兒子劉煥身體中仍遺傳了自己土豪的本x ng,對讀書一竅不通,卻對欺行霸市的事做得不亦樂乎。但劉煥終歸是劉家人中的心頭肉,所以對一些不大不小的事兒,衙門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畢竟柳州城中三成的稅來自劉家。

劉煥也有自知之明,自己雖然有秀才之稱,卻是通過家里捐出來的,每當他遇到比自己有才學,而家境又不如自己的,總是尋思著找些法子侮辱一下這些窮酸秀才,滿足一下自己嫉妒的心理。

「停……」劉煥慢悠悠地走到了蜷曲在地上的少年面前,蹲拍了拍少年已經紫黑的臉頰,很囂張的道︰「以後走路把你的狗眼睜大點兒,再撞著小爺了,可就沒這麼好運了!」

說完,劉煥得意地搖著扇子轉身就要離開人群。

但是,周圍看熱鬧的人多,所以有些不好走,劉煥離開的也就慢了些,也就沒能離開。

「劉公子,等等!」

從衙門出來的幾人看到這不平之事後,表現各不相同。李凌三人雖然臉s 不太好看,但並沒有說什麼,也沒有任何動作,只是站在衙門的台階上居高臨下的看著這場鬧劇。

梁義卻是直接向里邊擠過去,要幫襯下地上的人,並不是他打抱不平、幫助弱小,而是他看到地上的身影有些熟悉,當想到落于自己趕來的張恆時,心里就祈禱著他還沒有趕來,但身體仍舊向人群內擠去。

所以當他看到地上蜷曲著的張恆時,便很自然地叫住了正在往人群外走的劉煥。

在開口之後,梁義就走到了張恆身邊,把他扶了起來,于不經意間問道︰「請問劉公子,我弟張恆可是你打的?」

劉煥身邊的一名下人往出走了一步,道︰「這小子是爺打的!」

「那好,既然你們打了人,那麼也要做好被人打的準備。」梁義將張恆拉到身後,面向了劉煥幾人。

另外的幾名下人雖未言語,卻也有準備上前的意思,臉上好似寫著‘爺幾個就這麼橫’一般。

但是在他們還沒有任何行動之前,一把折扇攔在了他們身前。折扇可以很輕易的被折斷,但是並沒有斷,因為拿著這把折扇的是他們的主人。

劉煥施施然地從下人後面走了出來,看著被打的張恆,心里暢快淋灕,而當他看到張恆旁邊的那個學習和處事都比自己好的人時,心里的那種暢快之感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對那個人的嫉妒和恨。

「呦,原來是梁大公子啊。」劉煥仿似剛剛看到梁義,走到了他的面前。而由于劉家在柳州城也屬富豪,家境相對要富裕常人很多,所以,站在梁義面前的劉煥高出了梁義半個頭。

居高臨下地看著面前人,劉煥心中突然想到一個很有趣也能狠狠羞辱他的辦法。

「本來我還想著饒了這小子。」劉煥本想用折扇拍打梁義身後張恆低垂的腦袋,梁義見狀,側身將這一下擋了下來,折扇結結實實地打在了他的肩上。

在折扇打到梁義肩頭的一刻,劉煥的瞳孔微縮,心中想法更是篤定了幾分,「這件事本來就是張恆有錯在先,我只不過是教訓了他一下,既然你說不讓我走,那好,讓他從我胯下鑽過去,這件事就過去了,我也為剛才動手的事像他道歉,怎麼樣?」

說完,劉煥便後退了兩步,將折扇交到了一旁下人的手中,兩腿稍分,雙臂環抱在一旁。

站在梁義身後低垂著頭的張恆在听到這句話後,身子不住地顫抖,垂在兩邊的雙手也是緊握起來,看向地面的眼中閃爍著屈辱和憤怒的眼神。但是,在一聲嘆息之後,他的雙手還是松了開來,身子也不再顫抖,而是y 往前走。

梁義當然明白劉煥的意思,他是想以此來打擊張恆,也讓自己顏面受損。隨後,張恆的那聲嘆息也傳到了梁義的耳中。

張恆從小就有些怯人,對什麼事都有些退一步的態度,听到那聲嘆息,梁義知道他又想要妥協,按著劉煥的說法去做,將此事化了。

從入學堂開始,劉煥就一直仗著自己的家世霸道,張恆被欺負過幾次,但都忍了過去。而梁義從不去招惹幾人,劉煥雖幾次都想整治他,但都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所以,這十多年來兩人也算相安無事。

然而,今天的事,梁義並不想「湊合」過去。右手向後拉了拉張恆,不讓他出面。

周圍看熱鬧的人都想著梁義要動手,但他卻沒有任何行動,眾人心想這也少了些彩頭。

「劉公子,你可知道,我國律法很清楚地指明了當眾斗毆可是要進衙門的。」

听到梁義說了這些話卻沒有任何動手的意思,劉煥心里嘆了聲無聊,想到原來你也怕我,轉身接過折扇,略帶鄙夷的看著梁義。

而梁義眼楮微眯,卻繼續道︰「柳州城雖然小,但光天化r 之下縱狗行凶打人,難道就不怕衙門的人捉你問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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