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老聖母千叮嚀萬囑咐,最終還是目送著洛金花和靈芝仙姑下了山……
洛金花和靈芝仙姑下了山去,向北而行,天不黑便住店,天大亮才起身趕路,一路小心謹慎,不知不覺已經走了三天,算路程也行進了二百多里的行程。
這一日,還是晌午時分,天上卻烏雲密布,黑壓壓的如入黃昏。靈芝仙姑見狀便告訴洛金花不要再繼續前行,要在大雨來臨之前,找好店家,早早休息。洛金花看到天氣惡劣,便點頭應允,和靈芝仙姑一起向一家旅店奔去。途中,雨點已經紛紛落下,二人慌慌張張地一路緊跑,來到那家店鋪前。
此時,大雨已經下起。那旅店旁邊,有一間柴房,柴房的正面有一個避風遮雨的屋檐,屋檐下有一個落魄之人,面色憔悴,衣衫襤褸。那人側躺在地上,見洛金花二人急速跑來,先是一愣,然後急忙坐起,臉色大變,一手遮擋著臉面,兩眼從手指縫間仔細向洛金花二人看了看,立刻側身,將臉扭向一旁。
洛金花二人冒雨疾行,哪有心思打量那個落魄之人,幾步便跑進了店堂。
那落魄之人慌忙爬起,木然地望著傾盆大雨,口中喃喃地說︰「師妹?難道真的是她?他怎麼卻是一身尼姑的裝束!」說罷,手撫前額,陷入沉思。
原來,這落魄之人不是別人,正時那日與陸天機和洛金花不辭而別,匆匆下山的失意之人宋悝!
這宋悝可真是個多災多難的命運,自從他離開義父和洛金花之後,先是因為未帶盤纏,與店家結怨,險些喪了性命,被薛劍霞救下,後來又因為不願與黑風煞同流合污,便和那沙振起了爭執,割袍斷義而獨闖江湖。畢竟,他身無分文,又不懂勞作,逐漸就流落街頭。那宋悝雖窮困潦倒,卻不願做那雞鳴狗盜之事,就在街頭耍把式賣藝,草草掙得一點兒零碎錢,緊衣縮食,勉強度日。逐漸變得蓬頭垢面,衣衫襤褸,恰如那乞丐一般。此時,他哪里知道,他走之後,洛金花也經歷了不幸,已經遁入空門了呢!
宋悝越想越納悶,又不能確定那個尼姑打扮的人,真的就會是自己的師妹洛金花,于是靜靜地等待著,他決定只要天一黑,他就要潛入客棧,看一看那個與洛金花相貌相同的尼姑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師妹!
天終于黑了,小雨還在下,洛金花和靈芝仙姑的房間里已經點上了燈,宋悝運用輕功,潛入窗下,仔細听著屋內的動靜。屋內兩個女人的談話聲雖然很低,可宋悝還是听得清清楚楚。他終于知道了,原來,自己的師妹洛金花已經遁入了空門!
宋悝心里一團迷霧,他不知道,洛金花是怎樣離開師父陸天機而下山的,這些天來,洛金花又經歷了什麼苦難,而最終選擇了落發為尼!不過他也猜到,師妹一定是又遭受了新的苦難,是什麼苦難能讓洛金花下定了遁入空門的決心呢?宋悝一時想不出來,只覺得心里一陣陣地難過。
宋悝知道,自己不便在窗下久待,便悄悄離開。重新回到小柴屋的屋檐下,將衣領一提,護住脖子,倚坐在地上,望著那淅淅瀝瀝的小雨,陷入又一次沉思。他覺得無論什麼原因,既然自己再一次巧遇洛金花,那就是一種緣分,盡管自己這種窮困潦倒的樣子無法與師妹相見,自己卻要在暗中保護自己的師妹,不管去到天涯海角,也絕不退縮!
第二天一早,宋悝見洛金花和靈芝仙姑動了身,就悄悄尾隨其後,沿途向北走去。
一路辛苦暫且不提。這一日,洛金花和靈芝仙姑已經到了塞北大漠邊的一個小鎮。洛金花幾經打听,終于打听到黃松鵬的住處。洛金花和靈芝仙姑按照人們的指引徑直來到黃松鵬的門前。
洛金花仔細觀看,見那院落格外寬敞,院子里幾間土房雖然高大,但已有些風化,多處牆皮月兌落。院子里種著幾棵胡楊樹,其中一棵胡楊樹有兩人合抱粗細。洛金花見那胡楊樹粗壯蒼勁,與中原地方的樹形完全不同,便感到好奇,說了聲︰「好粗壯的大樹!」
靈芝仙姑聞言,故意大聲說︰「這胡楊樹原本就有著‘樹活一千年不死,樹死一千年不倒、樹倒一千年不朽’之說,瞧這棵樹又是樹身粗壯、樹冠奇特,堪稱奇樹!依我看,庭院種有奇樹,必有奇異之人!」
靈芝仙姑話音剛落,屋內一聲響亮的聲音問︰「是誰在此喧嘩?」隨著聲音,一個高大雄壯之人,自屋內走出。
靈芝仙姑急忙上前雙手合十施禮道︰「施主請見怪,貧尼口渴難忍,向施主化些水喝。」那高大之人聞言,笑笑說︰「哦,是出家人化緣!請屋內用茶!」
靈芝仙姑和洛金花互相對望了一眼,進了屋。那高大之人也隨之進屋。
院內宋悝的身影一閃,躍上大樹,隱藏在樹葉之中……
屋內並無旁人,高大之人將茶水倒上,看著二位尼姑喝下,這才發問︰「敢問二位師傅是從那方貴土而來?可是來我這荒瘠之地傳經頌佛的麼?」
洛金花看了看靈芝仙姑。靈芝仙姑不慌不忙,說︰「我們來自中原,特來尋找一個人。」
那高大之人看著靈芝仙姑問︰「哦,不遠千里竟是為了找人!看來這人對你們來說,定然是十分重要,那就說一說,是找什麼人呢?或許我能幫上一點忙也未可知啊!」
靈芝仙姑向洛金花一指說︰「是來找他的師兄……」
「哦……師兄……」那高大之人幾分疑惑地說︰「二位既然是比丘佛姑,那師兄……也該是位道德高僧吧?」
靈芝仙姑搖搖頭說︰「並不是佛門中人,而是一位武林精英!」
「哦?說來看看,倒是哪一位武林精英!」
靈芝仙姑向洛金花使了個眼色,說︰「那就說說吧。」洛金花目光低垂,淡淡地說︰「此人名叫黃松鵬,人稱鐵爪大鵬……」
「啊?」高大之人勃然大怒,叫道︰「竟敢欺騙到我的頭上!快說你們究竟是什麼人?」
院內大樹上的宋悝眉頭一皺,密切關注著屋內的動靜……
洛金花面不改色心不跳,繼續說︰「出家人不打誑語,若不是尋找師兄黃松鵬,我們何苦要千里迢迢,來到這生疏之地!」
那高大之人冷笑道︰「你可知,我就是那黃松鵬!我何曾有過你這個師妹?你又為何冒充我的師妹?快快講來,不然就莫怪我不懂得禮節!」
洛金花雙手合十,口念一聲「阿彌陀佛」大聲質問︰「你可認得我的義父陸天機麼?」
黃松鵬大吃一驚,說︰「那、那陸天機曾是我的恩師,教練我武功、傳授我做人之道,我黃松鵬當然認得……可是,我那恩師卻是孑然一身,哪里會有這義女一說,分明是你等想要達到什麼目的,冒充行騙,是也不是?」
洛金花冷靜地說︰「黃壯士息怒,既然你沒忘我義父的教誨,還承認那師徒關系,那你自然就是我的師兄!請師兄坐下,听我慢慢說來……」
洛金花不急不慢,將自己曾被宋悝和陸天機救了性命,在深山里住下,和宋悝一起先拜陸天機為師習練武功,後又和宋悝一起認陸天機為義父的事說了一遍。黃松鵬原本是實在之人,見洛金花說得真真切切,哪有不信的道理?趕緊向洛金花陪個不是,口中連連稱洛金花為師妹,心中格外高興,便詢問師父陸天機的近況。那洛金花也不隱瞞,又邊哭邊講,把那陸天機的遭遇說了一遍,師兄妹二人哭了一陣,這才在靈芝仙姑的勸說下,擦掉眼淚,不再提那傷心之事。
黃松鵬是直爽人,心里有什麼也隱瞞不住,剛才听說洛金花還有一個和他一起認陸天機為義父的兄長叫宋悝,便打听起宋悝的下落來。
沒想到,這一打听,又戳到了洛金花內心的痛楚,洛金花一邊訴說著對兄長宋悝的牽掛,一邊又哽咽起來。黃松鵬見狀,只好止住話語,不再出聲。
胡楊樹上,宋悝能清楚听到屋內人的對話,當他听到洛金花講到義父的遭遇時,心中悲痛、淚眼迷離。後來又知道洛金花對宋悝這個兄長依舊是念念不忘之時,心中百感交集,難以平靜。他覺得,此時洛金花與那黃松鵬已經相互承認了師兄妹的關系,暫時不會出現任何閃失,也就放下心來,施展輕功一縱身,從樹上跳下,躍出院牆,隱藏起來。
屋內,洛金花和靈芝仙姑便把她們這次來尋找黃松鵬的意圖向黃松鵬講了一遍。黃松鵬听後雖然也面露難色,但還是答應了洛金花二人的要求,他表示,無論多難,也要說服結拜的兄長墨嘯,讓他打消清明節與武當瘦佛柴忠讓決一死戰的想法。洛金花和靈芝仙姑自然是滿心歡喜。
黃松鵬騰出最好的房間,安排洛金花和靈芝仙姑住下,便盤算著如何去說服墨嘯的辦法。
宋悝也找到一個能夠遮風避雨的樹洞當作安身之處,白天混在人群中游蕩,夜里蜷曲在樹洞中休息,暗暗等待著師妹的消息。
過了兩日,洛金花見黃松鵬還沒有告訴她回信,心中焦急,坐臥不寧。黃松鵬看出洛金花的心事,便安慰洛金花,說是他已見過墨嘯,那墨嘯已經同意放棄決斗,並且還說那墨嘯有書信一封,讓洛金花帶給東岳聖母,讓那東岳聖母放心。
洛金花和靈芝仙姑聞言大喜,便表示要和黃松鵬一起去見一見墨嘯。黃松鵬面帶難色,說是那墨嘯身體欠佳,不便相見,只把那書信舀出,讓洛金花和靈芝仙姑觀看。
洛金花接信在手,見信封上工工整整寫著八個字「東岳聖母師太親啟」。
洛金花和靈芝仙姑二人見信後格外高興,覺得大功告成,于是也不想久待,便要與黃松鵬告辭。
黃松鵬哪能輕易地就讓她們二位走呢,準備了路上吃的食物,又為二人備足了路上的盤纏,這才讓二人離去。
宋悝自然不敢怠慢,又暗中保護著洛金花和靈芝仙姑,一起離開塞北,轉向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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