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說,人生得意須盡歡。
太後哪里管別的這些旁人怎麼想,自己逗小宸櫟歡喜就夠了。小宸櫟很給面子,在太後懷里拱來扭去,惹得太後心軟成了一團蜜。連帶旁邊的皇帝兒子都沾了好,她每每給小宸櫟喂了東西吃,不忘用公筷給皇帝也夾一塊。
總體來說,家宴氛圍不錯。宗親們拍拍龍屁鳳屁。恆商那臭小子左右逢源與人吹噓他收藏的古物,昌邑被宗親女眷圍著問蜀湯館的事,她倒是愛搭理不搭理的。皇帝兒子那一妃三嬪來敬了酒,有些心思活絡的美人也抓住這千載難逢在皇帝面前露臉的機會,不動聲色的魅惑邀寵。倒是得寵的安貴人一直老實呆在她自己的位置上,恨不能縮小得不被人注意到,別說來敬酒出風頭了。
雲芳芳來敬酒了,欲語還休的嬌媚頷首著敬皇帝酒。腳一崴,手一抖,撲摔在桌幾上,手中的酒成功潑灑在皇帝胸口。眾人皆呆,心道這位芳美人演技怎如此拙劣?
她這一撲一潑的後果就是從美人降為宮女。本來,長公主的意思是要打她幾十大板。幾十大板,要去掉雲芳芳半條小命。有宗親悄悄觀察不動聲色但後和皇帝,斟酌出來說,雲芳芳雖法子冒犯,初衷也是為得皇帝垂憐,幾十大板實在過重了些。
也有宗親說,雖本心可諒,但殿前失儀,不配為後宮美人。這時太後老人家說話了,「皇帝,先去換衣裳吧,大寒天的,涼了可怎麼好?」一言不發的皇帝終是淺淺笑了。
皇帝離席後,她老人家的奸後樣子便不客氣的擺出來。卻頂著無比大公無私慈祥的姿態。「這芳美人著實不像話,哀家看福親王說得正是。便貶了她做宮女,打發到宮外避暑別苑去,免得擱在眼下看見心煩。」
避暑別院這時候可冷得很,剛剛說話討好長公主的福親王覺得這主意甚好。立刻表示贊同,卻不知長公主心里把他狠狠罵了一遭。成事不足敗事有余。她破例把雲芳芳選入宮,就這麼被弄出去了?
還真就這麼被弄出去了。皇帝不在,太後她老人家最大,不是她不給雲芳芳想個聰明含蓄點的法子,實在眾人都覺得雲芳芳是個腦子有些不夠用的,那般魯莽弱智的事由她做出來卻是很能引人信服。
自然,她老人家決計不會真為了雲芳芳而讓皇帝兒子有可能著涼。天寒,都是里三層外三層的穿,那一小杯酒連皇帝兒子最外面的龍袍都濕不透一角。可想,她是多細心慈祥。
這件事總算暫且擱下,過些時日,尋個由頭把雲芳芳從避暑別院趕出去得自由實在算不上什麼事兒了。
家宴吃了,眾人又游園玩耍。天黑前出宮散去,無話。太後依依不舍了小宸櫟,歡悅的奔回關雎宮,樗霽卻不在。問毛尖,毛尖說樗霽公子走了。她老人家小小失落的同時分外熱淚感動,好徒兒,過個路都不忘給她這個師父送一碗豆腐腦來。
沒事做又趴在床上繪,瓜片蹦兵跳進來,試探性的問,「小姐,不出宮賞燈啊?」于是太後明白了,瓜片定是又想她的小情人了。
她一向是個體恤人的。還給毛尖也放了休,讓一起出去玩。翌日,安貴人便如時來關雎宮讀書習字。安貴人對太後還是敬畏得很,學得卻分外認真,半點不偷懶。
上午教安貴人讀書習字,下午听江南唱戲說書,晚上溜溜元寶。皇帝最近幾天很忙,每年年節元宵後,和本朝交好的諸多小國番夷都要來朝。交換些種子書籍回去。
江南的唱腔亦很江南,聲音清醇婉淡,他給人的感覺到隱約有點李二公子的氣質,如玉如墨,溫雅得很。太後琢磨著,長公主怕听聞她新迷上了李二公子,才找了這麼個人來安插在自己身邊。
這樣過了十來天,京里出了件了不得的大事。
張庭頂著張糾結的苦瓜臉。「太後,昌邑郡主偷窺塔爾克王子洗澡,被……當場逮住了。」
太後虎軀一震,沒差點噴出一口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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