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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第血染深宮

壽宴這一日,皇宮內外空前盛大,無論遠交,還是邦鄰,余下三國皆使臣前往,這一日,舉國上下,共享盛世喜悅。愨鵡曉

酒過三巡,某些酒量稍差的大臣早已是面如桃紅,醉態盡顯。

牡丹園內,蝶舞翩翩,舞姬舞動著柔軟的雙手,恍如精靈入世躍動舞姿。

牡丹花艷,艷的將周圍的紛紛艷艷早已技壓而下,除卻她傲然的爭相待放,余下百花早已暗自飄零。

不知何時起,又一陣狂風從西北方向襲來,席卷著片片枯黃的落葉。

塵沙入眼,一些宮妃早已拿著手絹輕輕的擦拭著眼瞼處的灰土,遮住口鼻,掩著那漫天而起的落葉紛飛。

「今日乃母後壽宴,朕等幾兄弟恭敬母後福如東海,壽比南山,永享天齊。」軒轅麟端著酒杯跨入壽宴正中,環顧四面圍坐的眾王爺。

見皇上已出席,眾人也無法做推月兌,一個個端著手中的酒杯紛紛站于皇上身後左右兩面,齊聲恭賀︰「母後壽與天齊,齊享天樂。」

音落,皇上一飲而盡杯中烈酒,笑意涓涓的暗示眾王爺回席。

不知是誰踩了誰一腳,人群中一聲驚呼,攜帶著其余人的目光向聲源處探去。

一名宮人紅了臉,羞澀的低下頭,只是不知所措的整理著被另一名宮人撕裂的裙角。

「奴婢知罪驚擾了聖駕。」兩名宮人驚慌的跪下,身體不由自主的連連發抖。

「今日是喜慶之事,只不過是點小小的差錯罷了。」一直閉目眼神的皇後冷冷的睜開眼,更是語氣冰冷的說道。

軒轅麟余光尋了一眼一直緘默的皇後,身形僵硬的坐在她的身旁,嘴角含笑,輕輕的伸手握住她的手,輕聲道︰「朕還以為朕的皇後今日只不過是來睡覺的,瞧這一大早就精神不濟。」

皇後不言不語,漠然的縮回自己的手,冷冷的道︰「皇上說的對,臣妾的確精神不濟,不止精神不濟,而且剛剛臣妾似乎還看見了牛頭馬面,看來臣妾最近太過不對勁了,命不久矣罷了,這位置臣妾霸佔了這麼多年,終于有機會替您騰出來了。」

軒轅麟臉色沉了沉,眸光冰冷的捏住她的手,恨不得捏碎那根根指骨,最後,釋然的放開了她的手,藏于袖中,握緊成拳。

皇上坐下,軒轅皓眼角瞥了眼坐上竊竊私語的二人,並無過多動作,只是安靜的握緊手中的小手,嘴角隱隱泛著笑意,卻有些勉強。

「酒中有問題?」沈靜瑜抬頭看著臉色泛紅有些氣息不穩的軒轅皓,擔憂問道。

軒轅皓微微搖頭,親昵的湊到她的耳旁,輕輕吐氣,「不是有問題,是本來就有問題,你沒看見那一個個倒下的大臣嗎?那些都是文官,文官沒有內力,身體受不了酒中的毒液,你我都是練武之人,所有能忍住這一時半會兒的毒性。」

「什麼?」沈靜瑜睜著眼,有些哭笑不得的盯著說的毫不在意的他,皺了皺眉,「皓,你逗我玩兒的吧。」

「你看我這樣子像是嗎?」軒轅皓暈了暈腦袋,苦笑。

「那你還喝?」沈靜瑜輕輕的摩挲著他桃紅的臉色,「可有解藥?」

「當然有,不過現在還不是吃的時候。」軒轅皓一手扶額,故作昏昏欲睡。

「這樣就倒了?」沈靜瑜扶起他的腦袋,小臉瞪著大眼珠,氣息撲打在他的耳鬢處,微微吐口氣。

羞澀的味道,軒轅皓反手捏住她胡亂躁動的小手,懲戒般的將她的手壓在自己的胸膛前,一起一伏的感應著她指尖的顫動。

「辰王與辰王妃還真是恩愛啊。」沈靜琳冷嗤一聲,漠視著兩人大庭廣眾之下的深情凝望。

沈靜瑜抬頭相望一眼,冷笑,「姐姐是覺得你們攪合的還不夠?就是不知道今日怎麼不見我那二姐人了呢?听說這樣的盛況,二姐是從來不會缺席的,今日倒是新鮮了,她竟然不在啊。」

沈靜琳拉下了臉色,狠狠的瞪了一眼笑的毫不避諱的她,咬牙切齒,桀驁的俯視,「婉兒等一下會獻舞一曲,當然現在不會在這里了。」

「原來如此,既然姐姐都不在乎深閨矜持在人前獻舞,那拙妹也為姐姐獻曲一首如何?」沈靜瑜旖旎而去,一身大紅的長裙就如那潑墨般的艷麗,一瞬間,暈紅了眾人的眼。

一瓣一瓣玫瑰花灑落天地,一襲白衣絕塵不然從天而降,紅妝伊人,為誰憔悴,又為誰絕艷?

她的裙,未著痕跡的潔白,眸中隱隱含淚,手中折留一束紅花,在白色一片中,恍若一點般惹眼。

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一曲笛音而起,獨奏一曲溫婉惹人淚下的梁祝,兩只蝴蝶纏繞紅花,恰似梁祝化蝶而飛在她裙下,一點奇特,十分美感。

突然間,一陣輕快的琴音響起,打亂原先那去催淚而下的梁祝,樂曲很快,節奏很輕巧。

雖然我沒有說出來

其實我早已有了預感

給不了你幸福的現在

是我如今最大的無奈

等著你對我說出來

你要的不只是我的愛

我用沉默面對你的坦白

曾經的快樂都煙消雲散

終于你做了別人的小三

我也知道那不是因為愛

沈府的夜晚如此的燦爛

只是沒有你在身邊陪伴

終于你做了別人的小三

從此這不再是你的港灣

當你依偎在他的胸懷

是否已忘記我們曾經姐妹情懷

一種臉燒是把你整個人都從里到外的燒起來,包括那抑制已久的沉默。

沈靜婉怒不可遏的瞪著不遠處那黑架子後的身影,火紅的顏色模糊了眼前的一道道人影,是誰在身後拉了自己一把,好熟悉的味道?可是淚如雨下,卻已制止不住心底那憤憤的恨。

「沈靜瑜。」沈靜婉憤怒的推開身後的那雙手,跌跌撞撞的朝著黑架子跑去,她當著那麼多人駁斥自己,當著那麼多人嘲笑自己,心底的恨再也控制不住。

「二姐,可否懂得妹妹送給你的那首歌?很符合現在的你,狼狽,自作自受。」沈靜瑜蓋上琴蓋,笑意拂面,居高臨下的俯視著那急閃而來的身影。

「好一句姐妹情懷,我自認我跟你之間從未有過姐妹感情,有的只有彼此對彼此的恨。」沈靜婉憤怒的扯住她的紅衣,撕碎那裙角,用力的拋向天空。

紅紅的紗落入牡丹花中,像似那紅的似火的艷麗,卻又無法欲蓋彌彰以假亂真迷惑了那只只飛舞的蝴蝶,最終,迎風而飄,落在園內正中。

軒轅皓上前撿起,面無表情。

「沈靜瑜,你如此心胸狹隘,婉兒不過是為太後壽宴獻舞而已,你為何小肚雞腸毀了她精心的一舞?就憑你這小女人的狹小心思就不配辰王妃這個稱號。」沈靜琳攙扶起被推倒在地的二妹,冷冷的對著那個依舊冷眼相看的身影,怒火難滅。

「千里之堤毀于蟻穴,果真如此。」沈靜瑜冷冷的看著二人,氣勢不減。

「本宮好歹也算是後宮貴妃,正一品,被你這小小王妃呵斥,來人啊,把辰王妃——」

「貴妃娘娘想把本王的王妃如何?」軒轅皓不帶聲響的將三人分開數步,抱著自己懷里的小丫頭躍步而起,回到自己的位置前。

沈靜琳拉著沈靜婉疾步而回,一手顫抖的指著囂張跋扈的兩人,道︰「皇上可要為臣妾做主,為家妹做主啊,辰王妃如此眼中無人,如此以下犯上,臣妾不過就是隨意的呵斥兩句,不僅被她惡言相加,還出言侮辱,辰王殿下護短,連一句歉意都未曾說出就拉著她離開,臣妾不服,想我離國堂堂大國,辰王妃如此不顧國法家法,請皇上做主允許臣妾賜掌刑。」

「這——」軒轅麟眉色微動,有些為難的看著自己的七弟,搖搖頭,「琳兒不可胡鬧,你別忘了當初你這條命也算是辰王妃救下的。」

「臣妾當然知道臣妾這命是辰王妃救下,臣妾念恩,早已不計一次兩次三次她的無禮對待,可是今日,三國使臣皆在,朝廷百官幾百雙眼楮看著,太後壽宴本是喜慶,而辰王妃卻為一己之私毀了這一出精心準備的賀禮,是乃犯了大忌,辰王護短不肯責怪,可是皇上欽賜臣妾暫代皇後掌管後宮,既然事情出于後宮,理應臣妾抉擇,念小恩不顧國法,臣妾擔不起這責。」

句句在理,聲聲泣淚,沈靜瑜不僅覺得自己真的犯了什麼大逆不道的錯事了。

「放心,誰人也不能動你分毫。」軒轅皓摟著小丫頭,冷笑,「如今看來臣的王妃無論如何都要挨著刑罰了。」

「請辰王交出辰王妃吧。」沈靜琳瞥向一旁的幾名宮女,卻沒有一人敢上前一步,忍無可忍之下,沈靜琳冷冷的自己上前兩步。

軒轅皓依舊抱著沈靜瑜,不動不亂,「貴妃娘娘可是想好了,這一掌打下去,後果自負。」

「王爺您可知辰王妃犯了多少錯事嗎?一不尊太後,二不孝父母,三不敬後宮嬪妃,四不顧家姐顏面,這等毫無章法的女人,您可還要繼續護著?」

「本王倒想問問貴妃娘娘可問過太後可有生氣?這史官也在此,要不要問問他剛剛發生的那事可有記載?就算冒犯了後宮嬪妃,好像今日皇後娘娘在這里坐著,要論處後宮家法也輪不到貴妃你這位子吧。」軒轅皓牽著沈靜瑜的手走入正中,一一看向眾人。

無人應聲,此時此刻,一個個恨不得裝聾作啞當做剛剛被風迷了眼。

「天理自在人心,他們不敢說,本宮可不會坐視不管。今日——」

「貴妃妹妹鬧夠了嗎?」皇後冷漠的從正位上走下,一身錦袍逶迤墜地,拖過那厚厚的毛毯,絲毫塵埃未染。

沈靜琳臉色一黑,瞪著突然開口的皇後,道︰「姐姐也準備插上一腳?」

「妹妹今日鬧的夠大了,還嫌不夠丟臉嗎?」皇後按下沈靜琳的手,輕輕的扯開她的身子,當眾抬手朝著她如花似玉的臉頰上狠狠的甩了一巴掌。

「啪!」空氣靜謐,連一旁一直保持沉默的太後也被驚醒。

一道道犀利的目光朝著沈靜琳的方向望去,眾人屏息,就怕引火燒身。

「妹妹可是忘了本宮還在皇後的位置上了?」皇後掏出手絹擦了擦手,語氣沉冷道。

一巴掌把沈靜琳打傻了那麼一瞬間,她只覺得臉頰上火辣辣的一陣炙熱,隨後,一股刺痛從左臉蔓延,「你敢打我?」

「有何不敢?」皇後抬起手順著她的輪廓又賞上一巴掌,「妹妹可是剛剛責怪辰王妃不尊後宮規矩?如今身後皇後正主的本宮理應讓你明白何為後宮規矩。」

接二連三的疼痛從臉上襲來,沈靜琳那麼一刻有些發愣,隨後,怒氣沖天的反手準備還上一個耳光。

「哼,不敬皇後,你口口聲聲說自己代替本宮要好好教導辰王妃,如今,本宮親自教導教導貴妃妹妹識得這後宮法紀,本宮還在位,有事本宮會自己處理,毋需妹妹費神插上一腳。」皇後揚起手,就著她那條從她臉上呈現的五條痕跡再次打下,一下接著一下,直到沈靜琳的臉徹底紅腫不堪。

偌大的宮苑,無人吭聲的沉默,除了那一聲接著一聲清脆的打臉聲,便是一片片死寂。

「咳咳,夠了。」軒轅麟閉上眼,冷冷的呵止這一出鬧劇。

皇後听見身後響起的聲音,才止住手,輕輕的放下,右手止不住的輕微發顫。

而一旁,沈靜琳昏厥在地,如同軟泥倒地,宮人驚慌失措的扶起她。

「讓太醫來治治吧,免得留下疤痕可就糟了。」皇後擦了擦手上染上的血,高傲的走回自己的位置,又一次雙目微闔,似乎剛剛那一幕幕與她並無關系。

皇上冷冷的扣住她的手,漸漸的放大力度,「你剛剛是故意的?」

「不好意思,臣妾好像一個不小心打亂了皇上的計劃。」皇後慵懶的側過身,笑意浮上臉頰。

軒轅麟甩開她的手,端起一杯酒一口飲盡,直到杯中酒液見空,重重的放下酒杯,冷斥,「你最好給朕安靜的坐在這里,否則,朕連你一起——」

「那臣妾還得多謝皇上陛下法外開恩了。」皇後端著酒杯,同樣毫不遲疑的喝下杯中烈酒,燒喉的酒液滑過喉嚨,有那麼一刻她以為是把刀在割自己的皮肉。

「臣妾一直以為皇上會一直是皇上,至少從來未有過改變,如今才知,皇上早已改變,從我們成親的那日起,你我的心就再也沒有機會融合,直到現在,貌合神離,好一句貌合神離。」皇後繼續喝下一杯接著一杯,直到口腔里出現那苦澀的咸咸的味道。

「朕也在一次又一次的回憶著我們成親的那一日,大紅喜轎,大紅喜袍,一對喜燭,燭火燃燒了整整一夜,你我同寢,安然入睡。兒時的愛,是最真最純的,可惜,朕錯了,從一開始就錯了。」軒轅麟苦笑,迷糊中似乎有一雙手曾經那麼溫柔的撫模過自己的臉,可是記憶太模糊,沒有看清她的身影。

皇後回頭,眼里淚光灼灼,「記得那一日臨盆,曄兒降世,皇上說過什麼話嗎?」

「他不是朕的兒子。」軒轅麟狠狠的丟下手里的酒杯。

「咚!」酒杯墜地,彈過那厚厚的地毯,卻依舊碎成一片又一片。

一時之間,又是一次的落針可聞。

正席上,皇後淚光閃爍,皇上怒目圓睜,剛剛似乎發生了什麼不對勁的事。

無人敢言的寂靜,大臣百官個個自危的低著頭。

「皇兄發生了什麼事?」軒轅玥瞧著那酒液的紅,才知那是一杯香甜的葡萄酒。

軒轅麟冷冷發笑,踉蹌著將坐上的皇後給一手帶起,又跌空而下,將她逼至軒轅皓身前,大吼一聲,「曄兒過來。」

軒轅曄不知何時,小小的身子從皇子席位上跳出來,「父皇。」

「還真是像,朕早就該知道,從一開始成親之時就該知道,你的失驚和恐慌,原來你不知道你嫁的人是朕對不對?」軒轅麟緊緊的抓著皇後的手,恨不得捏碎她的骨頭,放掉她的血肉。

皇後搖頭,淚光盈盈,「你從來就沒有相信過我,又為何現在來問我要答案?」

「朕是不知道你心里藏著的人原來是七弟,也對,十歲那年,七弟驚才艷艷的出現在你面前,你有何不動心不動情?可惜,朕自欺欺人的活了二十年,直到娶回了你,生下了曄兒,朕才知道朕錯的有多離譜。你們一個個都只愛他,父皇偏心,母後私心,最後連你都傾心,朕有何不恨?有何不怨?」軒轅麟冷冽的掐住皇後的頸脖,目光清冷,聲音嘶吼,以往的尊貴形象一時之間盡數全毀。

「麟兒,你在胡說什麼?」太後老淚縱橫,不敢置信的看著狼狽的皇上還有那臉色漸漸青紫的皇後,驚慌道︰「快放開皇後。快放開她啊。」

軒轅麟甩開皇後,仰頭大笑,「是啊,朕在胡說什麼啊?朕忍了這麼多年不就是因為今天,朕要讓你們一個個都死,一個個曾把我看得如此不如的人都死。」

「麟兒,麟兒你真是怎麼了?」太後趔趄的跌撞在地上,驚愕的搖頭。

「軒轅皓,怎麼?你不要告訴朕現在你還沒有猜出朕的身份?」軒轅麟趾高氣昂的盯著自始至終沉默不語的幾人,他們不就是等他瘋狂的那一刻嗎?那現在他就成全他們。

軒轅皓抬起頭,沒有言語,看了一眼旁邊的小皇子,冷冷一笑。

「皇兄一直以為曄兒是我的孩子?」他問。

軒轅麟冷笑,「難道不是嗎?無論性情無論才識,都與你完全相同。」

軒轅皓冷言︰「那臣弟得恭喜皇兄了,得了此兒子,豈不是我離國的大幸?至少他絕不遜色與臣弟。」

「軒轅皓,你這是在炫耀自己有此兒子嗎?」軒轅麟斥怒。

「臣弟告訴你,我與皇後從未有過任何越矩之事,自她入宮為後那日起,她便是我嫂子,我的大嫂,臣弟的心里從始至終都只有一人,以前是,現在是,未來也是,嫂子成了嫂子,便一輩子都是我軒轅皓的嫂子,你軒轅麟的皇後,無人能動的位置。」

「哈哈哈,現在說這些——」軒轅麟眸色赤紅,一旁的弓箭手早已準備好淬毒利箭,只待他一聲令下,「你以為朕會僅憑這句話就放過你們?痴心妄想。」

「臣是臣,君是君,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只是要臣死也要臣死的明明白白。」軒轅皓不急不躁,沉色面對那一排排似乎已經染上了血的長箭。空氣里飄蕩著微微的血腥味,有種讓人作嘔的味道。

「噗。」一眾大臣口吐鮮血,黑色的血染上了那華貴的宮袍,只是一個個再也不支力的倒下,一口接著一口滿出黑黑的血。

「啊,中毒了。」宮人狼狽的逃竄,最終被那一支支長長的箭穿心而過。

血,染紅了今日的宮廷路,濃厚的血腥徘徊在宮苑中,遲遲不散。

「為何傷及無辜?你與我之間的事,何苦牽連如此多的無辜?」軒轅皓閉上眼,似乎很想隔去那一雙雙瞠目的眼,死不瞑目,如此死去,又有誰會瞑目?

「如果那一日你死了,朕或許會放過這些人,可惜你卻偏偏沒死,這是天意,天意讓你死在朕的手里。」軒轅麟漠然大笑,控制不住的笑的震響整個宮廷。

「我一直以為你只是一時錯了,沒想到你一直都錯了。」皇後從地上站起,褪去了那一身鳳袍,只穿著一件簡單的粉色桃裙,顏色很淡,好像是藏了有些年頭。

「母後。」軒轅曄未曾見過如此嗜血的父皇,驚慌的躲到皇後的身後。

「曄兒不哭,母後告訴過你,你是男子,你是我離國的皇子,不能流淚,不能軟弱,你是主,要堅強,哪怕痛也好,累也好,要記住,你是主,不能讓人知道你會哭會痛會累,因為這世界比你更痛更累更難受到人,何止千萬。」皇後輕輕的拂過小孩臉上的淚水,擦著那道淚痕,卻自己不爭氣的淚如雨下。

「母後不哭,曄兒再也不哭了。」軒轅曄的小手捧著皇後的臉,學著她那般輕輕的拂去那眼淚。

「麟,可曾記得這一身衣服?」她站起,對視著那個發瘋的男人。

軒轅麟聞聲側頭,陽光下,她那一襲粉色的裙擺迎風而楊,裙下繡著朵朵桃花,桃花叢中又兩只蝴蝶,一只纏著另一只,她對他說過︰

「麟,這只是我,那一只是你,我會跟著你走,哪怕天涯海角,一刻不離,好不好?」

他當時說了什麼?好像回答的是︰「好,琦兒陪著我走,一輩子,一生一世,生生世世。」

夕陽如虹,美艷絕倫,那一日,他擁著她一起沉睡,做了一個很美很美的夢,可惜夢醒後,現實未曾改變,她生了一個兒子,一個跟軒轅皓一模一樣的兒子,從小小的臉到小小的脾氣,完完全全一模一樣。

記得那時,他恨不得掐死這個兒子,可是他忍了,是啊,忍了這麼多年,從父皇的偏愛到母後的偏心,這麼多年,他何嘗不繼續忍下去?等有一天,這一切會變的,變成他們只愛著自己,一輩子,一生一世,生生世世……

「我一直都記得,可惜你早就忘了。」皇後扯下裙擺下的那兩只蝴蝶,化蝶而飛,梁祝有情,最後卻在她這里成為一出出諷刺。

軒轅麟愣了愣,只得呆呆的看著她決然的站在自己面前,最後,隔著一人的距離,雙目對視。

「你說我背叛了你,你說曄兒不是你的兒子,你說辰王搶了你最愛的人,你說我們都把你的心一片一片撕碎,可是你記得這一切都是因為什麼嗎?因為你的恨,因為你的怨,因為你自以為是的不公平。」皇後大笑,笑中帶淚,有些淒然。

「現在說這些——」

「當年父皇聖旨的確是傳位與你,我不曾相讓,你知道父皇當初說的是什麼意思嗎?麟兒有兄長之範,為人謙虛得禮,對兄弟愛慕有加,對百姓想必也是鞠躬盡瘁,王朝需要的不只是強大,還需要溫穩的人,我能領兵,但卻不是一個好的皇上,皇兄雖然未曾領兵,可那份沉穩的內涵,是皇位的不二人選,有他在位,有你輔政,父皇我相信離國會在你們的共同努力下走向另一個盛世。記住,別謀反,別傷了自己的兄弟,江山是大,可是再大也不過數十年的光景,別到最後只落得一個寂寞到老的結局。」軒轅皓道,看著沈靜瑜,笑了笑,「父皇說過他那年奪嫡的悔恨,無論死的是誰,都是跟自己流著相同血液的人,到最後,到死的那一刻,他才知寂寞是何,是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手上沾滿的自己兄弟的血,是無能為力的阻止兄弟相殘,所以,我從一開始就答應了父皇,有我軒轅皓在世一天,離國絕不亂,軒轅麟皇位絕不變。」

「父皇是偏愛你的,從一開始,從我入宮的開始。」皇後泣淚,看向軒轅皓,又看向軒轅麟,「我一直以為父皇會讓我嫁給辰王,因為他說過我是離國不二的皇後人選,將來我嫁的必定是皇上。那一日當頭紗被揭,看見的是人是你,我有那麼一刻是慶幸的,不是因為失望,而是因為太高興了,我想過會嫁給辰王,可是我更希望我嫁的人是你,是你軒轅麟,從一開始就這麼想的。」

「不,不——」

「為何不?你只知我的心里只有一個軒轅皓,所以你兩年不曾踫我一下,直到那一日的酒後亂言?」皇後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懷中,「我與辰王,不是男女之間的愛,我對他自始至終便是孺慕之思,是尊敬,是崇拜,因為他太完美了,有一種讓女人不得不瘋狂的第一印象,可是我的心里從來就只有一個軒轅麟,因為他太沉穩,心思太重,壓力太大,背負的東西太多,自小到大都活的很累,父皇給的,母後給的,最後連自己兄弟也一並給的,我心疼過,也想替你分擔過,可是你何曾回頭看看我,看看那個被你拋在身後一拋就是一輩子的女人?」

皇後向前走著,不知何時起,她的腳前不是那潔白的地毯,而是被染上了滴滴鮮血的紅。

眼淚依舊涌出眼眶,攜帶著口腔里那濃濃的血腥,「我一開始就只想心疼你而已,為何你卻裝作不知?一躲就是躲了我一輩子?我想離開你,可是寺中三年,我想了太多,是不是我來錯了?是不是我帶錯了曄兒?曄兒明明那麼像你,明明跟你一樣背負著太多,為何你卻睜眼不見?」

「麟,那一年,海棠花開的好艷,你在我身邊哼著的小曲還記得是什麼嗎?」

「……」沉默的相望,無人回復的安靜。

皇後倒下,胸前一片紅霜,「可我還記得……梁祝有情,我說天若有情天亦老,你說我命由我不由天,可是我們都猜錯了,今天想借沈靜婉送你一曲梁祝,結果亂了,最後全亂了。」一口血涌出,不知模糊了誰的視線,只是,沉重的呼吸驚擾的所有人心底狠狠刺痛。

軒轅麟踉蹌的退後兩步,莫名的睜著眼,呼吸停頓,有些紊亂。

「如果……我死了……你……會不會放下……放下恨?」皇後朝著他淡淡一笑,笑中是一如既往的溫柔,「我們……我們都是愛你的……從一開始……都是。」

「琦。」軒轅麟跪倒在她身前,搖搖頭,「朕可以不相信,朕可以不相信任何人,可是你為何不解釋?明明可以解釋的,為何不解釋?」

「我有說過。」皇後露出一抹笑,朝著軒轅曄揮了揮手。

小孩子不懂什麼是痛,只是看著母後胸前的那抹血便知很痛很痛。

「曄兒的大腿上……明明……明明就有……一塊……跟你一樣……一樣的胎記啊,你……沒看見……嗎?」

軒轅麟扯開軒轅曄的褲子,那塊火紅的小毛毛蟲,有種破繭而出的勢頭,卻深深的瓖嵌在皮膚里,掙扎不出。

「麟,可否……可否放過……所有人,我死……便消了你的恨……七年了……從你即位開始……七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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