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恆步步生蓮,每招每式可謂窮極天地之變化,尤其招式的意境暗暗與詩詞相合,優美的姿勢與英俊的臉龐相映成趣,讓人能夠想起春的律動和秋的嫵媚。「金樽滿杯苦酒把」這一句是吟得極慢,招式看上去也極為拖沓,可二女想趁此機會攻入核心卻被這傷情一劍擋在了外面。凝露衫見直接攻進去不可能,就想了一個陰招,鏈子槍一改方才剛猛堅挺的模樣,鏈子一松一軟,凝露衫單手握柄,向上一挑,在快要與長鋏對上時,手腕一抖,「當啷」一聲,鏈子槍便真的像一條蛇一樣纏住了寶劍,泉恆似乎沒有在意,如果九鳳謹慎一點,就該明白天下沒有這麼容易的事情,鎲鈀剛要挺進刺泉恆咽喉,泉恆忽然將劍筆直刺出,凝露衫始料未及,還來不及將長鋏掙住,泉恆已經抖出無數個劍圈,那樣子就好像一朵銀色的盛放的蓮花,終于,下一句詩月兌口而出「伊人憔悴應如花」,泉恆這一抖,不但抖落了凝露衫的鏈子槍,還把九鳳的【九鳳鏜】一切兩段,九鳳持著斷了的兵刃,還在愣神,泉恆下一招又緊接著攻上。九鳳無奈,只好用斷鎲去格,可是這首詩已經到了尾聲!
「一生只得一席罷,萬頃江山誰家?」說前一句是,劍招狂亂不羈,速度是肉眼難以捕捉的,而念到「萬頃江山誰家」時,卻又柔腸百轉,凝露衫尚未反應過來時,泉恆的劍已經挑在了她的下巴上。他抬起劍。抬起她的臉,想要再次看清楚,看清楚這美麗的女子的面容。這張臉豈不比當年的更美了十萬分?可惜人,已經不再是當年的「伊人」。泉恆此刻,倒是有些茫然自失了。十多年來我一直愛著那個溫柔如夢的你,可那個你真的是今天的你嗎?凝露衫斜睨著泉恆,不願多看他一眼,九鳳被刺中肺葉,正在地上不住喘息,凝露衫看著姑姑,是那樣的沉靜安然。泉恆冷笑一聲,把劍收了回去,那一刻他像一個既狼狽又迷茫的浪人,跌跌撞撞。跌跌撞撞地離開了戰場。
如果此時的九鳳能夠審時度勢,立刻離開,那麼後面的事情就不會發生,可是有的時候,世間種種。總是無巧不成書。
泉恆听到了響動,突然間覺得有些可笑。他回過頭。看著變了身的九鳳,面容冷得像是要滴出水來!
九鳳張牙舞爪,飛上了半空,巨大的翅膀拍起風塵,地面上的凡人被那巨大的罡風吹拂幾乎不能站立。
泰歌王國的女子,可以被當做靈獸保存在海之中。原因就是她們在某些方面跟靈獸沒有區別,神秘的她們被人說有著「兩張臉」,一張臉美艷動人,另一張臉則陰森恐怖。其實這只是一種形象的說法,就像茜拉可以變成紫色的蟒蛇,事實上,很多西部女子都可以變成某樣動物,而傳說中的九鳳部落初代酋長與蛇相交繁衍後代可能有一定的真實性……
九鳳的身體已經擴大了幾十倍,信天翁一樣的形體上卻生長了九個頭顱,而這九個頭顱都有蛇一樣的搖搖擺擺的脖子與身體相連,那些與巨大的身體相比顯得有些不成比例的頭顱也像蛇一樣探出長長的舌頭,巨大的眼楮里是紡紗用的錠一樣細長的瞳孔,有的頭顱張開的嘴巴中還流淌著涎水,有的頭顱的臉上根本沒有鼻梁,鼻子的部分只是兩個洞,最惡心的當屬中間的頭顱,伸出來的舌頭有三四寸長不說,散發惡臭的嘴巴里面居然還有肥蛆在四處亂爬,一只眼楮泛著黃光長在臉的正中,亂糟糟打結的頭發看著就難受,招風的耳朵上參差不齊的缺口昭示著這只神奇的靈獸曾經身經百戰,而它現在的對手,似乎對這樣的尊容很不感冒。
因為一個人實力的大小跟他是否大過所有人沒有關系,九鳳的形貌也只不過是能嚇跑那些膽子小的人,泉恆問自己,你是膽小的人嗎?
【藏天鉉】被再次拔出,裝好劍鞘之後,泉恆振開雙翅,也飛上了天空。九鳳見泉恆迎戰,也不敢懈怠,脖子上突出的毒腺一伸一縮,九道烏黑的毒液便向泉恆襲來,泉恆眼楮一瞪,身體一震,也不知從哪里憑空出現九個水團在泉恆身邊上下翻飛。毒液激射而來,那九個水球也好似有智慧一般,只是各自分出一小股水流對敵,頃刻之間,毒液便當然無存,九鳳這個軀體,體型龐大不懼物理性攻擊是一方面,九個頭顱各自能夠吐出毒液,而這毒液只要沾身任你是大羅真仙也命在頃刻,可是泉恆根本就沒有把毒液放在眼里,那九個水團分出的水流似乎帶著淨化作用,毒液跟水流一經接觸,立刻化為烏有,就算是九鳳自己也萬萬想不到自己的拿手好戲被人當做兒戲,而且九個水團在泉恆周圍不住旋轉,雖然分出水流但是一點也看不出變小,看來這九個水團看似平常,實際上隱藏著極大的危險。
其實這九個水團就是泉恆全部水屬性冥勁的集合,九個水團看似不大,其實是將整條雲夢澤中水元素精華提煉而成,一滴重約千鈞,泉恆一下子就能分裂出九個【水星】,就說明他的實力已經達到了常人難以想象的高度!
九鳳拍打翅膀,飛到高處,一聲唳叫險些刺破別人的耳鼓膜,下一個剎那,無數的凌亂的羽毛便飛了過來,泉恆搖了搖頭,似乎想起己的【針兩千支】還是那個人教的,羽毛飛來,泉恆也是翅膀一震,罡風吹過之後,萬里無雲,一片晴朗。
九鳳也沒有想到泉恆的實力已經大到了可怕的程度,令人看著都頭皮發麻的密集的羽針竟然被他翅膀一拍,全部吹走,剛才那一陣狂風,吹得九鳳十六只眼楮睜都睜不開!
泉恆打了個哈欠,他似乎有些累了,身子一縱便飛到了九鳳上方。可憐的九鳳連泉恆是如何飛走的都看不出來,對于她來說,泉恆就是在她眨眼的功夫「跳」到身後的,【空間跳躍】泉恆的確會,可惜,九鳳沒有看的資格。
一柄長劍劃破長空,九鳳被死死釘在地上之後隔了一會兒才發出痛徹心扉的慘叫,而這樣的慘叫簡直就是讓所有旁觀者一起感同身受的最好手段。泉恆緩緩落地,收了翅膀之後把手一招將【藏天鉉】接回手里,九鳳噴毒、振翅、飛羽三招連使。都不曾將泉恆傷得分毫,而泉恆一劍,即讓這個英武一世不讓須眉的奇女子奄奄一息。巨大的身體不住喘息,剛才刺進肺葉的一劍效果仍在持續,她似乎已經不能變回原先的模樣。因為疼痛而產生的痙攣連地上的石子都在跟著震動。凝露衫早就已經奔了過去,她似乎早就明白九鳳的下場。她安靜地跪在地上。溫柔地撫模著九鳳中間的那個最丑陋的頭顱,平靜的淚水在美麗的臉龐上沖開兩條雪白的溝壑,無聲的啜泣讓人不忍多看。九鳳強迫自己抬起頭,讓自己能夠再一次看到她美麗的身影,凝露衫微笑著,抹干了眼淚。♀九鳳咳嗽了幾聲。劇烈的抖動在別人看來基本屬于小型的地震。
九鳳說︰「臨死之前能看著你真好
凝露衫用埋怨的眼神看著她,似乎在說︰「你真傻,我不一直在你身邊嗎?」
九鳳問︰「和我在一起,你後悔嗎?」
凝露衫溫柔地搖了搖頭。那幸福的感情就洋溢在臉上。
「是啊,也許到了那個世界,就不會再有人看不起我們了吧!」
凝露衫用眼神回答︰「傻瓜,只要我們能夠在一起,管別人怎麼看我們做什麼?」
九鳳笑了︰「是啊,我好傻!」
凝露衫也笑了,上天沒有給她優美的聲線,卻給了她一雙明亮的會說話的眼楮,那雙眼楮從未離開過,從未離開過她所愛的人的臉龐。
九鳳死了,安詳地合上了眼楮,凝露衫看上去是那樣的平靜,沒有悲傷,甚至有些歡喜,她回過頭,看了泉恆一眼,泉恆冷峻的表情似乎表示他沒有被現場發生的一切震撼到。
「你愛她?」
凝露衫點頭。
「你們幸福嗎?」
凝露衫點頭。
泉恆︰「嗯轉身離開。
凝露衫微笑著,微笑著趴在了九鳳修長的脖頸上,再也沒有站起來,泉恆回過頭,看了她一眼,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他走過去,讓凝露衫閉上眼楮,就好像當年,她給他蓋被子一樣,「好好睡吧,再也沒有人能夠打擾你了……你們了
泉恆站起身,突然間想起來當年和帝泉哲的對話。「我也是孤兒,孤兒王者
「你是王者不假,但不是孤兒,你父皇是整個帝國的主宰,你怎麼會是孤兒?」
「原來孤兒非得父母都得去死
泉恆問自己,王者呢?
「也許都會死吧!」泉恆輕聲地回答自己。
牧神九思倒在地上,撕開已經破爛不堪的人皮面具,看著泉胤步步緊逼,他寒冷的面容,讓人想起了他父親。
【嘯風】已經將【地獄犬】整個吃掉了,此刻趴在泉胤頭上舌忝自己的小爪子,牧神九思渾身上下被風屬性割破的小傷口上散發著某種肉香味,當然了,這是被雷屬性烤熟的。
「長庚」抬起頭,沖泉胤笑道︰「小子,你真的好厲害啊!」
泉胤冷哼一聲,說道︰「為什麼冒充長庚那家伙?」
牧神九思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答道︰「我喜歡,又怎樣?」
泉胤鄙視地看著牧神九思,嘆道︰「既然你一心求死,那麼我就送你一程!」說罷,黃金棍抬起,眼看一棍就要結果了這人性命,突然雙手一頓,後邊似乎有什麼東西把黃金棍纏住了,泉胤掙了幾下沒能掙月兌,便收回長棍轉過身去,不料這一回頭,卻把自己嚇了一跳,鬼弦伽措滿身黑氣,面色蒼白,看上去形同鬼魅。
「鬼……鬼弦大人?」泉胤從小就怕鬼,平時遇上鬼弦伽措這種渾身陰氣的人都是繞道走,今天遇上比平時更加鬼里鬼氣的鬼弦,心中的那份恐懼可想而知。
牧神九思咳嗽了幾聲。勉強爬了起來,恨恨道︰「你怎麼來了?」
鬼弦伽措說︰「我不來,看你死嗎?」
牧神九思︰「哼,我寧願死也不想見你
鬼弦伽措︰「不要賭氣了,這麼多年還沒有鬧夠嗎?」
牧神九思︰「誰鬧了?!你知道現在還說我是在鬧嗎?」
兩個人你來我往,說得難解難分,【嘯風】和泉胤站在兩個人中間都覺得自己特別多余。
「誒,能不能跟我說明一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事情還要從當年的一段往事說起,鬼弦伽措離家出走之後,被牧神九思收留。其實當時牧神九思的身份是幽冥寶樹王,而鬼弦伽措因為天資聰穎,而且性格非常符合【控鬼師】的工作,所以牧神就讓鬼弦做了幽冥寶樹王王儲,經過了洗禮之後。因為刻有相同紋路的人會像身體里面流淌著相同血脈的人一樣彼此感到親切,這也是為什麼泉胤被洗禮之後。覺得跟父親一刻也不能分開。寶樹王和王儲之間結婚的也不是沒有。就比如說.冼和伽娜拉,兩個人早就已經是老夫老妻了,可是牧神和鬼弦都是男人,當兩個人發現自己已經對對方暗生情愫的時候,其實已經晚了,為了防止大錯鑄成。牧神九思決定離開鬼弦,離開之後,牧神摧毀了身體里面的鐫刻紋路,變為常人。而鬼弦則自然而然地變成了寶樹王,成為寶樹王之後的鬼弦尚不清楚身體產生變化的原因,再次孤苦無依的他決定回家看看,結果「家」已經不復存在了,而邱澤的佔卜受到【狻猊】的影響,鬼弦去找【狻猊】的故事,其實也是【狻猊】自導自演的,原因就是,最先發現它的牧神心中一直想念著鬼弦,所以想要讓每個人的純潔願望都能實現的【狻猊】希望通過暗中撮合,讓兩個人在它面前見一次面。
當牧神九思發現【狻猊】為他做的一切的時候,其實已經晚了,可是牧神不希望鬼弦因為自己背負罵名,所以就躲了起來,偷偷看著鬼弦已經成長成可以獨當一面的寶樹王。
鬼弦救走「狻猊伽措」即【狻猊】分裂出的人格之後,牧神也帶著【狻猊】離開了東部,去了好朋友淵藪寶樹王卡利龍德蘭那里,沒想到此時的卡利龍德蘭其實已經行將就木,可是為了傳承鐫刻紋路一直苟延殘喘,于是找到卡利龍德蘭的牧神就意外地成了九等寶樹王,鎮守南疆,後來鬼弦听說了牧神的事情,急忙趕到南方,誰知牧神仍舊閉門不見,沒有辦法,鬼弦留下了幼小的「狻猊」在那里,獨自離去了。看到鬼弦把疼愛「弟弟」留在他這里,牧神漸漸明白了鬼弦的意思,而且他的心中也實在難以離開鬼弦,于是收養了狻猊伽措,從此,鬼弦就有機會以「看弟弟」為名去見兩個人。
牧神後來投入帝泉楓的麾下其實鬼弦也知道,只是當時鬼弦還沒有遇到泉恆,而不久之後鬼弦發現泉恆義薄雲天是一個真正的君主,想要勸服牧神的時候,牧神已經沒有退路了,牧神說忠臣不事二主,所以讓鬼弦好好回去輔佐泉恆,而且他的道路不一定是錯誤的啊,鬼弦見不能說服牧神,就著急了起來,到最後兩個人還大打了一場,從此兩個人又不見面了。其實當時牧神心里想著如果泉恆是最後的勝利者,鬼弦一定安然無恙,而如果帝泉楓是勝利者,他也能保護鬼弦不受傷害。愛啊,應該像這樣的無私。
泉胤听鬼弦講了半天,頭都大了,于是連忙打斷他︰「鬼弦大人,我不是看不起你們啊,只是戰場之上瞬息萬變,你們這點事回去說就行,不過,在此之前,您還是說一下你的陣營吧!」泉胤將【鬼絲】抖落,黃金棍在手,英氣逼人。
鬼弦收回自己的靈具,慢慢走到牧神身邊,看著牧神。【鬼絲】其實是用一種可長可短,能夠無限延伸的特殊金屬制成的四條金線,平時就釘在鬼弦尾椎的第三個骨節上。鬼弦嘆道︰「我已經不願意參加這樣的打打殺殺的戰爭了,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回到大雪山,跟心愛的人在一起寸步不離,再也不要來到這是非之地。你說呢?」鬼弦問牧神。
牧神苦笑著看著鬼弦︰「你都決定了還問我做什麼?!」
泉胤點了點頭,說︰「你們能夠急流勇退,也是一種灑月兌,好了,你們走吧,只要不再與我們作對,我們也不會找你倆的麻煩!」
鬼弦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太好了!」說罷,抱起牧神九思,向泉胤深深地鞠了一躬之後,打了聲呼哨,倏忽,遠處奔來一匹被白色的煙塵裹住的大獅子,在兩個人身邊蹲下,鬼弦讓牧神坐好之後,才坐到了他身後,從後面牢牢抱住了他。
【狻猊】刨著腳下的泥土,在知道兩個主人,不,【狻猊】沒有主人,它是人的朋友,所有人的朋友,鬼弦和牧神坐好之後,它撒開四蹄向前奔去,跑著跑著就越到了空中,就好像天空里有了階梯一般,越跑越高,到最後幾乎看不見蹤影。
泉胤在下邊揮手道別,一邊喊著︰「兩位百年好合,早生貴子啊!」喊到一半,泉胤自己就發現了不對,轉而輕松一笑,回頭加進了戰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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