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種武器,第一卷聖刀四十五章誰听到舊人哭
第四十五章有誰听到舊人哭
關定道︰「王子安王老前輩為什麼要走,為什麼不回到這忘憂崖上來?」
護花老人道︰「他天生就是練武的奇才,他的同胞弟弟,王三太爺也是個練武的奇才,四十年前,王三太爺就認為,自己的武功己不在他的兄長之下,就想著如何到外面去闖他自己的天下,打拼自己的一番事業了。♀愛琊殘璩」
關定道︰「可是,作為兄長,他的哥哥王子安王老前輩,當然知道外面世界的凶險和殘酷,是以決不肯讓他走。」
護花老人道︰「一個人,既已早年喪兄,當然就舍不得讓自己獨一無二的手足兄弟,離開自己的身邊。」
關定道︰「于是便上演了一出禍起蕭牆,手足相殘的獨幕悲劇?」
護花老人道︰「一山從來難容二虎,這道理,你又不是不懂?」
關定道︰「那一戰,當然也可算是慘烈異常了?」
護花老人並不否認,他蒼老的眼瞼間,似乎還帶著幾絲事過的余悸和後怕。
也許他目下就在回憶那些不堪回首,又驚心動魄的舊事。
旌旗搖喊,此攻彼伐,血流如河,尸積成山。
漫天箭雨,遮天蔽日,手足相殘,同室操戈。
兵敗山倒,慘不忍睹,蒼天有恨,相煎太急。
關定道︰「王子安老前輩,最終還是戰勝了他的弟弟王三太爺!」
護花老人也不否認。
關定道︰「但王子安老前輩,並不想讓王三太爺絕望而死,也不想讓他就此離開忘憂崖,因為他畢竟還是王前輩的手足兄弟。」
護花老人不說話。
關定道︰「所以王子安老前輩就自己偷偷地離開了?」
護花老人道︰「這忘憂崖上的基業,也是他一手創下的。」
關定道︰「作為一個絕代之高手,當然就有這種能力。他老人家離開後,這忘憂崖上的基業,當然也就順理成章地歸入了王三太爺的名下,王三太爺的治理能力,由這皇室的規模,亦已可見一斑。」
護花老人並不否認,頓了頓他才接著道︰「‘踏雪無痕’的確是有個很有志氣,也很有理想的人,而且脾氣也和他的寶貝弟弟同樣固執,如果真的已經決定了一件事情,誰都沒法子讓他改變主意。」他嘆息著,又道︰「這十五年來,雖然沒有人知道他到底在哪里,可是我和王三太爺都知道,以他的脾氣,在外面一定吃了不少苦,也遭了很多罪。」
關定轉向王婕妤道︰「這十五年來,他究竟在哪里,到底在干什麼,恐怕也只有你才是最清楚了。」
王婕妤並不否認,她笑著道︰「他老人家雖然吃了不少苦,也遭了很多罪,卻練成了不少武功絕技,為了要學到上乘的絕妙功夫,什麼事他都可以做得出來。但是,也恰恰是他老人家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才惹上了這一身難治不愈的奇異怪病!」
一個人的成功,豈非本就不是偶然的呢?
王子安能夠有今日這麼樣的奇功異能,當然也經過了一段艱苦辛酸的歲月,也經過了幾番千回百轉的磨練。
王婕妤道︰「可是他忽然厭倦了,因為他忽然發現,一個人,就算能練成天下無敵的絕妙武功,有時反而會覺得更加空虛和寂寞。」
關定道︰「高處不勝寒,這世上很多事情都是這樣子的!」
王婕妤的神情黯然,慢慢地接著道︰「因為他沒有家人的關懷,兄弟的問候,也只有曹錦添這麼樣一個朋友,又時常不在他的身邊,他的武功練得越高,心里反而越痛苦,越難于自拔。」
關定了解這種情感,張滄瀾也了解這種情感,種無忌當然也能了解這種情感。
天下許許多多的斷腸人,都能了解這種情感。
若是沒有人真正關心他的成敗,他深心底里的想法,成功豈非也根本就已變得毫無實質意義可言?
關定凝視著王婕妤,反問道︰「你是他王子安前輩他老人家的佷女,又是個女人,難道你也懂得如何去關心他?」
王婕妤道︰「作為他老人家的佷女,我當然也關心他,可是我也知道,他真正需要的安慰與關懷,絕不是我所能給予的。」
關定道︰「是他的手足兄弟王三太爺?」
王婕妤道︰「我只是她老人家的遠房佷女,他本來是我的二叔,但他老人家卻讓我一定要叫他作‘三叔’,因為只有這樣,他老人家才能時時刻刻感受到,我真正的三叔,他的手足兄弟——王三太爺就在他的身邊。」
血濃于水,這又是種什麼樣的人間真情?
做弟弟的,為什麼就是不明白兄長的良苦用心呢?
王婕妤點了點頭,才慢條斯理地道︰「只有他的同胞弟弟,才是他這一生中,真正唯一親近關愛的人,可是他的脾氣實在太倔強,非但死也不肯承認這一點,而且總覺得自己是主動離開的,還深深地傷害了王三太爺的心,已沒有臉再回去見他了。」
護花老人道︰‘我們都曾經下山去找過他。」
王婕妤道︰「那幾年,他還未真正體會到親情的可貴,手足的情深,所以一直避不見面,等他老人家真的想回來的時候,卻已經听不到你們的任何消息了。」
這人世間的事情,這人世間的重重問題,豈非本就有很多都是這樣子的?
這世上,因誤會和矛盾造成的悲劇,已經太多太多。
一點兒誤會和矛盾,就可能造成永生無法彌補的裂痕。
這是誰的錯,又是誰的悲哀?人類的錯,世界的悲哀。
王婕妤道︰「他老人家曾救過我們一家人的性命,我當然不能看著他受苦,所以我就偷偷地替他寫了很多封信,千方百計托人帶到這忘憂崖上來,希望王三太爺能派人下山去接他的兄長。」
護花老人驚疑地問道︰「我們為什麼都不知道曾有過這回事?」
王婕妤嘆息道︰「那也許只因我所托非人,使得這些信,都落入一個惡賊的手里去了。」
她接著又道︰「可是當時我們都沒有想到這一點,因為我的信發出不久,忘憂崖上就有人,帶來了王三太爺的回音。」
護花老人又驚疑地問道︰「什麼回音?」
王婕妤道,「那個人叫姜昕,看樣子確實很誠懇,也很老實,他自稱是王三太爺最得力的親信。
護花老人道︰「我從未听說過這個人,這忘憂崖上,似乎也根本沒有這號人。」
王婕妤道︰「他這姓名當然是假的,只可惜,我們以後永遠都不會知道他究竟是誰,也再也找不到他了。」
護花老人道︰「這又是為什麼呢?」
王婕妤道︰「因為我們後來才發覺不對勁,追上殺了他,現在他連尸骨都已腐爛發臭了。」她又進一步解釋道︰「姜昕送來的,是個密封的蠟丸,他還叮囑說,一定要王子安本人親手拈開來看,因為蠟丸中藏著的,是王三太爺給他兄長的親筆密函,絕不能讓第三個人看見和知道。」
兄弟之間,間當然有他們自己的秘密,這一點,無論任何人都決不會懷疑的。
護花老人道︰「蠟丸里究竟藏著什麼?
關定道︰「蠟丸里,的確藏著一封書信,另外,還藏著一股毒煙和十一枚枚追魂奪命針。」
護花老人道︰「黔中苗疆‘九霄童子」的‘追魂奪命針’?」
王婕妤並沒有回答他的這個問題。
關定搶著問道︰「王子安前輩真的中了姜昕的暗算?」
王婕妤苦笑道︰「有誰能夠想得到,自己的親弟弟,會設計暗算自己的兄長呢?幸好他真的是位不世出的武林奇才,居然能以內力將毒性逼出了大半。」
關定道︰「姜昕那廝呢?」
王婕妤道︰「姜昕來的時候,已經中了劇毒,他剛想逃走時,毒性就已發作,不到片刻間,竟然連骨帶肉都已腐爛,我們再追上去補上一刀,雖然減免了他的痛苦,卻實在是多此一舉。」
關定握緊手里的青龍偃月刀,咬牙切齒地道︰「好狠的人,好毒辣的手段。」
王婕妤道︰「虎毒不食子,即便只是手足兄弟,也絕不會陡施殺手的,那時我們也已想到,叫姜昕送信來的,一定另有其人,他不願讓王三太爺兄弟重逢,因為他知道我家三叔一回去,必將成為他陰謀詭計、宏圖霸業路途上一道最大的屏障和阻礙。」她嘆息著道︰「我們同時還想到了另外更可怕的一點。」
關定道︰「哪一點?」
王婕妤道︰「這個人既然敢這麼樣做,王三太爺縱然還沒有死,也必定病入垂危,命在旦夕。」
護花老人立刻同意,也恨恨地道︰「王三太爺驚才絕世,武功更是堪與乃兄比肩,他若身子安好,平安無恙,這個人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是絕不敢這麼樣做的。」
王婕妤道︰「兄弟連心,本出天性,到了這時候,我家三叔也不能再固執了。」她又嘆了口氣,才接著道︰「可是我們也想到了,這個人既然斗膽敢暗算王三太爺的嫡親兄長,在忘憂崖上,一定已有了可以左右一切的不俗勢力。如果我們就這麼樣貿然闖上山來,非但一定見不到王三太爺他老人家,也許反而會害了他也為未可知。」
護花老人替她補充和解釋道︰「因為那時你們還不能確定王三太爺的死活,‘踏雪無痕’王子安縱然功力絕世,毒性畢竟沒有完全消除,出手時多少總難免要受到些須影響。」
王婕妤道︰「可惜我們也已不能再等下去,所以我們一定要另外想個萬無一失的法子。」
關定苦笑著道︰「所以你們想到了我們。」
王婕妤點頭道︰「我們並不想欺騙你們,只不過這件事實在太秘密,絕不能泄露一點消息。」
關定也嘆了口氣,才輕輕點頭道︰「其實我也並沒有怪你們,這本來就是我們自己心甘情願去做的事情。」
張滄瀾和種無忌異口同聲地冷冷道︰「現在,我只想知道一件事情。」
護花老人道︰「什麼事情?」
張滄瀾和種無忌又齊聲問道︰「這起天大陰謀的真正主使者,究竟是誰?」
護花老人沒有回答他們的整個問題,關定和王婕妤當然也沒有回答,可是他們心里都同時想到了一個人。
這個人又會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