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種武器,第一卷聖刀四十六章事還如一夢中
護花老人,關定和王婕妤他們心里都同時想到了一個人。愛琊殘璩
這個人又會是誰呢?
這個人,當然就是——「十方君子」溫如玉。
他本是王三太爺的干兒子,也是王三太爺的左右心月復和得力干將,可是,在這種最為緊要的關頭,他卻為什麼一直都沒有出現過呢?
珠簾後的寶座下,還有條不知通向何處的秘道,剛才替王三太爺說話的人,一定已從這條秘道中溜走了。
這個人,是不是溫如玉?
他又逃到哪里去了呢?
護花老人道︰「不管他逃到哪里去,都一定逃不了的。」
關定道︰「我們就算要追,也絕不能走這條秘道!」
王婕妤道︰「這又是為什麼呢?」
關定道︰「以他的陰險和深沉,手段之毒辣可怕,一定會在秘道中留下極厲害的埋伏。」
護花老人畢竟老謀深算,似笑非笑地道︰「這一次,我們絕不能再因為激動而誤了所有大事。」
張滄瀾和種無忌一听說「埋伏」二字,面上立馬雙雙色變,不禁齊聲喝道︰「大家趕緊走,此地絕對不宜久留!」
眾人一听之下,頓覺有理。
大家都同意這一點,每個人都在等著王子安的決定。
只有關定、張滄瀾和種無忌沒有等,他們不願再等,也不能再等。
眾人方沖出三四十丈,但聞「轟隆」一聲巨響,旋即濺起漫天埃塵,檣櫓灰飛煙滅,金碧輝煌的的皇宮,轉眼便化作一團廢墟。
王子安驚魂甫定,喃喃著道︰「好歹毒的用心,好毒辣的手段!幸好張兄弟和種兄弟夠機敏伶俐,不然大家恐怕真的就要一同葬生此處了。」
張滄瀾道︰「在密道中安放火硝**,妄圖送自己的對手一同上西天的,溫如玉並不是第一個。」
種無忌立馬搶著道︰「當然也絕不是最後一個!」
關定步伐不懈,又自沖了出去,王婕妤在後面追著他問道︰「你想去哪里?又去干什麼呢?」
關定揮舞著手里的青龍偃月刀,恨恨地道︰「去干掉一個人,砍下他的腦袋來。」
王婕妤道︰「去干掉一個人?砍下誰的腦袋來?」
關定道︰「一個總是躲在面具後面、鬼鬼祟祟、見不得光的人。」
王婕妤的眼楮里發出光,又道︰「你認為這個人,很可能就是溫如玉?」
關定道︰「是的,那個真命天子,也很可能就是他。」
晴,外面有光,金色的光,太陽的光芒。
張滄瀾和種無忌一言不發,也跟著關定沖了出去。
太陽已偏西,夕陽的柔光,斜照柳梢,再反射到那張黃金鑄就的面具上。
王婕妤道︰「你說的那個人,難道就是他?」
「是的。」關定很有信心地答道︰「除了溫如玉之外,我實在想不出第二個人來。」
王子安又沒有反應了。
難道他的心里,又有什麼不一樣的看法?
抑或是他的心里,此時又有所不忍了?
讓人興奮的事情,雖然通常都會令人疲倦,卻還比不上往事、年華和悲傷。
往事,不堪回頭。
追憶,似水年華。
悲傷,逆流成河。
一種真正的悲傷,非但能令人心神瞬時麻痹,而且還能令人的肉ti陡然崩潰,那麼,年華和悲傷呢?
無邊無際,不可遏制的憤怒呢?
卻能令人振奮。
關定沖出來,瞪著眼前的真命天子,恨恨地道︰「你居然還在這里?你為什麼不走?」
天子道︰「我又為什麼要走呢?」
關定道︰「因為你做的事情,你做的那些好事情。」
利用王三太爺的尸體,霸佔忘憂崖,號令群君子。
你不願他們兄弟相見,施毒暗算王子安老前輩。
為了摧毀群君子的下一代,不擇手段,假借祭奠太陽之名,利用年輕人反叛的心理,讓他們耽于yinu,不惜步涉邪惡,殘害自身,最終身首異處……
這些事情,關定根本不必說出來,因為這位真命天子的使者根本就不予否認。
關定道︰「你,無疑也是個天才,這些事情,你做得也很成功,只可惜,王子安老前輩直到現在都還沒有死,我也沒有死,我的朋友兄弟們,也還沒有死。」
天子道︰「王子安沒有死,是他的運氣,你和你的兄弟朋友們都沒有死,則是我的運氣。」
關定道︰「是你的運氣?你的什麼運氣?好運還是厄運?」
天子道︰「王子安不是你的朋友,也不是你的情人,杜韋娘那臭女人,卻是的。」
杜韋娘就在他身後,嚴鐵歆和馬大娘當然也在。
天子又道︰「而且你還有關聖刀,有個忠肝義膽、拳頭和劍法都不算很差的兄弟,還有個會用軟劍的朋友‘辣手摧花’種無忌。現在的‘踏雪無痕’王子安,卻已只剩下半條命了。」
關定道︰「你要我殺了他,換回杜韋娘和嚴鐵歆?」
天子道︰「這世上,喜新厭舊的人並不少,也許你會為了王婕妤而犧牲掉杜韋娘,也會為了王子安犧牲掉嚴鐵歆,只不過我倒是寧願相信,你絕對不是這種人。」
嚴鐵歆是關定的手足、兄弟,他知道,關定決不能犧牲嚴鐵歆,卻可以為了王婕妤而犧牲一切,但不包括杜韋娘。
天子道︰「我也可以保證,以你的青龍偃月刀,張滄瀾的拳頭,和種無忌的劍,已足夠對付‘踏雪無痕’王子安了。」
關定手里的青龍偃月刀沒有握緊,他不能握緊,他的身子和手,卻在發抖,抖得很厲害。
因為他沒有想到一件事情,就算他午夜夢回,也絕對想不到這件事情。
這件事情,又是件什麼樣的事情呢?
關定沒有想到,那個會跪在地上舐人腳踝的馬大娘,竟忽然站起來,撲過去,抱住了這位真命天子,滾下了深不見底的忘憂崖。
崖外,萬丈深淵,不知幾仞。
淡淡霧靄,慢悠悠地從谷間飄上來。
在滾入崖底前,馬大娘似乎還說了一句話;「你把我當人看,我決不能讓你丟人。」
你把我當人看,我決不能讓你丟人。
這句話很簡單,但話中所隱含的深層意義,又有幾個人能真的明白呢?
對這這句話,「踏雪無痕」王子安最後下了個結論。
「現在我才真的明白,無論多麼高深難測的武功,也比不上真正的人性、人情、人心。」
人世間,若是少了人性、人情、人心這三種東西,這世界還成什麼世界,還是什麼世界?
人類,還能不能算是人類?人,又還能不能算是人呢?
張滄瀾熱淚盈眶,種無忌也不由為之色變。
嚴鐵歆也已熱淚盈眶!
護花老人道︰「有樣東西,我想現在他們一點很需要!」
張滄瀾道︰「什麼東西?誰很需要?」
護花老人道︰「關定很需要,嚴鐵歆很需要,杜韋娘也很需要!」
種無忌道︰「什麼東西?」
護花老人慢條斯理地道︰「解藥。」頓了頓後,他才進一步解釋道︰「那位真命天子所下之毒的解藥。」
種無忌道︰「黔中‘九霄童子’追魂奪命散的解藥?」
護花老人道︰「一點兒也不錯!」
張滄瀾搶著道︰「那傳說中的‘欺心中魔大f ’又是怎麼回事?」
護花老人並不回答他的這個問題,卻反問道︰「你們听說過波斯沃教,也就是後來的拜火教的‘攝魂術’沒有?」
張滄瀾和種無忌當然听說過。
護花老人道︰「‘欺心中魔大f ’,就是‘攝魂術’的變種,專講究用以攝人心魄,使之受施法者支配和奴役。」
張滄瀾道︰「難道嚴鐵歆和杜韋娘所中的,就是那位真命天子所施的‘攝魂術’?」
護花老人道︰「一點兒也不錯!」
張滄瀾道︰「那你老人家,有沒有解除這種‘欺心中魔大f ’的辦法和手段?」
護花老人道︰「不用別人輔助幫忙解除,施法一個對時過後,這種邪術便會自動失去效用。」
種無忌喃喃著道︰「原來又是些邪魔外道的鬼把戲。」
護花老人並不否認,但他面上的笑容卻已有些勉強了。
因為現在,無論誰都已經明白了,也清楚了,他就是那個傳說中的——假君子,也就是——偽君子。
關定和王子安默默相對,已久無語。
先開口的竟然是王子安︰「現在我也已經知道了,你才是個真正了不起的人,因為你信任你的朋友們,你的朋友們,也信任你,你可以為朋友們去死,為你的朋友們去拼命,你的朋友們也同樣願意為你去死,為你去拼命。」
關定閉著嘴,不說話,他拒絕回答這種問題。
關定道︰「馬大娘雖然不是你的朋友,誰都想不到,她竟然會這麼樣是為了你,不惜犧牲自己的性命。我當然也想不到,所以我就不如你,也比不上你。」他嘆息著,又道︰「我也知道,整件事情,我自己都一直在欺騙你,作為前輩,我實在對不起你,可是我至少也可以為你做幾件事情,來彌補我的過失和過錯。」
「那你準備做幾件事情,做什麼事情來彌補自己的過失和過錯?
關定並沒有問他是什麼事,發問的是王婕妤。
王子安笑著道︰「女心外向,看來我是當真留不住這個閨女,唉……我這年過花甲、孤單可憐的糟老頭子啊!」
王婕妤紅著臉,低著頭,輕輕道︰「二叔您老人家又在笑話佷女,人家不理你了!」說完,她真的跑開了。
王子安道︰「我可以保證,整個忘憂崖上,從此再也沒有那些所謂的‘君子們’了,也決不會再有出來胡亂害人性命、破壞人間安寧、擾亂世道的害群之馬。」
關定站起來,說出了他從未說過的三個字。
這三個字,當然就是——謝謝你。
關定為什麼要謝謝王子安,王子安沒有問,也不必問。
只有那種真正懂得悲天憫人的真漢子,真英雄,大豪杰,才會為天下大多數人那毫不關己的事情,鄭重地向另一個人說句︰「謝謝你!」
這又是種什麼樣的心地和情操?
說出這三個字的人,又是個什麼樣的人?
王子安明白,也許他比任何人都還要明白。
往事既已成煙,豈非本就如夢似幻?
人呢?人的哀傷和悲愁呢?
「也許,二叔他老人家還可以讓你達成最後一個心願,幫你完成另外一件事情也為未可知。」王婕妤嬌笑著,遠遠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