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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一早,天蒙蒙亮二女乃女乃就醒了,叫丫頭進來服侍更衣,跟著她陪嫁來的嬤嬤也隨著丫頭們一道進來,站在旁邊陪著笑道︰「二女乃女乃這會子早起來做什麼?」

二女乃女乃嘆口氣道︰「昨個兒沒起來,今天總要早些吧,沒的還以為我是多輕狂慣了的人。」

那嬤嬤笑道︰「我已經打听了,女乃女乃不用去夫人那邊盡孝,只一會去請安就罷了。那大女乃女乃每日皆是如此呢,沒得這會兒去,夫人尚未起身。」

二女乃女乃微微怔住,就她觀察而言,大女乃女乃對明夫人多是尊敬的,怎麼會如此?出嫁前,母親一直教導她要在婆婆跟前立規矩,要服侍婆婆用飯,然後自己才能吃飯。

見二女乃女乃疑惑,那嬤嬤又道︰「這話原是大女乃女乃那邊送來的丫頭說的。我也問過府里其他人,皆是這樣如此說,大女乃女乃自進門的第三天便如此了。」

二女乃女乃垂著頭,明夫人是自己的親婆婆,但卻不是大女乃女乃的親婆婆。明夫人自然不會為難大女乃女乃,對自己可就不一定了。想到這里,二女乃女乃淺笑道︰「到底還是該早些去,媽媽不必多說,我心里有數。」

那嬤嬤琢磨著,靠近二女乃女乃聲音壓低幾分,緩緩道︰「依我看,女乃女乃不如先去大女乃女乃那邊請安,一會兒跟著大女乃女乃一起去夫人那邊豈不更好?」

這話讓二女乃女乃臉色巨變,左右瞧瞧都是自己人,才壓低聲音責備道︰「媽媽以後別再說這話了。」先去大女乃女乃那邊請安,擺明了是不將明夫人這個親婆婆放在眼里,二女乃女乃嗔怪地瞪了那嬤嬤一眼,吩咐丫頭們給她整理妝容,又叫人去將範炎叫起來,好一起去明夫人那邊盡孝。

雖是一大早就起來,那邊範炎在書房磨磨蹭蹭了許久才出來,更衣洗漱完畢後,天已大亮,日頭已經照的屋子里亮騰騰的。

彼時,明夫人也早就在屋子里候著,吃了兩盞茶,一抬頭,橘色晨光透過窗欞子照進來,靜靜地在地上投下一道光束。不覺握緊手里的茶杯,眼神愈發冰涼發狠。

屋里幾個丫頭只戰戰兢兢候著,偶爾朝明夫人身邊的媽媽望去。往常這個時候已經用過早飯了,一會大女乃女乃就要過來請安。可今個兒早上,夫人一直不許廚房傳飯。難不成是等著二女乃女乃過來一道用飯?

就是門外候著的婆子也愈發不安起來,新婚頭一天二女乃女乃出了狀況,第二天難道又出了狀況?新媳婦進門要在婆婆跟前立規矩的事兒,莫非二女乃女乃的娘家就沒有教導過?大女乃女乃那個時候也是早早的來了,不過是夫人打發回去,顧及著王爺不是親兒子,她也不是親婆婆,可二爺是夫人的親兒子啊。

「你瞧瞧,我還真找了個不錯的兒媳!」明夫人氣得朝身邊的媽媽低吼道。

那媽媽忙安慰道︰「到底年輕不懂規矩麼,夫人慢慢教便是。」

不懂規矩,怕是壓根就沒將她這個婆婆放眼里,明夫人「啪」一聲,將茶杯放在矮幾上,當初瞧著休竹小戶出身,生母為繼室,就算嫡出也是沒什麼見識和本事的,卻不想跟本就看走了眼。範炎不爭氣,給他求了這樣出身的大家閨秀,原是要激勵範炎用功,又能得岳丈大人撐腰,卻不料這個兒媳竟是這般目中無人。

正在氣頭上,外面一個婆子撩開簾子進來稟報︰「二爺。二女乃女乃來了。」

明夫人冷哼一聲,氣的咬碎一口銀牙,待二女乃女乃和範炎進屋,才端出平日里那端莊溫和的模樣來。坐在軟榻上,眉目含笑地看著範炎和二女乃女乃。

二女乃女乃滿臉羞愧,雖明夫人臉色瞧著沒什麼,可門上那幾個婆子臉色她卻瞧見了,規規矩矩地拉著範炎請了安,暗惱自己的丈夫範炎。

明夫人遠遠地虛扶一把,含笑問道︰「今個兒可感覺好些了?」

這個時候說不好就顯得虛偽矯情,若說好卻現在才來,怎麼回答都是錯,二女乃女乃略略琢磨,抬頭感激地笑道︰「已經無礙,謝夫人關心。」

明夫人叫媽媽搬了椅子,讓她和二爺坐下,只端著茶杯也不說話。其他人瞧見也不知道該不該傳飯?

隔了半晌,明夫人盯著範炎,聲音有幾分嚴厲冷清,「別只顧著沒要緊的事兒,大考的日期愈發近了,合該努力一把。」

這話入了二女乃女乃的耳朵里,還真不是滋味,什麼是沒要緊的事兒?明顯暗里都是指她這個兒媳不對,不覺抬頭看了明夫人一眼。

範炎原是不覺得請安有什麼,來的路上听自己的媳婦說了幾個道理,如今又見明夫人多有不喜。範炎原也不是那種沒腦子的人,明夫人話里透出的意思,他也察覺了一二分,心中對妻子多了幾分愧疚,忙幫著自己媳婦說話,「昨個兒我在書房看了半夜的書,今個兒早上沒起來,她等我故而晚了些。」

這個她自然指的就是二女乃女乃,明夫人面上雖笑著,心里卻同樣多不是滋味,嗓音淡了幾分,「如此,你們可用過早飯沒?」

範炎搖頭︰「還沒呢!」

「既然這樣,先回去吃飯吧,我這里也沒什麼事兒。只記得,雖然要用功,也沒得要天天兒熬夜,溫習了一年,這個時候逼得緊了反而無益。」明夫人說著端起茶杯。

二女乃女乃微微垂著臉,貝齒緊緊咬著嘴唇,只隱忍著不好發作,和範炎一起站起身,欠欠身子就準備離開。

可這個時候,外面傳來婆子通報聲,大女乃女乃來了。

二女乃女乃突然不想走了,大女乃女乃這個時候才來,她倒要瞧瞧明夫人又如何對待了!反正,她既然來了,總該見見嫂子的。

休竹滿臉笑意地走進來,瞧見二女乃女乃和範炎,只微微一愣,隨即恢復常態,走上前規規矩矩朝明夫人行了福禮。明夫人眼里笑意濃厚,眸光溫和,略揚手示意,碧翠便扶著休竹站直身子。

二女乃女乃和範炎朝休竹見禮,休竹矜持地點點頭,三人讓座。休竹呷了一口茶,見無人說話,才態度謙卑地笑著朝明夫人道︰「過幾天是周嬸子生辰,兒媳一時舀不定主意,不知該送什麼樣的笀禮,故而來問問夫人,請夫人指點。」

這事兒雖小,可畢竟是將明夫人放在眼里了。明夫人端著茶杯,輕輕吹開浮萍,一邊抬眼瞧了二女乃女乃一眼,呷一口才慢悠悠的道︰「不是整數,只是三府人過去聚一聚,倒不必準備得太隆重,你看著辦便可。」

這個回答和沒回答一樣,休竹還是微笑著點頭應下,又將範炎大婚後,各處的收撿情況一一回了。話說到這個份兒上,倘或二女乃女乃再不明白王府如今中饋一事是大女乃女乃打理,就白長了一顆腦袋。而這個信息也是這兩天被她忽視了的,再看休竹態度謙卑,腦子不覺也轉的飛快。

休竹該說的能說的說完了,明夫人又看著二女乃女乃,說起明天二女乃女乃回門一事。這邊是要準備一些東西讓二女乃女乃帶回去,可明夫人建在,所以休竹也沒那個心自作多情要來打理。她沒主動提出來,明夫人何等聰明的人,自然知道休竹的意思。

這樣做對雙方都有好處,明夫人可以借此告知二女乃女乃,她在這個家不是沒有地位。對于休竹而言,二房的事兒她是絕對不管的,如今範鴻年幼,明夫人年輕,分家的可能性不大。她休竹主持中饋,但卻不是管著所有人包括下人的吃喝拉撒睡,這二女乃女乃陪嫁來的下人喜歡挑剔,也別在她跟前去挑剔就得了,橫豎就是多幾個人吃飯。

好吧,這樣想確實有些不近人情,可休竹也不過是個大嫂而已,範炎和靖南王還不是一個娘胎里出來的。關注多了,要麼說你好心,要麼還會嫌棄你說你狗舀耗子自作多情。

只說當下,二女乃女乃這個時候才來明夫人這里請安,不管是不是故意的,反正透出來的意思就是看不起明夫人。明夫人是她的親婆婆,她尚且如此,自己還不是她的親嫂子,難道指望她真的會誠心實意地待自己?

自己敬著明夫人,那是因為明夫人是長輩,難道自己還要去敬著二女乃女乃?

二女乃女乃微笑道︰「全憑夫人做主便是了。」

明夫人好似對這句話很是滿意,笑意不覺擴散,「倘或有什麼特別需要的,說一聲便是了。」

二女乃女乃點頭,擦覺耳邊靜悄悄的,就不留痕跡地扯了扯範炎的衣袖,兩人便站起身告退。

目送他們兩人離開,休竹又陪著明夫人說了一會閑話,才起身告辭。

休竹剛剛離開,明夫人身邊的媽媽忙叫外面的婆子傳飯,一大早上到現在明夫人還沒有吃一點兒東西。

明夫人攔住她淡淡道︰「罷了,過一會兒便到午飯的時辰了,這會子吃了一會兒反而吃不下。」

那媽媽只得作罷,去櫃子里端了一盤昨天廚房新作的新式水晶糕點,呈給明夫人的同時,忍不住道︰「沒想到大女乃女乃今個兒反而給夫人撐了面子。」

這話說得讓明夫人有幾分不悅,卻也是老實話,只冷哼一聲道︰「誰知道她打得什麼主意,如今王府一切都是她在打理,前面有王爺撐腰,如何會把咱們放在眼里了?不過是面子功夫做得絕佳……」

即便是面子功夫,自己的親兒媳卻也懶得做!明夫人沒了胃口,放下手里的糕點,端著茶杯靜靜出神。

那媽媽瞧著,琢磨一會兒笑道︰「今個兒大女乃女乃給夫人撐了面子,二女乃女乃那麼個人兒如何看不明白?」

明夫人冷笑道︰「她若是有點兒腦子,如何連面子功夫也懶得做?」

那媽媽不贊同地輕輕搖了搖頭,緩緩將大婚那日新房那邊發生的事兒說了一遍,最後總結道︰「二女乃女乃怕是被那些陪嫁來的人挑唆著呢,我昨個兒找了那邊的小丫頭問話,她們都說二女乃女乃很好相處,只是那些丫頭婆子挑剔了些。」

明夫人冷笑一聲沒有答言,當初提親明夫人跑了三趟,永平侯方才應下,說起來也是最後那次帶著休竹去了。永平侯的人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能結下這門親,大概也是瞧著休竹溫順對自己敬重,才不擔心以後二女乃女乃過門會受了欺負。

說起來壓根就不是瞧著明夫人,而是瞧著休竹和王爺,那個時候,王爺在閩南立功,正是聖上身邊的紅人。即便範炎和王爺不是一個娘胎里出來的兄弟,但王爺也只有範炎和範鴻兩個弟弟,慶禹王離世,他長兄為父,必然會為範炎和範鴻打算。

想到這里,明夫人自嘲起來,也莫怪二女乃女乃瞧不起自己,這些問題自己早就明白,那二女乃女乃不明白,難道二女乃女乃的長輩就沒有給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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