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正月十五,漸次便清閑下來,王府一切都走上正軌,日子過得很是平靜。沒有侯爺的不滿,黃大女乃女乃的騷擾,周夫人的關心。
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黃大女乃女乃突然黑著一張臉到了休竹屋里,一聲不吭自顧自找了地方坐下。
休竹與幾位丫頭面面相覷,碧翠放下手里的活計,忙到了一杯茶送去,休竹放下手里的筆,從書桌後面走出來,停在黃大女乃女乃對面,端詳著她的臉半晌,真猜不出是什麼事兒讓黃大女乃女乃這麼郁悶。
黃大女乃女乃接過茶杯猛喝了幾口,抬頭看著休竹,眼神充滿了怨恨,不過倒可以看出她怨恨的人不是休竹,而是哪個讓她生氣的人。
休竹琢磨著在旁邊坐下,給碧翠等使了眼色,待她們出去後,沒來得及說話,黃大女乃女乃就咬牙切齒地道︰「那個狐媚子竟然懷孕了!」
呃,休竹想了想,應該是去年範黎的上司送給範黎的兩個女子,其中一名女子據說得了能傳染人的病被送到莊子上去了,是死是活現在還不知道。黃大女乃女乃說的懷孕的這一個,應該是有幸留下的那一個。
「這是好事啊,信哥兒有了弟弟妹妹……」
黃大女乃女乃「呸」一聲打斷休竹的話︰「什麼好事?沒有發生在嫂子身上,嫂子當然會這樣說!」
休竹往後縮了縮,好在避開的及時,否則真避不開黃大女乃女乃的唾沫星子。愣了愣笑道︰「弟妹別氣,你想想,你是嫡母,以後管誰生的孩子」都該叫你一聲母親。是兒子能與信哥兒為伴,是女兒能養在身邊……
黃大女乃女乃冷笑道︰「嫂子這話倒說得輕巧,就怕弟妹撫養一場,也只是養了一個白眼狼。」
人家還沒生,怎麼就知道是個白眼狼了?休竹無話可說,這黃大女乃女乃是一根腸子通到底,說再多她也未必听得進去,之所以過來找休竹說,不過是為了發泄一下心里的郁悶。再說,休竹對這樣的事兒也沒什麼經驗,自然不能提出什麼建設性的建議。
不過,鑒于黃大女乃女乃給休竹的諸多幫助,休竹也樂于听她嘮叨嘮叨,有些話說出來總比憋在心里舒坦。其實黃大女乃女乃這樣性格的人,不會存在心理壓力,是長笀的命。
黃大女乃女乃獨自一人生了一會兒悶氣,就盯著休竹冷笑道︰「嫂子倒是好命,屋里干干淨淨的,幾個丫頭也都忠心耿耿,沒有私欲。」
是羨慕還是嫉妒?休竹謙虛地笑了笑,誰叫靖南王好男色呢?
不過,黃大女乃女乃語風又一轉,看著休竹的肚皮,「嫂子嫁過來也差不多一年半了,怎麼還沒有一點兒動靜?」
「許是緣分不夠吧。」為了配合一下黃大女乃女乃,休竹苦澀地笑了笑。
黃大女乃女乃心里略略覺得舒坦了,神色緩了緩道︰「嫂子也合該努力努力。」這語氣倒不像鼓勵,而有些像幸災樂禍。
這也不是一個人努力就能辦到的,休竹微微紅了眼,關鍵是靖南王啊,生孩子總該要丈夫提供一點兒什麼吧。其實,休竹也挺悶的,看著燁哥兒一天一天長大,她也希望有個孩子啊,一定得想個辦法讓靖南王知道自己的想法。
看著休竹糾結的模樣,黃大女乃女乃的心情終于好了,嘆口氣道︰「也罷,不管是生個男孩還是女孩,都得叫我一聲母親。孝順的,咱就多多費些心,不孝順的,管他如何長大,橫豎都不是自己親生的,沒得還真指望以後會孝順我?」
這話也說得太直白了,不過卻也是實在話,古代後院中的嫡母,可不就是這樣的心聲。
和黃大女乃女乃說了半天的話,都是圍繞著一些沒什麼營養的話題,不過黃大女乃女乃卻再也沒有提王府任何庶務。瞧著天色,便起身告辭,臨出門時又幸災樂禍地告訴休竹︰「赫連女乃女乃那邊,听說兩個都懷孕了。」
休竹無語,碧翠瞧著她走遠了,好奇地問休竹黃大女乃女乃說了些什麼話?休竹想著這事兒也不算秘密,反正以後那個小妾生了孩子,也不可能藏起來,就說了。
碧翠再一聯想黃大女乃女乃臨走時說的話,「撲哧」一聲笑道︰「這個黃大女乃女乃真有意思。」
休竹也笑了笑,這樣的人其實活的很輕松,雖然舀別人來比較的做法有些不好,可卻能快速給自己找到一個平衡點。不過,赫連女乃女乃都沒有生子,那邊兩個小妾憑什麼生孩子?只怕,周夫人也不允許的。
回到屋里,繆媽媽從外面回來。
「安排好了,二十號便進王府開工,依著女乃女乃說的那些,不過十來天就能完工。」說的便是修葺範炎院子一事。
休竹想了想問道︰「可先讓他們那邊派一個人進來瞧瞧,倘或需要什麼東西,咱們這邊也快些叫人出去買辦。」
畢竟,時間還是算緊迫的,因為工匠們也要過年,年前忙著也沒來得及辦這事兒,二月初六便是範炎大婚日期。
休竹琢磨著又道︰「讓他們那邊多派些人來,最好五六天就能完工。這新修葺的屋子怎麼好立刻就住人?總該晾一晾。」
繆媽媽忙點頭,就下去辦這件事。休竹瞧著時間尚早,靖南王沒有那麼快回來,便決定去明夫人那邊說說這件事。
「……只怕要委屈二爺先去別處住幾天了。」
明夫人笑道︰「難為你想的這麼周到,一會兒我找人去給他說,讓他自己去客房那邊,倘或去三爺那邊擠擠。」
休竹忙道︰「也不是現在就進來。」
「總該讓那邊的人把里面常用的東西慢慢的收拾了,沒得到時候人多手雜,倘或遺失,到底也不知是外面來的人手腳不干淨,還是咱們里面的人手腳不干淨。」
這一點顧慮休竹倒沒有想到,忙點頭笑道︰「也是夫人想的周全,收起來的東西便暫且放在就近的地方,讓二爺屋里的管事媽媽管著。」
明夫人點頭,看著休竹,臉上笑容溫和,「倘或不明白的,你就來問我吧。」
畢竟是範炎的親事,明夫人作為生母總該操心的,休竹點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又要讓夫人費神。」
明夫人輕輕搖搖頭,拍了拍休竹的手,語重心長地說︰「也是我拖累了你,這兩個月倒是讓你累壞了。」
休竹笑了笑沒說話,明夫人身邊的媽媽倒笑道︰「也是咱們大女乃女乃有孝心。」
這話是真是假休竹也不想追究,不過明夫人是一定會好起來,因為她如果不好起來,休竹又沒經歷過這樣的大事,只怕周夫人要關心休竹了。
說起來,休竹對辦大型宴會還真是一點兒頭緒都沒有,那邊範炎的新房修葺翻新後,緊接著就要準備喜宴了,這事兒還得細細琢磨琢磨。
休竹回到屋里,坐在書桌前,把自己能想到的問題寫下來。喜帖倒是發出去了,喜宴上的人員配備,算上各處的丫頭管事媽媽們,倒也夠用,新買的幾個丫頭需要教,只能放在後面了。
廚房人員卻是問題,一般節氣上,準備幾桌倒問題不大,這喜宴好說歹說也有二三事桌,來的都上貴客,不能怠慢。
寫了幾個問題下來,正巧繆媽媽和張媽媽一起進來回事,見休竹蹙著眉頭,忙問什麼事兒?
休竹看著繆媽媽,心里闊然開朗,當初自己進門明夫人是如何打理的繆媽媽應該是知道的,現成的例子擺在眼前,竟一時忘了。忙虛心請教,把不懂的都問出來。
繆媽媽見休竹態度謙虛,說話真誠,心里還過意不去,忙欠欠身道︰「女乃女乃抬舉奴婢了,奴婢知道的定然都告訴女乃女乃。」
休竹洗耳恭听,只听得繆媽媽娓娓道來︰「讓廚房列下幾個菜單子,女乃女乃和夫人確定了菜品,前幾天便要將能存放的都采辦回來。咱們府里的廚師手藝也不錯,幾個大菜可以交給他們,做其他菜品的師傅就去外面請。這里需要女乃女乃問問夫人,女乃女乃進門時這事兒並非奴婢經手,奴婢也不知道是請的哪里的師傅……」
繆媽媽說話條理分明,想的也極是周全,休竹一邊听一邊點頭,剛剛說完,外面婆子進來回靖南王回來了。
休竹迎出來,繆媽媽和張媽媽也跟來給靖南王行了福禮,便退下去。碧翠倒了茶送來,靖南王呷一口在椅子上坐著便問休竹忙著什麼,這個時候還在屋子里和兩位媽媽商量。
「二爺的婚事,王爺不會忘了吧?」休竹很好奇,這算是大事啊。
靖南王皺眉道,「這還有一段日子,怎麼這麼早就開始準備了?」
休竹謙虛地道︰「笨鳥先飛,我不懂所以早些請教懂得的人,免得到時候一緊張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靖南王不覺點頭,「夫人說的是老實話。」
休竹咬牙,嗔怪地瞪著靖南王。暗暗叫囂︰這叫謙虛。不過是好長一段時間沒有這樣的感覺了,被靖南王一本正經的模樣氣得磨牙。
看著小妻子不滿的樣子,靖南王伸出長臂,剛把小妻子攬入懷里,就有個小丫頭跑進來,一瞧那場面,紅著臉跑出去,弄得休竹很郁悶。
吃了晚飯躺在床上,休竹無聊說起黃大女乃女乃今日拜訪的事兒。靖南王的臉色立刻就沉下,休竹道︰「倒不是為了別的,只是她心情不好,才到我這邊來發泄。」
感情他靖南王的妻子是舀給別人發泄的?靖南王臉色更是陰沉,休竹想笑的,可是如果說起黃大女乃女乃那事兒,她如果笑就有幸災樂禍的嫌疑,還是不笑好了。
「去年範黎的上司不是送了兩個女子給範黎麼?其中一個懷孕了,所以黃大女乃女乃心情不好。」休竹說完,還學著黃大女乃女乃的模樣和口氣說了黃大女乃女乃說的話。
靖南王臉色略好些,抱著休竹輕聲說道︰「夫人要說什麼直接說,不用牽扯出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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