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些好的凶殺劇情中,悲哀和詼諧的情況總是會交替著出現,就像那些美味的肥瘦相間的五花肉一樣,這已經變成了舞台上的習慣一樣。男主人公被不幸和鐐銬所連累,在柴草和褲子上栽倒,在下一場中,他的那位有些笨的忠實的屬下用他那一曲滑稽的小調在逗觀眾朋友們開心。我們懷揣著激動的心情,看到女主人公擁進了一位狂傲的男爵的懷抱,她的貞潔岌岌可危。她拿出匕首,為了自己的貞潔準備犧牲自己的生命。當我們的假想發生時,突然听到了號角的聲音,我們便來到了城堡的大廳里,在這里,一個頭發發白的老總管正在領唱一首動人心弦的歌曲,一起唱歌的竟是一群家奴,家奴們從不同的地方出來,從教堂到宮殿,正聚集在一起不停歡快地在歌唱。
這些改變雖然有些滑稽,但也不是完全不合情理。在現實生活中,從滿是美味的餐桌到即將去天堂的靈床,從悼念死人的孝服到節日的盛裝,這種改變的地方也有著自己的驚人之處,只不過我們就是那些群眾演員,再不是旁邊的觀看者,這兩者之間有著很大的差別,那些在劇院里從事演藝的人對感情或者直覺的改變已經跟突然刺激一樣的麻木,但是這些事情在觀眾面前發生時,就往往會被貶為荒謬的不知道東西南北的東西。
由于場景的急速改變,以及時間、場合的突然變化,在本書中一直沿用,很多評論家也認為這是作者的大手筆的條件之一,主要是根據作者在每章的結尾時往往會把人物置于困難之中。讀者可能會認為這樣做是沒有必要的。如果這樣的話,大家就把這段話當做是作者對本書劇情的一個暗示吧,作者要到奧立弗退斯特出生的地方去了,讀者應該感覺得到,這一次的遠行是有著必要的理由的,否則就不會有這次遠行了。
在這天早晨,邦布爾先生走出了濟貧院的大門。他氣宇軒昂地走在大街上。他精神十足,有著那種屬于教區干事的自豪︰帽子和大衣在太陽下閃閃發光,他手里拿著手杖,精氣十足。邦布爾先生抬著頭,他的神情正向那些陌生人發出警告,這位干事心中有個偉大的念頭。
他向前走著,一些小店的掌櫃們都在阿諛奉承著他,但是他卻不作停留,只是揮揮手算是回禮,他始終是一副這樣的高貴的形態,一直到他走進麥恩太太的收養所。這位太太很有愛心,她在收養所里面照顧貧困的兒童。
「該死的差人麥恩太太听到那熟悉的敲門聲時說道,「這麼早,肯定是他。啊,邦布爾先生,就知道是您。看到您真是太高興了,快請里面坐
第一句話是跟蘇珊說的,而後面的一副愉快的寒暄才是對邦布爾先生說的。這位太太打開門,殷勤而又有禮貌地將邦布爾先生請到屋里。
「麥恩太太,」他表現得很有禮貌,慢慢地坐在了椅子上面,「麥恩太太,夫人,早安
「先生,您也早安,」麥恩太太滿臉笑容地回答著,「先生,您的身體最近還不錯吧!」
「還好吧,麥恩太太,」干事回答,「教區可不像花園,麥恩太太
「啊,的確不是,邦布爾先生麥恩太太答道,「如果孩子們都听見了,一定會很有禮貌地回答您的
「在教區做事,夫人,」邦布爾先生敲著桌子說,「對于像我們這樣的公眾人物來說一定要勇敢,我們是免不了對簿公堂的
麥恩太太並沒有听懂干事說的是什麼,但還是一副同情的神情。
「啊,麥恩太太,確實可嘆啊干事說道。
麥恩太太見自己做得對,就又嘆了一口氣,要討好這個公眾人物,但是他卻在看著自己的帽子,掩飾著自己的得意,說道︰「麥恩太太,我要去一趟倫敦
「呃,邦布爾先生麥恩太太大叫一聲,往後退去。
「去倫敦,夫人,」干事繼續說,「坐公共馬車去,我還有兩個窮小子,麥恩太太。有一個跟居住權有關的案子,要開庭了,理事會讓我和麥恩太太一起去每年只開庭四次的克拉肯韋爾季審法庭證明這件事邦布爾先生繼續說道,「在和我說明白之前,克拉肯韋爾法庭大概是自己弄錯了
「噢。你可不能叫他們下不來台,先生麥恩太太好言勸說著。
「那是他們自找的,太太,」邦布爾先生回答,「要是他們發現結果和他們預想的不一樣,那也只能怪他們自己
邦布爾先生沉著臉,不停地說著自己的想法,而麥恩太太裝作是被他的話所折服。她說︰「你們乘班車去嗎,先生?我還以為這大車只是用來送那些窮鬼呢
「麥恩太太,那是他們在生病的時候,」干事說道,「在多余的時節,我們讓那些生病的人坐車,是怕他們再著涼了
「哦麥恩太太恍然大悟。
「去倫敦的車同意讓他們兩個坐車,而且車票也便宜,」邦布爾先生說,「這兩個人都快不行了,他們去別的教區比把他們埋了要便宜兩英鎊,只要他們別死在路上就行了,哈哈!」
邦布爾先生剛笑了一會兒,目光又一次看見三角帽,然後就又變得嚴肅起來。
「哦,對了,夫人,這是你本月的薪俸
邦布爾先生拿出了用紙包著的錢,讓麥恩太太寫了收據。
「先生,這上面有些墨漬,」寄養所所長說,「這個寫得還算正規。先生,真是太感謝您了
邦布爾先生點了點頭,答謝了麥恩太太,就開始問孩子的狀況了。
「上天保佑,」麥恩太太說,「他們都非常好,除了上個星期死去兩個,再就是小狄克
「這個孩子沒有一點見好嗎?」
麥恩太太搖了搖頭。
「這是個品行、心術都不正的家伙,以後也不會好了,」邦布爾先生很生氣地說道,「他現在在哪里?」
「先生,我這就讓他來見你,」麥恩太太回答,「狄克,過來
好一會兒才找到狄克。給他洗了洗臉,然後用睡衣給他擦了擦,就帶他去見邦布爾先生了。
狄克臉色蒼白,只有一雙大眼楮還算明亮,他的軟弱的身上穿著教區做的貧困兒童的衣服,幼小的四肢像老人一樣的小。
他在邦布爾先生面前顫抖地站著,低著頭,似乎怕見到他一樣,也不敢听到邦布爾先生的聲音。
「你就不能抬起頭嗎,倔 的孩子?」
狄克抬起了頭,看到了邦布爾先生的眼楮。
「教區收養的孩子,你怎麼了?」邦布爾先生問道。
「沒什麼孩子回答道。
「我想也是這樣的,」麥恩太太因為邦布爾先生的詼諧在笑著,「那你什麼也不需要了吧!」
「我想——」孩子結結巴巴地說道。
「哎喲麥恩太太打斷了他的話,「你是想說你需要一樣東西吧?哼,這個小壞蛋——」
「等一下,麥恩太太干事擺起架子,手一揚,說道,「孩子,想要什麼說吧?」
「我想,」孩子說道,「有人會寫字的話,幫我寫張紙條吧,把它折起來放好,等我死了以後替我好好地保存著
「這孩子什麼意思啊?」邦布爾先生說,狄克那認真的樣子,和他蒼白的臉龐給邦布爾先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孩子,你剛剛說什麼來著?」
「我想把我的愛心給奧立弗退斯特,讓他明白。當我想到每天晚上他還要到處流浪,我都會一個人在哭孩子把手合到一起說道,「我很高興我現在就要死了,這樣到了天堂,我的天堂里的小妹妹一定能夠認出我來,而且我們都是小孩子,在一起才會快樂
邦布爾先生非常驚訝,他仔細地看了看這個小孩子,然後看著自己的老朋友︰「這些孩子都是一個樣,被那個奧立弗給教壞了
「先生,我可不相信他剛才說的麥恩太太不愉快地看著狄克,「我從來沒見過這麼可惡的孩子
「把他帶走吧,夫人邦布爾先生說,「這件事必須要讓理事會知道
「我希望先生能夠理解,這件事跟我沒有關系麥恩太太很氣憤地說道。
「他們會理解的,會把事情弄明白的,」邦布爾先生說,「好了,把他帶走吧
狄克被帶了出去,然後鎖了起來,邦布爾先生也起身離去了。
第二天早上六點,邦布爾先生坐上馬車,戴著一頂圓帽子穿著一件藍色大衣,帶著那兩個窮小子去了倫敦。在路上,他們兩個因為天冷不停地打哆嗦,他們的牙齒在不停地打架,讓邦布爾先生很不舒服。
邦布爾先生在安排好這兩個窮小子的住宿後,就自己到停車的那個房子里面隨便吃了一頓便飯,吃的是牛排和啤酒。他將一杯熱酒放在壁爐架上,然後坐在爐子旁邊,傷感著世風日下。然後他就開始讀報紙了。
邦布爾先生目光停留在一則尋人啟事上。
賞格五畿尼一種英國貨幣,刻有喬治像的半克朗。一畿尼為二十一先令,一先令為十二便士,四分之一畿尼正好是五先令三便士。
現有一男童奧立弗退斯特,上星期四黃昏時分從本頓維爾家中失蹤,听說是被人誘拐出走,現在還毫無音信。知道他下落的,並且把他找回的可以獲得酬金五畿尼,或者能夠提供他這幾天行蹤的人也可以獲得上面的獎勵。尋人者對這件事非常關注,至于其中的原因,就不做過多的解釋了。
然後就是對奧立弗的衣著、外貌等的相關描述,最後是布朗羅先生的姓名和住址的相關信息。
邦布爾先生把告示讀了好幾遍,然後過了大約五分鐘,他就已經往本頓維爾方向去了。他甚至丟下了那杯熱氣騰騰的酒。
「布朗羅先生在家嗎?」邦布爾先生向開門的女僕問道。
女僕的回答讓邦布爾先生感到很意外︰「我不知道,您是從哪里來的?」
邦布爾先生說明了自己來這里的目的,躲藏在一旁的貝德溫太太听到後,就走出來了。
「進來吧,您請進!」老太太說道,「我就知道會找到的,願主保佑他。我一直就這麼說
然後,老太太就急匆匆地回到客廳坐在沙發上哭了起來。女僕卻跑到了樓上,一會兒,她下來傳話,請邦布爾先生到樓上去。
邦布爾先生走進了一個小書房,布朗羅先生和他的朋友格林維格先生坐在里面,兩個人在喝酒,突然他的朋友格林維格先生叫了起來︰「一個干事,就是個跑腿的
「先別打岔,」布朗羅先生說道,「您請坐
邦布爾先生坐了下來,但是格林維格先生卻讓他很狼狽。布朗羅先生把燈移向了干事,以便能夠看清他的樣子,說道︰「先生,你也是看到告示才來的吧?」
「是的邦布爾先生說。
「你是教區干事?」格林維格先生問道。
「是的邦布爾先生的口氣十分自豪。
「我早就知道,他是個教區干事了格林維格先生沖著自己的朋友說道。
布朗羅先生搖了搖頭,又問道︰「那你現在知道那孩子在哪里嗎?」
「我不比別人知道的多
「哦,那你知道一些什麼信息?」老紳士問,「你到底知道一些什麼事情,就請直說吧!」
「你知道的應該都不是什麼好事吧?」格林維格先生譏諷地問,他已經對邦布爾先生做了一些研究。
邦布爾先生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然後搖搖頭。
「看見了吧,我說得沒錯吧!」
布朗羅先生心中急切地看著邦布爾先生的臉,希望他能把知道的都說出來。
邦布爾先生摘下帽子,月兌下大衣,然後低下頭,想了一會,就開始講述了。
大概需要二十分鐘才能復述完這位干事的話,這里就不細說了,但是大意就是說,奧立弗是個被拋棄的孩子,他的父母也都很低賤,出生以後,他就是一個行為表現惡劣的人,渾身上下全是惡行。因為他無辜毆打他人,並且從主人家逃跑。為了證明自己的身份,他還將自己隨身攜帶的能證明自己身份的文件拿出來給布朗羅先生看了一下。
「應該都是真的了,」布朗羅先生看完文件之後,「你提供的情況,五個畿尼不算多,但是如果對孩子有好處,我可以出三倍的價錢
在這次拜訪中,邦布爾先生如果知道一些消息的話,他應該會改變奧立弗的簡歷的內容,可是現在已經遲了,他搖了搖頭,把錢放入口袋,然後就走了。
布朗羅先生在屋子里來回走了很長時間,教區干事說的事情讓他心情很不好,格林維格先生現在也不敢多說什麼,怕火上澆油。
布朗羅先生停了下來,然後搖了搖頭。
「貝德溫太太,那個孩子是個騙子布朗羅先生說道。
「不可能的老太太並不相信。
「我說他是,他就是。剛剛那個干事把他的經歷說了一遍,從頭到尾都說他是個小混蛋老紳士反駁道。
「我是不會相信的老太太毫不退讓。
「你們這些老太太就信那些江湖騙子格林維格先生怒吼起來,「我早就忠告你們了,可是你們卻不信,如果他沒得熱癥的話,你們就會相信了,他可憐,呸!」
「不,她是個好孩子貝德溫太太抗議道,「小孩子什麼樣我知道,我有四十年的經驗,你沒有什麼經驗,就不要在這里說長說短
這是對單身的格林維格先生的沉重一擊。看見格林維格先生沒什麼反應,老太太還想繼續理論,卻被布朗羅先生叫住了。
「好了,別吵了布朗羅先生假裝自己沒有听到剛才的事情,說,「誰也不許再提那個孩子的名字,任何借口都不可以,貝德溫太太,你出去吧!記住,我是認真的
今天晚上,布朗羅先生家里的人的心里都充滿了憂傷。
想到自己的那些好朋友,奧立弗心情很沉重。不過還好,他並不能從他們那里听說到這些事,否則,他的心里將會更加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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