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對雨芳來說是個特別的日子,就在十四年前的這個月份,母親送她來到這個世上。過去的十二年,每到她生辰的日子,府中總會大肆地慶祝一番。去年,因著她被留在王府中,作為一個只是王府包衣佐領之女,她實在只能算是下人,自然的,那次生辰也被忽略了去。只有哥哥從遠方寄來的信件,給她捎上了一句生辰快樂。
只是,她不怨,生辰之于她,是特別的,卻也是普通的。她總是覺得,人生短短數十載,不能總守著幾個特殊的日子過活,該好好珍惜每一日才是。
趴在窗前,看著窗外同樣被悶熱壞了的小花,她想,今年的生辰,怕是依舊只有她和小若兩人吧。她沒有特地對胤禛說起過自己的生辰,太過刻意的事,她從來不願意做。何況,這個月,亦是弘歷的生辰月,胤禛怕是也顧不上她的。對于這個事實,她並不感到生氣或傷心,親生父子的感情,她是明白的。
正當她發愣之時,胤禛正從門外走了進來,看到趴在窗前的雨芳,笑了笑,他走了過去。來到她身旁,胤禛將她的身子擺向自己,微笑問道,「芳兒,想什麼呢?這麼入神?」
「王爺?你來啦。沒呢,在看外面風景呢,覺得真是美極了。」雨芳收起滿腦子的思緒,對胤禛微笑著。
「你呀,總是愛走神,也不知這小腦子里總想著些什麼。」胤禛寵愛地說道,在她旁邊坐了下來,飲了口茶。
「人家哪有……」雨芳嬌嗔道,玩笑地瞪了眼胤禛。
「芳兒,你的生辰馬上快到了,有什麼願望呢?」胤禛笑了笑,似是若無其事地問道,將茶杯放回桌上。
而雨芳一听,卻吃驚地轉頭看向他,有些不可思議地開口問道,「王爺您怎麼知道馬上就是我的生辰了?」
「我自然知道。自家福晉得生辰,為夫自然是要記得的。」胤禛半玩笑,半認真地說。其實去年,他也是知道她的生辰的,只是那時弘歷出生,家里一下子忙了起來,一時便也忘記了。何況,那時的他倆,也不是如今的他們了。
「王爺,人家才不是什麼福晉啦。」雨芳不好意思地轉過身,每當胤禛這樣稱呼自己時,她總會感到臉上一陣燒熱,心跳便沒有底氣地漏跳了一拍。
「早晚的事了,芳兒就別害羞了。」胤禛好笑道,他很喜歡看雨芳臉紅的模樣,他覺得可愛極了,也有著這王府中難得的純真。開口道,「說剛才的事吧,芳兒有什麼願望嗎?」
雨芳看著他,認真地注視了胤禛半晌,將頭輕輕地靠在他肩上,低聲說道,「芳兒什麼都不想要,王爺您能記得芳兒的生辰,已是芳兒得到的最好的禮物。」
「芳兒……」手撫上她細柔的長發,胤禛的聲音中有著感動。他不得不承認,他是動容的,雨芳,總是讓他一次又一次地感動。在雨芳身上,他得到了簡單,沒有任何私欲的純潔感情。在皇家中向來奢侈的愛情,他,胤禛得到了。
「嗯?」雨芳滿足地閉著眼楮靠在他懷中,愜意地感受著他的撫模,暖暖地應聲。
「那芳兒的生辰就交給我來籌辦,好嗎?」胤禛說道,他知道雨芳不願意鋪張,也明白她喜歡低調。只是,得到了愛情的他,急于回報這個給予他如此珍貴幸福的女子。他不願讓她委屈。
「其實王爺不必為芳兒的生辰費神的。這幾日大家都在忙于三日後弘歷的生辰,就別再為芳兒傷神了。」雨芳坐起身子,認真地說道。
「芳兒別擔心,好嗎?我能應付得來。弘歷的事,有福晉一直在準備,那我就為我的芳兒好好籌備個生辰宴會。」胤禛笑著安撫雨芳。見雨芳皺著眉還想開口勸自己,胤禛扶著她的雙肩,看著她的眼楮說道,「芳兒,我不想委屈了你,何況,我要你現在就擁有府中的人給你的尊敬。」
「王爺,這樣您開心嗎?」雨芳咽下了拒絕的話語,問道。
胤禛點了點頭,嘴角是充滿愛意的微笑。他眼神中的幸福,讓雨芳打消了勸阻的念頭。縱使知道如此是將她推到風口浪尖,她將更會遭到府中女子的嫉妒,但是只要胤禛開心,那麼,她也願意了。
他為了愛她,破格在府中為毫無名分的她大肆籌辦筵席;而她,依舊因為愛他,默默承受周遭不善的眼光。
看到胤禛開心地跟她講述計劃的種種,她笑了。不在意別人的看法,如此,已是她最想要的幸福。
愛情,有著彼此的付出,同樣,也有著為對方給予的隱忍。想起自己鐘愛的已故詞人納蘭性德寫就的詞文,她明白,擁有難言幸福感的愛情,終究會伴著無可奈何的悲傷……
辛苦最憐天上月。
一昔如環,昔昔都成玦。
若似月輪終皎潔,
不辭冰雪為卿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