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楊玨接下來會乘勝追擊徹底將太子打垮為止,但是楊玨卻突然不急了,反而安慰我要徐徐圖之,不能操之過急。
他說,楊曦雖然年輕的時候行事果決狠厲,可現在畢竟年紀大了,跟太子也好歹三十幾年的父子情分了,要是這時候落井下石得太厲害,只會引起反效果,令楊曦對太子心生同情,並對趕盡殺絕的楊玨產生厭惡。
而且琉璃畢竟挺到最後都沒有咬出是太子指使他干的,也沒有任何直接的證據可以證明太子有心要弒父奪權,太子又長跪在宮門外泣血陳情,指天咒地地發毒誓說自己絕對不知情,這已經讓楊曦有些動搖。只要一天沒有證據,太子弒君弒父就只能是猜測,真要怪罪也只能怪他有眼無珠,把這麼一個包藏禍心的刺客養在了身邊。
盡管此案還有很多疑點可以深深地挖掘下去,比如說,就算琉璃包藏禍心想要弒君,光憑他自己,是絕對完成不了這樣一個龐大的陰謀的。
那麼,是誰為他想出這樣的主意,是誰給他和本應沒有機會見到面的四喜牽上線,這些年太子雖然寵愛他,卻一共也沒有賞他多少錢,他用來賄賂四喜的巨額財產是從哪里來的,他跟那些被楊曦明里暗里殺害的人根本沒見過面,是誰教他模仿這些人的聲音語調來嚇唬楊曦?
寧王本來還等著大干一場,楊曦卻叫停了下一步的調查,說這件事情到此為止。
「為什麼啊?」我奇怪了,「他就不想抓住要害他的真凶嗎?」
「我也不知父皇怎麼想,只能猜測,父皇大約已經知道了琉璃是受誰指使,只是還沒有明證。我們若繼續追查下去,就會讓這個暗中的人浮出水面,父皇定是不想打草驚蛇,跟此人撕破臉皮。」
「你們的世界真復雜……」我覺得智商根本不夠用。
楊玨就笑︰「你大可不必煩心這些,此次重創太子黨,子青居功至偉,本王正要設宴好生慶祝一番,子青可要賞光啊。」
「一定一定。」我說。
寧王請客哪有不去的道理,所以我就去了。沒想到隨著我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突然間水漲船高,好多官員都紛紛來酒桌上攀關系獻殷勤,敬酒的一撥連著一撥,古代的酒大多口味溫和但後勁十足,所以我一不留神……就喝高了。
這個時候年關將近,天氣已經挺冷了,我迷迷糊糊地覺得自己被下人們七手八腳地抬到床上,就順勢拉過被子睡了過去,甚至壓根兒就沒想起來,喝醉和睡覺之間,似乎漏掉了一個很重要的步驟——回家。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我感覺到一個溫熱的身體靠近了我,就伸出手抱住,迷迷糊糊地念叨著︰「靖淵……幫我月兌衣服……」
古代即使最上等的冬衣也難免僵硬厚重,穿著睡覺總是不怎麼舒服,一般情況下我寧可抱著我的人形暖爐果睡。
于是一雙大手開始給我寬衣解帶。
在這個過程中,我毫無預警地清醒了過來。
那是一種很難形容的感覺,我敢說如果是楚封給我月兌衣服,我絕對會任由他把我翻來翻去,也繼續雷打不動睡成死豬,但是我畢竟已經跟楚封同居有小半年了,對他的行為動作都很熟悉,以至于在完全迷迷糊糊的情況下都能分辨出來,給我月兌衣服的這個人動作有一種明顯的陌生感。
「寧……寧王……殿下?」我睜開眼,被眼前的人嚇到了。
楊玨自己也已經月兌去了外衣,只穿著一件月白色的中衣整個人爬到了床上,略帶醉意的聲音听起來低沉又磁性︰「正是本王,你以為是誰?」
「你怎麼會在這里?」我我我我都干了什麼,居然讓他幫我月兌衣服?!
「宴席已經散了,本王過來陪陪你。」楊玨靠近我,伸手撩起我的下巴。
我擦!!!
「我……我要回家去了。」我捂住僅剩的一層衣服,幾乎想要奪路而出。
「何必呢,都這麼晚了,干脆留下過夜吧。」楊玨欺身上前,將我困在了他的雙臂和床單之間,某種意圖十分明顯。
「不要……」我其實很想堅決地、強硬地拒絕他,但是酒勁還沒過去,聲音連我自己听著都覺得又軟又膩,跟勾引差不多,我心里一急,腦子就更加在酒精的作用下亂成了一團漿糊。
「你真的不要嗎?」楊玨一看就是花叢老手了,他抓住我的雙手,像一只準備慢條斯理地享用獵物的獅子一樣壓了上來,我可不想跟他親嘴,急忙別過頭去,仍能感覺到他在我耳邊吹著氣說話,讓我敏感的耳朵一陣陣發熱。
「若早知你有龍陽之好,本王豈能白白便宜了別人?」楊玨將我完全禁錮在了他身下,霸氣又曖昧地說。
剛才我甚至看到了他隱約可見的月復肌,楚封這樣堅持練武的人有月復肌很正常,養尊處優的寧王也能保持著不長出啤酒肚,這根本不科學好嗎。
如果是個女性,大概已經被他展示出的力量和威勢感征服了,但是作為男性的我,卻對這種被強者逼到死角的感覺本能地戒備和抗拒,一臉不爽地掙扎起來︰「死開!別踫我,老子要回靖淵那里去。」
楊玨似乎驚訝于我這明顯抗拒的反應,不過好歹他停了下來,疑惑地看著我︰「為何?楚封可以,本王就不行嗎?本王哪里不比他好?」
我知道這個時候千萬不能亂說話,這張好人卡一定要謹慎地、有技巧地發,要是傷了寧王殿下的自尊,我和楚封都有遭到打擊報復的危險。好在,至少有一個理由是絕對靠譜並且不可反駁的︰「我獨佔欲很強的,你妻妾太多了,我不想跟那麼多人分享。」
和所有各方面功能都正常的王爺一樣,楊玨十幾歲開始納妾,二十幾歲娶妻,現在已經是老婆一群,孩子一幫,大女兒都快能嫁人了,我再怎麼不靠譜,也不能給一個有婦之夫、孩子他爹當男小三啊!
「你的意思,是要本王獨寵你一人?」楊玨的思路好像根本跟我不是一個次元的。
「才不是!」我急了,「就像有些人喜歡有夫之婦,有些人喜歡清純少女一樣,我就是不想跟已經成家的人有什麼曖昧關系好嗎!」
他要是還糾纏不休,我就決定告訴他,老子是攻,你願意當受咩?
好在寧王到這一步就放棄了︰「你若不願,本王也不會勉強。」
楊玨說不勉強,還真的就不勉強,起身坦蕩蕩地坐到了一邊去,仿佛剛才的調戲完全沒有發生,「但你自從來到這世間,第一個遇上的人就是楚封,你就沒試過別人?不如本王再送你幾個伶俐的如何?」
這是要給我送男寵的節奏咩?我謝謝你十八代祖宗,趕緊消停吧,我忙不迭地拒絕道︰「我暫時不想要別人,有靖淵一個就夠了。」
楊玨看我酒雖然沒醒,腦子卻已經徹底清醒,對他的抗拒和戒備又如此明顯,也只好讓我回家了。
這一次值班送我來寧王府的人是張觀,都大半夜了,他本以為我今晚肯定不回去了,就跟昔日的弟兄們借了個床睡覺去了,直到被我叫起來,只好揉著眼楮點齊護衛送我回家。
家里楚封也早已睡下,但是他睡得很淺,听到我回府的響動就起來了。
我先把楊玨的眼線們全都在關門外,才氣呼呼地拍桌子︰「楊玨那個混蛋混蛋混蛋!居然趁我醉酒想對我胡來,卑鄙小人!」
「怎麼了?」楚封一手壓住要被我掀了的桌子,一手抓住準備掀桌子的我,「他欺負你了?」
「我沒讓,但他本來是這樣想的!」我越想越覺得氣人,楚封抱住了炸毛的我努力安撫︰「不要急,慢慢說,發生什麼事了?」
我稍微冷靜了一些,把酒後我還記得的事情都說了,說完以後我又有些憂心︰「連他都開始惦記我了,以後怎麼辦?我拒絕他就是不給他面子,難免他不會就此心生怨念給我小鞋穿,難道我還要從了他不成?」
「別擔心,寧王是做大事的人,不會因為這點不愉快就跟你過不去的。」楚封想了想又說,「我此前從未听聞寧王也好男色,所以……他應該不是真的對你有意,只是你現在越來越受皇上重視了,他想用這種關系來更好地控制你和綁牢你。」
听他這麼一說,我也覺得像是這麼回事兒︰「這麼奇葩的主意他怎麼想得出來?他就不怕來個弄巧成拙或者因愛成恨什麼的嗎?」
「他會這麼做,必是對自己很有信心的。」楚封擔憂地看著我說,「但你定要認清現實,莫要被他的甜言蜜語蒙蔽了雙眼。」
「安心啦,就算我腦子被門夾過也不會喜歡他啊。」我努力地安慰楚封說。
我明白楚封在擔心什麼,如果說他在柳晉卿面前還能保持鎮定和自信的話,在楊玨這個皇子面前,他是真的有危機感了。
但是我十分確定我跟楊玨是絕對沒有可能的,首先有夫之婦或者有婦之夫我是絕對不會沾的,這是原則問題。再則,就算楊玨將來能當上皇帝,和他在一起又能給我帶來什麼好處呢?一個男妾的身份?一份從此勾心斗角永無寧日的宮斗生活?還是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榮華富貴?
而且楊玨這種人,把權力看得比什麼都重要,別說他一直是直男從來沒彎過,對我十有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