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王試圖非禮我未遂這件事情,從那以後我不提他也不提,貌似就這麼風平浪靜地過去了。
然後又過了沒多久,就過年了。
比起不知不覺間就過掉了的去年新年,今年的新春佳節,我總算是好好地從頭到尾感受了一把古代的新年風俗,其中很多習俗我連听都沒听過,估計早已經失傳了,不然就是根本就沒有在我的那個時空里出現。
眼花繚亂的一天下來,到了守歲的晚上,看侍衛們在院子里放完了鞭炮,我吃著糖果蜜餞跟楚封天南海北地聊著天,等著新一年的到來。
回想這一年來的經歷,真是萬幸在波瀾起伏和死里逃生之後,我仍然可以在這里喝著酒聊著天,跟楚封繼續過著卿卿我我沒羞沒躁的小日子。
確切來說,我對楚封的喜歡應該是從戰亂中開始的,危難之際他所展現出的勇武和堅韌深深地打動了我,才讓我走上了被真正掰彎的第一步。但是自從來到京城當了我的護衛,他除了平時練武以外就再也沒有動刀動槍的機會,也就難以展現他威風的那一面。楚封有的時候就會擔心,過著這樣日復一日柴米油鹽平平常常的日子,我會不會逐漸厭煩這個不再出眾的他。
我覺得他完全多慮了,畢竟他又不是故事里的英雄、戰神、殺人機器,而是我身邊真實存在的楚封,只要是現實里的正常人類,誰能受得了天天打仗殺人?好好過日子才是正經事兒,就連打仗也不是為了打仗本身,而是為了最終可以好好過日子。
再說他就算用不上他的劍,也依然在用他的頭腦和謹慎保護著我,又不會無原則地寵溺和嬌慣我,我對他喜歡都來不及了,哪里會有厭煩?
……除了有一個地方讓我不爽以外。
我最近突然發現,楚封這家伙居然長高了。
我其實一直很介意我看上去又白又弱,從里到外都像個小受。據說單親家庭里被媽媽養大的男孩子都會比較娘,這我也是沒辦法的,平日里我已經盡量讓自己表現得爺們兒一些了,但是我和楚封比起來依然是攻受分明,唯一有優勢的也只剩下這區區幾厘米的身高差了。
誰知道他都十八歲了,居然還在長個子,眼看就快要趕上我了。
我覺得他本來應該是可以長得比我高的,可是我的青春期是吃激素長大的,他的青春期卻是在邊關吃苦長大的,所以才比我矮了一點。現在來了京城,生活條件陡然變好了,他的身高就漸漸地趕了上來,大有反超我的趨勢。
這讓我很郁悶,只能在平時努力地多吃一些豆子啊牛羊女乃啊之類據說含鈣比較多的食物,希望能夠抓住青春的小尾巴最後再長高一點點。
當然,這點娘們唧唧的小心思,我可不能說給他听。
跟楚封聊了會兒天,我就覺得困意漸生,算算時間似乎也已經過了十二點了,我打著哈欠想要去睡覺,楚封卻叫住了我,拿起酒壺倒了兩杯酒說,還有一個習俗沒有完成。
我的好奇心用了一天了居然還沒有用完,于是照他說的那樣,將手臂跟他交叉著把那杯酒喝了下去,如果沒記錯的話,在現代這種玩法叫做「交杯酒」,是新人結婚的時候才喝的,怎麼在古代卻變成了過新年的習俗了呢?
我覺得我被忽悠了,放下酒杯就懷疑地問︰「這真的是過年的習俗?」
「不,這是成親的習俗。」楚封抓住我的手,深深地看著我說,「只可惜我們都是男子,不然我真想跟你拜堂成親。」
我無語了,楚封就自顧自地笑笑︰「一個小玩笑而已,不早了,我們睡吧。」
我其實可以理解他的心情,自從上次發生了寧王對我欲行不軌的事情以後,楚封心里就一直有一種揮之不去的不安。
我自己又何嘗不是呢,他擔心的是我會被又尊貴又優秀還「俊美」的楊玨吸引走,我擔心的卻是這個將來要當皇帝的男人,會不會對我的拒絕懷恨在心,或者對我賊心不死,仍想找個機會將我收為後宮。
看來還是得想想別的辦法才好。
俗話說,幾家歡樂幾家愁,在我和楚封膩膩歪歪,幸福地過著新年的時候,失寵的太子楊承日子可不怎麼好過。雖然楊曦最終也沒有查出他有弒父之意,最後終于下旨解除嫌疑恢復了他的自由身,但是鬧了這麼一出以後,以往車水馬龍來往不覺的太子府,如今大過年的都已經門可羅雀了。
原先支持太子的那一大幫子文臣武將們,如今也都改弦易幟或者兩頭觀望、態度曖昧了起來。比如說丞相柳賢,就借著過年的機會去拜訪了楊玨,送了一大堆好禮,誠懇地表達了「求和好」的意思。
而寧王居然也答應了。
這還不算什麼,更讓我吃驚的是,作為雙方從此化干戈為玉帛的保證,丞相家的長子柳晉卿,即將迎娶鐵桿寧王黨謝晉的獨生女兒——謝芳鈴。
也就是和我在邊關一起騎過馬打過獵的那個女漢子。
雙方連聘禮都已經下好了,就等年後謝晉從邊關歸來,兩人即刻成婚。
我想想那個能輕易將一個大漢過肩摔並且十分討厭文弱書生的謝芳鈴,再想想又高又瘦一副文人身板的柳晉卿,不禁為他的婚後生活捏了一把冷汗。
我還去問過楊玨,為什麼要讓謝晉和柳賢聯姻,楊玨只說了四個字「大局為重」,我就沒話說了。
楊玨重點要對付的人是太子,柳賢對他來說只不過是他成功路上早晚要踢開的絆腳石,而現在絆腳石不光自己挪開了,還有要化敵為友,成為寧王這條大腿上最粗的一根腿毛的表示,這可叫我怎麼辦才好?
要怪就怪我打著自己的小算盤,始終都沒有告訴楊玨,其實上次想要毒死我的人是柳賢,他才是我的仇家,太子只不過是個背黑鍋的。
不過即使他知道了又如何?估計還是會給我說「大局為重」,在楊玨這樣的政治家眼里,只有局勢和利益是需要考慮的,至于個人恩怨,尤其還是別人的個人恩怨,算個毛線啊。
柳賢在跟楊玨努力地化干戈為玉帛的同時,當然也對我這個備受器重的護國仙師伸來了和平的橄欖枝,親自登門拜訪。不管我心里怎麼想,至少表面上,我做出了一副跟柳賢冰釋前嫌的樣子。
柳賢臨告辭之前,還有意無意地提起了柳晉卿,說他病了,一直很惦記我。
這讓我不禁有些擔心,畢竟我已經親眼見識過古代的中醫根本不像電視劇里那麼神奇,哪怕普通的小病也有被治死的可能。
柳賢再怎麼壞,至少柳晉卿在我心目中還是原來那個柳晉卿,以前跟他絕交只不過是因為立場不同,而不是對他有什麼惡感,現在既然跟他爹都已經「和好」了,我們之間自然也就沒有必要再這麼老死不相往來了。
說起來我已經很久沒見他了,有時候還真是有點掛念,正好我也想問一問,他對于這場顯而易見的政治婚姻,到底是個什麼看法。
衡量再三,我終于決定帶著禮物上門看望。
我特地選了柳賢不在的時候去的,省得看到那張讓我牙癢癢的老臉。也許是早就听過柳賢的囑咐,柳家的下人對于我的到來表現出了十二萬分的真誠和熱情,但是一听說我是來看望大公子的,柳管家就突然犯了難,開始支支吾吾,一會兒說公子在昏睡沒有醒,一會兒說公子得的是傳染病不便見客。
最後在我強硬的堅持下,柳管家才不得不帶我去見了久違的柳晉卿。
比起一次吵架的時候,他已經明顯地消瘦和憔悴了,病懨懨地躺在床上,周圍也沒看到有人照顧著,整個房間彌漫著一股濃烈的藥味。
一見到我,他原本沒有神采的眼楮都亮了起來,但是看到我身後還跟著楚封時,他的神情又暗淡了下去。
看他這個樣子,我心里有些難受,想要活躍一下氣氛,就故意逗他說︰「怎麼,我來看你你不高興嗎?」
「怎麼會呢,子青還能記得我,愚兄很高興。」他說著就想要坐起來,但是動作僵硬別扭,看起來十分吃力。
我趕緊上前攙扶,結果剛抓住他的手臂,他就吃痛地皺起了眉頭。我一驚,撩起他的袖子一看,只見上面布滿了一道道青紫色的斑痕。
柳晉卿難堪地把手抽了回去,放下袖子蓋住了傷口。我詢問地看向楚封,楚封一眼就認了出來︰「鞭子打的,皮外傷,養養就會好的。」
「是你爹打的對不對?他怎麼能這樣對你!」我怒了,連胳膊都打成這樣了,身上別的地方更是可想而知,難怪管家那麼磨磨唧唧地不肯讓我來見他,原來柳管家也知道家丑不可外揚啊。那柳賢又為什麼要故意招我過來,讓我看望被他打成這幅樣子的兒子?這特麼什麼心態啊?!
我連他挨打的理由都猜到了︰「是不是因為你不願意跟謝小姐成親,他才這樣打你?」
「不是的,你不要亂想了,這……這不關你的事。」柳晉卿轉過臉去不看我。
被人看到這樣狼狽的樣子,他大概是覺得難堪了吧?我想明白了這一點,就讓楚封先到外面去轉轉,也許情敵不在,柳晉卿就可以放下面子,跟我說一些真心話,就像以前我們兩個人獨處的時候那樣。
作者有話要說︰日更果然評論的人好少……累了……感覺再也不會日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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