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卷（25）
讓楊德水震驚的不是他的演講能力，而是超強的記憶力和邏輯能力。這類演講，不比大學生的演講比賽，不需要壯懷激烈，也不需要鏗鏘有力，擲地有聲。他語調平緩，不慍不火，甚至有點慢條斯理，但講得非常有條理，從台風的現狀，發展趨勢，到可能產生的危害性，從防御重點，到對策措施，都講得十分到位。更難能可貴的是，他的講話非常通俗易懂，沒有官腔，而內容卻很齊全，既有對各級黨委和政府的要求，也有對普通民眾的期望。在他的演講中最突出的還有一點，那就是不時地跳出一串數字和氣象術語。如果只是打打官腔，許多官員或許都做得到，要說具體的數字和術語，就難了，得有超強的記憶力。徐東海不是氣象專家，也不是防汛專家，他會商會上听來的數據和術語都完全強記下來了。
徐東海發表演說的時候，楊德水和劉道明等十來個人靜靜地站在一邊。楊新風則用手指揮著六名後台人員，不時地調控著直播的畫面。電視直播，並非開播就了事了，需要不斷地調整鏡頭的遠近，捕捉特寫鏡頭，需要有人指揮協調。陪在徐東海一邊的主播美女不是別人，正是接替梅紅的大美人薛玉蓮。雖然她此刻一動未動，但仍然光彩照人，艷氣逼人。或許是職業的使然，聚光燈下的薛玉蓮表現出一般美女所沒有的氣質，優雅而自信，淡定而灑月兌。因為有台桌遮擋著，從台下看，只能看見她的上半身，饒是如此，楊德水還是怦然心動。雖然在電視上經常看到薛玉蓮，但真正面對面，還是第一次。都說她是冷美人，在楊德水看來，她一點也不冷，十分養眼。薛玉蓮的相貌出類拔萃，再加上年輕的優勢，姿色和氣質絕對在梅紅之上。楊德水想，這樣的美人兒，難怪劉震雲會挖空心思討她歡心。
去年，莊梟鯤被捕後反映，劉震雲向他索要了位于太陰湖畔的壹號別墅，養了薛玉蓮這只金絲鵲。這件事，楊德水向徐東海匯報過，徐東海一直沒表態，只把材料收起來放進了抽屜里。事過境遷，當時，劉震雲還是越州市的市委書記，後來調到了陽關省當省長，不知徐東海是否還保存著這份材料。
女人最漂亮，如果沒有自己的事業，終舊只是只花瓶，有了事業，特別是事業有成的美女，在男人看來，就更有魅力，更風情萬種。說到底，女人並不能完全憑姿色吃飯，靠搔首弄姿的，男人會當她像**一樣對待。薛玉蓮人長得漂亮，主播的身份又給她平添了許多份量，或許也只有劉震雲這樣權高位重的男人才能鎮得住她。漂亮又能干的女人，在看待異性的時候，目光也是十二分挑剔的，絕對不會將就，更不會遷就。這樣的女人，往往都是完美主義者，凡事追求盡善盡美。
楊德水了解過，薛玉蓮二十又八，據說，身邊一直沒有男朋友。這年齡的女人，沒有男朋友還算正常，可要說沒有男人，多部人都不會相信，身後一定有隱形的男人。再說，以莊梟鯤當時的地位，也不致于含血噴人，中傷于劉震雲。楊德水一直覺得，她和劉震雲肯定有一腿。
還有一個細節，不能不提，徐東海剛開始演講的時候，薛玉蓮的臉上的表情完全是職業性的，答容很淺很微小。听到後來就不一樣，表情活了起來，眼光異彩，有時還會 他一眼。看得出來，她是被徐東海出色的能力折服了。徐東海長期生活在北方，普通話說得十分標準，再加上他的嗓音滋潤而富有磁性，極能吸引人。作為主播，薛玉蓮對于聲音的敏感程度，對于語言技巧的運用，比普通人要強許多。事實上，包括台下的劉道明和楊德水等人，都被徐東海的演講水平驚到了，有人豎起了大拇指，有人互遞眼色，表示欽佩。要不是直播室有特殊要求，估計有人會歡呼起來。
徐東海還在演講，他說，我最後要強調的一點是，嚴肅防汛防台紀律。各市、各縣（市、區）主要領導、分管領導，各鄉鎮（街道）全體干部要立即進崗到位，各級防指成員單位和防汛工程管理單位主要負責人、分管負責人、相關處室全體人員也一樣，下午五點鐘，省防指要部署一次抽查，對于沒到位的干部按照防洪法和有關規定追查責任。干部的責任落實到什麼程度，群眾的安全就到什麼程度。在防御台風等自然災害的過程中，我們形成了很好的傳統，也有許多經驗和教訓，歸根到底就是工作責任、干部責任心的問題，我們一定要以抵御十八號超強台風的實際行動對人民負責，以抵御台風的實際成效對人民負責。同樣，防台風是全社會的共同責任，每一個人都是責任人，也可能是台風的受害者，我希望全省人民都參與到這場前所未有的超強台風防御中來，做好家里的防台風工作，做好親戚、朋友、鄰里的防台風宣傳和動員工作，全民參與，打一場防台攻堅戰！同志們，父老鄉親們，防御麗娜強台風的戰斗已經開始，各級領導和廣大黨員、干部要身先士卒，以對黨和人民高度負責的精神，以飽滿的姿態，全力以赴做好各項防御工作，廣大民眾也要做好自身和家人的安全，保護好個人財產，盡可能減少災害的損失。眾志成城，萬眾一心，我相信，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創造了一個個經濟神話的善良、勇敢、勤勞、睿智的江海人民，一定能在與自然災害的半爭中，取得同樣輝煌和成功！
說到這里，徐東海站起來，朝攝像頭方向鞠了個躬，同志們，父老鄉親們，我代表省委省政府拜托大家了！
美女主播激動得不行，輕輕地撫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後，抬起頭，對著鏡頭評論，剛才，省委徐書記做了非常精彩、非常鼓舞人心的戰前動員，對廣大黨員干部的要求很高，對全省人民也提出了殷切的期望。十八號超強台風麗娜正氣勢洶洶地朝我們逼近，該是我們抱團取暖的時候了，我們完全相信，在省委省政府的堅強領導下，善于跟台風打交道的江海人民一定能以非凡的勇氣和智慧，因地制宜、趨勢避害、化險為夷，戰勝這場百年不遇的自然災害！
楊新風的一只手一直舉著，隨時作鏡頭切換的指示。可是意外還是發生了，只見薛玉蓮側過頭朝徐東海嫣然一笑，似乎渾然忘卻了自己面對上百萬，甚至上千萬觀眾的事實！楊新風手趕緊一揮手，工作人員把鏡頭切換到別的地方。可是遲了，薛玉蓮那傾國傾城的一笑，隨著電視網絡系統輸送到了全省，甚至全國的觀眾面前。
也正是因為這個插曲，薛玉蓮又多了個綽號「麗娜」。因為十八號超強台風麗娜最後給江海省帶來了意想不到的大災害，大家把薛玉蓮比喻作麗娜，足以說明她的美艷和殺傷力。徐東海要發表電視演講，省防汛指揮部早就通知下去了，要求各地各有關部門都組織收看。這是政治任務，估計全省十個市的黨政一把手，七十多個縣（市、區）的主要領導都看到了薛玉蓮最後一下**的表現。那一刻，楊德水促狹地想，沒準劉震雲也在省防汛指揮部的大屏幕上看到了這一幕，自己的可人兒情迷省委書記，豈不把他這個省長肺都氣炸了不可！
台下，早已是掌聲雷動，為徐東海的精彩演講所折服。徐東海起身走下演播台，劉道明迎上去拍馬屁說，徐書記，你的演講真精彩，真到位！
徐東海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招呼楊德水說，我們馬上出發趕往荻州。演講一結束，楊德水便給郭繼勇打了電話，讓他在底樓的大廳里等候。
省里的主要領導下去檢查工作，都有指定的隨行記者跟隨。徐東海當省長的時候，張雄曉和鄭曉燕是他的隨行記者，張雄曉負責攝影，鄭耕平負責采訪。兩人的工作做得很認真，徐東海非常滿意，就任省委書記後，兩人還是跟著他。幾天前，張雄曉做了第三套節目「江海經視」的副主任，退到了幕後。張雄曉之所以能當副主任，主要是徐東海的功勞。兩個月前，徐東海去信州山區慰問帶領村民致富的村支書，閑暇之際，徐東海便問起了張雄曉的工作經歷，听說他當了十六年的記者，便心生憐憫之心，親自給劉道明打電話替他崗位。這也是為什麼許多記者喜歡做領導隨行記者的原因。隨行記者跟秘書的性質有點類似，日久生情，服務一段時間後，領導通常都會給你安排個好去處。
張雄曉退了，就得有人替補。人已經安排了，還沒征求徐東海意見。更確切地說，是有人主動提出來擔綱的。這人姓劉，叫劉珈靈，是名美女記者。楊德水只聞其名，不見其人，只听劉道明提過。當時，楊德水問過劉道明，一個女同志扛得動笨重的攝像機嗎？劉道明的解釋是，攝像由原來的鄭耕平負責，劉珈靈只負責采訪。原來，鄭耕平是雙料記者，攝像和采訪都很精通。
初次見面，楊德水被劉珈靈的面貌一下子就震住了。要說薛玉蓮漂亮，劉珈靈比她更漂亮，薛玉蓮的美多少是有點修飾出來的。因為主播人要天天面對廣大觀眾，所以每天上鏡前都會精心打扮。這個劉珈靈素面朝天，她的美是從骨子里蹦出來的。楊德水見過許多美女，可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美的美女。要說她有多美，楊德水覺得，劉珈靈有著林小小精致的面孔，吳芯瓷白的皮膚，幽雪的少女風情，楊敏的**和徐潔梅的優雅飄逸。當她主動伸手與他握手的時候，楊德水第一次產生了退縮的想法，覺得握一下她的手都是某種褻瀆。劉珈靈倒是落落大方，笑著說，楊處，初次見面，以後請多關照。
難怪電視台台長這崗位炙手可熱，別的不說，單是沖著這麼多美女，就讓男人們蠢蠢欲動。這麼多年來，幾乎沒有一屆台長是善終的，他們掉進了同一個陷阱——美女的溫柔鄉里。
這一次去荻州，真正是輕車簡從，郭繼勇開越野車，徐東海坐副駕駛座，楊德水、劉珈靈和鄭耕平坐後排。受台風外圍影響，天空開始下起了雨，楊德水有點擔心，雨天行車，車上又坐著省委書記，萬一出點差錯，誰來擔當這個責任。郭繼勇也不敢開得太快，可徐東海卻幾次催他開快一些。沒辦法，郭繼勇拉起了警報，一路呼嘯著朝荻州奔去。越往南走，雨變得越大，風也刮得猛了起來。
一路上，不時能看到有車輛拋錨在路邊。因為是台風天的緣故，路上的車輛倒是不多，三個小時後，越野車進入了荻州地界。路上，接到黃紹忠打來的電話，黃紹忠說，楊處，到哪里了？
楊德水說，剛剛進入你的地盤。
黃紹忠問，我們在哪里會面？
楊德水吃不準，便捂住話筒對徐東海說，黃書記打听我們的行程。
徐東海說，不管他，我們到沿海一帶看看，檢查一下下邊的情況。
楊德水便給黃紹忠回話，我們到了再跟你聯系，汛情緊急，你肯定很忙，到時候在市防汛指揮部會面吧！
剛結束與黃紹忠的通話，池文良的電話又來了，了解他們的行蹤。省委秘書長是省委書記的貼心人，徐東海單槍匹馬到下邊督查工作，他不能不擔心安全問題。楊德水匯報過情況後，池文良一再吩咐他要小心，保護好徐東海的安全。
快到臨關出口的時候，徐東海對郭繼勇說，我們去臨關鎮看一看。
臨關鎮是個漁業鎮，全鎮有三分之二的人靠打魚為生。徐東海先去了漁港檢查。雖然，風雨不小，視線很差，站在岸上還是能清楚地看到一排排歸港避風的漁船。見有人在海邊觀望，一行人冒雨朝這邊趕過來，遠遠就盤問起來，你們是干什麼的，海邊很危險，趕緊撤走！
徐東海說，我們是來檢查工作的，你們這里誰是負責人？
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年輕人跑上前匯報，我是鎮里的副鎮長。
因為刮著風下著雨，大家都穿著雨衣雨褲，根本看不清對方的面孔。那年輕人又問，你們是哪里來的領導？
楊德水說，省里的。他不想在這種小地方暴露徐東海的身份。但車子停在一邊，掛的是越州的牌號，這個沒法隱瞞。
年輕人說，請各位領導到屋里坐，這里太危險了。
于是，一行人便跟著他們去了海邊的一棟小樓。原來，這是鎮里設的海鮮交易中心，小樓是管理房，旁邊是一個佔面百來畝大的交易市場。
徐東海問年輕人，鎮上有多少艘漁船？
年輕人回答說，三百六十二艘鋼質的，至于小型的船只，準確數字則不得而知，，估計在五百艘左右。
徐東海眉頭蹙了一下，為什麼小型的船只沒有準確數字？
年輕人說，不滿領導你，這些船都在近海灘涂上作業的，制作非常簡單，幾乎所有的漁民都能動手做，都是無證的，統計很難，漁民們也不願如實上報。因為報了，就得辦證，他們嫌麻煩。
徐東海又問，台風來了，這些船的安全怎麼辦？
年輕人說，大部分船都被漁民拖回家了，也有個別把船拴在海邊的。這些船上都沒有人，丟了也不值幾個錢。我擔心的是那些大船，他手指著漁港里的鋼質船說。
徐東海說，怎麼說？
年輕人說，上邊規定，台風來了，人要撤下船。但事實上，根本做不到。越是風大，船上越要有人掌舵頂風，要不估計所有的船都會被台風刮沉……
楊德水祖上世世代代都是漁民，這個經驗他是知道的。船只不怕正面受風，迎著船頭方向的風再大，也不太可能把船掀翻。相反，如果側面受風大了，船只就會發生側翻，最後葬身海底。台風的風力很強，隨著台風的移動，風向也在不斷變化，需要有人在船上掌舵，不斷調整船頭的方向，保證正前邊迎著風向。
徐東海不懂這些，擔心地問，船上人員的安全怎麼辦？
年輕人說，一般來說，不會有安全問題，他們都很有經驗。
徐東海說，我是說萬一。
年輕人說，我明白領導你的意思，可真要按照上級的要求，把船上的人都撤下來，那麼就不是萬一了，是肯定要死許多人，流很多血了。漁船是漁民的命根子，我們要讓他們撤人，那等于要他們的命，他們肯定跟我們拼命。說句不好听的話，海上防台，是外行指揮內行，上邊是亂發指令，根本不知道實際情況。
徐東海對楊德水說，你是漁民出身，是這樣嗎？
楊德水點了點頭，表示年輕人說得沒錯。
徐東海說，你反映的情況很重要，我回去後要做專門研究。你們呢，也要研究對策。萬一台風期間有人從船上掉到海里，你們要有具體的施救的措施和手段。漁船是重要，但人的生命更重要，不能顧財不顧命！
離開漁港，徐東海又去檢查了一處避災場所，了解了人員的緊急疏散和轉移情況。從掌握的情況看，基層鄉鎮對防十八號麗娜台風的態度是積極的，工作是主動的。
趕到荻州市防汛指揮部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六點半了。荻州的防汛指揮部設在市政府內，指揮中心里燈火通明，市委書記黃紹忠、市長紀潤坡，還有幾位常委都在場。驟然見到徐東海出現在指揮中心門口，所有的人都站了起來。黃紹忠和紀潤坡一前一後跑上前來迎接。黃紹忠緊握著徐東海的手說，尊敬的徐書記，一路辛苦了，你的到來，是對我們最大的鼓舞！徐東海問，情況怎麼樣？
黃紹忠說，到目前為止，總體情況還算好……他邊介紹情況，邊把徐東海往主席台中央引。紀潤坡跟在後邊，悄悄地問楊德水，徐書記是不是去一線檢查了？楊德水說，去了臨關鎮看了看，情況還挺不錯。紀潤坡又問，還沒吃晚飯吧？楊德水點了點頭，加快腳步跟了上去。那邊徐東海已經坐下了，他的包還在自己手里，得趕緊送上去。
紀潤坡叫過秘書耳朵了幾句，秘書王良明飛快地出門去，估計是安排飯菜去了。
那邊，徐東海還在听取情況，鄭耕平則扛著攝像機，不停地拍攝。而美女記者劉珈靈則站在徐東海的身後，拿著筆記本，不時地記錄著什麼。楊德水也沒閑著，主動打電話給池文良匯報行蹤，向他報一聲平安。听說一行人到了荻州防汛指揮中心，池文良舒了一口氣，指示楊德水說，荻州是火線，你一定要保護好徐書記的安全，不該去的地方，千萬不能去，不要怕徐書記批評，這是鐵的紀律，要是有什麼差錯，我拿你是問！
楊德水何嘗不明白池文良的苦心，說實話，最擔心的還是他楊德水。下雨天，刮著大風，路上很滑，車子又開得飛快，楊德水真怕出什麼意外。要知道，徐東海坐的副駕駛座的位置，這位置最不安全，如果出事，第一個倒霉的就是副駕駛座上的人。一路上，他都是擔驚受怕。楊德水說，池秘書長，我是真怕了，越往南走，雨越大，風也越**，我感覺車子都在路上飄起來了。可我只是個秘書，徐書記他不听我的，你給他打個電話吧！
池文良猶豫了一下，說，這樣吧，等會我再跟紹忠和潤坡同志交代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