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這日史湘雲回了家去沒幾日又來了賈府,見了襲人自把那鞋子遞給了她,嘴里只說道︰「這次沒工夫,只隨便做了,等得了閑,再做好的送來。」
那襲人自然是接了,連聲謝好,這邊探春來了,自是拉著湘雲說了好一會話。
這賈母前些日子听小丫頭偶然說起前兒個湘雲和黛玉有些不對付,便有意撮合她倆,只拉著湘雲說道︰「雲兒也大了,你林姐姐也很少來,偏如今她又自己在家一人悶的慌,不如你請了她來一起樂樂.」
湘雲自是不願,只是賈母都這麼說了,也只得扭捏著應了,這一回屋就臉色不好,這湘雲來了自然是要住在*館里的,偏這賈母想著要乘著北源不在把那黛玉接來,這*館便布置好了只等著林黛玉來。
這史湘雲自然不願意住在偏屋,只得住到那蘅蕪院和寶釵一起。
這薛寶釵自然是幫湘雲出了螃蟹宴的主意,正好又值這院子里的桂花開了,正好辦在那藕香榭里,這地方又寬敞又敞亮,最好不過了。
這湘雲自然又是下帖子又是擬詩的題目,忙的是不亦樂乎。
且說那林府的黛玉接了那帖子,又見是史湘雲相邀,這心里不大想去,偏那送帖子來的婆子盡說些老太太想念之類的話,黛玉想著賈母畢竟是親外祖,這定是外祖母讓那史湘雲跟自己賠不是的,既如此自然是去了。
且說那賈母眾人見著吃喝自然是高興的,鳳姐自然是伺候著老太太吃喝,賈母喜的說道︰「今日你且去吃喝,沒得站在我這邊受累。」
鳳姐听了這話自是說道︰「老太太真疼惜我,只是珠大嫂子還在,我哪好意思。」
李執听了這話只笑了,那賈母說道︰「你這猴兒,平時沒臉沒皮慣了,還說什麼不好意思。」
鳳姐自笑道︰「這滿府的姐姐妹妹個個琴棋書畫精通,偏我大字不識幾個,這會子正羞愧呢!」
李執听了這話只笑不說,那賈母說道︰「這女子讀幾本書,認識幾個字便罷了,那些個詩詞最是迷人心的,我看著你就很好。」說著便拉過鳳姐。
那王熙鳳只往旁邊躲去,嘴里說道︰「老太太快別這麼說了,說著就跑了開去。」
旁邊眾人都笑︰「這鳳辣子也會害羞!」
這邊平兒剝了一殼的蟹黃,又倒了些姜醋遞給那鳳姐,鳳姐一口便吃了,那鴛鴦便說道︰「好沒臉,竟吃我們的東西。」
鳳姐抹了嘴說道︰「什麼你的,我的。等你嫁給我們璉二爺,自然是一家人了。」
鴛鴦听了這話,立時就拿著油污手去模鳳姐的臉,那鳳姐多了過去,卻不想糊了平兒一臉。
旁邊的人自是笑的仰倒,這一群人說說笑笑倒也熱鬧,黛玉連吃了兩只螃蟹,更待要吃,那賈母說道︰」這東西性子寒,不可貪吃。「黛玉听了自是拿水洗了手,又喝了一杯黃酒這才歇了。
賈母吃了些蟹黃,又玩笑了一回,自是累了,鳳姐自是伺候著賈母回去。這眾人有看花的,有弄魚的也有玩笑的,倒是好一番熱鬧場景。
那湘雲自是讓丫頭拾掇了一下,又起了一桌,擺上香案,鋪上宣紙,把那題目寫上,寶玉在一旁看了,只拍手說好.
黛玉自在一旁倚靠在欄上,見這些題目新穎又不押韻,心里也贊嘆一聲︰」有趣。「
黛玉走了會,便拿起桌子上的酒壺又拿了一只輕巧的杯子倒起酒來,旁邊一丫頭見了立馬上前幫忙,黛玉只說道︰」你且去玩就好,自己倒才有意思。「
那丫頭自是下去了,湘雲听了,只哼了一聲。偏這時眾人安靜,這聲響就顯得異常大了,黛玉只瞅著湘雲說道︰」史姑娘這是對我哼的麼!「
這話一出寶玉立馬對著黛玉說道︰」林妹妹別多心,雲妹妹想來直爽,不是故意的。「
黛玉一皺眉頭說道︰」什麼姐姐妹妹的,叫我林表妹便是。我們女兒家的事,你一個爺們在這里摻合什麼!「
這話一出,眾人都看著黛玉,那寶玉听了這話竟是愣住了,說不出話來。史湘雲臉色通紅的指著黛玉說道︰」憑你是誰,也敢跟我們面前拿喬,不就是一個沒父沒母的孤女罷了!「
這話一出,探春立馬勸道︰」雲丫頭瘋魔了,都說起胡話來了。「
寶釵原本坐著不想多說,見此自是勸道︰」雲妹妹,快向林姑娘陪不是!「
那史湘雲見眾人都幫腔林黛玉,心里更加不忿,咬著牙便說道︰「我原沒做錯,難道你們心理就沒這麼想麼!」
這話一出,眾人都不說話,黛玉見了自是冷笑一聲︰「我原是個薄命人,來這也是為著外祖母,既如此,那以後沒大事,我就不來了。」雪雁早在一邊拿了斗篷披在黛玉身上,黛玉抬腳便走。
這一邊的李執探春惜春等人自是拉著黛玉勸道︰「林妹妹別走,那湘雲妹子,自小也是舅母養大的,她這是胡話,千萬別跟她一般見識。」
黛玉只笑道︰「我原和她不熟,她也只是說真心話而已。」
李執雖平日謹言慎行,可到底是出生書香門第,自是知道這事萬一捅到賈母那去,又得一陣鬧騰,自是拉著黛玉勸道︰「林姑娘,這話倫理我也不該講。可是這史姑娘平日里就是這脾氣,一陣一陣的。外邊看著是公侯小姐,其實在家原是做不得半點主的,雖看著沒心沒肺的,實則也是憋屈的很。」
黛玉說道︰「珠大嫂子你的心意我明白,老太太對我如何我心理也清楚,只是她心理不痛苦何苦拿我出氣!」
探春只說道︰「那雲妹妹自小便是這脾氣,直來直去的,你和她相處多了便知道了。」
黛玉正要說,那史湘雲卻跑了過來,月兌了頭上的簪子對著黛玉低著頭鞠一躬說道︰「剛那話是我唐突莽撞了,給林姐姐賠罪。」
原本見著這史湘雲那般硬氣,現在又如此模樣,黛玉瞧著實在好笑,這邊眾人都勸兩人和解,都是世界兒女,湘雲月兌贊致歉已是大禮,黛玉只的笑著扶她站起來,說道︰「也沒啥,雲妹妹快些起來吧!」
那史湘雲兩眼微紅的起了來,站在那寶釵邊上,看著一副姐妹情深的樣子。
雖之後大家都當沒事發生一般繼續吟詩做畫,可到底是沒什麼心思了。偏這時,黛玉瞧著那柳樹下一紅衣女子在土上亂畫,便走過去看了,只見她全神貫注的在地上寫一些詩不詩詞不詞的句子。
黛玉瞧著這女子雖以樹枝寫字,倒是頗有幾分才氣,便問道︰「即喜歡這些,怎麼不和她們一起!」
那女子便是香菱,突然听得身後有聲音,唬了一下,見是黛玉臉紅著說道︰「我不會作詩,只是見著姑娘們熱鬧,這才自己玩的。」說著就把地上的字一並抹了。
黛玉笑道︰「都是玩的,那個姑娘真把它當個正經事呢!」
香菱听了這話自是低頭笑著,只說道︰「那姑娘教我作詩好麼!」
黛玉只笑道︰「倒是可以教你,只是我並不收你做徒弟。」說完這話便笑了。
那原本上亭子里的寶釵遠遠見著黛玉和香菱在一起,只怕會引出事來,這才過來相看,卻听到那香菱要學作詩,又听得那黛玉要教,當下便說道︰「林姑娘快別教她,平時便有些呆氣,這如果再入了魔障,可如何得了。」
黛玉且笑道︰「這原本就是個玩物,薛姑娘怎說的這般嚴重。」
香菱只在一旁低著頭不說話,那薛寶釵拉過她的手說道︰「這丫頭前幾天見著我們作詩,自己拿了幾張我們作廢的詩稿,愣是看了一宿,連活計都沒做,這可不是魔障了麼!」
黛玉听了這話,自是奇道︰「我一開始接觸也是萬般喜愛,卻從沒這樣過,莫不是她竟是個詩呆子不成。既然如此,那寶姑娘你更該成全她才是。」
寶釵听了這話說道︰「你也只在這待一會,萬一你走了,她豈不是只得自個瞎琢磨了。」
黛玉笑道︰「我府里空屋子多的事,不缺一副碗筷,香菱來林府住幾天便是。」
寶釵听了這話自是不答,這香菱自是說道︰「謝林姑娘美意,香菱是萬般不能去的。」
黛玉听了自是不在說什麼,那寶釵只是說道︰「咱們女孩子家,這針線活計是正經,這些個詩書不過是玩鬧,這如若說出去便是有礙閨譽的。」
這四書五經,女史之類黛玉也是讀了不少,卻一向對此不屑一顧,如今見薛寶釵說來,自是深覺和這人無話可說,自此也不在說話。
那原本在上面作畫的惜春,見此自是過來拉著黛玉走了會,又說了會話,那惜春雖對人冷淡,倒是頗有幾分見解。
黛玉見她性情孤傲,言語頗有幾分遺世**的意思,便笑道︰「你這小小年紀,怎麼有這般想法,可是被誰帶壞了。」
那惜春自說道︰「林姐姐這話可岔了,咋們女子生來便是清清白白的,沒得被別人帶累壞了。」
黛玉听了這話,自是知道在惜春看著年紀是小,到底這心理還是有數的,只是這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卻也勸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