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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七十章 破局(上)

柔雅的命運前途因趙惟一的口供而懸而未決,正在此時,忽然听趙惟一突然反水,指稱與他有私之人不是柔雅,而是柔雅身邊的宮人執素。

此言一出,殿中突然就靜了。李銀笙不顧形象地張著嘴,仿佛可以吞下一整只雞蛋。永彰不敢看她,只盯著眼前腳下的一方青磚,似乎想青磚上趕緊出現個地洞,好讓自己鑽到地洞里去。而文衍眼中精光大盛,這樣一來,柔雅至多是一個御下不嚴,盲目袒護親信的罪名,與原來「縣主偷人」的惡名相去甚遠。只不過,他面上不見喜色,反而盯著永彰,似乎在想著什麼。

殿中靜靜地無人說話,而柔雅卻帶著詢問的眼光看著眼前這趙惟一。她發誓從不曾認識過此人——這趙惟一如此出眾,令人一見難忘,自己如果見過,怎麼可能沒有一絲一毫的印象?

「你究竟為何要在此刻幫我?」柔雅的眼光似乎在靜靜地詢問著。

而那趙惟一卻極輕微地嘆口氣,將眼光別過去。他帶著幾分戲謔看著執素,而執素此刻連回看的勇氣都沒有,伏在地上瑟瑟發抖。趙惟一又道︰「執素,都說了不要怕了,就算是你的容色被打壞了,我還是會一心一意地對你!」這話說得溫柔款款,殿中靜靜的,似乎隱約可以听見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而執素卻再也忍不住,朝趙惟一撲上去,張開十指,在趙惟一面上胸前一通亂抓。趙惟一那潔白如玉的肌膚上立刻就出現了好幾道血痕。執素一面在趙惟一身上頭上亂抓亂打,道︰「你與我無冤無仇,你為什麼要拉我下水?」

這時候,趙惟一突然雙臂一振,就將執素攬在懷中。他是一介武生,一身的力氣,執素就像一只小雞被惡鷹叼住一般,絲毫動彈不得。而趙惟一邪邪一笑,就在她耳邊說著︰「不要再鬧了。不該說的話已經說出口,你若再鬧,我們兩人就都沒命了。而你如果不再鬧……」

「就只有你一人沒命——」趙惟一將聲音壓得極低極低,執素卻立即覺得背後一陣刺痛,登時暈了過去。

這時候,內殿里傳來一陣「篤」、「篤」聲。是太皇太後的龍頭拐杖與地面撞擊的聲音。羲和宮中之人,聞聲全部都站了起來,文衍更是迎了上去。扶著太皇太後走出來。太皇太後看了看殿中的情勢,問文衍︰「我老婆子都睡了那麼久,你們弄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了麼?」

永彰剛想開口,文衍搶著說︰「已經弄清楚了,是羲和宮中的一名宮人與戲班的一名戲子有私。不知怎地柔雅縣主竟未加責罰,反而想要維護。這才被八王等人誤會了。」

小皇帝定調在先,永彰支吾了半天,終于還是尷尬地開口,說︰「額,是誤會了——」

「既然都知道誤會了。這麼多人還擠在柔雅這丫頭的地方作甚?你們都和我老婆子一樣,是沒事干的麼?」太皇太後說著手中的龍頭杖就在地上一頓,撞在青磚上。又是「篤」的一聲。

「皇帝,你將什麼宮人戲子都交與柔雅管教吧!只盯著她莫令寬縱便是!」太皇太後慢慢向殿外走去,路過李銀笙身邊的時候,她的腳步就是一頓,卻沒有做聲。才慢慢走向殿外。

太皇太後尊貴無比,任何人對她說的話都沒有反對的意見。文衍清了清嗓子。便道︰「趙惟一與執素暫且押送至冷宮之中的囚室,分開監禁。待柔雅縣主問過話之後處置。」接著他放輕了語氣,對柔雅說︰「縣主務須將處置的結果報與朕知。就像太皇太後說的,切莫再對下人如此寬縱了。」

柔雅頷首應了,可是心中的疑團還是不曾解開。然而小皇帝此時又將矛頭轉向了永彰,「八叔,近來外務府就這樣閑麼,八叔看樣子也不用時時過問外務府的事務啊?怎麼,蘇太傅不在天京,外務府就不用轉了是麼?」

永彰這時候才知道急,馬上話就說不利落了︰「皇……皇……皇……皇……」第一個字就一口氣說了四遍,估計要等他將意思說全了,黃花菜都要涼了。

「好了,八叔,朕知道你的意思,只是朕的宮闈之事,哼哼……」小皇帝的意思非常明顯,就是要永彰不要再過問宮中之事,否則外務府的肥差文衍隨時可以收回,反正有兢兢業業的蘇簡可以候選待命。

「臣……臣……怕……怕」永彰馬上跪倒在文衍面前。

「怕?!八叔有什麼可怕的呢?」文衍面上堆起了笑容,「只要八叔專心將外務府的諸事都辦好,少來管這宮中的閑事,就再無可懼之事!」

他說著向前邁了一步,雙眼覷著李銀笙,道︰「有些人更是如此,其身不正,卻越俎代庖,想來過問他人的家事!」

李銀笙面上卻堆著笑容,就像看著自己的子佷一般,用一副長輩的口氣嘆道︰「皇上果然長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她本是太後臨終懿旨加封的上國天女,身份特殊,再加上她原先是五王正妃,可以算得上是文衍的嬸嬸。只是她與皇家眾人之間,頗多恩怨,此刻再拿了長輩的架子朝小皇帝壓下來,令文衍更是生氣,當下淡淡地道︰「來人,送上國天女出宮!」

「是!」柔雅身邊的阿玖出聲應道,低眉順眼地出列,來到李銀笙身邊。李銀笙對柔雅身邊的這名俏婢似乎有些印象,當下也不以為意,朝柔雅笑了笑,裝模作樣地扶著阿玖的手,自顧自擺出一副肅穆的模樣,慢慢地朝羲和宮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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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關押執素的囚室出來,柔雅心中寫滿了震驚與傷感。她站在囚室門口,扶樞見她面色蒼白,有些擔心地扶著她,口中道︰「縣主!」只是此婢向來惜字如金,喚了一聲之後就再無第三個字。柔雅抬眼向扶樞面上看去,仿佛能從她的瞳仁之中見到自己的影子。

原來適才審問執素,執素早已從昏迷之中醒過來。她見了柔雅,眼中便不加掩飾地流露著一種蔑視,口中反反復復地就只有幾個字︰「富貴險中求——」,說了幾遍之後,竟自顧自唱起歌來。負責看管囚室的僕婦就上來問柔雅要不用刑,柔雅深深嘆了口氣,搖搖了頭,遣那僕婦出去。執素見狀,就笑著說︰「我的好縣主啊,像我這般一心害你,將你當墊腳石的人,你竟然心慈手軟到用刑都不敢用?——」

「縣主啊,你為什麼不與上國天女掉個位置呢?」

執素眼中跳動著野心︰「若是她有你這樣的身份與運氣,一定早就將皇上和天下牢牢地掌握在手心里。而你,你更適合做一個純潔的上國天女。你滿腦子都想的是那些虛的幻的,什麼道義啊、名聲啊、扶危濟困啊、濟世救人啊!跟著上國天女,我能拿到我想要的,滿門榮華,畢生富貴;可是跟著你,我卻不知道哪天就會為了這些虛名而將性命賠掉。」

柔雅淡淡地問︰「所以你選擇了李銀笙而不是我!可是你想沒有想到過,李銀笙有一日也同樣會拿你當墊腳石,也許你金銀財富剛剛到手,馬上就丟了性命赴黃泉,這值得麼?」

「所以就說富貴險中求了,」執素滿臉賭徒的神色,沖著柔雅嘻嘻笑道,「我不與上國天女合作,也可能會丟了性命!縣主說是不?」

「可是你馬上就要丟掉性命了!」柔雅的聲音中不帶一絲感情,就這麼平平地說出來,似乎極其自然,似乎又在嘲笑自己,以往所執著的是多麼可笑。當怨憤與恨意就像是一朵花,靜靜地綻放在柔雅心里,她以前所堅持的那些——生命的可貴,正義的遵循,仿佛就一點一點被吞噬,更確切地說,就像是一面曾經堅強的盾,卻慢慢地被來自他人的惡意一點一點地吞噬了。

執素听了這話,張大了嘴直愣愣地看著柔雅,似乎根本不敢相信。她突然沖上來抱住柔雅的腿,哭道︰「縣主啊,好縣主,奴婢錯了啊,奴婢一時糊涂,做了錯事,求縣主饒命啊!縣主平日里這樣慈悲,定會饒了奴婢一條賤命啊——」

柔雅任她搖著自己的身體,覺得這個陪伴了自己很久的,自己相當信任的貼身宮女,此刻竟然這樣的陌生。她又忽然非常想大聲笑起來,她覺得自己心中真的涌起了一種委屈,隨之而來的是殺意和惡念。而更為可笑的是,當她第一次真正動念,想把侵犯自己的人置于死地的時候,那個人竟然提醒自己,說,別忘了你平日里的聖母面孔,你是聖母啊,聖母不會殺人的,對不對?

良久,柔雅才慢慢地說︰「在你昏迷之時,我為你診過脈,你早已中了劇毒,只余三日之命。這毒,你想一想,是不是李銀笙派人所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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