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來的白眼狼亂叫?」嘩嘩的雨聲中,一個清冷的聲音透過雨簾傳來。
趙茹兒聞聲大怒,走上前指著被風吹動的車簾道︰「你罵誰是白眼狼?救我們的人是鄭公子,與你這惡婆娘何干——」
「我好心救你二人出泥濘,你們卻辱罵我夫人,是何道理!」鄭暉剛要踏上馬車,聞言收回長腿,站在馬車前看向趙雲芝沉聲道。
「鄭兄,實在對不住!」趙雲芝面露慚愧,對趙茹兒斥道︰「茹兒,向鄭兄與鄭夫人賠罪!」
趙茹兒的脖子縮了縮,不甘不願地垂下頭︰「鄭公子莫怪。」
「舍妹頑劣,言詞無狀,請鄭兄與夫人不要與她一般見識。」趙雲芝彎腰作揖愧道。
「誰與白眼狼一般見識,倒顯得我們是畜生了。」唐枝冷淡的聲音又傳來,「你上不上來?與這樣沒教養的人嗦什麼?」
鄭暉正抬起腿,聞言莞爾︰「夫人等我可是等得急了?」
抬腿進車,只把趙氏兄妹晾在外頭,再也不理。趙雲芝心中慚愧,並不覺得難堪,倒是趙茹兒被唐枝刺了一句,好生氣悶,想要罵回去,又被趙雲芝強拉走了。
大雨下個不停,一直到傍晚也沒有停歇的意思。鄭暉輕輕晃了晃躺在他腿上的唐枝,問道︰「餓不餓?」
「嗯。」唐枝模糊地從鼻間哼出一個音。
「起來吃個餅子。」鄭暉托著她的肩膀將她扶起。
唐枝渾身軟得仿佛沒有骨頭,卻是方才躺在鄭暉腿上,听著他說從前行軍打仗的一些經歷,漸漸有了睡意。此時被鄭暉推了起來,心里有幾分不快︰「不想吃。」
干巴巴的冷餅子,有什麼好吃的?唐枝倒情願餓著。誰知鄭暉輕笑一聲,將一個餅子塞到她的手里︰「吃點吧。」
餅子入手,竟是溫的,唐枝驚訝地捏著餅子,想要問是怎麼回事,話還沒問出口,心里已經猜了出來。嘴唇動了動,沒有說什麼,只是捏著餅子送入口中。
黑漆漆的車廂里,兩人隨便吃了些東西,湊合一頓。唐枝習慣飯後走動消食,此刻憋在車廂里,很有些不適。沒有人說話,車廂里寂靜得厲害,唐枝歪在車廂壁上,听著外頭嘩嘩的雨聲,漫無邊際地神游起來。
忽然小月復上多出一只手,鄭暉溫熱的掌心覆在有些鼓脹小月復上輕輕揉動起來︰「還想听故事嗎?」
「不。」唐枝搖頭。
鄭暉的聲音沉寂下去,片刻後又道︰「我還不知道你的事呢?」
「我的事?」唐枝有些驚訝。
「我們是最親密的人,自然應該彼此了解。」
唐枝沉默,良久才道︰「我沒有什麼可說的。」比起鄭暉拔刀廝殺的經歷,她那些經歷根本不夠看。
「你繼母的弟弟在赤柳城服役,我有個弟兄恰好知道他。」鄭暉話鋒一轉,卻說道。
「哦?」唐枝想了想,道︰「如果方便,救他出來吧。」
鄭暉笑道︰「你繼母把你賣了,你不恨她?」
「讓杜強給我當十年馬夫便是了。」唐枝眉頭動了動,輕描淡寫地道。
鄭暉哈哈大笑起來︰「好!」
朗朗的笑聲穿過雨幕,傳到不遠處的趙家馬車中。趙雲芝看著身前桌中冒出蒸騰水汽的紫砂茶壺,對趙茹兒說道︰「天氣寒冷,鄭兄的馬車布置寒陋,定然沒有燒煮的器具。待會你送壺熱茶過去,以謝鄭公子援手之情,記得語氣要溫婉和氣——」
「知道了知道了。」趙茹兒撇了撇嘴,一疊聲打斷。
等到茶水燒開,趙茹兒披著簑衣端著茶壺走下車廂,往鄭暉與唐枝所在之處行去。尚未走近,便听見里面傳來一股怪異的腔調,似愉悅似痛苦,鑽進耳朵里,听得人骨子里發癢。趙茹兒又走近兩步,待听得清楚,頓時漲紅了臉,掉頭就走︰「啐!不害臊!」
趙雲芝不意她如此快便回來,看著她手里的茶壺,驚訝地道︰「這是怎麼回事?莫非鄭兄依然在生氣,不肯原諒我們?」
「不是。」趙茹兒紅著臉,咬著嘴唇道︰「他們睡了。」
趙雲芝不疑有他,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那便算了。」
不遠處的馬車里,漆黑狹小的空間里,飄蕩著令人臉紅心跳的肌膚相撞的聲音。鄭暉抱著唐枝坐在腿上,舉著柔軟的腰肢上上下下地動作︰「這樣是不是更舒服?」
「嗯。」唐枝嬌吟一聲,雙臂環著他的脖子,整個人沉浸在難耐的歡愉中。
多日相處下來,唐枝一半折服于鄭暉的體貼仔細,一半臣服于他高超的技巧。對他的親近,漸漸不再抗拒。方才他提出來時,沒怎麼掙扎便同意了。
此刻縮于狹小的馬車空間,四肢不得伸展,卻別有一股快意。身下的巨大或快或慢地進出,胸前兩粒紅果磨蹭著男人堅硬的胸膛,更帶來說不出的美妙滋味兒。黑夜寂寂,百無聊賴,兩人直折騰到半夜方休。唐枝累得渾身沒有力氣,被鄭暉抱著困困睡去。
次日下來馬車,只見天空澄澈,碧色萬里。趙氏兄妹已經站在路邊,趙雲芝笑著打招呼道︰「鄭兄,早。可要熱茶?我讓舍妹端去?」
鄭暉低頭看了唐枝一眼,揚眉答道︰「如此便多謝了。」
趙雲芝隨即吩咐趙茹兒端茶水送去,趙茹兒撅著嘴,不甘不願地走過來,瞪了唐枝一眼︰「呶,給你。」
唐枝被瞪得莫名其妙,卻听趙雲芝道︰「昨晚我讓舍妹送熱茶過去,以表鄭兄援手之情,不巧鄭兄已經睡下。」
「客氣了。」鄭暉道。
唐枝接過趙茹兒手中的托盤,看著忽然漲紅臉的趙茹兒,頓時明白過來,不禁微微笑道︰「勞趙小姐白跑一趟。」頓了頓,又贊道︰「趙小姐真是體貼。」
「哼!」趙茹兒瞪了她一眼,扭身回了馬車。
唐枝「噗嗤」一笑,被鄭暉在腰間掐了一把,才住了笑聲。對面,不明實情的趙雲芝仍舊滿臉真誠︰「我們欲往雁城,不知鄭兄所去何處?」
「我們不同路。」拉住正欲回答的鄭暉,唐枝開口說道。
「哦?那卻是可惜。」趙雲芝露出甚是可惜的神情。
鄭暉也答道︰「我們就此別過吧。」
趙氏兄妹的馬車先行,鄭暉兩人不急不緩地跟在後面。待兩車的距離拉遠,鄭暉對車廂里問道︰「你為何說我們不同路?」
「不願與他們一道。」
鄭暉的眼中閃過笑意,嘴上卻道︰「你可知他們姓趙,又是如此氣度,多半是那一家的小輩。你拒絕與他們同行,可是錯過了大好的機會。」
車廂里頭沉寂片刻,隨即響起一個冷傲的聲音︰「任他們權勢滔天,富可敵國,得罪了我也不稀罕!」
「你不稀罕,只是少了些銀子。我若錯過了,卻少了一個往上爬的好機會。」鄭暉又道,聲音里透著滿滿的可惜。
唐枝不由氣道︰「那你去追趕啊!我又沒有攔著!」
「好!」鄭暉一揮鞭子,打在馬兒臀部。只听馬兒嘶鳴一聲,快速奔跑起來,整個車廂都顛晃起來。
唐枝一不留神,腦袋磕在車廂壁上,頓時氣得罵道︰「鄭暉,你混蛋!」
「哈哈!」卻听鄭暉「吁」了一聲,勒住韁繩,又恢復到原先的速度。
唐枝這才知鄭暉是逗她,頓時氣也不是,惱也不是。什麼錯過往上爬的機會?他若是這種人,也不會才混到六品官職,又渾身是傷了。
小路泥濘,馬車行走得很慢,到了下一處城池,修養半日才出發。這般不疾不徐地走了五六日,秋翎與阿誠趕了上來。
見了唐枝,秋翎將京中的事一一匯報來,最後附在唐枝耳邊悄悄地道︰「夫人,鄭貴在牢里被人打斷了手腳。」
「嗯?」唐枝心念轉動,腦中閃過幾個人選,最終落在鄭暉的身上。目光微動,抿了抿唇︰「我知道了。」
越往西行,越見大山荒嶺。碧空黃沙,烈風呼嘯。唐枝出門便戴上帷帽,仍覺臉上疼痛,不禁怪起鄭暉來,再行房時屢屢不配合。
任憑她耍性子也好,鬧脾氣也好,鄭暉該走就走,該行就行。前頭耽誤時間較多,與秋翎兩人匯合後便加快速度。又是四五日後,進入八月中旬,終于到達目的地,雁城。
剛進城門,便有一名管事模樣的人來迎接︰「大人回來了。」
鄭暉點了點頭︰「一切可好?」
「回大人,荷夫人把家里打點得井井有條,就等著大人回家。」
荷夫人?馬車里面的唐枝眉頭微動,忽然伸手掀開簾子,向外問道︰「那是誰?」
「荷,荷夫人?」管事只見車中忽然露出一張熟悉的臉,頓時嚇了一跳。眨了眨眼,再定楮瞧去,車中之人分明不是,不禁吃了一驚。
「這是夫人。」鄭暉沒有多說,只道︰「走吧,回家。」
管事心有疑慮,卻不敢多問,走在馬車前面引著路。
作者有話要說︰我還沒上班……淚目……今晚火車回去,欠下的章節會盡快補齊
補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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