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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住!」唐枝美目微睜,清叱道︰「嘴里不干不淨,給我掌她的嘴!」

阿誠立即停下腳步,扭著錢氏的手不讓她動彈。秋翎挽著袖子撲過去,舉起巴掌就對錢氏的臉上左右開弓︰「你咒誰呢?我們大爺可是富貴長壽的命格,你們一家子加起來也抵不過我們大爺的一根腳趾頭!」

「秋翎姐姐,狠狠地打!」露兒眼淚汪汪地扶著鄭姑母,氣得說道。露兒跟在鄭姑母身邊這些日子,鄭姑母幾乎把她當成小女兒對待,眼見鄭姑母受此侮辱,心里很是不平︰「爛心肝的東西,活該你兒子被抓進牢里!」

「你們——」錢氏心里不服,還想說什麼,全被秋翎打回肚子里。一連挨了十幾個清脆的巴掌,舌頭嘗到一股血腥氣,才住了口不敢再說。

唐枝見著差不多了,抬了抬手︰「好了,讓她走吧。」

阿誠這才松了手,秋翎也停下手道︰「這里不是你放肆的地方,再有下回,絞了你的舌頭!」

錢氏捂著火辣辣的紅腫的臉,一句狠話也不敢說,只用一雙怨恨的眼楮盯著幾人︰「你們等著!」一扭頭跑了。

「這是造了什麼孽!」鄭姑母捶著胸口,在露兒的攙扶下進了屋。被露兒撫著胸口,還是覺著胸悶得慌,「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活該!活該!」

鄭姑母只有鄭長生一個親兄弟,卻是游手好閑不說,更熱衷于往賭場跑。氣死了鄭暉的娘,又撿了個來歷不明的女人錢氏做繼室。若非鄭暉過繼到她名下,如今也不知落得什麼下場。

幸好鄭暉是個出息的,鄭姑母想到這里,心里總算有一點欣慰。只是被錢氏氣了這一通,終歸是郁氣結于心,很快就病倒了。

露兒急得不得了,日日伺候在鄭姑母跟前,或講笑話逗她開心,或做好吃的點心讓她開懷。唐枝也少出門,待在家里照顧鄭姑母。卻是秋翎年紀大了,唐枝問了她的意思,把她許給了阿誠。兩人自小都是認識的,阿誠早就等著這一日,雙方都很情願。唐枝放了他們三日假,與露兒閉了大門在家照顧鄭姑母。

鄭姑母病了,更加想念鄭暉︰「暉兒這次去了哪里?往常三五日便回來了,這回卻是過了有七八日,為何還沒有回來?」

「他辦完了事情,自然便回來了,姑母莫要擔心。」唐枝勸道。

鄭姑母心里也知道,只是放心不下。一時又覺得心慌,總覺著鄭暉受了傷害。唐枝勸不得,便也隨了她去。她的病是郁結于心,發一發便好了,等到鄭暉回來,便好得利索了。

到了晚上,唐枝卸下釵環,披了睡袍坐進床里。落下帳子,拉開棉被蓋在身上。秋漸漸深了,天也涼了起來,秋風卷著落葉簌簌,很有一股蕭瑟的味道。

唐枝睡到半夜,忽覺房門響了,門栓被撥開的聲音響起。心中一驚,立時醒了過來。

有過鄭貴那一回,唐枝睡得並不安穩,手指悄悄伸到枕下,模到一根簪子攥在手里。房門被推開,隨後又關上,一個輕得近乎于無的腳步聲漸漸傳來,若非唐枝豎著耳朵,幾乎听不出來。

直覺告訴她,屋中多了一個人。唐枝沒有妄動,只攥緊簪子,埋在棉被里的身體漸漸繃緊。

「喀!」

「嗒!」

仿佛有什麼放在桌子上。

又來了賊?唐枝皺緊眉頭,看來鄭家是不能再住了!又想到只比鄭暉高上一點的牆頭,真該在上面埋滿碎刀片,誰敢扒上去,叫他們的手指頭都被割斷!

床上一沉,發出輕微的咯吱聲,唐枝繃著身體,攥著簪子的手心里甚至出了滑膩的汗。這時,忽然一只手掌往她的臉上模來,唐枝心中大恨,猛然翻身往他手臂上扎去︰「抓賊啊!」

來人頓了一頓,似乎沒想到她竟然醒著,一下子躲得遲了,竟叫她扎了一下。感覺到胳膊上的痛楚,才想起來捂她的嘴。唐枝如何肯屈服,手腳並用地掙扎著,只將一根簪子四下揮舞。可是對方似乎更技高一籌,黑暗中精準地抓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捂住她的嘴,沉重的身軀壓在她的身上,將她壓了回去。

「嗚嗚!」唐枝拼命地踢騰著,又恨又怕,卻听到耳邊響起一個低低的聲音︰「是我!」

這個聲音是……鄭暉?唐枝掙扎的動作一頓。

見她不再掙扎,鄭暉松開她的嘴,有些贊賞也有些無奈地道︰「你倒是機警——嗯哼!」誰知剛松開她,便覺肩上一痛,頓時悶哼一聲︰「你?」

「起開!」唐枝用力一拔,抽回簪子,冷冷地道。

鄭暉愕然。

「出了什麼事?」就在這時,鄭姑母的聲音傳來。

鄭暉正待答話,卻被唐枝一把推開,下床點亮燈來︰「姑母病了,你先過去說一聲吧。」艷麗的身形,卻說著清冷的話,讓鄭暉有些心里發熱。然而鄭姑母已經醒了,卻不好不去說一聲,便道︰「那我去了。」

翻身下床,出門去了。很快,鄭姑母驚喜的聲音傳來︰「好,好,回來就好。」

夜里深了,鄭暉並沒有在鄭姑母的屋里待多久,很快便回來了︰「過來,給我包扎一下。」從箱子里翻出烈酒與紗布,擱到床頭前面的桌上,沉黑的眼楮看向唐枝。黑色的外衣已經月兌下,露出被鮮血染紅一片的肩膀。

唐枝方才一氣之下扎了他一記,此刻見他血糊糊的肩膀,心里也有些愧疚。爬起身來,悶不吭聲地站在床邊,並不熟練地倒出烈酒為他沖洗傷口,然後用紗布包扎上。

鄭暉一動不動,連痛呼聲都沒有,只等她處理完畢才道︰「不要對姑母說起。」

「嗯。」唐枝頓了頓,點頭應道。

「好了,睡吧。」鄭暉吹熄燈火,放下帳幔,躺在唐枝外頭。

黑暗中,鄭暉的呼吸聲勻稱而悠長,赤著身子躺在被窩里,散發出驚人的熱度。唐枝卻沒有躲,在風聲簌簌的寒涼秋夜中,竟覺得很是安穩。

「方才你怎麼沒睡著?手里還攥著簪子?」鄭暉想起方才的場景,剛開始沒有意識到,待這時卻察覺出不對,好好的她怎會在床上放簪子防身?

「還不是你那好兄弟?」唐枝冷哼一聲,把鄭貴趁夜爬牆的事說了出來。剛一說完,便覺身邊的熱度又高幾分,仿佛燒著熊熊烈火的鍋爐,時時刻刻面臨爆炸一般。

「此事我定不與他干休。」鄭暉的聲音猶如硬石撞山,擲地有聲。而後放緩語氣,說道︰「這次出去辦事,我得了好些賞錢,足夠買一座大宅子。你放心,以後這種事再也不會發生。」

唐枝听到後面,不禁驚訝地道︰「你辦得什麼差事?」

「剿匪。」鄭暉沒有瞞她,簡略說了幾句。原是離京不遠的一條野道上壯大了一窩山匪,攔路劫財極為霸道,負責此事的差人求到衛青松府中,想借兩名身手好的軍爺掠陣。本來此事輪不著鄭暉,他剛剛娶了妻,正該跟妻子蜜里調油,可是唐枝與鄭姑母的矛盾,卻促使了鄭暉的心思。

鄭暉在這次剿匪中出了大力,甚至受了些傷,正是頭功,得到不少賞賜。眼見宅子有著落,高興之余,星夜兼程回到家中。不想打攪鄭姑母,便翻牆進院,輕手輕腳地來到新房。原想給唐枝一個驚喜,誰知竟被唐枝扎了個窟窿,直是有些哭笑不得。

唐枝听到他說買新宅子的銀錢已有著落,不禁一怔,卻是想起方才在鄭暉身上看到的傷口,處處見肉。還有一處包著紗布,上面透著血跡,心里有些說不出的滋味兒。

黑暗中,男人灼熱的氣息混合著烈酒的味道,傷藥的味道,與血氣的腥甜。唐枝喉頭發哽,良久才道︰「這幾日我也在看宅子,已經看好兩處,明日你與我一道去瞧吧。」

「你已經看好了?」鄭暉心中一緊,隨即有些慶幸,「好,我們一起去看。」

深夜寂靜無聲,鄭暉的呼吸聲深斂而綿長,渾身散發出的炙熱,讓唐枝有些心安。背後伸來一只結實的手臂,攬在她的腰上,將她抱進一個灼燙的懷抱里。唐枝輕輕掙了掙,緊接著一個有些潮濕的吻落在後頸,不禁輕輕一顫。

鄭暉隔著衣服握住她的胸脯,緩緩揉捏起來,濕熱的吻落在她的頸後,頰側,最後含住她柔軟的唇瓣。一時之間,呼吸聲都急促起來,唐枝推了推他,沒有推開,反而引得一只大手伸進衣服里,從後腰落到臀下。

一場熱烈又不失體貼的激戰。

事後,唐枝貼在鄭暉懷中,炙熱的溫度貼著後背,沒有了曾經的抗拒,只覺得渾身舒坦。在他懷里輕輕動了動,找到舒適的姿態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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