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沖出末路鄉村]
第75節第七十五章改變
劉學林在給地黃松土,好讓根子扎得深些,那塊睫就能長大點。鋤頭不能離太遠,遠離了,對根不起作用,白干了。近了,容易傷著主根。所以離根一指半寬最好,須根繞著圈鋤掉,還不能把葉鋤爛了。又不能鋤得太深,容易松動主根,它斷了、傷個口,那這棵地黃算完了。鋤地時候,還得看蟲眼、蟲屎,葉子上,地面,都要留心。發現了,得找著捏死它。這樣鋤地的架勢、力氣均勻,都得拿捏好,干活又快又輕巧。
鋤了一會,察看下周圍蟲子,再看四面有沒有可疑人,小心無大錯。土匪不會一直不來,來一次受害,家里損失不起。遠處爹在玉蜀黍地鋤草,劉學林怕爹干地黃地里活累著,總是自己干。劉文活路還毛糙,過幾年心性穩了,再來磨練。
干到晌午邊,爹過來看地黃,翻翻葉後面,根部土潮潮,不用澆水;鏟開點土,深三指,見土層能團成團,「要是日頭都這樣好,四天,就得澆哩!」
「可不是。這跌入八月,天還沒有下哩。」爺倆拉扯著,劉文、劉武扛著鐵杴來了。
「爺、爹,咱那邊劉世海家在那吵架哩。」
「你听見了啥?」
「好像是分家哩。」
「這世海他老爺,積攢一輩子,舍不得吃,舍不得穿。自俺記事,他衣服一年就那一身,冬天冷得受不了,就去地踩土坷垃,舍不得糟蹋柴火。苦到四十二,留下六十二畝地,走了。臨死,也是在地里干活,真是實在種地人!他爺還可以,沒有大出息,也知道儉省,就守著,五十三死了吧,家有七十八畝。到他爹,家里走了運。地里誰家墳塌了,棺材里挖出金銀了。這不,買地蓋房,興了十來年。老子不正兒孫沒材料。你看他們六個孩,哪一個是莊稼人哩?就這十二畝地,要不是他婆子看著,早不知餓死哪去了?」
劉武插話,「爺,是不是劉世海敗家哩?」
「不是劉世海敗家,是他心在敗哩!墓里來錢不正道,花銷起來,心也就不正了。有錢大手大腳,任由孩子們懶散,這錢走得就快,家敗得也快!」
劉文心說,人家不是也過過好日子了嗎?
劉學林看倆孩子听哩,正好說道說道。「咱村,能一直富著不敗的人家,要數有幾家。一是劉老萬,九百九十畝地,有人說,不變一百三十多年。家底厚實,兒孫總有出息大點的,這家交給這樣人,能保著全家平安哩。你看,劉老萬說話辦事,只求慢。慢就是穩,穩,肚里考慮就周全。所以,家里幾房兄弟,沒有啥出格事。再有是二孩丈人馬子玉,家傳五代,只叫一個孩掌家。這孩選著了,子孫三代就長遠了。馬子玉重在‘變’。除了地,村里有幾樣生意,外地也設有鋪子,消息就活套些。咱小家小日子,以後也得學著點。眼大了,心才大,就是辦小事也能從大處著眼,事沒有辦不成的。爹,再過兩天,干脆,俺和倆孩,一塊上趟焦作。」
「你看著吧。俺腦筋老了,就在家給你守著。」
「咋會老哩?爹年歲還不大哩。」
「閻王爺把俺給忘了吧哩。看看咱村,有幾個爬到七十端著七十飯碗呼嚕哩?」
「那咱看九十一百哩。書上可寫有八百歲人哩!」劉武勸他爺。
「中。托俺孫這話,俺也得往二百歲上爬,等給你們抱玄孫哩,那不成了老妖!去見閻王還怕俺躲著走哩……」
爺幾個說笑。
劉學林在村東磚瓦窯,訂了三千塊磚、五千片瓦,等冬天,蓋兩座房。眼見四座不夠住,西院牆低,順勢兩面都辦,家里也安實些。爹說,那就再蓋個灶火房,人多,擺布不開手腳,不就是多月兌些土坯?
劉學林領著劉文,在寨外護城河。先挖好土坑,引入河水洇著,將土泡松軟,撒上麥秸,赤腳踩均勻。再用三鐵叉叉到木模里,搗實,抹平,去掉木模子板,一個坯子二十來斤月兌成了。
有時候,劉武過來幫忙,鏟掉野草,摟平地面,好方便月兌坯。十來天,六千多塊土坯子月兌好。邊月兌邊曬半干邊運回遮蓋,免得雨水泡壞,單等冬天好用。
月兌坯子要求速度快,活兒就累。天黑回家,等洗好吃完飯,劉文躺下,就睡了。天熱,婆子洗澡勤快,挨著漢子,兩具光溜溜難免踫蹭,潤潤滑滑,心里免不得蕩漾,婆子就稀罕漢子的腿襠小東西。看漢子呼嚕,放心地踫踫捏捏,彎來扭去,麻花似的不重復,童心大起,越發好玩。玩著,玩著,自己腿襠也變了,好似螞蟻在洞口忙碌,有點癢,撓撓;螞蟻多了,癢!再抓抓,螞蟻都來了,癢癢!不得免地跨過漢子腿,騎上,對準眼兒,軟軟地抵住。手指一硬,塞進去,癢癢才順著雞巴流水似的走。
坐一會,腿酸麻不听話,由不得晃晃,「嘰嘰咕咕」給漢子說,漢子也不理;「啪砰啪砰」說給漢子,漢子勉強支應兩下;「嗨呦嗨呦…… 啪啪」嚷嚷漢子,漢子幡然起行,長刺短戳,下頂上磨,「哎呦……哎呦……」唱給漢子,漢子興高采烈洋洋長行,累得自己腰酸背疼嗓子抽筋地喊,喊……
劉學林陪著婆子說話。一天到晚,倆人各有各忙,白日,有話也是簡單對上幾句。這不,到了睡覺,才能消停地長話。待說到劉武婚事,婆子主張同時迎娶,不分大小,免得兩位親家面子過不去,「咱家臉面小,那倆家可都是大戶人家,咱辦事,不能落了人家面子,叫人家心里難過一輩子。」劉學林一听,很有那麼回事,但來後咋辦?同時娶,同圓房唄。婆子考慮自己、自家情況,想了好久,咋著也不可能好事如意,就干脆刀放豆腐上,她們自己看吧。
劉學林撫模著婆子有點粗糙的皮膚,手和皮膚挨著,發出刺啦刺啦聲。「看你手,跟鐵塊一樣,模著人家,咋恁沉哩!」
「莊稼人,干活磨手哩。家什把磨,土坷垃磨,動動手,啥就磨。這老繭摞著摞著,咱家吃面,就省事了。」
「咋會省事哩?」
「手一搓它,不就碎成面了!來,咱給你搓搓。」
「孩看你哩。」
「小小孩,正能睡哩。」翻身壓著,輕輕柔柔搓給婆子看。婆子溫柔地按著硬硬蛋蛋,一腔蜜意,涌上心坎。
從婆子屋里出來,听听院里,除了大孩屋里傳來細細碎碎聲響,都安安靜靜;整個村子,也是安安靜靜。風舒緩地掠過,涼中有溫;月亮掛在西樹梢上,黃里帶白。劉學林心里寧靜了會,彎下腰,錯開新新新婆子門扇,月亮幽怨地閃到屋脊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