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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信任與背叛

蘇小包子回到家,一句話也不說,就跑回了房間,撲到了床上。

最近幾天,蘇文杰出差,在沒有人陪伴的臥室里,小包子覺得冷冷清清,很是孤單。

第一次,他有點懷念蘇爹的懷抱了。

小包子拿出手機,漫無目的地在通訊錄里翻找著。

通訊錄里面的人名少得可憐,來來去去也就是那幾位。

手,停在了「蘇旻」的名字上,小包子想到最後一次和哥哥說話,是為了幫大哥完善殺毒程序代碼的事情,心里又是一陣難過——以前,蘇旻都會時不時地打電話給他的,但現在,別說主動打電話,即使是小包子打過去,他都是一句「對不起,越越,哥哥很忙」就搪塞過去了。

如果那次不是說有急事要找哥哥,哥哥恐怕還繼續不理會自己的電話吧?

小包子覺得現在很孤立無援,他曾對那些人說過,要找到證據,還哥哥和自己一個清白——然而,對于一個五歲半的小孩子來說,要找證據,又談何容易?他不知道從何下手,他想要听一下哥哥的聲音,哪怕還是那句,「我很忙」……

他不會拿這件事去煩哥哥的,因為他相信蘇旻的為人,他只是想要听一下哥哥的聲音,一下就好……

于是,小包子猶豫了一下,還是按下了綠色的通話鍵。

「嘟——嘟——嘟……」

第一次打過去,電話沒人接。

「嘟——嘟——嘟……」

第二次打過去,電話還是沒人接,小包子不氣餒,隔了一會兒,又打了過去。

「嘟——嘟——嘟、嘟、嘟、嘟、嘟……」

第三次,電話被人掛斷了。

小包子再打過去的時候,對方手機關機了。

小包子靜靜地看著手機屏幕,看它由光變暗,看蘇旻的名字消失,看四周再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哥哥……為什麼……」空蕩蕩的房間里,響起了一個輕如鵝羽的聲音,飄散進空氣里,了無痕跡。

月色朦朧,在這片沉寂的色調里,豪華的大床上,只剩下一個蜷縮著的小小身影。

與此同時,學生會辦公室里,蘇旻沉默地看了一會兒不在震動的手機,又把它放回了衣服口袋里。

第二天,小包子窩在自己的房間里,窩了一整天。期間,秦叔很不放心地走上來,觀察了好幾次,發現小包子要麼就坐在窗邊,看著窗外的景物發呆,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要麼就抱膝坐在床上,愣愣地看著手里的手機,一副萎靡又失落的樣子……

秦叔搖搖頭,嘆了口氣,又走了下去——他也想知道小少爺到底遇到了什麼事情,然而,每次問起,小少爺總是笑著說,「秦叔,我沒事……」。

真是的,笑得比哭還難看!從小少爺回到蘇家那一天起,他何曾見過這樣的小少爺?小少爺總是開朗的、活潑的,偶爾有點小調皮,卻總是陽光地笑著,如今……唉……

秦叔決定打電話給遠在外地的少爺了。

秦叔的擔憂,小包子是不知道的,他只是一門心思地在等著哥哥的電話,他總是免不了自欺欺人地在想,哥哥是不是在忙著才不接他的電話……說實話,如果小包子願意再仔細地回想一下的話,他便會發現,以前蘇旻是再忙,也會擠出時間來帶他出去玩的,更何況是區區一個電話?

小包子從早上,等到下午,又等到晚上,最後,都沒有等來蘇旻的電話,蘇焱的倒是等來了好幾個,但都被小包子掛掉了——他不知道該和大哥說些什麼,他覺得自己某種堅守的東西好像在漸漸崩潰,這讓他心里很難受,不願意再去和大哥爭辯到底是誰做了那種損人不利己的缺德事。

第三天,蘇文杰接到秦叔的電話,趕了回去。

其實,他已經知道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也同時調查出了破壞蘇焱他們電腦里的文件,並把他們競賽作品掛到網上的人到底是誰。然而,他不準備把真相直接告訴這幫小鬼——他的兒子們還太女敕,難擔重任,他們需要學會成長,而此事,正是一個磨礪他們心性的好契機,作為一個父親,他更應該是一個引導者,而非幫他們收拾爛攤子的警察叔叔。

蘇文杰找到小包子時,看見他正窩在床上,小小的身子蜷縮成一團,顯得很是可憐。

听到腳步聲,感覺到身邊的床墊凹了下去,小包子從被子里探出了腦袋,眯著紅腫的眼楮,看向來人。

短短兩天的時間,小包子圓鼓鼓的包子臉就迅速地瘦了下去,瘦成了鵝蛋臉。

「爹地……」小包子委委屈屈地喊了一聲,伸出了雙手。

蘇文杰冷著一張臉,把小包子抱了起來,放到了懷里。

雖然蘇文杰給人的感覺依然很嚴肅、很冷漠,但小包子卻覺得,這個懷抱很讓人安心,使他這兩天以來忐忑不安的情緒一下子就沉澱了下來。小包子把頭埋在蘇文杰的懷里,沒有說話。

蘇文杰覺得胸前的衣襟濕了,他微微蹙起了眉毛,寬厚的大掌一下、一下地,輕輕地拍撫小包子的背部,也沉默著。

漸漸地,他覺得小包子的情緒穩定一點了,他把小包子的腦袋從懷里挖了出來,雙手捧著他的臉,直視著他的眼楮,沉著而認真地問道,「為什麼哭?」。

小包子咬著下唇,吸了一下鼻子,不知道從何說起。

「因為覺得蘇旻變了?」

小包子兀地瞪大了雙眼——難道,爹地什麼都知道?

蘇文杰那種透析一切,了然于胸的目光告訴小包子,他的確什麼都清楚了。

「你還相信他麼?」蘇文杰再次把最核心的矛盾血淋淋地挖出來,擺在了小包子面前,讓他不得不去面對,避無可避。

小包子抿緊了雙唇——相信麼?

曾經,當他前世的男友背著他和另外一個女孩子搞在一起時,他便覺得,愛情什麼的都是浮雲,看,前一秒還對你海誓山盟的人,後一秒就可以攬著另一個人說「我愛你」……仿佛愛情只是過家家,比路邊的烤地瓜還廉價!

自此,在小包子心中,沒有什麼再能比親情來得重要,他覺得,即使全世界都背叛了自己,爸爸、媽媽以及哥哥他們也不會放棄自己。

小包子承認,蘇旻的氣質和前世哥哥的很像,讓他從一開始就無法對他設下任何的心防。雖然他知道蘇旻並不像表面看起來那麼溫和,但他總覺得,哥哥對他是不一樣的!如果哥哥在這之前對他的寵、對他的溺都是假象,那他又想從自己身上得到些什麼?如果是真的,那為何現在又開始疏遠自己?

最讓小包子介懷的,是蘇旻可以一邊依舊寵溺地哄著他,一邊又開始不著痕跡地疏遠他……在他最無助的時候,蘇旻甚至斷絕了與他的任何聯系!

如果連親情都是假的,那他還有什麼可以信任的?

小包子的矛盾與痛苦,落入了蘇文杰的眼里。

「小越」,蘇文杰用掌側為蘇越擦去淚痕,緩緩,卻異常認真地說道,「你要記住,在蘇家,沒有一個是盞省油的燈!你可以相信親情,但是,在你把信任托付給一個人之前,你首先要真正看清楚,他是怎麼樣的一個人,他值不值得你把信任交付出去……」。

小包子微微垂下眼簾,輕聲說道,「我原以為,哥哥他……是不同的……」。

「如果你還願意相信他,那就嘗試自己去找尋真相!」

「真相?」小包子抬起頭。

「是的,真相!你不是說要還自己和蘇旻一個清白嗎?爹地可以明確地告訴你,這件事不是蘇旻做的,然而,事情的真相需要你自己去挖掘……」

「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小越」,蘇文杰抬起小包子的頭,目光深邃地直視著他的眼楮,一字一字地強調道,「蘇家,沒有一個弱者!因為,在這里,弱者是活不下去的!爹地不可能一輩子保護你,蘇旻也不可以!如果你學不會長大,那遲早有一天,你會被那幫吃人的人啃得連骨頭都不剩,這個,你明白了麼?」。

「可是,爺爺不是已經放棄培養我為繼承人了麼?」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小越,你是蘇家掌權人名正言順的兒子,是順位繼承的第一人,你覺得,他們會放過你麼?」

小包子低下頭,陷入了沉思中。

蘇文杰拍了拍他的頭,最後總結道,「等這件事情結束以後,爹地會送你去蘇家基地訓練一段時間。本來,每個蘇家子弟都是到入學之後才去的,但是,最近那幫老家伙不太安分,而爹地也沒辦法時時刻刻呆在你身邊保護你——至少,在蘇家基地,那幫老家伙不敢亂來,因為這是老祖宗定下的規矩……訓練雖然辛苦,但也總算是一個保護傘」。

事實上,能讓蘇文杰說出「辛苦」二字的訓練,其強度可想而知了,但此時的蘇小包子,一無所知,又或者,即使他知道,他也會去吧——因為,他已經不想成為任何人的累贅了。

在接下去的那幾天里,蘇小包子依舊把自己關在房間里,神情嚴肅地在電腦前搗鼓著什麼,甚至連吃飯都在房間里解決了,也常常忙碌到半夜兩三點鐘才睡覺。秦叔以為蘇文杰的開導沒有起到作用,一次又一次地打開小包子的房門,以防小少爺會一時之間想不開,出什麼意外——結果,某一次,他意外地發現,小少爺居然在編寫著程序的代碼……

臨近周末的時候,小包子終于從房間里走出來了,雖然一臉的疲憊,全身上下卻散發著難掩的喜悅之意。

「秦叔,通知阿勇叔,讓他送我去大哥他們的學校吧」

「小少爺,您還是先休息一下吧」秦管家看著小少爺,擔憂地說道。

「不用了,秦叔,這件事情有點急,耽擱不得。您還是現在通知阿勇叔吧」

「那……我還是先問過少爺吧」

小包子微微一笑,說道,「爹地會同意的!」,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那麼篤定地認為了。

秦叔覺得小少爺有什麼不一樣了,在欣慰小少爺成長的同時,也心疼他小小年紀就要被逼迫著學會長大。

……

再一次站在蘇焱他們面前,小包子發現,用事實狠狠地扇他們一耳光,再享受他們無比愧疚的目光,以「報答」他們毫無根據的懷疑,感覺還是不錯的。

「給!」小包子把u盤遞給了蘇焱。

蘇焱沒有接過,而是蹲在小包子面前,一把抱住了小包子,悶悶地說道,「小鬼,對不起」——這幾天,小包子都不接他的電話,他知道這件事傷到小包子的心了。

小包子對這「熊抱」愣了一下,繼而笑著拍了拍蘇焱的頭,說道,「嗯,孺子可教也」——其實,他沒怎麼怪過蘇焱,至少,蘇焱沒有懷疑過他。

「小鬼!我才是哥哥!」蘇焱本想給小包子一個爆栗,看到他變得單薄的小身子,還是改為捏臉了。

「那大鍋~你可以接過u盤了麼?我舉著好累~」小包子因為被捏著臉,咬字有點不清不楚地說道。

「里面是啥?」蘇焱奇怪地問道,把u盤j□j了電腦里。

「游戲,你們計劃書最後一頁的那個游戲」

「什麼?!你找誰弄出來了?!」,競賽小組的組員們驚呼著,一起圍了上來。

小包子甩了個爆炸力極強的「原子彈」——「我弄的」。

「小朋友,說大話要長鼻子的哦~」,組員甲打趣道。

小包子斜藐了他一眼——他可沒忘記,是這個人最先把懷疑的種子撒到他身上的。

「需要我當場把這代碼打出來麼?」小包子淡淡地問道。

事實上,小包子在前世有研究過一些游戲的編程,否則,他也不可能能在這麼幾天內把這個游戲做出來。而且,如果不出意外,過幾年後,這個游戲將會經過進一步的加工和完善,然後推出市場,成為這一系列游戲的「開山鼻祖」——這是小包子前世的經歷,讓他沒想到的是,兜兜轉轉,這個風靡一時的游戲的「創始者」,居然是他自己!

小包子原來也不會相信,僅憑一人之力,能把這代碼編寫出來的——只能說,人的潛力是無窮的麼?他就硬憑著心中那一股悶氣,把代碼給憋出來了。

「靠!蘇焱,你家的種難道都是變異的麼?怎麼一個比一個逆天?」

想當初,他們因為這個程序的代碼比較復雜,時間上怕不夠,所以放棄了這個方案,沒想到,卻讓一個五歲半的孩子幾天就弄出來了,還讓不讓人活了?

「逆天的是他們,我還是正常的」,蘇某熊悶悶地說道。

「除了做這個程序,我還追蹤了那個殺毒軟件的上傳地址,這個是它的id……我想,憑這個id,你們可以知道真正的作案者是誰!也足以證明我和哥哥都是清白的!」小包子平靜地說道。

「好像是我們隔壁宿舍的!他們也參賽了!」組員乙瞪大了眼楮。

原來,只是一場惡性競爭!

「至于這個游戲程序,你就拿去參賽吧」,小包子對蘇焱說道。

蘇焱把u盤還給了小包子,拍了拍他的頭,說道,「小鬼,你沒必要做到這一步的……這個游戲是你做出來的,還是還給你吧」。

小包子瞪了蘇焱一眼,「我叫你拿去就拿去!那麼多廢話干什麼?如果你不是我大哥,如果不是覺得你努力了那麼久,就這樣放棄比賽很可惜,我才懶得管你呢!」。

有一句話小包子沒有說出口,那就是,我要讓你們對我更愧疚!最好備受良心翻來覆去的煎熬!誰叫你們懷疑我!

果然,競賽小組的組員們一個個都露出了愧疚的神色,七嘴八舌地說道——「對不起,小朋友」、「是我們錯了」、「謝謝你,這樣還願意幫我們」……

小包子掃了他們一眼,冷笑一聲說道,「我可不是為了你們才做這個游戲的,我可沒有以德報怨的習慣!如果不是為了大哥,我才懶得管你們這個狗屁競賽!誰知道你們會不會因為作品沒得獎,又反過來責怪我呢?」

競賽小組的組員們一個個噎住了,欲言又止,仿佛想反駁,卻又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小鬼……」

「大哥,難道我說錯了麼?出了事故,你們就一個個義憤填膺地在找幕後黑手,好像你們都沒錯,錯的都是其他人似的——如果不是你們不小心,又怎麼會讓其他人得逞?而且,你們沒有去想補救的措施,反而第一反應就是‘退賽’!真是可笑!連我這個五歲的孩子都不如!別跟我說沒時間,你們都不試一試,拼一拼,又怎麼知道結果如何?!」

小包子一口氣說完,覺得心中的悶氣散去了不少,最後擺擺手,說道,「我走了,再見!哦,不,應該是,以後最好都不要見了,我想,這種毫無信任可言的友情,我不稀罕!」。

說完,小包子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蘇焱心情復雜地看著他的背影,突然覺得,離開的不是小包子,而是曾經那個天真賴皮的小鬼——也許,再也不會有人撲到他的身上,女乃聲女乃氣地喚一聲,「大哥」了……

幾天後,蘇旻收到了一封信,是來自小包子的。看完信之後,蘇旻捂住了雙眼,良久,良久……

「越越,對不起……」,蘇旻的手心,漸漸地被眼淚沾濕……

此時,包子已經身在千里之外的蘇家基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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