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真是累極了,蘇越被浴室里的熱氣一燻,又昏昏欲睡起來。蘇旻好笑地看著小雞啄米似地點著頭的蘇越,感慨這個弟弟不讓人省心的同時,也很享受這種照顧人的感覺。
這,就是家吧?他,蘇旻,從此也有親人了,真正意義上的親人……
洗完澡,蘇旻伸手往牆上一扯,扯下了一塊大浴巾,用它把蘇越裹成一只蠶寶寶,便抱著白白胖胖的、新鮮出爐的蘇包子走出了浴室。
屋里開著暖氣,蘇旻把蘇越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開始給他擦身子、擦頭發、穿衣服。鑒于蘇越小包子已經走在會周公的路上,這一番動作自然也少不了折騰。
期間,管家秦叔把粥端了上來,他輕輕地走進房間,輕輕地放下托盤,又輕輕地走出去,帶上了房門——誰也沒看見,他滿是風霜的臉上,溢滿了寬慰的笑容。
蘇越真無愧于他前世「吃貨」的名號,肉粥一端上來,他肚里的小饞蟲便準確地捕捉到了那股香味,敲鑼打鼓地發出信息要蘇越清醒過來。
蘇越動了動小巧的鼻子,肉粥的香味更濃郁了。他在潛意識里掙扎了一下,終于在「會周公」與「吃飯」之間,選擇了後者。
于是,咱們的蘇旻小哥哥驚奇地看到,折騰了半天都沒醒的蘇越,竟在肉粥端上後不久,砸吧了一下嘴巴,揉揉眼楮,打個小哈欠——醒了!
蘇旻在心底暗暗下了個決心——以後如果蘇小越上學賴床,他便用「食物刺激法」來叫醒他,比鬧鐘還頂用!
「哥哥……」蘇越半睜著迷蒙的大眼,軟蠕蠕地喚了一聲,隨即循著香味,找到了叫醒他的「罪魁禍首」,肉粥。
蘇越剛睡醒,全身懶洋洋、軟綿綿的,他拱啊拱,拱啊拱,小豬一樣拱到了肉粥的旁邊,深吸一口氣,肚子適宜地「咕嚕」了一聲,便迫不及待地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往嘴里扒拉起粥來。
「等等……」蘇旻忽然記起這肉粥是剛熬出來的,急忙握住了蘇越的小手。
蘇越眨眨眼,有點困惑,又有點委屈地看向蘇旻。
蘇旻對這寶貝弟弟真是感到好氣又好笑,不由得擰了擰蘇越的鼻子,說道,「你啊……這粥那麼燙,就不怕燙傷了你的小嘴巴,以後都吃不了東西啦?」
蘇越反射性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天大地大,吃飯最大。對于某只專業吃貨來說,舌頭是他的「作案工具」,可要好好愛護的!
蘇旻也不指望眼前這只還沒清醒的小笨蛋能夠好好吃飯了,只好拿起勺子,舀起一勺粥,微微吹涼,往蘇越嘴里喂去。而咱們嚴重低齡化的蘇小越童鞋,也在半眯半醒間,心安理得地接受老哥的「喂食大業」。
喝完粥,洗完臉,蘇旻抱著蘇越,回到了床邊。只是,他正要把蘇越放到床上,就見小包子「跐溜」一下鑽進了被子里,僅露出個黑乎乎的後腦勺,蹭了蹭枕頭,舒服地喟嘆了一聲,義無反顧地繼續會周公去了。
蘇旻愣愣地看著自己空蕩蕩的懷抱,頓覺心底有點失落。他抿緊雙唇,眯起了狐狸眼——好一會兒後,蘇旻順從了自己的心意,也鑽進了被子里,強勢地攬過蘇越的小身子,滿意地看到蘇越蜷縮在自己的懷里,拍拍他的後背,也闔上了眼簾。
聞著蘇越發間淡淡的女乃香味,蘇旻進入了沉睡的夢鄉中。
門,悄悄地開了,管家走進來,收走碗筷,又關上燈,悄悄地離去。
夜,靜悄悄的,淡淡的月色自窗紗間漏了進來,靜謐了一室的溫馨。此時,在床上如精靈般沉睡的兩人都不知道,他們的命運,才剛剛開始。
第二天中午。
所謂「樂極生悲」,指的正是蘇越當下的情況。
蘇小包子在迷糊中醒來,還未來得及為自己的順利出逃歡呼三聲,便發現自己竟頭重腳輕、喉干舌燥,全身軟綿綿地使不上一絲力氣,頓時心里「咯 」一下——完了!感冒了!
秦叔很快便發現了這件事,非常高效率地把自己的老友——某位胡子花白,演鄧布利多不用化妝的仁兄給call了過來。
于是,兩個小時後,當我們因為吃不下飯而餓得頭暈腦脹的蘇小包子看見「鄧爺爺」慈祥地端著一碗黑乎乎的東西出現在他面前時,「咚」地一聲,紅果果地、華麗麗地,再次摔倒在了床上。
在暈過去前,蘇小包子還不忘在心底咆哮一句——
我不怕打針,我怕吃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然而,秦叔不愧為見過大風大浪的人,他頂著一臉笑眯眯的菊花皮,很淡定地走到了蘇越的身邊,伸出拇指,對準他的人中,一按……
「哎喲!」蘇小越魚兒般彈了起來,嚷道,「哪個王八蛋按我!」,于是,對上了一雙慈祥、睿智的眼楮,里面寫著「不許拒喝」四個大字。
蘇小越癟了。
不管蘇越如何徒勞無用地掙扎,藥,還是被灌下去了。吞完那味道堪比一百斤黃連濃縮精華的中藥後,蘇越放任自己淪陷進了困意之中。
與此同時,正在與奧賽小組成員討論試題的蘇旻收到了秦叔發來的短信——
「蘇越小少爺病了,已喝藥」。
蘇旻皺了皺眉頭,拿著手機看了好一會兒,似乎在做著某種心理掙扎,最後,抿著嘴唇,把手機放回了包里。
「發生什麼事了麼?」安提娜的心思一直放在蘇旻的身上,自然也沒錯過蘇旻表情的細微變化。
宋凱一听,來了興致,用手肘撞了撞蘇旻的肩膀,問道,「嘿!該不是你那寶貝弟弟又出什麼狀況了吧?」
蘇旻在心底白了一眼宋凱這個以八卦為精神糧食的家伙,面上不顯,只淡淡一笑,道,「沒什麼事,我們繼續討論吧」。
一個月後就要進行全國比賽了,蘇旻不想在這個時候被蘇越佔去心神,只好暫時把這個弟弟拋去腦後了——況且,有秦叔在不是麼?蘇越不會有什麼事的。
晚上十點,蘇家。
與那幫老狐狸斡旋了一整天,好不容易回到家,蘇文杰把車鑰匙拋給僕人,松松領帶,把自己摔到沙發上,帶著點疲憊的沙啞,問道,「他人呢?」
這麼突兀的一句話,秦叔倒是听懂了,他恭敬地回到,「蘇越小少爺病了,喝完藥,在房間休息了」。
「病了?」蘇文杰微微蹙起了眉峰,本是線條冷硬的臉,更顯嚴肅。他不是一個心軟的人,卻不知為什麼,今天有點想去看看那個小兒子。
想做就做!這一直是蘇文杰奉行的準則。因此,他甩開那一身的疲憊,邁著長腿,向蘇越的房間走去。
打開房門,一眼就看到那個蜷縮在被子里,瑟瑟發抖,顯得有點可憐的小包子。
「蘇越小少爺發燒了,這燒一時半會兒還退不下去,有點發寒……」秦叔在蘇文杰身後主動解釋道。
「嗯」,蘇文杰淡淡地應了一聲,沒帶什麼感**彩。他在門邊站了一會兒,還是關上門,轉身離開了。
秦叔看了緊閉的房門一眼,微不可查地嘆息了一聲,搖搖頭,向廚房走去——小少爺半夜起床可能還需要喝點粥,補充點能量的。
蘇文杰洗漱完畢,又在書房呆到了凌晨一點。他關上電腦,揉揉發脹的太陽穴,準備放松神經,好好地睡一覺。
只是,當他走到床邊時,不期然地,他仿佛又看到了那只埋在被子里的小包子,腳步一頓,換了個方向,再次拐到了蘇越的房間里。
這次,他沒有選擇在房門口遠遠觀望,而是走到了蘇越的床邊,俯視著這個讓他不由得掛心的小兒子。
掛心,是的,第一次,他感受到了作為一個父親對兒子的掛心,雖然極淡,卻聊勝于無。
這,就是血濃于水麼?像他那麼冷情的人,竟也有把什麼人放入心里的一天。
小包子睡得極不安穩,雖然眼楮緊閉著,嘴里卻低喃重復著,「媽媽……媽媽……」,小拳頭輕輕握著,放在枕頭上。
蘇文杰一愣,猶豫了一下,坐到了蘇越的床邊,把手掌放到了蘇越的發頂,輕輕地撫著。
他不知道有沒有用,只是直覺驅使他這樣做了,而他的直覺一向都是很準的。
小包子緊繃著的身子似乎有所放松,沒有蜷得那麼緊了,低喃聲也漸漸稀疏了下去,還無意識地蹭了蹭蘇文杰的大掌,像討主人歡喜的小貓一樣。
自然,像蘇文杰這種悶騷冰山男是不知道什麼叫做「萌」的,他只知道,這種被人依賴著的感覺還不賴。
又過了大概十分鐘,蘇文杰覺得差不多了,想要收回手,回房睡覺,沒想到,蘇越反射性地,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子,把他的手拉到臉頰邊,蹭了蹭,還嘟著嘴,不滿地嘟囔了一句什麼,顯然很不舍這份溫暖就此離去。
蘇文杰想了想,還是沒有抽回手,而是就勢躺下,用被子蓋住了他和蘇越……
然而,他很快就後悔了。「得寸進尺」的小包子「咕嚕」一下就滾進了他的懷里,蹭蹭,滿足地貼著這個溫暖的「熱源」,沉沉地進入了無夢的酣眠。
可憐咱們的蘇爹,蘇文杰,他覺得懷里小小的一團是那麼地脆弱,似乎一個翻身就會把自己的小兒子壓成肉包子泥,只好僵直著身子,死撐著眼楮,直到天亮……
于是,當蘇爹頂著兩只熊貓眼,帶著滿身睡眠不足的怨氣走進公司時,員工們驚悚了,敲響了一級警報。據稱,那一天公司的工作效率創下歷史新高——至于原因,某員工悄悄地告訴你,「欲求不滿的男人,傷不起哪!」
由此可見,所謂謠言,就是這樣產生的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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