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穿上嫁衣。////
炎菲雅的心情低落谷底,失神的眼眸任誰看了都忍不住要感嘆一番。
父王給自己安排的送親隊伍極其壯觀,幾百人緊隨,以翔雲的風俗一路上華麗而過。坐在人力推拉的大帳中,炎菲雅整個人都處在呆滯狀態。
出嫁了,喜歡的人卻沒有再出現……
許是命運就是如此,與隆蘊的紅線從來就是一個死結,解不掉,也拉不攏。
父王沒有親自送自己,只在臨行前淡然的說了句︰此去一路保重。
他還是帶著失望,而炎菲雅仍舊心存愧疚。這一切僅僅是為了彌補自己犯下的錯。
不知身在何處的你,還好嗎?你可知道我要嫁人了……
如同往常一般,隆蘊在龍淵的書房中學習如何處理國事。
她討厭這種乏味的學習,討厭陳規的教導。古人的死記硬背她真的學不來,舉一反三她也對此模不著頭腦。只覺得自己原本靈活的腦袋,突然被石化了。面對這一堆堆的奏折,她要懂得如何批閱。
該死,字都寫不好。
煩躁不堪的心情活生生的將隆蘊吞沒。一只手遮住雙眼,忽然好想就這麼死掉算了。
「龍允。」
龍淵的聲音此刻像地獄的催魂符,只要響起,隆蘊就極度想撞牆。
「嗯。」
可惜,自己還是硬生生的應道。
「明日翔雲的送親隊伍大概就會到了,今天就到這吧。你回去好好準備準備。」
這話還真是福音!隆蘊差點忘了這件事。《》
宮里早已張燈結彩,滿滿的喜慶之色。光是這些,就張羅了好些天。太子宮本就華麗,再如此的錦上添花一番,更是亮眼極了。
大費周章的婚禮,也不知道是否會比翔雲的更繁瑣。
那個野蠻的女人,要是看到新郎還是自己,那不得嚇傻?隆蘊在心里壞笑著。
那天,隆蘊踫到了許久不見的媛籹。
所有人都知道泰朝儲君與翔雲公主的聯姻,這之中也不會少了和媛籹。一直能看清現實以及當下局勢的媛籹,理智大過心中的起伏。
雖說對太子有好感,但也沒到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爹爹自小就教導自己,凡事都要沉著應對,不要被感情左右。媛籹能控制,或許是因為幾面之緣下來,自己倒還不至于陷進去。
隆蘊根本就忘記了媛籹的存在,突然之間的再見令她心里充滿感嘆和些許尷尬。
媛籹自然能看出太子的心思,他早就將自己拋至九霄雲外。笑的如此僵硬,甚至還面帶羞愧。心里那一點失落忽然被放大了一些,可媛籹還是極力保持著最正常的禮儀笑容。
行過禮之後,二人間話語的空白在被無形的拉長。
其實媛籹進宮也是奉了和政耀的命令,要她親自問候太子。重臣家眷想要入宮並不困難,更何況宮中的元妃是和政耀的表親,雖然來往不多,以此為借口倒也能時常進入。龍淵雖然謹慎,但對極個別的人進到宮中玩耍,他往往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侍衛眾多,皇宮人氣卻並不旺盛,多少來些外人,也好增添些氣氛。
「噢,你的丫鬟怎麼沒有隨你一起進宮?」
隆蘊打破無語的尷尬,隨口問了句。
「嗯,小環她……」媛籹猶豫了一下,眉間冒起一陣哀傷之色,只是馬上又壓了下去。她小心的吐了口氣,又接著道︰「她前些日子……被二皇子賜死了。」
「什麼?」
隆蘊對小環這個丫頭的記憶雖然模糊,但她也還記得那個不懂人情世故的小丫鬟。她能活到那麼大,在這種時代,這種地方,已經是奇跡中的奇跡。
雖說是丫鬟,跟著媛籹的日子肯定也不短。隆蘊知道,媛籹一定是心疼的。
「她犯了什麼錯,二皇子為什麼要賜死她?」
「二皇子自有理由,懇請太子不要追問。」
媛籹果然還是那樣的小心謹慎,處處避嫌。
隆蘊看了看周圍,沒有多余的人。宮人們忙里忙外的張羅婚事,也無暇顧及太子此時正在做什麼。
她深吸了口氣,緩緩說道︰「你不用擔心。這里沒有第三個人,而且我也不會讓第三個人知道你所說的話。如果你信任我。」
媛籹抬頭,看見太子眼里的堅毅。在她心目中,比較其他人,太子確實能讓她信任多一些。
遲疑一陣後,媛籹到底還是說出了原由。
「那日我與母親一同去麝王府祭奠,因為爹爹下了邊城,所以只好我們母女二人前去。不巧,正踫上二皇子也在。本來一切都是好端端的,那天二皇子卻偏巧看上了小環,在我們祭奠完大皇子之後,他竟動手調戲起小環。我和母親想去阻止,可對方畢竟是皇子,即便沒有任何官爵,那也是我們惹不起的。」
媛籹停住,眼里流露出無奈之色。
「禽獸……」
隆蘊看不慣仗勢欺人的人,像龍淺那種垃圾,也確實沒有資格繼承皇位。想起他當初用充滿怨恨的目光盯著自己,隆蘊真後悔沒把那人的眼珠子挖下來。
「之後呢?之後又怎麼樣了?」
「之後,麝王的妃子出面勸阻。但二皇子並不放在眼里,甚至辱罵麝王妃。」
麝王妃?
是奉亦雯!
腦海中浮現那張冰冷的臉和眼神,不禁打了個哆嗦。
「小環口無遮攔,這一點太子您也是清楚的。一直都有教導她口閉心知就好,但性子上小環是已成定局。她眼見自己受到非禮,而二皇子又仗勢欺人,終于受不了這樣的侮辱而開口反擊二皇子。二皇子抓住把柄,立刻叫隨行的侍衛將小環當場處死……」
「混蛋!」
隆蘊感到憤怒,世上果真有這種敗類。
「他是故意惹事的是不是?」隆蘊嚴肅的問道。
「太子听出來了。」媛籹面容平淡。
「廢話……調戲別人家的丫鬟,還辱罵自己的大嫂,又趁機處死小環。根本就是存心搗亂,他也知道你們絕對不敢聲張,所以才為所欲為。可能是龍麝死了,而我又不知所蹤,所以他少了許多束縛,開始放肆囂張起來……」
「太子能回來,媛籹感到很欣慰。這是整個泰朝的福氣。」
這話隆蘊真是當之有愧。
「不……你不要這麼說。」
「對了,媛籹此次進宮是為祝太子即將新婚之喜。在這里,恭賀太子了。」
「你這麼一說……」隆蘊也不知該回什麼,只好答了句謝謝。
倆人並沒有交談太久,沉默的時間更多。
媛籹沒有多呆,只說婚禮當日自己因為是臣子家眷的關系不便出席。隆蘊沒有挽留,因為她無話可說。曾以為自己對媛籹心動過,可那只是被對方的美貌所驚。膚淺……
在沒有看見媛籹的日子里,隆蘊逐漸忘記了她的存在。她動人的美貌,也只剩下空白且無法琢磨。沒有了解一個人,僅靠外表,還真是難以長存于心。
緊盯媛籹離去的背影,那副瑪瑙耳環仍舊掛在耳垂上晃蕩。可自己手中,已經有一把瓖滿寶石的匕首。心里,更是承諾了遙遠的承諾。
翔雲的送親隊伍在傍晚時分已經抵達泰安城,經過幾天的長途跋涉,都已經累到不行。龍淵在城外安排了休息處,更有重兵保護。送親隊伍將在天亮後進城,屆時整個泰安城都會融到一片歡慶當中。
炎菲雅盯著泰安城宏偉的城牆,只覺得這是將來困住自己的牢籠。也不知道泰朝的太子是個什麼樣的人,炎菲雅也懶得去猜。心里感受不到一點快樂,明天就要嫁給這個國家的儲君,也不知道自己的未來會怎樣。
真想自殺……
母親的匕首……在隆蘊手中……而隆蘊,是不是已經和岳依塵長相廝守?
又是一個不眠之夜。
龍淺?
隆蘊在房中踱步。媛籹跟自己說的事,自己不能只是听過就算。龍淺絕對不是個善茬,他遲早會反自己,也遲早會害自己。不是她多想,而是局勢確是這樣殘酷。
那個人渣敗類。
這件事暫且不能跟任何人說,包括龍淵。雖說龍淺草菅人命,但他畢竟有地位在,也僅僅是殺了一個在這個社會幾乎不被當人看的丫鬟。龍淵即便是動怒,也頂多是責罰他,搞不好龍淺還會因此找借口再對和家不利。
這個人,不得不防。
試過新郎衣冠的隆蘊,這些日子也折騰累了。
祭祖更名,籌備婚事,每天還有必修的功課。回來之後沒有一天能夠停歇下來,只是躺在床上,也莫名其妙的不能入睡。也不知在煩惱些什麼。
天亮之後,炎菲雅便會進城,然後自己將會與她舉行婚禮。不管是欠她的情,還是自己心里本就存有的情,都將一並清楚。隆蘊默默的在心中對自己說,一定要善待炎菲雅。她曾對自己有過期待,她曾為自己付出那麼多。自己也曾答應過她,會娶她。
遠方的岳依塵也一定知道了這個消息,她一定很難過。可是,自己卻無能為力。承諾一定會實現,隆蘊自信。只是不知道,到底還要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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