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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四

柱子的婚事辦得極為熱鬧,街坊鄰居紛紛登門,就連宋掌櫃也領著他的新夫人親自上門賀喜,劉家二少爺也派下人送了禮來。

雖說這是柱子的大婚,但忙前忙後的卻是賀均平和小山他們幾個,小橋甚至還不知從哪里淘換了一套圖來偷偷塞給柱子,雲只當自個兒沒瞧見。

趙姑娘雖父母雙亡,但到底還是有幾個窮親戚,听說她許了個好人家,想方設法添了些嫁妝,再加上之前方家送過去的聘禮,攏共湊了有十二擔嫁妝,頗是風光地進了門。

因家里頭沒有長輩,雲思慮再三,還是決定將鄉下的老太婆接了回來。老太婆到底是方家正正經經的祖母,若是柱子成親時她竟沒有出現,傳出去卻是損了柱子的名聲。老太婆听得柱子大婚,很是歡喜,幾十年的守財奴竟難得地大方了一把,把攢下來的私房錢拿出來打了個金鐲子,說是要給孫媳婦做見面禮。不想鐲子還沒打好,這老太婆竟就開始拐彎抹角地提出想要搬到柱子家的新院子住,被雲冷冷地白了一眼,再也不敢作聲。

第二日大早,柱子領著新媳婦來給老太婆請安,還沒進門就先被雲拉到了一邊。趙姑娘這是第二回見雲的面了,頗有些不自在,低著頭微微欠身給雲行了禮,喚了聲「小叔」,柱子一愣,咧嘴笑,「二丫是我妹子,我竟忘了跟你說了。」

趙姑娘先是一愣,旋即又是驚訝又是欽佩地看著雲,喃喃道︰「二妹真是巾幗不讓須眉。」她進門之前多少听說過雲的一些事,知道方家幾乎都是靠著雲撐起來的,原本就已是敬佩有加,不想今日才曉得她竟是個女子,讓趙姑娘如何不驚訝。

「我們家那老太太與旁人家的不一樣,大哥日後再與嫂子細說,反正一會兒她若提出要來城里住,你們可說什麼也不能答應。她老人家一來,這家里頭可就得雞飛狗跳沒一日安穩日子過了。」

柱子連連點頭,「二丫你放心,我知道的。」說罷,又拉了拉趙姑娘的衣袖。趙姑娘雖說不知道這兄妹倆為何非要將唯一的長輩送去鄉下,但她也曉得方家兄妹都是厚道人,既有此言定有另有道理,遂滿口應下。

一對新人進了屋,依足禮數給老太婆請了安,又寒暄了一陣,老太婆果然開腔,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抱怨起鄉下的生活來,一邊哭訴一邊轉著眼珠子朝新媳婦打量,誰料趙姑娘就跟沒听到似的,眼觀鼻,鼻觀心,安安靜靜地站在柱子身後始終不發一言。

老太婆有些惱,正欲直接開口,一旁的雲重重咳了一聲,冷冽的目光毫不留情地在她身上掃過,只將她嚇得一個激靈再也不敢說話。她心里頭忿忿地將雲罵了個狗血淋頭,面上自然也沒個好臉色,不等新媳婦一一認人,喝了幾口茶便揮揮手把柱子和趙姑娘趕了出去,那原本充作見面禮的金鐲子自然也沒拿出來。

雲也沒心情陪著這吝嗇的老太婆,緊跟著柱子和趙姑娘身後出了門,又招呼院子里眾人出來與新嫂子認親。趙姑娘早準備了許多鞋子荷包,一一分給眾人,雲也得了兩雙布鞋並一個石青色繡翠竹的荷包。

「先前並不曉得阿雲是女子,所以……」趙姑娘準備的鞋子全是一水兒的男式,且又不曉得她的尺寸,只約莫估算著做的,故雲那兩雙鞋實在大了不少。雲卻不以為然,笑道︰「沒事兒,反正在家里頭穿穿,舒服就好。」

賀均平昨兒忙了一整天,好不容易今日偷了空在屋里歇了一會兒,听到外頭的動靜,趕緊起床。待收拾好了出門,就瞅見雲正坐在院子里跟柱子說起老太婆那金鐲子的事兒,「……我早先還納悶呢,她怎麼就忽然大方起來,竟舍得給嫂子送什麼金鐲子,果不其然,她那壓根兒就是給自己打的麼。」

賀均平朝柱子夫妻倆笑著打了聲招呼,很自然地靠在雲左側坐下,又理所當然地拿起雲面前的茶杯一口飲盡,然後又給她倒了一杯,笑著附和道︰「那老太太什麼德行你不早就一清二楚了,怎麼還會做那樣的美夢。」

趙姑娘微微垂下眼楮朝賀均平看了一眼,賀均平一臉坦蕩的笑。雲還在跟柱子抱怨,渾然不覺這一個照面的工夫,賀均平已經在她新嫂子面前成功里留下了二人是一對兒的印象。

抱怨完了,雲又想起趙家小弟一個人孤零零地住在趙家舊宅,便叮囑柱子趕緊去接人。趙姑娘正是心憂著自家弟弟,聞言愈發地對雲感激不盡。

中午時分,柱子與趙姑娘便領著趙家小弟回來了。趙小弟模樣生得好,大眼楮白皮膚,眉宇間自帶著一股子機靈勁兒,一進門便「哥哥、姐姐」地招呼著,嘴巴甜,人也懂事,眾人一見便很是喜歡。

因早說好了要送趙小弟去讀書,第二日雲便與賀均平一起去附近的幾個私塾詢問,最後定下了距家不遠的一個姓文的秀才家。那文秀才學問極好,只是脾氣古怪,極少收學生,賀均平備了禮,親自登門送了束書,第二日便將趙小弟送了過去。

這邊的事忙得七七八八了,賀均平不好在益州久待,便開口說要回宜都去。小山與小橋听說後,竟主動過來要求

爐鼎女配上位記

一起走,葉子與阿東知道後都快哭了。

「我們在益州不是好好的麼,干嘛要去宜都?你們倆跟過去能做什麼?就連石頭大哥都要去打仗的,難不成你們也跟著一起上戰場?那戰場上刀槍無眼,一不留神就要被人給捅一刀,萬一你們倆有個三長兩短的,哇……」葉子終于忍不住與阿東抱作一團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小橋卻是一臉堅決,沉聲道︰「大丈夫志在四方,怎麼能安于現狀,貪圖享樂。而今正值亂世,雖說益州暫時還算太平,可難保哪天就打起仗來,若是我們全都龜縮在家里頭,日後出了事,還有誰能支撐?功名利祿險中求,好不容易有石頭大哥帶著我們一起出去闖,自然要抓住機會,不然,日後打起仗來,恐怕就不是我們自己能說得算了。」

小山亦附和道︰「我們是早就已經下定主意了,葉子和阿東你們不必再勸。」

賀均平見他們二人態度堅決,自然應下,私底下卻拉了他二人進屋仔細叮囑了一番,又道︰「你們可要想好了,便是跟著我過去,也未必就有個好前程。戰場廝殺殘酷無情,一不留神性命都要丟在里頭,可不是你們想的那樣容易。」

小橋鄭重點頭,「大哥放心,我們都理會的。」

于是,二人行變成了四人行,賀均平既無奈又有些沮喪。

下午他又去尋雲,皺著眉頭道︰「小山和小橋都開始收拾東西了,你怎麼一點動靜也沒有?」

雲一愣,有些糊涂,「我收拾東西做什麼?」

「你不是跟我一起去宜都麼?」

雲瞪大眼看著他一臉訝然,「你渾說什麼,我好好的跟你去宜都做什麼?大哥好不容易才成了親,我還想等著大嫂趕緊給他生個孩子呢?」

賀均平的臉都氣歪了,「你都快十六了,你不跟我去宜都,難道你要嫁給別人不成?」

「是呀。」不知什麼時候小橋從門後探出個腦袋來壯著膽子給賀均平幫腔,「師父你就答應了吧。」

小山也附和︰「師父你就別扭扭捏捏了,你們倆都好了這麼久了,早該去見婆婆了。」

「可不是,都用一個杯子喝水呢,我們都瞧見了。」

雲看著這一群胳膊肘往外拐的小叛徒氣得不打一處來,偏偏拿他們一點辦法也沒有,總不能一個個拎起來打一頓,氣得她把三個人全都趕了出去,「砰——」地一聲關上門生悶氣,連晚飯都沒出來吃。

雲其實挺瞧不起自己這種忒矯情的別扭樣兒的,可是這會兒她還真想不出什麼法子來應對。賀均平的步步緊逼讓她無路可逃,雲不大喜歡這種怪異的感覺,她習慣了無論什麼事情都由自己掌控,習慣了從來不依靠別人,這般猛地落入賀均平的「陷阱」,讓她有些無法接受。

晚上賀均平在門外喚了一陣叫她去吃晚飯,雲始終不搭理他,悶頭悶腦地躺在床上發呆,正迷迷糊糊的時候,忽地听到院子里一陣喧鬧,她豎起耳朵,竟然仿佛听到了刺史少爺的大吼大叫。

「……人呢?」刺史少爺氣吼吼地大聲喝道︰「本少爺給的請柬他竟然敢不來,是不是不把小爺放在眼里。方雲,方雲——你再不出來小心小爺把你們家院子給砸了。」

賀均平冷冷地看著他,似笑非笑,「大少爺不妨試試?」他說話時眉頭微微挑起,漆黑的眼楮陰沉沉的,仿佛透著寒氣,一眼瞟過來,刺史少爺竟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

雲趕緊翻身起床,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推門出來,眯著眼楮朝刺史少爺道︰「急什麼,又不是不去。」

賀均平臉色頓變,深吸了一口氣,原本寒氣森森的臉上漸漸露出些許陰沉沉的笑意,和顏悅色地朝刺史少爺道︰「大少爺請稍等,容我們倆換身衣服。」說罷,轉頭就將雲拽回了屋。

刺史少爺喃喃自語,「小爺又沒請你。」

賀均平將雲拉進屋,壓下心頭的氣惱朝她看了幾眼,伸手欲給她整整衣服,雲往後退了一步,賀均平的手尷尬地停在半空中。

雲白了他一眼,小聲道︰「說話就說話,別動手動腳。」

賀均平一副倍受打擊的模樣,垂著腦袋低聲喃喃︰「你真去啊?那刺史少爺擺明的沒安好心。」

「我就是去看看他到底折騰出什麼點子來。」雲道︰「我若不去,你覺得他能罷手?」正所謂民不與官斗,那刺史少爺既然纏上了她,她若是不去,今日定不得消停。他們還能出去躲一躲,可柱子跟阿東他們卻是要一直在這里住下去的,豈不是給他們惹麻煩。

賀均平也曉得她說的有道理,無奈地嘆了口氣,小聲道︰「今兒我跟著你一起,我們倆相互幫襯著,多少比你一個人去好些。明兒我去跟表哥說一聲,讓他照看一下這邊,省得那刺史少爺再來找麻煩。」

雲低著腦袋沒說話,過了許久才輕輕地「唔」了一聲,爾後抬起頭來,小聲罵道︰「我要換衣服了,你還不趕緊滾。」

作者有話要說︰晚上還有一更!##$l&&~w*h*w~&&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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