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子君終于回到滿州里市了。這個原本與她毫不相關的城市,在一個多月中,竟然和她有了親切感,或許是陳耀祖、或許是紅姨、又或許是阿晶,是這些人,把她和這座城市聯系起來。
想到這里,魯子君才想起回家這幾天,都沒給他們打過電話,紅姨倒是問過魯子君父親的情況,得知她父親死了也安慰過她,倒是阿晶,自從從他家走出來後,就互相沒聯系了。魯子君是忙,但是他居然也沒主動問過,而且她走的時候並沒給他說,本來他每天都要準時叫她起床的,這倒真的很反常了。
于是又一次進了這間暫時屬于魯子君的房間,她先給紅姨打電話告訴她自己回來了,紅姨很高興,讓魯子君晚上去她家吃飯,魯子君想想還是推辭了,因為陳耀祖,考慮到他的影響,又考慮到自己和他見面確實尷尬,紅姨對自己這麼好,她只想和紅姨有關系,不想再和陳耀祖有任何關系了。
然後魯子君打了阿晶的電話,電話關機,她再打開電腦,阿晶也沒上線,她便有一種很不好的感覺,顧不上沒吃飯,打個車便往阿晶住處沖去。
鐵門緊閉,魯子君不停地敲門,敲了十多分鐘,還是沒人應答,敲門聲音太大,延續時間又太長,倒是引起對面這家的注意,一個三十多歲的婦女出來了。
「請問你找誰?」
「我找阿晶。」
「你是他什麼人?」婦女又問。
「我是他表姐。」魯子君隨便扯了個謊。
「他表姐?」婦女盯著魯子君上下打量著,語氣怪怪的道︰「那你怎麼不知道呢?」
「知道什麼?」
「阿晶死了!」婦女淡淡地說。
她雖然說得很平淡,但魯子君卻是當頭棒擊,比听到她父親之死還震驚,「怎麼就死了?我6月20號那天還來看望過他。」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6月20號?」婦女想想,「今天是星期六,發現他死的那天也是星期六,我老公休班在家,當時是他家鐘點工來打掃衛生時,發現他直挺挺地死在床上,鐘點工還敲了我們的門,我老公報的警,據說是突發性心髒病,具體原因不清楚,不過警察已經排除是他殺,病死的可能性比較大。那麼你20號那天沒發覺他有什麼不異常嗎?」
「啊?」魯子君差點就要昏過去了,怎麼這麼巧?那天如果魯子君多等一會,或者進去看看,也許他就不會死了。魯子君搖搖頭,對婦女說了那天的情況。
「這孩子,說來也可憐啊!」婦女嘆口氣。
「怎麼個可憐法?」魯子君問。
「你不是說你是他表姐嗎?怎麼都不知道?」婦女對魯子君就有了懷疑,看她的臉色就有些古怪了。
「請原諒,我剛才沒說實話。其實,我就是他的一個網友,他當時給我打電話,讓我來陪他。」後面的情況魯子君前面已經給她說了。
「這年頭最危險的就是網友!」婦女看魯子君的眼神惡狠狠的,魯子君有充分的感覺她要麼被網友傷害過,要麼她老公被網友勾引過,她鄙夷地瞪了魯子君一眼,回頭進屋,「砰」的一聲,重重地關上了門。
「阿晶死了!阿晶死了……」魯子君在不停地自言自語,多好的一個小伙子啊,怎麼就死了呢?
魯子君拖著沉重的腳步,慢慢走下樓,一個星期之內就死了兩個人,一個是她最親的父親,一個是她最信任的網友,父親的死,凶手至今沒抓到,而阿晶又神秘死亡,那天和陳耀祖玩車震,結果江門地震了,死亡了七萬人!這一刻,魯子君忽然有個不好的念頭︰是不是關心她信任她甚至和她有聯系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
魯子君搖搖頭,感覺這個念頭有點可笑——毫無關聯的事情,只要你想讓它關聯,總會找得到關聯的理由,但這個念頭一直牢牢佔據在她的心頭,魯子君感到灰心到了極點。
又一次回到空蕩蕩的屋子,已經晚上八點了,肚子里面開始吵架,魯子君打開廚櫃,還有幾盒方便面,便湊合著泡來吃了。
吃面的時候魯子君又想起了阿晶,想起他每天提醒她起床泡面,阿晶是不是也如這般懶,以泡面度日呢?
打開電腦上了,魯子君再一次看了阿晶的號,這個號黯淡無光,這個號就如阿晶一樣,再也不會蘇醒過來。
魯子君決定阿晶的空間,之前他在的時候,並沒想到要看,而現在,她才知道,其實自己對他一無所知,她們一直聊的,都是廢話——一些打發無聊的廢話——阿晶說,廢話說多了就變成了有用的話,可魯子君現在看來,廢話還是廢話,它只存在于時間,卻無法聯結到人。
空間是上了鎖的,問題是︰你的名字是什麼?
這個題目設得有點奇怪,一般為了只讓熟人進,那麼就應該設「我的名字是什麼?」魯子君不是阿晶,不知道在設這個題目是為了什麼,她只能按照題目要求,機械性地輸入自己的名字。
「子君!」
空間打開了!
難道,阿晶的空間真的是為魯子君而設的嗎?
阿晶的空間正如阿晶的房間正如魯子君居住的房間一樣,空空蕩蕩的,真是名符其實的空間,既沒照片,也沒說說,還好,有一篇唯一的日志《找你,在萬丈紅塵》——
「子君,你終于來了!」這第一句話就嚇了魯子君一跳,魯子君捂著心口,懷著惴惴不安的心情繼續看下去。
「我以為,‘只有寂靜和空虛依舊,子君卻決不再來了,而且永遠,永遠地!’但是,子君,你還是來了!
其實,我不是阿晶,我是涓生,‘人必生活著,愛才有所附麗。’你走後,我才明白,人必愛著,生活才有所寄托。當我明白這個道理後,我又拖延了六年,最後,我追尋你的腳步,重生了。」
讀到這里,魯子君全身都起雞皮疙瘩了,難道,這世間真的有重生穿越嗎?
在前世,魯子君是子君,阿晶是涓生,他們都是「牛人」魯迅筆下的人物,從《傷逝》中走到到二十一世紀?
「無論你在天涯海角,總歸逃不月兌網絡,萬丈紅塵,我只需要耐心搜索。終于,我找到了你,可是,我已經身心憔悴,剩下的,只有寂寞。今天,我服下大量的安眠藥,只等,你把我叫醒。
寂寞在召喚,你,叫了麼?」
日志不長,到此就嘎然而止了。
原來阿晶是服安眠藥自殺的,如果那天魯子君如果不是為了不影響他,叫醒他,他也就不會死了。此時,魯子君後悔到了極點,可是阿晶,你為什麼這樣憨,要用自己的生命來賭呢?
「子君——」魯子君忽然听到有人在喊著自己,聲音極象阿晶的,她嚇了一跳,抬頭四處看,房間還是房間,床還是床,床上還是只有一個魯子君,除此之處,別無二人,再側耳細听,聲音也沒有了。
一定是自己恍惚了,魯子君想。
「子君,我在這里!」阿晶的聲音突然從魯子君背後跳了出來,她嚇了一跳,想回頭又不敢,不回頭又不甘,正在又怕又念的時候,一又手一下子蒙住她的眼楮——
「我悄悄地蒙上你的眼楮,讓你猜猜我是誰?」
「啊!」魯子君大叫一聲,看日志的朋友,不要害怕,魯子君剛才是做了一個夢,現在,夢醒了。
哎,都是神經錯亂惹的禍!
就在魯子君看阿晶的的時候,不知怎麼就恍惚過去了,現在,她正式打開的空間,阿晶的空間正如阿晶的房間正如魯子君居住的房間一樣,空空蕩蕩的,真是名符其實的空間,既沒照片,也沒說說,更沒日志,就連空間資料都清洗得一干二淨。
你失望了吧?
魯子君更失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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