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前,舒輕月去給蘇兆南送了藥。蘇兆南臥在鋪上,他讓其他人出了軍帳。
「小姐,你怎麼來了?」二十軍棍也不少,足可把皮打裂去,蘇兆南想坐起身,一動牽引了傷口,眉頭吃痛的擰起來。
「躺著就可以了。」舒輕月關心。
「二十軍棍算什麼,寧司辰以為這樣就能把我打趴下,不可能。」蘇兆南對寧司辰的芥蒂,怕是很難化解了。
「我把藥放這里,記得一定要涂。」舒輕月叮囑蘇兆南。
「小姐,寧司辰不是什麼好人,你看他用楊建東這種人就知道了,你呆在他身邊,一定要小心。」蘇兆南更擔心舒輕月,他也可無可奈何,要不然怎會容寧司辰任意妄為。
「我知道的。」舒輕月眉宇間也是籠了層暗色。
舒輕月從軍帳里出來,天已全黑了,無垠的夜空里,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唯有白色的雪花還在往下飄落。
橋梁修好,軍隊也沒再逗留,回到帝都屏城,已是來年的二月。
城里的冰雪化了,還來不及長出新芽的樹木,比寒冬時更為枯槁。
回城當天,城里還是很多百姓出門來迎接,畢竟,誰都希望自己的國家強盛,只有這樣才能有安穩的日子過。
大軍浩浩蕩蕩的進城,寧司辰騎馬在最前面。
「他就是寧司辰。」
「好年輕。」
很多百姓還是第一次見寧司辰,他本就生得俊,加上白色的鎧甲,更是威風凜凜。尤其是一些女子,不禁又多看了寧司辰幾眼。
想來,接下去的一段時間里,寧府的門檻怕是要被媒婆給踏破了。
舒輕月並沒跟在寧司辰身邊,而是隨在大軍里,耳邊,時不時能听到百姓的只言片語,不過不是怒罵,有贊許,也有傾慕。
從來,也是時間最薄涼,舒晟軒已死去半年,百姓也慢慢的接受了寧司辰。
而對百姓而言,只要國泰平安,誰做將軍並沒有那麼重要。
舒輕月抬起頭,遠遠地,她能看到最前面的寧司辰。多熟悉的場景,卻是……她平靜的臉龐里摻染了份愁緒。
街道一茶樓的二樓,靠窗的位置上坐了兩個人,一男子和一女子,桌上的茶水的涼了,卻是誰也沒有去喝。尤其是女子,極盡眼力的盯著越行越遠的寧司辰,攤在桌邊的兩手也不由自主的抓緊。再看那女子的容貌,和當日出現在張志勇牢中的那人一模一樣,唯獨,她換上了女裝。
張志勇死前說,三年前,是寧司辰在背後出謀劃策,舒子謙才戰死沙場。
寧司辰……
女子有一百一千的恨。
「小姐。」男人一臉憂慮的看著女子。
「我沒事。」女子聲音很淺很柔。街道上,大軍已經遠去。「玉清,單陽城的戰事查出了什麼?」
男子叫朱玉清,女子叫佘書曼。佘書曼,那是舒輕月絕不陌生的名字。
「很多蹊蹺的地方,不過,涼昌國的皇帝和大臣全死了,御書房也被寧司辰一把火燒了,暫時找不到線索。」朱玉清說道。
「查。」佘書曼研究過單陽城的戰局,就同舒輕月當初認為的一樣,里面問題重重,背後肯定有人搞鬼。
她要查清楚,舒府的人,她不會讓他們死的不明不白。
「是。」朱玉清道。過了會,他有道。「要不要回趟舒府。」
「去?我又有何面目去見他們?」佘書曼婉約的面容里附滿了痛楚。
「可那些,並不是小姐的本意。」三年前發生的事,朱玉清是最清楚的。
「子謙死了,他死了。」如果,如果知道會是那樣的結局,她一定不會那樣離開他的,絕對不會。
就算萬劫不復,她也要抓住他不放手。
「小姐。」
「我沒事。」佘書曼淡淡的說道。眼淚早就哭盡了,還有什麼,等到了九泉之下她再去和舒子謙說吧。
待街道人流漸漸散去,茶樓里的佘書曼和朱玉清也走了,靠窗的哪個位置上,只留兩杯沒有動過的涼茶。
另一邊,寧司辰到宮中復旨,走之前,找了套女裝給舒輕月。她換了衣服,回了寧府。
舒輕月一進門,便見霍宣陽虎視眈眈的站在院子里。
舒輕月男扮女裝隨軍攻打蜀公國,府里上上下下只有寧司辰和張榮錚知道,人突然就不見了,霍宣陽命人打探過,舒輕月沒回舒府。消失了幾個月,又在大軍回城的當日回到府里。巧合?霍宣陽懷疑。
「舒輕月,寧府可不是你想走就走,想來就來的地方。」霍宣陽氣勢洶洶的迎上去。
「寧元帥說過,我若想留下,便可呆在這里。」舒輕月還算客氣的道。
「你。」霍宣陽恨極。
一路上行軍趕路,舒輕月有些疲,她沒心思和霍宣陽逞口舌,往東園的方向去。推開原來住的那間房,厚厚的粉塵迎面撲來,舒輕月忍不住輕咳。原本整潔的房間,東西被丟得亂七八糟,地上還有打碎的茶具,屋檐角落也布上了蜘蛛網,很久沒有打掃過了。
霍宣陽站在舒輕月的身後,得意的笑著。
「舒小姐。」得知舒輕月回了府,張榮錚也過來了東園。
「張將軍。」舒輕月轉向張榮錚。
「楓景苑那邊的房還空著,我讓下人收拾收拾,你去住那邊吧。」張榮錚看了看房里的狼狽,嘆息了下,說道。
「她不許住楓景苑。」霍宣陽極力反對。
「公主,娘娘和元帥都交代過,寧府不可委屈了舒家三小姐。」張榮錚道。
「府里不是還有那麼多空置的房間,隨便給她一間便是了,楓景苑,她不能住。」霍宣陽退了一步,仍是不同意。
「元帥凱旋歸來,各地官員來恭賀,其他的客房都已經安排出去了。」張榮錚道。
「那也不行。」霍宣陽的臉色已是很難看。
「那公主是要舒小姐住這里,要是元帥回來,怪罪下來,屬下可不好擔待。」張榮錚倒是心平氣和。
「舒輕月,你記著。」霍宣陽丟下一句話,憤憤的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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