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紙條上的這四個字,傅傾城一時之間不能反應過來︰「什麼意思?」她抬頭,看向秦年。
秦年的臉色有些難看,將紙條收走︰「我們先回去
說完,他便拉著傅傾城起來,走出去。
雪依舊下得很大,翩翩落下來,像是無數柳絮因風起,可惜這風是寒冷刺骨的北風。
路上的雪越積越厚,踩上去的時候甚至有吱嘎吱嘎的輕聲響動,風卷著雪花吹在臉上是透骨的冰涼祧。
傅傾城猛地甩開秦年的手︰「白苓呢?白苓現在在哪里?」
秦年悶聲不回答,只說︰「我們先去車上
「白苓還在對不對?他們想要白苓對不對?」傅傾城抓著他的胳膊問,「所以才會留那張紙條的是不是?秦年,你告訴我! 」
「傅傾城!」秦年大聲叫她,「 被帶走我也很擔心,但是你冷靜一點,我們能把 找回來的!」
傅傾城不說話,只是眼中積蓄了滿滿的淚水。
秦年想去拉她,不想她竟然一把甩開手,更因為動作太猛烈而直接摔倒在雪地里。
秦年蹲要去扶她起來,她卻不肯接受他的幫助,已經凍得通紅的手直接撐著雪地,用力地站起來。
她也不管秦年,直接換了個方向走。
秦年趕緊追上去,不想她已經攔到了車,等他走上前的時候,她已經讓司機將車開走。
秦年深吸一口氣,跑回自己車里,忙追上去。
傅傾城打車去的地方是頤園,直奔秦年曾經住過,而現在是白苓住著的房子。
門鈴按了無數遍,大門也敲了無數遍,手已經泛紅發疼,她卻依舊不肯停下來。
直到秦年終于趕過來,抓住她的手臂,大聲地叫夠了的時候,她才終于停下早就酸疼的手臂,靠著門緩緩坐下去︰「你把白苓藏起來了嗎?那我們的 怎麼辦?」
秦年實在不忍心看她這個樣子,蹲下去抱她。
她沒有再反抗,任由他將她抱進懷里,她靠在他堅硬而又溫暖的胸膛。
秦年終于將她帶回車里,她一直沉默不語。
直到他將車啟動,她才忽然說話︰「 沒有戴助听器。 听不清楚怎麼辦? 會不會覺得冷? 會不會很害怕? 會不會……」
秦年抓住她的手,溫暖她幾近冰凍僵硬的手︰「不會的,不會的……」
「秦年,你也擔心 嗎?」
「你得相信我,我的擔心不比你少
「那,秦年,你能告訴我白苓在哪里嗎?你不要再把她藏起來了好不好?」傅傾城轉頭看向他,滿臉的祈求。
秦年不敢看她的眼楮︰「青青,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你冷靜一點,相信我,我會把 找回來
「可是他們想要的難道不是白苓嗎?!」傅傾城再度忍不住吼出來。
「你不是說你會相信我,我會把 找回來的,你相信我
「我也想相信你,可是我不知道現在 在哪里,該多害怕傅傾城抓住他的手,眼淚落下來,滾滾燙燙地滴落在他手背,「不是說要用人去換嗎?不是白苓還是誰?」
她的眼淚不僅僅是落在他的手背上,更是落在他的心里,融化了一切。
可他說不了別的,只能一遍一遍地重申︰「你相信我
傅傾城的心就像是在火上炙烤著,又燙又疼。
她也曾經不小心把 弄丟過一次,那種無助和絕望的感覺再一次洶涌襲來,好像將她置于一個無論如何都逃月兌不出去的牢籠,怎麼求救都沒有任何人出現。
她也想相信秦年,也願意相信他。
那麼,就讓她再信一次好不好?
傅傾城忍下所有的不安和焦灼,可即使在溫暖的車里,依舊忍不住顫抖。
終于回到秦家,他們將 帶了出去,卻沒有將他帶回來,趙珊當然著急,得知 被人帶走之後,慌忙想要報警。
秦年卻攔住︰「等一下
趙珊不明所以,可秦年沒有任何解釋,已經拿了手機出門去打電/話。
傅傾城呆呆愣愣的,也問不出所以然來,趙珊那麼急,卻還是給傅傾城倒了杯熱水讓她壓驚。
她忽然醒過神來,匆匆追了秦年出去。
秦年正在院子里打電/話,他才站了沒一會兒,可頭頂,肩膀……渾身都已經披上了一層白雪。
她想要走近,可才邁出一步就听到他在說話︰「不可能,我不會把人給你,你明知道這要求太不合理!」
傅傾城猛地追上去,抓住他就想搶手機,秦年嚇一跳,忙把電/話掐斷,抓住她的肩膀︰「青青
「什麼不可能?他們說要白苓對不對?為什麼不把人交出去,秦年!」傅傾城叫,「你讓我相信你,可是 在哪里!」
「你冷靜一點,我正在想辦法
「有什麼辦法好想?事實不就擺在眼前,他們要的不就是人嗎?如果不是你把白苓藏了起來, 又怎麼會……」傅傾城含著淚的雙眸死死地盯著他的臉,「我一直都沒有問你,可今天,我真的很想知道,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那麼幫著白苓?為什麼?」
還不等秦年回答,傅傾城已經接著說道︰「你明明說早在近十年前已經和她分手,那麼已經分手的關系,你為什麼又要一次又一次地維護她?!以前是那樣!現在還是那樣!秦年!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這麼護著她,真的不是因為還在愛她嗎?」
「我只是……」秦年剛想說話,手機鈴聲再一次響起,傅傾城看過去,「白苓」兩個字那麼清楚。
她不顧一切地將手機搶了過來接通,白苓先說話︰「阿年?我們現在沒事了,剛剛謝謝你,如果不是你,我都不知道……」
「白苓!」她沉著聲音叫,「你在哪里?」
「傅傾城?」白苓笑一聲,「不是已經听到我剛剛的話了嗎?我的確沒想到你會真的做得出來,但是那又怎麼樣,阿年始終站在我這一邊
「你在哪里?!」
「你覺得我會告訴你嗎?另外,記得替我對阿年說一聲謝謝。你是她的妻子又怎麼樣?這麼多年的感情,你難道以為會輕易抹滅嗎?」說完,不等傅傾城來得及說話就已經猛地掛斷。
傅傾城喂了好幾聲,都只是忙音。
秦年按住她的肩膀︰「青青……」
「呵……」她忽然猛地將手機扔了出去,在雪地里砸出了深深的痕跡,「她說謝謝你,謝謝你……」
秦年從身後去抱她,她掙開了,轉身面對他︰「你有什麼臉說你是 的父親? 比不過那個女人是嗎?是啊,那個女人和你認識多久,你才做 父親多久!」
秦年拉她的手,她不肯被他踫,一遍又一遍地甩開︰「並不是你想得這樣,所有的一切,我到時候都會跟你解釋!」
「好,你解釋,你現在就解釋!」傅傾城壓抑著心頭的怒氣,給他機會。
看到秦年略顯為難的神情,還有那欲言又止的樣子,傅傾城已經冷笑出聲,轉身進屋。
「青青……」
「就算是騙我也好,你給我一個理由她腳步微頓,「可是,你沒有……你知道嗎?秦年,我很失望……」
我還以為我們已經可以相對坦誠的面對互相,可原來到了關鍵時刻,欺瞞卻依舊存在。
傅傾城來到 的房間,好像他隨時都會出來叫她媽媽一樣。
躺到屬于他的小床上,她蜷縮起來,鼻間都是 特有的味道,香香甜甜的,她緩緩閉上眼楮,多麼希望一睜開眼楮,他就站在床前,笑著朝她看。
她默默地數著時間,鼓起勇氣睜開眼來,可面前空空蕩蕩,沒有 的身影,也沒有 的聲音……
是啊, 被帶走了。
而他的父親卻放棄了那個唯一救他的辦法。
趙珊來敲門,輕輕的,而後打開門,看到她躺在床上,便走進來。
傅傾城想坐起來,可起不來,趙珊坐到床邊,示意她躺著就好。
傅傾城無助地叫她︰「媽……我很擔心 ,天氣這麼冷,他……」
在趙珊之前,她已經很多年沒有叫過別人媽媽,她其實早就已經將趙珊當作可以依靠的長輩。
趙珊撫撫她的腦袋︰「我知道,我也曾經丟過孩子,所以我知道……」
傅傾城默默仰頭,將腦袋放到她的腿上,「秦年他,他……」
「阿年他出門了趙珊模著她柔順的長發,「應該是去想辦法了。青青,我知道你現在的心情,我也曾經這樣過,雖然那個時候,阿年甚至都還沒有被生出來
因著趙珊的撫模,傅傾城覺得郁結在心頭的痛意略略消了下去。
「想當初我還蠻排斥阿年的,畢竟他不會從我的肚子里出來,可當他真的被人帶走了,我才像是被人剜去了一塊肉一樣,疼得厲害。所以我知道,青青,我能明白你的感受,心里該有多痛
傅傾城原本干澀的眼中滲出淚水,她用力揪著自己胸口︰「好像快要呼吸不過來了一樣,媽,真的太難受了,太痛了……」
她更加蜷起身子,像個孩子一樣。
趙珊嘆一聲,俯身抱抱她,像是一個母親安慰自己傷心的女兒。
直到現在,傅傾城一直都沒有大聲哭過,而在趙珊的懷里,她終于可以放肆一回,歇斯底里地哭出來︰「是我把他弄丟的,如果我一直在他身邊不離開的話,他是不是就不會被帶走了,都是我的錯,是我的錯……」
她一直在埋怨秦年,可她其實更加埋怨自己,痛恨自己。
成為她的孩子,好像從剛剛出生就一直在受苦。
她沒有一直在他的身邊照顧他,疼愛他。
好不容易回到他的身邊,卻總是讓他生病受傷……
她真的不是一個好母親,她只是讓那麼乖巧的 一遍又一遍地受傷而已,而她卻什麼都做不了。
傅傾城哭得累了,竟然不知不覺地睡了過去,趙珊出去,正好看到回來的秦年。
秦年想從她身邊走過,她卻頭一次叫住了他︰「阿年
他只是頓住腳步,沒有回頭。
「你不要讓青青失望她只說了這一句。
秦年微微地點頭,大步走開。
來到 房間的時候,傅傾城正蜷縮著在睡覺。
眉頭皺得緊緊的,眼皮腫腫的,睫毛上還沾著淚珠,輕輕一眨便像是會掉下來一樣,拳頭握得很用力,就放在自己的臉邊。♀
秦年緩緩地伸出手去,理她散亂的發絲,拭她眼角的淚水。
如果有些事情像她說得那樣簡單該多好。
青青,我不想失去 ,可我也不願意失去你……
輕輕地捧住她握緊的拳頭,一點一點地將它掰開,而後與她十指交握,放在自己唇邊輕吻一下。
*
傅傾城沒想到自己一睡,竟然就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或許是夢境太過美好,讓她不願意醒來了。
夢中, 依舊在她身邊,她和秦年帶著他去游樂園,就像從前一樣,他很快樂,甚至連听力也好得一如往常。
只是一睜開眼,眼前卻只有空蕩的房間。
那些歡聲笑語,原來只不過是她的美夢而已。
猛地坐起來,她連拖鞋都不穿就匆匆跑到了窗邊,窗簾被她唰地一下打開,久違放晴的天空忽然敞亮起來,地上的積雪還未消散,散發著瑩瑩的光。
天晴了。
可是她的 卻還沒有回來。
傅傾城隨便披了件衣服就出去,匆忙跑下樓,正好遇見要出門的秦年。
她忙去抓住他的衣袖︰「 呢? 找到了嗎?」
秦年握她的手︰「我正在想辦法,會找到的,會的,我要出去,外面冷,你先上樓
傅傾城看著他轉身打開.房門,大步出去,猶豫一秒之後踉踉蹌蹌地追了上去,不顧自己剛起床,衣衫不整,頭發散亂。
她跑到他身後,在他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就抱住了他的腿,跪在了地上︰「秦年,你救救他,為什麼不救救我們的孩子,他還那麼小,他犯了什麼錯,秦年,你行行好,救救他……把她送走 不就有救了嗎!」
傅傾城仰頭看著他,臉上淌著晶瑩的淚水,那是她唯一的期望,可秦年卻別開了眼神,沒有看她,只說了一句︰「傅傾城,你理智一點
她笑出聲來︰「你還讓我怎麼理智!」他雙手死死地揪著他的褲子,「你明明知道他們只想要那個女人,為什麼不送走,為什麼!」
她死死地看她的表情,可他只是不說話,眼神也不知道落到了何處,帶著空泛。
她閉上眼,連喊都喊不出來︰「為什麼,為什麼又是她,秦年,你愛她嗎?你愛她嗎?你告訴我,如果不是愛她,為什麼一次又一次地幫她,為什麼要為了她放棄我的 ,秦年你告訴我啊,憑什麼啊,秦年,你告訴我憑什麼……」
秦年抓住她的手,將她扶起來,認真地看她的表情︰「等你冷靜一點再說好不好?外面太冷,你先回去
「那你告訴我,白苓在哪里?你把她藏在哪里了?我去換我的 ,我去!」傅傾城抓他的衣袖,祈求。
「傅傾城!」他只不過想要抽手,卻不小心用了些力氣,她居然沒站穩,摔在路邊的雪地里,她穿得那麼少,白色的毛衣好像要和雪地融合在一起,他伸出手,被她一把打開。
她趴在雪地里,滿臉淚︰「你讓我怎麼冷靜,那是我的兒子,我的兒子現在生死未卜你讓我怎麼冷靜!秦年!憑什麼我的孩子要為那個女人的錯誤買單!他到底有什麼錯!」一聲一聲,像是在泣血。
「他沒有錯,錯的是……」
「對,錯的是我,誰讓她的母親是我而不是那個女人,他唯一的錯不就是那個嗎?白雪不是你的孩子,你都能去救她,可 呢……」她通紅的手撐在雪地,像是絲毫不覺得冷,「是我錯,錯在和你結婚,錯在生下他,可是錯的是我,不是 ……秦年,」她仰頭看她,紅腫的眼中一片絕望,「你真狠
秦年深吸一口氣,將大衣月兌下,披在她身上,低聲說︰「不,錯的是我他起身,「我是 的父親,我也從來都沒有放棄他,我只會因為他的母親是你而更加努力,等我回來說完,他轉身大步離開。
傅傾城看著他走開的背影,他的話那樣難懂,從來都不肯跟她仔細的一一說明,這些話她一個字都不明白。
她恍惚躺在雪地中,淚水從眼角滑下,一滴滴滲入雪中,感官都已經退化,冷熱不知。
還是趙珊看到,忙出來將她扶進去。
她已經凍得整個人都僵掉,連臉上的淚水都凝成了冰。
趙珊將她扶到沙發上坐下,披上厚厚的毛毯,又給她熱水讓她捂手,她無聲地落淚︰「媽……我現在不知道秦年說得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了……我不知道該怎麼去相信他……」
趙珊將她摟進懷里︰「別擔心,我們安心等他回來,不會有事的, 肯定不會有事的
傅傾城好不容易才緩過來,可心里頭總是一揪一揪的,根本就坐不住。
又跑到 的房間坐了一會兒,而後回到主臥。
床上隨意扔著一件大衣,是秦年留下的,她本能地去收起來,發著愣將衣服一抖,不知道從哪里忽然掉出一張紙條來。
她一驚,蹲去撿。
紙條上寫的是一個地址,也就只有那一個地址而已。
不知道有什麼用,也不知道是誰的住址。
她不自覺地將紙條收在手里,毫不猶豫地就放進口袋,而後快速地去衛生間洗漱,換衣服,拿了包就要出門。
趙珊看到她準備齊全要出門,急忙追上去︰「青青你去哪里?」
「我出去一趟,很快回來!」她邊說邊往外跑。
因為雪已經停了,路上的交通比之昨天已然方便很多。
她剛走到大路上就攔到一輛車,將紙條上的地址報出來。
她不知道這個地址是不是白苓的,但終究是要去看一看的。
車子飛快地在路上奔馳,路邊的樹上卻還蒙著一層雪,風一吹便窸窸窣窣掉下來。
傅傾城將眼神移回來,拿出鏡子看了看自己的模樣,勉強能見人,可眼楮的紅腫卻怎麼都消不掉。
她伸手捂住自己的雙眼,深深地吸一口氣。
,別擔心,媽媽會把你帶回來的!
車子很快停下來,在城東的老區,是j市僅存的一片還未開放的城區,房子都是很多年前的,幾乎都是平房,有些已然岌岌可危,巷子很小,所以開不進去,司機說只能到這里。
傅傾城便下來,道了謝,往里面走去。
因為這里住得人少,大多又是老弱病殘,所以也沒有人去清掃積雪,她進去的時候是踩著雪進去的。
她只穿了一雙單靴,腳都已然冰涼徹骨,循著地址上的門牌號一點一點走進去。
走了不多久便見到一個略微整齊一點的門,只是沒有門牌號,總覺得應該是這里,可她又猶豫著沒有敲門。
正想抬起手敲門的時候,門卻忽然從里面打開,一個扎著馬尾,正在嚼口香糖的女孩跳了出來。
兩人撞上,都有些震驚和意外。
那個女孩子先反應過來︰「你不是那天那個姐姐嗎?怎麼?又想讓我去看看那個小混混嗎?」
傅傾城也認出來了,這個女孩子不是別人,正是之前她和時容一起去一中找的南禎。
「這里,是你家?」傅傾城猶豫著問道。
南禎點點頭︰「你不是來找我的嗎?我家除了我也就只有她了……」表情有些變,似乎並不是怎麼想提及那個人。
「這里是45號?」她問。
南禎哎一聲︰「看來你真的是找她啊,她在里面,你進去吧,我得走了,你也知道高三要補課
傅傾城看著她大步走開,她穿著大紅色的外套,在白雪的印襯下更加鮮艷,盡管在雪地里,她依舊跳著,甚至還回身沖傅傾城招了招手。
傅傾城收回眼神,猶豫著要不要進去,畢竟這里似乎並沒有白苓母女。
里面忽然傳來聲響,是一個上了年紀的女聲︰「誰?」
傅傾城沉默片刻,到底沒有走,邁步進到院子里去。
從屋里走出一個看上去像是四十幾歲的女人,一頭長發披在腦後,眉眼間都是媚態,長得很南禎很像,一看就是母女。
南禎口中的她,是母親麼?
那個女人穿著墨綠色的旗袍,甚至沒有任何點綴,挽了一個髻,身材好得就像是二十幾歲的姑娘,只是面孔稍微透露出了一些年齡的痕跡。
「你找南禎?」她微微蹙眉,很美,「她剛出門,你難道沒看到嗎?」
「啊,是傅傾城猶豫下,問,「這里就是您和南禎住嗎?」
「不然還有誰?」她的表情不是很好,「南禎不在,你就走吧
傅傾城看著她轉身想進屋,那一瞬間,忽然月兌口而出︰「秦年,您認識秦年嗎?」
那人的身形頓了頓,卻沒有回頭,聲音盡量抑制住了,但還是能听到些許的顫音︰「不,不認識,你走吧
她大步走進門里,猛地將門闔上,便再也沒有聲響。
傅傾城在外面站了一會兒,覺出一些不對勁,但有些事情還是沒能全都連在一起。
既然沒找到什麼,她只能先一步回去。
只是剛走了沒幾步,就听到身後有敲門聲,回頭一看,是一個邋遢的中年人正在瞧著剛剛那家45號的門。
她忍不住頓住,那扇門很快被打開,穿著墨綠色旗袍的女人迎出來,挽住男人的胳膊就走了進去。
傅傾城打了個寒戰,不知道事情是不是她所想的那。
因為這里太偏僻,所以只能走很長一段路來到外面,才總算打到車。
因為一無所獲,她心情未免低落,眼神忍不住看向車窗外。
已經開到市中心,正好要經過一個大的十字路口,前面是紅燈,司機便停下車來。
傅傾城隨意掃了一眼,忽然看到對面馬路上似乎有一個長得很像 的人。
她不顧一切地打開車門就往外沖。
司機被嚇了一跳,忙叫她。
可她什麼都听不到,只有那個不遠處的,長得像 一樣的孩子。
她直接橫穿了車來車往的車道,甚至有車就勉勉強強,險險地停在她身前,她像是沒有看到,直奔她的目的地。
穿過人群,她無數遍說著對不起,終于來到了那個男孩子身後。
她蹲搭上他的肩膀。
他緩緩轉過身來,正是 的臉!
傅傾城一愣之後立刻大力地將他抱進懷里,緊緊的,不再讓任何人踫到。
是松了一口氣的慶幸,眼淚再一次滾落出來︰「 , ,媽媽終于找到你了, ,媽媽不會再把你弄丟了,再也不會了……」
可懷里的男孩卻死命地掙扎,甚至哭出聲來。
她不管不顧,只是撫著他的頭發,死都不松手。
「你干什麼?!」有人忽然驚叫,「有病也不能在街上犯!快把我兒子放開!你這個女人怎麼這樣!放開我兒子!」
傅傾城恍恍惚惚的,手被人用力地拉開,她哭著叫︰「不要搶我的 !」
「是你搶了我的兒子!有病啊你!」
傅傾城茫然地抬頭,看到一個年輕的媽媽正對她怒目而視。
她惶然,緩緩松開手,那個小男孩終于月兌困而出,滿臉淚水地撲進了那個女人的懷里,大聲地叫︰「媽媽……」
那張臉,和 一點都不像,分明一點都不像。
她的動作像是靜止,眼睜睜地看著那對母子轉身走開。
那個年輕的媽媽還沖她哼了一聲︰「神經病!」
傅傾城看著自己空空蕩蕩的懷抱,忽然癱坐在地,嗚咽地哭出聲來。
她沒有找到她的 ,她的 沒有在她的懷里……
周圍人來人往,總會有人不小心踢到她,她卻像是站不起來,只能坐在原地。
流著淚微微地揚起頭,天空似乎是在旋轉,她差點暈倒。
「這位小姐!」帶著別的地方口音的一個男聲忽然響起︰「你還坐不坐我的車?」
她朦朧著眼楮看過去,是她剛剛打車的那個司機。
那個司機念念叨叨的︰「我看你也不是要賴賬的人,要是不坐了,也得把錢給我啊
傅傾城低聲呢喃︰「我坐,我坐……」
她撐著地站起來,有些踉蹌,至少沒有又摔倒,跟著司機走到他停車的路邊,重新坐回去。
司機也發現了他的情緒不對,就沒有再說話。
傅傾城微微偏了頭,怎麼都控制不住自己,眼淚像是打開了的水龍頭,不停地往下掉,她怎麼抹都抹不干淨。
原本就七零八落的心又像是被重重地打了一槍,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好不容易到家,她付錢要走,那個司機還好心說了一句︰「別太傷心了,路上小心點
她卻因為這句話更加難過。
到底怎麼樣才能不傷心?
恍惚無神地回到家里,開門換鞋子,像是個機器人,只是在做應該做的事情。
腳還沒來及邁一步,忽然听到趙珊的聲音︰「什麼?你確定嗎?怎麼可能?怎麼可以?」
「我想……暫時不要告訴青青,怕她太激動
「可是,可是……」
「我會馬上趕過去,你在家里看著青青,千萬不要讓她知道
「可是阿年,青青她……」
「這是我第一次求你,你是不是不願意?」
「我……我不是……只是阿年, 他真的,真的……」趙珊說不下去,竟是低聲哭起來。
好像是一道響雷狠狠地打在頭頂,傅傾城什麼話都說不出,步子也邁不出去,眼前也逐漸模糊起來。
腳下一晃,她站不穩,隨手抓住了鞋架,反倒是將鞋架帶倒,發出一堆聲響。
她坐在地上,神情呆滯地抬頭,看向已經站在她面前的秦年和趙珊︰「 …… 怎麼……」她的聲音啞的不像話。
「青青……」兩人異口同聲地叫她。
她終于扛不住,撕心裂肺地叫︰「告訴我, 到底怎麼了?!他到底怎麼了!到底怎麼了啊!」喊到最後便只剩下哭聲。
秦年走到她身邊去扶她,她不肯他踫她,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問︰「我的 到底怎麼了?他到底怎麼了?」
他只能抓住她的手,緊緊地將她抱進懷里。
她哭出聲,眼前都模糊一片。
到底還是被扶到沙發上,只是傅傾城呆呆愣愣的,只是滿眼希冀地看著秦年,祈求她能說出讓她安心的答案。
秦年說不出口,許久之後才沙啞地說︰「 他……」
「他……怎麼了?找到了嗎?找到了是不是?」
她這樣包含希望,讓秦年更加不知道該怎麼說,不知道應該怎麼說才能讓她稍微冷靜一些,稍微可以接受一點。
「不,還沒有,只是……」秦年深吸一口氣,甚至不敢看她的眼楮,「 ,他失蹤了
「失,失蹤?」傅傾城磕磕巴巴地重復了這個詞,還是不能理解過來,「什麼,什麼意思?怎麼會失蹤?不是在那些人手里嗎?他們不是要換人的嗎?怎麼會,怎麼會失蹤!」
「之前報警追查了,追到了山里, 好像自己跑了出來……」他猶豫著,「然後就再也沒有見到過……」
傅傾城眨了眨眼楮,根本無法接受那些消息。
「我馬上趕過去,你在家里等我
傅傾城的拳頭攥得很緊,忽然驀地松開,然後死死地抓住秦年的衣袖,流著淚,可表情卻那樣的堅定。
她一字一頓地說︰「我和你一起去!」
不給人任何反駁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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