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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橋橋離開不到一刻,院內又響起了輕微的腳步聲,對龍戰的修為來說,這輕微的足音,已經足夠他辯駁來人是誰了。

「什麼事?」冷冷的詢問出口。

院中紅綃腳步一停,道︰「夏夢姐姐派我來為馮姑娘送東西。」

「嗯。」龍戰應了,並未有什麼詫異,轉身出屋。

紅綃扯了下嘴角,懷中抱著一只小錦盒,「主子。」

龍戰沒說話,也並未上前,只是伸手一招,她懷中的盒子已經到了龍戰手中,「下去吧。」

紅綃微愣,縴細的柳眉蹙了一下,她本就長的極美,這柳眉輕蹙的姿態更是惹人心憐,而龍戰卻看都沒看,直接轉身進屋去了。

「主子……」紅綃連忙開口,龍戰轉身道︰「還有什麼事?」他以為是夏夢有專門交代。

紅綃咬了咬牙,道︰「主子,我……主子從回來那日到昨天,都不再在樓中用膳……」

「與你無關。」龍戰皺眉,少見的回答了這位屬下多余的問題。

他生性嚴酷冷峻,從不讓人近身,不論男女,即便是熊震這樣自小一起長大的屬下,都未必真的能讓他敞開心扉,馮橋橋,的確是個例外,而這個例外,不但讓熊震看直了眼,讓一眾知道他脾性的人大大詫異之外,也讓一直遠看著他的紅綃,起了心思。

對于龍戰這樣一個男人,冷酷孤絕,讓她不對他起心思,實在太難,十年來她深知他的性格,只是遠遠的觀望,不想原來也是有女人可以入的了他的眼的。

「紅綃……紅綃只想知道是不是屬下有做的不好的地方……」

龍戰轉過身來,眸子犀利異常,淡淡的看了一眼紅綃,後者心提到了嗓子眼,臉頰大紅。

她今日穿了翠綠衣裙,長發隨意打了一個辮子,垂在一側,身上並無墜飾,這樣的打扮,讓龍戰多看了一眼,也僅僅是一眼而已。

「我只吃她做的。」龍戰一字字道,提到那個她,眼中溫柔一閃而逝。

「我……我也可以——」紅綃連忙道,話卻是沒說出來的,「走吧。」龍戰冷冷道,這已經是他對于這個屬下最大的讓步,在看到她穿著的時候,他已經堪透了她的心思。

紅綃張了張嘴,她想說為他煮食縫補彈琴唱歌,伴在他身側,她也做得到,但是看到那一條黑衣凌厲的身影,她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她不知道,除了機緣之外,能做與做一字之差,又代表了多少勇氣和付出,並非龍戰不近人情,而是她不夠資格,也只是間接說明了馮橋橋的獨一無二罷了。

*

晚風吹過。

馮橋橋跟在熊震身後,多看了他兩眼。

「我是和主子一起長大的。」熊震被她看的後背發毛,連忙找點話題,「裴將軍其實派了馬車過來的,就是山道下面,我們坐馬車去。」

「嗯。」應了一聲,她的視線還是留在熊震的背上。

「那個……馮姑娘,你能不能別看了。」

「山道太窄,你走在我前面,我不看前面難道要看地嗎?走路摔跤很傻。」

熊震嗆了一下,連忙道︰「你走在我前面得了。」

馮橋橋高挑柳眉,「天這麼黑,萬一路上有什麼東西,我沒練過武,自然看不到,當然是你這個大男人在前面探路,怎麼,你不樂意?」

熊震張了張嘴,泄氣道︰「您伶牙俐齒,我說不過你。」

「這叫有理走遍天下。」馮橋橋哼了一聲,熊震暗暗說了句歪理,卻也沒發出聲音被她听到,免得又來一頓說道。

到底是沒馮橋橋那份敏銳心思,又被她前段日子試藥的事兒弄的後怕,雖然心中發毛,只得硬著頭皮,等馮橋橋上了車,才終于松了口氣。

「你好像很害怕我。」才松口氣,噩夢又開始了。

馮橋橋從車廂之中爬了出來,坐在車轅上,哥倆好的拍著熊震的肩膀。

「我——」熊震被嚇了一跳,輕咳一聲,「沒有。」

「嗯。」馮橋橋點頭,也不進車廂了,坐在車轅上,道︰「你到底是龍戰的屬下,還是裴懷英的手下?」

「你……你怎麼直呼裴將軍的名字!?」熊震面色大變,連連抽氣,馮橋橋納悶,「名字不就是給人叫的嗎?快說。」

熊震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暗嘆直接就算跟的時間再長,也不能適應馮姑娘動不動嚇你一跳的習慣。

「我當然是少主的手下。」

「哦……」馮橋橋皺眉,尾音啦的很長,忽然道︰「怎麼感覺你比較像裴懷英的手下?她什麼都讓你來傳。」婚事那次是熊震,這次也是。

熊震愣了一下,嘆氣道︰「這話你可別在少主面前說。」頓了頓,又道︰「我傳話,是因為我與少主從小一起長大,雖然少主平時沉默寡言,但多多少少念些舊情,知我心中向著他,所以對我和裴將軍走的近視而不見罷了,如果是別人,只怕連少主的面都見不到。」

馮橋橋了解的哦了一聲,「原來如此,你在他心中很有位置嘛……」

「你亂說什麼?」熊震結巴道︰「我……只不過是我以前救過少主一次,所以不是太過分的事情,少主懶得理我罷了。」

「哦,原來是這「哦,原來是這樣。」馮橋橋依然了解的點頭。

熊震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就有這麼一種人,思維方式和別人不一樣,你說什麼他都能給你衍生出別的意思來,和馮橋橋這種女人說話太累,還是直接閉嘴好了。

馮橋橋晃蕩著吊在車轅上的腿,她當然知道龍戰是什麼人,表面冷清冷心,其實骨子里也是有血有肉的。

驛館內,馮橋橋剛進來,便看到裴懷英躺在軟榻上,不同于以往的獨自接見,這次,連龍廷都在一側讀著竹簡兵書,見馮橋橋進門,平靜的點了點頭。

馮橋橋微微一笑,頷首示意。

「來了。」裴懷英從軟榻上翻身下來,灰色中衣上披著的頭發微濕,口氣很平靜,似乎前幾日馮橋橋並未在她面前放肆言語。

「嗯,來了。」

「過來挑選吧。」裴懷英道。

馮橋橋一愕,挑眉道︰「挑什麼?」

「為你妹妹新婚準備的禮物。」裴懷英一指窗邊平台上擺的無數珍寶。

「我不喜歡你。」馮橋橋笑了,甚至沒有絲毫轉圜,果然見到裴懷英身子一怔,接著道︰「並非故意出言不遜,我向來只說實話,我不喜歡你,不論你再做什麼補償,想來挽回一些什麼,或者對龍戰有什麼想法,我都不喜歡你,你也可以因為我這句不喜歡,判我個大逆不道,甚至安別的罪名在我身上,我依然不會成為你和龍戰之間的紐帶。」

裴懷英雙眼一眯,平靜的看向面前少女,「你的膽子很大。」

「還好。」

龍廷放下竹簡,唇邊升起一抹似有似無的笑容。

「我裴懷英想做的事情,還沒有辦不成的。」

「是嗎?」馮橋橋應的平靜,抬手輕輕打了個哈欠,「如果找我來就是為了說這句話,那我听到了。」

言下之意,差不多我就要走了。

裴懷英冷冷道︰「不要以為我給你三分面子,你就當自己是一回事,今日請你來挑選禮物,只不過是為了我當初冒失決定做一些補償而已,並沒有任何別的特殊意味。」

馮橋橋沒有忽略,她說的是補償,並非歉意,很顯然,這個女將軍到現在都不認為自己有什麼做錯的地方,「既然是補償,當然是越多越好,就算是要挑,也是我妹妹來挑,找我來,不是有點多此一舉嗎?好像沒什麼誠意。」

屋中氣氛驀然低了不少,馮橋橋卻依然沒有絲毫變色,甚至又打了個哈欠。

並非裴懷英氣勢不足,還是馮橋橋不畏生死,只是她幾次與裴懷英接觸,早已經對她有些了解,這位女將軍,就算當場變臉,依然不會對她怎麼樣。

不錯,她的確是有恃無恐,那又如何?就算不知道龍戰與他們夫婦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看現在狀態,只怕也不是什麼美好回憶,尤其是這個女將軍的自作多情和多管閑事更讓她反感。

裴懷英橫眉怒目,半晌,忽然不怒反笑,「吾等女子,如你這般特立獨行,不畏權貴,又能叫龍戰青眼有加,的確難能可貴,不過——」話鋒一轉,氣勢立即凌厲異常,冰冷的視線像是刺穿了肌膚,「本將軍欣賞你,不代表可以任你放肆毫不理會!」

馮橋橋驀的感覺周身一顫,心中贊嘆,這才是一朝戰王該有的氣勢。

「不敢。」她回了兩個字,面色沒有絲毫改變,平靜的看著裴懷英,裴懷英轉過身去,「既然你說不用挑選,那便全都送去。」

「是。」門外立刻有護衛領命,進屋收拾。

馮橋橋挑眉,「我累了,裴將軍晚安。」說完,也不等裴懷英回應,直直轉身出去了。

夜色下,裴懷英一步步踱到了窗口處,看著高掛的圓月,視線冷厲,可背影卻蒼涼起來,仿佛一下子老了幾十歲。

「她像你,又不像。」

龍廷不知道何時站在了裴懷英身側,對月坦言,「是嗎?我是不是已然看不清了?」裴懷英輕輕的說。

是不是已然看不清,還是一直就沒看清?或者從來不願看清,那些過往,成不了雲煙。

*

熊震盡責的把馮橋橋送回了家,最近常與龍戰在一起,有些冷落家人,她心里這麼想著,交代熊震一身,便進了屋。

亥時剛到,裴懷英的禮物也隨著跟了過來,送東西的是那位清護衛,到底訓練有素,這次對于馮橋橋直接視若無睹,放下禮物就走了。

「這是……」馮海坐在院子里,看來神色有些怪異。

「妹妹的禮物。」

馮橋橋隨口答道,馮海眉毛皺的更是厲害,馮橋橋走進幾步,甚至發現他身上有細微的酒味,這……

「爹,你怎麼了?」

馮海淡淡的看了一眼女兒,上前拍著她的頭,「沒事,早些睡。」說完,轉身進屋去了。

馮橋橋皺眉思考半晌,也不知道父親為什麼是這幅表情,看見禮物的那一瞬間的眼神,很發人深思,才要轉身進屋,馮巧巧從院外走了進來,神色怪異,手中還提著精致的食盒。

「大姐……」她沒料到馮橋橋正在院內,倉皇的將食盒移到了身後。

「回來了?」

「嗯……嗯……」

「嗯,今日有人送了些禮物來給你,我來給你,我讓人拿到你屋子里去了,早些休息,明兒個你得幫我采點藥去。」

馮巧巧松了口氣,「是,大姐你也早點休息,早上我做早飯。」

「嗯。」馮橋橋隨意點頭,也沒再多看她,直接進屋睡去了。

第二日

天微微亮,馮巧巧已經準備好了早飯,她向來是勤快的女子,有了馮橋橋那些奇怪的想法後,做出的東西也比以前花樣多了很多。

「爹,娘,今兒個我帶妹妹去采藥,約莫著日子戰不屈該回來了,見了他記得幫我跟他說一聲,讓他晚上過來一趟。」

白氏有些疑惑︰「橋橋,你有什麼事情要找戰爺嗎?還是讓戰爺幫你代辦了什麼事兒?」在她看來,戰不屈可是他們家的恩人,不過馮橋橋可不是這麼想的。

「是我有些問題想問問他,本來打算今天要在家里等他回來的,不過想著妹妹不忙,正好陪我一起采藥,他回來又不會跑掉。」

馮巧巧端著碗的手一頓,小心的抬頭看了大姐一眼,覺得她這要求有些怪異,「大姐,你平時不都是和……龍將軍一起采藥的嗎?」

馮橋橋睨著她︰「他有事。」

「哦,好,我等會就收拾好了和你一起去。」

馮海一直沒說話,只是听到馮巧巧提到龍戰的時候,握著碗的手緊了緊。

本以為,就要這樣出門采藥一整天的,沒想到,戰不屈倒是出乎意料的早回來了,眾人才吃完早飯,他就興沖沖的跑進了馮家。

「巧巧呢?」

「剛回屋收拾要跟我去采藥,還想著你的行程晚上才能到,正好,我有點事兒要跟你說說。」馮橋橋放下碗,走了出去。

戰不屈愣了一下,皺眉思考自己和她還有什麼好說的。

遠去了一對男女,馮海才放下手中的碗筷,碗中的粥,竟然是一口都沒有喝下,四爺爺輕嘆︰「你啊……」

馮海也嘆︰「是我太介意了嗎?」

「兒孫自有兒孫福,她們自己的路要她們自己走,你想的太多了。」

「是嗎?」馮海若有所思,等白氏回到桌前,他還是沒想透這件事情。

院外大樹下,同一個地方。

戰不屈覺得他對這樹的感覺真的很差,因為樹帶給他的回憶糟糕到了極點。

「你妹妹……我是說你義妹,是個什麼樣的人?」馮橋橋難得一本正經,提起的人又是自己以前十分看好的妹妹,戰不屈立刻表情振奮,「奇女子。」

平平的給了三個字。

馮橋橋暗道︰戰不屈雖然是個蠢貨,好歹也走江湖多年,能被他說一聲奇女子,只怕也是有她過人之處了。

「百媚生這種東西,是你妹妹的拿手好戲?」

戰不屈皺眉,想了想,道︰「應該說是我妹妹的看家本領,她雖然色藝雙絕,也是賣藝不賣身的清倌兒,但有些青樓總會有些骯髒的事情,百媚生是我妹妹煉成的奇藥……」

「等等!」馮橋橋打斷他的話,「青樓內的骯髒事兒,無外乎逼良為娼,你妹妹這藥算起來可是害人的東西,要說是她的看家本領,她听起來似乎不是什麼好人,和奇女子掛不上。」

「這……」戰不屈愣住,「我以前沒想這麼多,東西是我妹妹做的,我是在很偶然的情況下知道,後來她也說過這東西不過是為情事助興,絕對不可能幫助老鴇助紂為虐,甚至說因為她當時煉藥的時候沒想太多,弄出這種東西來,所以給了我解藥配方,免得老鴇禍害別人的時候她察覺不到。」

馮橋橋微微沉吟,道︰「雖然有點牽強,但是也算說得過去了,你怎麼認識你妹妹的?」

戰不屈搔了搔頭,「說來也好笑,那年我初出江湖得罪了人,被人追的窮途末路了,跳到了她的畫舫上,那艘畫舫上正好有個身份很高的當朝權貴,將我的仇家給逼退了。」

美女救人啊……

「你妹妹,會煉藥,難不成會醫?」

戰不屈道︰「這她倒是沒說,不過我當時受傷,她是請大夫幫我看的,估模著不會吧,如果她會,怎麼可能那麼麻煩找大夫去?」

「也是。」

「你問這些干嘛?」

馮橋橋笑了,「你這個老粗,難道沒想過,為什麼百媚生會出現在茶山,我妹妹差點中了那種藥嗎?」

戰不屈少見的皺眉不語,隔了一會兒,才道︰「我也想知道這事兒,但是總想不出來,按說百媚生是害人的東西,她不應該讓別人知道的。」

馮橋橋若有所思的笑了笑,「世間有太多不應該不可能的事情,往往還是會發生。」這兩句話,意味深長,話中有話。

戰不屈長長的嘆了口氣,「可能是不小心泄露了配方,被別人給知道了,那天約我出去又約巧巧出去,下藥的人不知道我能解這種藥,定然會發生不可挽回的事情,沒想到是西京去了,只是怎麼會有人設計我和巧巧呢?我向來沒什麼仇家,你們也不過是尋常家庭。」

「嗯。」馮橋橋淡淡的道了一個字,「你往來一路肯定辛苦了,家中還有空房,你休息休息吧。」

戰不屈受寵若驚,「叫我住到你家中?」

「怎麼,不願意嗎?」馮橋橋挑眉,「不是你說要保護你說要保護我們姐妹安全的嗎?怎麼現在後怕了。」

「怎麼可能?我戰不屈頂天立地,言而有信!」

馮橋橋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行了行了,別說這些讓人反胃的話,不是給巧巧準備嫁妝去了嗎?怎麼空著兩只手回來了。」

「嘿嘿……」戰不屈干笑兩聲,「東西在路上,晚上就到。」

「嗯,你看起來風塵僕僕的,累壞了的樣子,去睡吧,我去采藥了。」

戰不屈少見馮橋橋這樣禮貌謙和,愣了一下之後,轉身進屋去了,暗暗嘟囔︰這丫頭是不是吃錯藥了啊?還是最近被龍戰馴乖了?

和馮巧巧采藥,和與龍戰采藥的情況到底是不一樣的,不過也能更為認真的收集藥材,順便到以前老去的地方,收集琉璃草的籽,和孜然籽。

雖然是盛夏,也有些花草長熟結了果,收集起來種到後院開出的小空地上,總比每次用的時候都往山上跑的好。

馮巧巧在山中十多年,雖然不會采藥,好歹也知道有些東西是有用的,姐妹二人一邊說一邊采,竟然興致勃勃,吃了午飯之後,又往山上去了。

「大姐!那個豆子,看到了嗎?也采過來。」

「哪個?」

「就你腳邊的那個,開著小黃花的。」馮巧巧指著地面,連忙叫出聲來,免得大姐一腳踩下去。

「這個是什麼?」馮橋橋才蹲子,眼神有些好奇,「這東西味道很好聞,原來我們這一段路來一直很香就是它?」

「嗯,小的時候吃不到飯曾經偷偷吃過這樣的豆子,雖然填不飽肚子,不過這東西聞著很香,味道卻很嗆,一吃之後,就算原來再餓,也不想吃東西了,看你現在這麼喜歡研究這些,我才告訴你。」

「這麼靈?」馮橋橋詫異,摘下一粒放到嘴中。

「大姐——」馮巧巧阻止不及,連忙跑了過去,「你……真不知道怎麼說你好,怎麼什麼都嘗?萬一有毒怎麼辦!」

「不是說你小時候吃過嗎?你能活到現在那肯定證明沒毒了。」馮橋橋好笑的看著她,不過,這豆子是真的味道很嗆,吃下去之後舌頭麻了好一陣子,沒反應過來呢。

馮巧巧郁悶的瞪了她一眼,「別鬧了,差不多該回去了。」

是嗎?

馮橋橋抬頭看了一眼斜掛的夕陽,嗯,是該回去了。

背起簍子,她往前走了兩步,忽然又想到什麼,從簍子中拿出那小豆子吃了一顆,不由輕輕的抽了一口氣,這次舌頭不然麻了,甚至還有些微疼。

龍戰的味覺不知道是怎麼沒的,一直用藥都不行,連百日紅果都沒效果,難道真的要試試這種刺激一點的東西?

「這東西叫什麼名字?」馮橋橋問,在醫書上,她是沒見過這種東西的,馮巧巧想了想,道︰「沒名字,只是知道很香,很遠的地方都可以聞得到,大姐,你這麼聰明,要不你給取個名字吧,看你好像很喜歡這東西。」

「哦,這樣……」馮橋橋點了點頭,「就叫十里香好了。」

馮巧巧哈哈笑道︰「大姐你真厲害,隨口就能想到這麼好的名字。」

「不過是隨口胡謅罷了。」

「得了,別說了,真的晚了,快點回家做飯吧。」

「嗯,好。」

姐妹二人一前一後,奔跑在山道上。

晚飯後,馮橋橋並沒有像往常一樣直接回屋睡覺,或者上山找龍戰,而是留在了廚房里。

「大姐,你今天不忙嗎?」

「還好。」馮橋橋低頭洗著采來的東西,唇角勾起一抹笑。

馮巧巧有些遲疑的道︰「可是你今天一天都沒去見龍將軍了,萬一龍將軍生氣怎麼辦?」

「他那家伙一天都在生氣,你理他干嘛?過來過來,幫我洗下藥罐子,我要熬點出來嘗嘗。」

「哦。」馮巧巧咬了咬下唇,看著天邊晚霞淡去,月色漸起,今晚不知道他吃飯了沒?

「愣著做什麼?快快快!」

「哦!好。」馮巧巧回過神來,把藥罐子洗好送了過去。

「你幫我熬藥,看著點,我去翻翻書本,看看還要加點什麼東西。」馮橋橋把藥材放好,罐子一把遞給了妹妹,風一樣的跑了出去。

馮巧巧看著手中的罐子,好一會兒沒反應過來是什麼事兒,最後,嘴角微微一動,蹲子熬藥去了。

馮橋橋捧著書站在院內,視線掃過握著蒲扇的妹妹,笑的很淡,她不知道西京耍什麼把戲,但那個男人絕對不是什麼簡單人物,戰不屈三掌之下,就算受傷,也不可能弱的動不了,分明是在耍馮巧巧,不管他有什麼目的,這樣欺騙的行徑,絕對不行。

月色才起。

因為馮橋橋交代這藥要用文火熬煮一個時辰,雖然馮巧巧著急別的事情,但也不敢太明顯,引來大姐懷疑,這一熬,真的熬制了一個時辰。

熊震站在門口探頭探腦,馮橋橋分神瞅了一眼︰「怎麼有時間來我這?」

「呃……來看看你今天是不是很忙,沒上山去。」

「嗯,沒什麼特別的事兒,是去采藥了,龍戰他知道我為什麼不去,你回去吧。」說著,進屋放書去了。

「哦。」熊震點頭,才要轉頭,才要轉身,就看到馮巧巧端著藥碗出來,詫異挑眉︰「巧巧姑娘,你生病了?」

「沒有,是大姐采了些特別的東西,說刺激刺激她的舌頭,我也不知道要做什麼。」

「啊?」熊震瞪大眼,連忙往山上奔去。

才不過半刻,熊震已經回到了竹園之中,此時,龍戰正靠在軟榻之上假寐。

「主子!」

「說。」龍戰眼皮不動,懶洋洋的道。

「馮姑娘好像在喝藥。」

「什麼?」龍戰睜開眼,翻身坐起,「她吃什麼藥?」她的身子很好,他每日都在一旁沒發現要吃藥的事兒。

「橋橋姑娘說的刺激舌頭的——」

眉心一皺,龍戰幾個大步從熊震面前走過,三兩步消失在了山道上,熊震微愣,主子的輕功現在越來越好了。

馮橋橋站在院內,捧著碗,將最後一口湯藥咽了下去,慢慢用舌尖感受些微的刺激,這十里香,似乎因為加入了別的藥材,那種刺激稍微淡了一點,有沒有效果呢?

她正在苦思冥想再加點什麼藥材才好,身後忽然一陣冷風吹過,她反射性的轉身,對上一張鐵青的酷臉。

「啊!」她低呼,手中的碗差點掉了下去,不過人反射退了兩步。

一直結實的臂膀迅速伸出,挽救了她跌倒的態勢,同時也挽救了那只要碎裂的碗。

馮橋橋狠狠瞪了他一眼,「沒事站我後面干嘛?要嚇死人啊!」

龍戰也冷冷的瞪著她,視線從她轉紅的小臉,移動到那只碗里,凌厲不減,屋中馮海白氏以及馮巧巧都因為她的輕呼跑了出來,沒想到會遇到這種狀況,都嘴巴張開,愣在遠處。

馮橋橋懊惱的去掰他的手腕,臉色怪異紅暈。

「別動!」龍戰冷聲道,理也不理身後的觀眾,將她鎖在懷中,拿起碗放到鼻尖嗅了嗅,「你到底喝了什麼藥?」為什麼有的藥材味道很怪異,他分辨不出來?

她沒好氣的拍打著他的胳膊︰「隨便的亂七八糟的一些,趕緊松手!快點!」奈何摟住她腰間的手臂如鐵箍,不送反緊,比緊箍咒還靈。

她向來是知道他氣勢凌厲嚇人,尤其是瞪人的時候,更是讓人全身發寒,即便馮橋橋本身不怕他,現在也被他這種要把她拆吞入月復表情弄的有點發毛。

「你發什麼神經,快放手啊!」分神看了一眼門口成為門柱的父母,她頓時欲哭無淚啊。

眯起眼,龍戰說出三個字︰「吐出來。」

馮橋橋愣的張開小嘴。

見鬼!他在說什麼瘋話?

「我說——」他低沉危險的開口,停了片刻,才重復︰「吐出來!」

馮橋橋張了張嘴,「你別發瘋了,我沒事,只是自己要煉藥所以試了試,都是溫吞的藥材不會出問題的,你——」

「吐出來,我不想听廢話。」

現在是要怎樣?

馮橋橋不服氣的瞪著他,這麼多人圍觀他居然這樣對她?怒火曾噌的往上升,「放手,我不吐!」

「你說什麼?」他危險的詢問。

馮橋橋被他一激,大聲道︰「干嘛?」

「不吐?」他濃眉微挑,甚至聲音都溫柔的要命,但熟悉他脾氣的馮橋橋知道,自己這兩個「不」絕對火上澆油了,但現在又騎虎難下,瞪大眼楮看著他,道︰「我不吐,你趕緊走。」

龍戰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眼角抽搐,抱著她腰間的手臂青筋抱起,充分表現已經頻臨忍耐極限。

馮橋橋哼了一聲,抬起下頜,現在這世道沒催吐的藥,看你把我怎麼辦,「就是不吐!你能把我怎麼樣?」

豁的。

龍戰箍住她的腰,一個翻身坐上院子中的石桌,將馮橋橋倒提起來放在了自己的腿面上,背部朝上,臀部甚至對著……對著他的臉!

馮橋橋大驚失色,「放手啊!你這個粗魯野蠻的男人,臭男人,放開我!」丟死人了,自己的爹娘妹妹不幫忙也就罷了,現在居然看得滿臉莫名其妙加振奮。

不能怪他們,實在是馮橋橋被人整治成這幅樣子,絕對是罕見到了極致啊。

她又踢又拍,還試圖點他的穴,甚至企圖用手腕上的東西教訓他這麼野蠻,但龍戰都先一步制止她的動作。

「拿盆子來。」

冷著聲,龍戰吩咐了一聲,馮巧巧連忙回過神來,一只木盆嗖的一聲出現在了馮橋橋的面前。

媽的!

馮橋橋頓時慌了,這個混蛋,不會是想在這麼多人面前搞什麼驚世駭俗吧?龍戰這家伙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她是知道的,可是,可是——

「姓龍的,你要是敢——惡!」

敢嗎?

敢嗎?

龍戰當然敢!

按在她腰月復出的大手運出內勁,轉到了她胃部,馮橋橋立刻酸水上冒,嘔了一聲,龍戰右手空閑,指尖在她月復部一點,惡心感更勝!

「嘔——」

她連連嘔吐,不但把剛喝下去的藥吐了出來,連晚飯都吐了出來,甚至吐空了胃部,酸水直冒,連連喘息,嘔到最後停不下反射性動作,連連惡心。

院中幾人看得目瞪口呆,甚至連邊上的鄰居都跑出來看熱鬧。

馮亮瞪大了眼,喃喃道︰「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原來惡人自有惡人磨!」

馮橋橋分神瞪過去,有氣無力︰「你這個臭小子——惡——」

媽的!

馮橋橋經不住想爆粗口,這是要吐到什麼時候是個頭啊?看著木盆里的那些嘔吐物,她惡心的感覺更厲害了。

「惡——」

終于吐夠了,也吐不出東西了。

她癱軟在當場,面色漲紅,早已經無力抵抗,看呆了的白氏雖然剛開始不明就里,但馮巧巧小聲解釋過之後總算放了心,只是對于眼前這位威猛的將軍這樣的做法,實在有些接受不了啊……

腳步移轉,馮巧巧端來姜汁紅棗茶,放在了石桌上。

龍戰一眼不發,皺眉將她翻了過來,抱在自己懷中。

如此,黑衣冷酷卓絕的男子,懷抱嬌柔俏麗女子,在院中形成了一道風景線,沒有人覺得他們不守禮教,倒是覺得十分和諧,連聞訊趕來的馮英英和戰不屈,都嘴巴張開,目瞪口呆。

真難受!

她閉眼喘氣,渾身無力的靠在他懷里,現在哪還顧得上有沒有人圍觀?

「混……混蛋……」她虛弱的罵了一聲。

龍戰听而不聞,端起紅棗茶,放到她唇邊,「喝一點。」

她虛弱的瞪著他,這次絕對不妥協。

龍戰眉毛微挑,環視左右,然後微微低頭,用兩人可以听到的聲音,道︰「我覺得,用嘴巴喂你這個方法不錯。」

「你——」馮橋橋氣的大怒,但絕對明白龍戰這個不要臉的家伙說得出做得到,這個時候挑戰他的脾氣就是找死,不惡心死也得羞死,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馮橋橋撅嘴道︰「我喝不下去……」老想吐,她是真的不舒服啊。

龍戰放下了手中杯子,那虛弱低啞的聲音和稍白的臉色,讓他動容,他捏起袖角,幫她拭去額頭上的汗珠,抱著她忽然拔地而起,足尖輕點,直接飛檐走壁,引起眾人一陣驚呼。

馮橋橋沒好氣的道︰「你搞什麼?還嫌不夠出名嗎?」她敢發誓,經過今天的事兒,她又出名了一次。

「我喜歡抄近路。」

他眼也不眨的回答。

抄!抄什麼抄!

馮橋橋有氣無力的瞪了他一眼,縮到他懷中去了,哼,等明兒個我就把前段時間新弄的藥在你身上試試,也好讓你知道我的厲害,免得動不動就做這種讓我丟臉的事兒!

馮家

眾人發了會呆,面面相覷了一會兒,干笑道︰「這個……馮丫頭嗯……嗯,很幸運呢。」

「呃……羅兄弟也很特別,嗯……」

「那個,時間很晚了……」

「嗯是,那……都睡覺吧……」

「……」

戰不屈見大家散的差不多,看了看微雨的天色,拍著懷中的某物,臉上露出憨憨的笑容︰沒事,下雨就下雨。

不過,他的念想絕對是對的,才翻進了阮清嫣的院子內,就 里啪啦的下起了雨。

阮清嫣身邊的丫鬟還是不多,時間很晚了,兩人都在門口守著,屋內點著燈,戰不屈皺眉,故技重施,點住了丫鬟,這次倒是沒跳窗,從丫鬟身後大大方方的敲了門。

「誰?」

戰不屈連連吸了好幾口氣,覺得自己心跳有些加快。

「是我。」

「你——」可以听的出來,屋內美人聲音有些顫抖,戰不屈以為她不舒服,連忙推開門走了進去。

阮清嫣驚呼一聲,看著發絲有些微濕的戰不屈,道︰「你……你怎麼又來了?我將那鏈子還給你——」

「有人來了!」此時,戰不屈忽然大喊出聲,那腳步離的尚遠,戰不屈連忙走上前去,從懷中掏出一只翠玉鐲子,不由分說的套上阮清嫣的手,「我走了,我……過幾天再來看你。」話落,從窗口竄了出去。

阮清嫣拒絕無門,已听到阮夫人上樓的聲音。

阮清嫣嚇了一跳,連忙拉下袖子,將鐲子藏了起來,阮夫人站在走廊內皺著眉︰「這是怎麼回事,兩個丫鬟站的跟木樁一樣?」

然而,那丫鬟還是沒動作,阮夫人鳳眼微眯,幾步走在丫鬟面前,那丫鬟依然站的很穩,沒有絲毫表情。

砰!

門被推開了。

阮夫人帶著滿面的怒意,看著眼前自己最為滿意的女兒,視線沒有忽略女兒腳邊地毯上過大的泥腳印。

「你……你這個逆女!」走上前去,阮夫人一巴掌揮了過去。

啪!

巴掌揮到了阮清嫣白皙的臉上,阮夫人面色鐵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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