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蘇合香酒】
清晨,星辰的光芒漸漸在魚白色的晨曦中暗淡了。♀沒死啊這是茹茉睜開眼有了意識後的第一個反應,接著環顧四周,很不錯的房間,家具全是木質的,身上蓋著錦面被,窗邊上擺著幾盆蘭草,不是應該五花大綁嗎難道被救啦待遇還不錯,不過就是這房間里四周溢著藥香的味道。
檢查了一下,衣衫還算整齊,傷口也已經包扎好了,不好,有人來了——听到有人來了,茹茉閉上眼,繼續裝睡。
等了一會兒,听不到動靜,微微睜開眼楮,卻迎上了拓跋燾那冷到極致的目光。「不是要殺了我嗎」茹茉掙扎著坐了起來,隨著傷口的牽動,她忍不住咬牙「哎呦」出聲。
「昨夜你額頭燒的很燙,」拓跋燾不耐煩地蹙了眉,一把把茹茉的被子掀開,扔到一邊,「沒想到命還挺硬的。」
茹茉抓住了兩字重點字眼兒「命硬」,的確她還不能死,正事還沒辦呢!精神一凜,看著拓跋燾說道;「我不過就是個丫鬟,抓我來沒用的,但是看你柔然王也不是個吃虧的主兒,既然你沒讓我死,還是那句話,我們談比交易如何」
「交易」拓跋燾抽出那柄瓖滿寶石的短尾刀,比劃來比劃去地笑道;「你究竟是誰」
「一個丑陋的丫鬟。」茹茉用最簡單最無用的話語回答。因為下一秒,拓跋燾手中的刀已貼上了茹茉的左臉頰,只听他聲音里全是陰沉冰冷,「最後給你一次機會,你是想讓自己更丑上加丑嗎」
「我是誰重要嗎」茹茉聲音顫顫地一笑,拿出伶牙俐齒運籌帷幄的氣勢對拓跋燾道;「聰明人是不需問一個人的出處的,你只要看這個人對你有沒有利用價值就行了,您是高高在上的柔然王,我不過就是只在您手上的小螞蟻,只要您輕輕一捏,我就沒命了,所以為什麼就不能听听看將死之人說的話呢」
「柔然地屬大漠南北,狩獵在柔然佔領了一定地位,除了馬匹外主要是狩獵中得到的皮貨,貂裘、豽皮、虎皮、獅子皮等野獸毛皮,這些所得,每年都成為了‘歲貢品’這些你都說過了,你要說的還是這些嗎」拓跋燾復讀式地說著,但臉上的表情證明已經快要失去耐心了!這人就是個火爆脾氣。
茹茉呆呆地看著拓跋燾,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誰比誰更笨笨一點,還真不好說呀忽然身體一輕,整個人被凌空抓了起來傷口扯動,好痛,淚流滿面。
拓跋燾在抓起茹茉後,狠狠一扔,雖然沒給扔到地上,但扔到了床上,也能听見傷口繃開的聲音,等等耳邊還能听見拓跋燾氣喘吁吁的聲音。
茹茉疼得冷汗淋灕,一邊喘氣一邊大罵,「你有沒有人性啊既然這麼想我死,那干嘛救我啊救活我就是為了折磨我的嗎」
拓跋燾沒有理茹茉——這是怎麼了這個人不應該暴跳如雷才對嗎「喂,你怎麼了」茹茉肆無忌憚打量起拓跋燾來,一看這位眉間就是戾氣凝結,陰陰不散,不是中毒,也像個中毒的。
拓跋燾冷冷地瞪了茹茉一眼,還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是哼出一個代表極為不爽的音符,「哼!」
茹茉心里忍不住小顫了一下,一甩袖子,二話不說地撩開拓跋燾的衣袖,瞬間嚇得某汗沒了氣焰,無限蒼白地問道;「你要干嘛」
「診脈。」沒用的話懶得多說,也許是這個拓跋燾難受得厲害,此時這位可汗乖順得像只貓,從脈搏中能感受出隱隱泛出的涼意,第一印象,這像毒又不像毒,到底是什麼
沒診出個所以然來,茹茉低頭審視起拓跋燾的手臂來,這一切便毫無遮掩地映入拓跋燾毫無生氣陰戾的雙眼中。
「不要動,你看,只要你情緒少波動一點,你的脈紋就會明顯一點,我雖不知道你中的是什麼毒,但我可以試試看,可汗,你相信我嗎」茹茉笑著放開拓跋燾的手臂,從衣襟的兜兜里拿出了一個香囊,很有誠意地說了一句,「香丸是可以治病的。」
拓跋燾眼眸里掠過一道諷刺後,雙目如炬般一眨不眨地盯著茹茉的臉,緩緩道;「既然那麼靈驗,為何你還這副德行」
白忙了一場,這個拓跋燾沒有一點的口德,茹茉瞥著拓跋燾那滿臉的隱忍和陰霾,欲言又止,再瞥幾下,哎這可汗簡直就是一張陰森森的冰雕臉龐,沒救了!
太陽已經落山,等天色完全暗下來,茹茉抬起頭,看到桃春風捧著一杯酒站在門口。「如果這酒不靈驗,你該知道你的下場吧」桃風春勾著唇角,那笑乍看起來很甜蜜,很溫暖,卻帶著一種說不出的惡毒。
茹茉指著桃春風的心口,「連拓跋燾都不相信的事,你為什麼要相信」她不知道原來那個時候桃春風就在門外,直到拓跋燾前腳出了她的房門後,桃春風後腳就進去了,拿著刀抵著她的脖子,說一定要她醫治拓跋燾,她沒轍,更沒借口,何樂而不為的只好開了個方子,現在看來,這「方子」是熬好了,但桃春風依然有顧忌。話說她能有這麼好心的確,她有這麼好心的救人嗎而救的這個人還是拓跋燾。
「因為我相信你說的那句話。」桃春風皺眉,心道,這個女人還真問題多。
「哪句話」茹茉滿臉困惑,因為她每天說話實在太多,說的哪句自己根本記不住。
「你說過可汗的藥喝了也是白喝,不管用的。」桃春風認真地道。
茹茉神態自若地笑了一下,粘著的丑陋面皮有點抽搐地想,「既然都知道那個拓跋燾每日喝的藥都是白喝,根本就不管用,干嘛還不能死馬當活馬醫有必要還這麼懷疑嗎最壞不就是讓他早死幾天嗎,再說依照自己隔三岔五中毒的經驗看,久病成醫嘛!」
茹茉看著桃春風推開了拓跋燾的房門,然後她站在門外,準備先觀察一下再走,畢竟這是自己第一次下「料」吧,能不能醫人,還真沒把握呢難怪桃春風和拓跋燾都不相信她的醫術呢。剛端出一副冥想的神情來,只听房內一聲暴吼,「滾出去!」這是什麼狀況
桃春風端著酒杯,垂著眸出來了。茹茉嘆了口氣,上前,「怎麼,他不肯喝」「可汗心情不好,我們還是不要打擾了,你再去熬一杯吧,晚一點,我再給可汗拿過去。」桃春風雖然想裝得滿不在乎,但那痛苦的神情,卻不由自主地從眼眸里流露出來。
「不是吧」這是什麼狀況忠心的奴僕嗎還是受氣的小媳婦難道桃春風真的喜歡拓跋燾,他們真的是斷袖嗎也不對啊,拓跋燾為什麼對桃春風大吼,難道桃春風是單相思哎「既然你家可汗不肯喝,我就不用去熬了,瞎耽誤工夫。」茹茉從來沒懷疑過,某些時候說話太直,也會遭來噩運,下一秒,脖子上又架了一柄刀,只是那刀子的另一頭是有氣無力,「我只想可汗好!」桃春風都這樣說了,茹茉還能說什麼怪胎,還真有點替這個痴心美男抱不平。
從桃春風手里搶過酒杯,直接踹開門,仿佛沒有看見拓跋燾那要殺人的眼神一樣,走到桌邊,放下酒杯道;「你是不是覺得自己活但久啊如果覺得活但久,就趕緊喝了這杯酒,如果不敢喝,就是太惜命了,堂堂的一個柔然可汗,沒必要這麼惜命吧你以為你活著就可以這麼任性、這麼暴力、這麼不識好人心嗎?想對誰吼就對誰吼,你知不知道啊,剛才桃春風的樣子很傷心呢,哎真是的,你這個可汗是怎麼當的呀」
「你說夠了嗎」拓跋燾的聲音跟他的心一樣冷酷。此刻,他沒把眼前的這個倒霉女人丟出去,她就應該感激的抱佛腳了。
茹茉看著拓跋燾緊握的拳頭,但她還是說,「還是那句話,你這個柔然可汗是怎麼當的呀你想過嗎如果你就這樣死了,你的部落,你的子民,你的家眷們都怎麼辦啊也許你想鑽個空子,覺得自己一時半會還死不了,但是依我常年喜歡中毒的經驗看,你體內的那股寒毒已逐漸侵入心脈了,還不止這樣,好像還有什麼毒素在與血脈融合,我一時也說不上來」
拓跋燾看茹茉的眼神,簡直像是在看什麼怪物,他的聲音又冷上了幾分,「我死了,你不是就可以逃出去了嗎那樣不是稱心如意了嗎」他的表情陰暗,眼神中有種不易察覺的深沉。
「拓跋燾你錯了,我是自己送上門來的,我的使命在沒完成之前,我是不會走的。」茹茉突然大笑起來,態度慵懶,眼神冷靜,喜怒莫變。
忽然拓跋燾狠狠地扯住茹茉的長發,強迫她抬起頭來,茹茉平靜地看著拓跋燾那張可惡的臉,他的表情是那樣的冷酷,高高在上,誰也不知道他會有這麼一顆殘酷的心,殘酷到只有看到別人痛苦他才能獲得快樂。
「說,你是誰派來的冷茹茉在哪里」拓跋燾凶狠地扯著茹茉的長發,強迫她的眼楮與他對視。
「想知道,就把酒喝了。」茹茉冷冷地道;「你想知道我是誰派來的,想知道冷茹茉在哪里,想知道怡心醉的下落,就先放開我,不然我死了,你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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