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終南捷徑
第四十九章終南捷徑
闢邪繼續追問道︰「陳主任,假如向鼐然從一開始就被國民黨的情報機關收買,這二十多年來一直隱忍不發難道就是為了今天的刺殺行動?難道二十多年以前台灣情報機關的主事者就已經預見到了現在緊張的台海形勢甚至釣魚島危機,所以想出了錦囊妙計到現在才發揮先見之明?
從我們的共識上,可以看到,台灣國民黨當局自從戴笠死于空難以後,就再也沒有厲害的角色,無論是鄭介民還是毛人鳳,都不堪大用。現在的主事者更沒有如此的才略上下其手,我覺得‘林沖’另有其人,我們不妨另尋目標……」他用探詢的語氣問︰
「我們現在的工作正在逐步深入,雖然表面上看上去並沒有太大的起色,但是我們已經從縱深的層面抵達了敵人的心髒,如果因為現在上面有人願意‘相逢一笑泯恩仇’而一釋前嫌的話,我們可以說前功盡棄了,現在,黃仲華以及向鼐然的嫌疑都可以不作考慮,就算是我們僅僅為工作考慮,也應該實事求是,認真地面對當前的一切可疑情況……」
「呵呵呵呵,你說得很有意思,」陳主任忽然模稜兩可的回答,「按照你的意思,我們現在只要一查到底,就可以解決所有的問題了?不是嗎?」
闢邪一愣,須臾之間迅捷的回答︰「我不認為事情就會這麼簡單,但是假如我們現在就唯恐犯了忌諱,以後的工作就無法進行。陳主任,我們共事多年,你知道我們以前遇到過的所有的經驗教訓,都是用鮮血和生命換來的,但是我們從來沒有知難而退的先例,而且,和分裂分子打交道,從來就沒有緩和的余地,難道說…………」
「你知道什麼叫做‘大音希聲’嗎?」陳主任忽然臉色冷漠的看著地上的一個彈殼說,「很多時候你發現了問題,並不表示你就可以解決問題;事實上,往往發現問題的人有很多,只不過是大家各有考慮罷了,你明白為什麼總理在組建中央特科的時候反復叮囑在行動中要沉住氣,相機而動嗎?」
闢邪看著陳主任那略顯佝僂的背部愣住了,彈指之間,他明白了陳主任的意思,欣悅的回答︰「我會知道自己該怎麼做,只是我請求組織上能夠在大情報上多給我一些指示,現在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擔心我們的人手不夠,而敵人雖然是烏合之眾,但是層出不窮……」
「這個你不用擔心,」陳主任喜悅的看著闢邪說,「那個‘新民主自治同盟’已經是箭在弦上,不能不發了,你只用明白我的苦心就可以了。♀現在黃仲華和向鼐然兩個人我們都動不得,我不是害怕得罪上面的人,只是擔心就算是我們抓住了他們,也得不償失。你可以想想看,黃仲華幾次三番的被劫持安然無恙,而且行蹤不定,到現在還帶了這麼多人大張旗鼓的行動,上面竟然沒有一點指示;而那個向鼐然也不是省油的燈,他制造了那麼多恐怖事件,上面也沒有絲毫的指示,難道上面對這一切都毫無所覺?志誠,多注意一下我們周圍的形勢,你就會知道很多工作,都是在工作外面進行的……」
闢邪無奈的點了點頭,看著地上的水泥地板。地板上的彈痕歷歷在目,仿佛刀刻斧鑿一樣擺放在眼前,觸目驚心。
「我得回北京處理一些其他的事情,」陳主任用一雙充滿關切的眼楮看著闢邪說,「你記住,即使是現在我們毫無所成,但是我們畢竟已經做了這麼多工作,而且假如我們從一開始就不介入的話,現在的情形很可能對我們更加不利。我們首先要做到的就是,重視我們的工作,這是我們對自己的尊重,也是對自己的負責,明白嗎?」
闢邪看著陳主任什麼也沒有說,只是笑了笑。
陳主任也不再說些什麼,坐上車遠去了。
闢邪繞過了四個街道,坐上一輛出租車朝自己的住所走去。那是他抵達西安之後應該抵達的地方,但是由于伊文思、蕭文通以及侯牧農這幫人的介入,他從一開始就沒有機會到那里去。
這是一個煤炭中轉站,負責中國南北煤炭運輸的一個節點之一,他的住所就在中轉站的一個值班室里,可是他抵達這里的時候才發現那個預備給自己的值班室已經成了廢墟。地上還殘留著硫磺和碳銨燃燒過的氣味,而不遠處就是煤炭中轉站的保安和鐵路警察們的身影。他閃身躲在黑暗中,仔細听了一會兒,終于明白,就在昨天晚上,這里發生了一起意外的瓦斯爆炸事件,好在沒有造成人員傷亡,但是一輛鏟煤車被炸壞了,還有那間值班室也被夷為平地……
或許對方是……
是誰呢?闢邪百思不得其解,蕭文通是沒有可能的,與其如此大動干戈的干掉自己,還不如借助向鼐然之手,而且他還得依仗自己沿途護送伊文思;侯牧農嗎?他明明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而且他既然已經選擇在大陸容身,就絕對不會開罪自己惹火上身;那麼就是伊文思了?可是她哪里有傷害自己的動機呢?假如沒有了自己的身份掩護,伊文思可以說在大陸寸步難行,更重要的還是,美國人現在插手這些事務,到底意欲何為還不確定,以伊文思的心機城府,又怎麼會出此下策?
畢竟,在中國大陸,美國人沒有必要也不敢如此大張聲勢的制造爆炸事件。
難道還有另外的勢力?想到這里,闢邪感到自己已經越發不能停滯當前的工作,因為不同陣營的敵人都已經紛至沓來……
緩了緩神,他看了一下表,發掘現在已經是傍晚9點鐘了,他剛準備站起身,突然听到背後有雜亂的腳步聲,雖然在是在有意識的掩飾自己的腳步聲,但是那雜亂的聲音還是暴露了主人的行跡。闢邪機敏的閃身躲在一個廢棄的火車頭後面。
這個時候四五個中年人手持ak-s74自動步槍走了過來,罵罵咧咧的叫道︰「剛才那個小子還在這里,怎麼一眨眼的工夫就不見了?見鬼了?」
「滾蛋去吧,這小子又不是三頭六臂,仔細找找,」一個滿臉橫肉的家伙說,「他要是有能耐就不會讓老板知道他躲在這里了。老板已經交待了,他今天晚上一定會來這里看看的,說不定剛才的那個家伙是撿破爛的……」
「不會是準備偷火車上的東西的吧?」另一個尖嘴猴腮的家伙說,「現在什麼人都有,前一陣子鐵路警察還抓了幾個團伙呢,‘黑疤’和‘六順子’那幾幫人都折進去了,現在這世道……他媽的,干什麼都不容易……」
「真不明白,老大怎麼會讓我們找這個家伙,听說是個賴帳不還的家伙,是廣西人,老大怎麼會和廣西人結仇?」滿臉橫肉的家伙問。
「你知道個狗屁……」尖嘴猴腮的家伙回答,「老大現在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只要我們能干掉那個華志誠,就有我們的工錢……女乃女乃的,那個家伙還沒有來,這麼長時間了……」
‘橫肉’靠近尖嘴猴腮的瘦子,套著近乎說︰「兄弟,給根煙抽,他媽的沒想到時間這麼長了,主顧還不來,說不了我們還得等半宿呢……」
「等等吧,」瘦子譏誚的回答,「現在連我們老大都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了,假如受了錢事情辦不了,訂金人家是不要了,人家就要老大的命了,听說那是個更厲害的角色,連老大的不敢吱聲……你听說過關東八虎沒有,就是在關東下套子開賭場的那八個人,就是因為惹惱了雲先生,被渾鍋端了,他們多橫,那時候東三省的人從他們那里過,都得提錢,可是一晚上的時間,全完了,就跟從開始就沒那幾個人一樣,所以我說呀,你狠,有比你更狠的人,這個雲先生……」
「關東八虎在東北不是有後台嗎?怎麼說沒就沒了?」橫肉吃驚的問。
「我靠,他們的後台不過就是政府和公安,可是他們得罪了道上的猛人,說整你就要你的命,你還以為他們那些人會拘留批捕起訴審判跟你慢慢來貓膩呢,他們可是一刀見血的主兒,沒余地,要麼收你錢,要麼要你命……」
橫肉搖頭嘆道︰「看來這次老大收了雲先生的錢,是好吃難消化呀……」
「估計就是了,」瘦子沒好氣地嘟囔著,「雲先生才是我們西安最大的老板,知道嗎?雖然大家都沒有見到過雲先生,但是道上的老大們都得給雲先生交錢……」
闢邪心里「咯 」一聲,思忖道︰莫非是吳鐵雲……難道他想要自己的命?那麼到底是不是他救走了侯牧農呢……
他竭力回憶在國家安全部看到的吳鐵雲的資料。吳鐵雲是一個國民黨的老牌特務,他的身份還是在日本自衛隊駐香港情報站站長葉正楠被誘捕以後才暴露的。在已經人才凋零的「留鳥」組織中,他是為數不多的「實力派戰將」之一,堪稱碩果僅存。國家安全部一直對這個人秘密監控準備時機成熟就即刻逮捕,最近由于侯牧農的槍擊事件而暫時推遲了對他的拘捕計劃。資料上說吳鐵雲是侯牧農的死黨,看來吳鐵雲救走侯牧農很有可能,雖然向鼐然的人行蹤詭秘,但是吳鐵雲在西安經營多年,天時地利都傾向于他,那麼到底是誰在處心積慮的想除掉自己呢?忽然,他想起來在北京追查黃將軍失蹤案件的時候,在去軍醫院的路上,那些夜半偷襲的狙擊手……從當前掌握的情況看,侯牧農和向鼐然都不會這麼做,而「新民主自治同盟」的那一部分人雖然有賊心有賊膽但是還沒有那個賊能耐,難道是「新民主自治同盟」的高層首腦?
吳鐵雲和侯牧農是一條線上的人,那他為什麼還想處心積慮的要干掉自己呢?是侯牧農的授意?還是另有其人?那麼向鼐然和他們之間的關系又是如何呢?忽然,他想起了那張紙條,腦海中電光石火之間一亮,閃身消失在夜幕之中……
他心急火燎的跑到了煤炭中轉站的圍牆下,隨意看了一下高度身子一縱,左手鷹爪般狠狠的抓住了牆檐,一個矯健輕盈的側翻閃身越過高牆,悄無聲息地落在地面。圍牆這邊是一個偏僻的小巷,他簡單的整了一下衣服,閃身潛入了這個繁華的都市。
從這里抵達向鼐然的那個據點不到十分鐘的路程,但是出租車上的闢邪仍然感到無比的漫長。車窗外的燈紅酒綠以及喧鬧的人群對他毫無所動,只有那個廢棄了的庭院如同磁石一般緊緊地吸引著他的所有心緒。所有的一切現在都只有在那里才能找到答案,他當前能做的只有盡最快的時間才能趕到那里,否則自己將于絕佳的機會失之交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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