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珍將幾件換洗的衣服洗了,還將大媽送的藍棉布藥水花棉襖洗淨用草木灰陰了,曬在屋外的繩子上,把地又掃了一遍,提井水抹洗了大媽、二媽、少爺的桌椅,在屋里上下走動,想想看還有沒有該做的事,又拿出鐵齒篦子和小木盆,裝了水,來到樹蔭下,篦牛身上的虱子,牛尾巴下面、胯丫處、皺紋處仍藏有少量的虱子,她眼尖,細心地篦著,虱子掉進水中爬著,大牯牛眯縫著眼楮,慢慢轉動龐大的身軀,抬起腿,任憑她篦著,梳洗篦了個通身,再用手指尖搔牛的耳朵,大牯牛享受著,和善的眼光望著她,水珍親親牛的頭,又找到大媽、二媽,幫她們做了一會家務,說︰「大媽、二媽,您們待俺像閨女,俺舍不得您們啊!」說著哭起來了。大媽整理了一下她的衣服,說︰「老爺說叫你進城幫忙做家務,是一片好心。城里比農村好些。再說,這里是我們的家,城里也是我們的家,你想回來玩就回來玩,一樣的。」二媽拿出親手做的布鞋要水珍洗了腳穿上,囑咐道︰「城里不比鄉里,不能打赤腳的,一是怕人笑話,二是玻璃碴子多,小心棘了腳。」吃了中飯,水珍挑上用草繩捆好的衣服和摘的一個大南瓜,辭別了大媽二媽向縣城走去,走了幾步,她又轉來了,尋出自己打的草鞋穿上,她舍不得穿新斜紋布剪子口布鞋,二媽笑了笑說︰「這個造孽的伢,勤扒苦做節儉慣了!」
錢望財雇了兩頂轎子來了,要水珍坐轎子進城,水珍紅著臉說︰「俺是佣人,轎子哪能是俺坐的。」
錢望財笑著說︰「那里也沒有寫佣人不能坐轎子?反正是我出錢,你坐轎怕麼事呢!」
轎夫也陪著笑臉說︰「少爺出錢,你就坐嘛。」
「不行、不行,絕對不行。」水珍跟大媽二媽深深鞠了躬,把布鞋扎在背包繩上,挑著南瓜、行李,穿著草鞋走了。錢望財說︰「你挑個南瓜去做什麼呢?」
「這是俺的見面禮嘛!」水珍嘿嘿一笑,紅紅的臉龐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
錢望財搖搖頭說︰「真是一個傻妹妹,你把行李、南瓜放在我的轎子中嘛。」
「不啊、不啊,俺有的是力氣」,便跟在轎子後面,小竹扁擔上下閃著進城去了。
錢伯發的縣城洋樓是三大間12米深兩層加一頂的樓房,五步條石台階上去,兩邊是石獅子,兩根石柱子頂著的足有20多平方米的風雨台,2米寬的外走廊,進到屋內,正中是大客廳,後邊是樓梯,兩邊是大套房。樓上結構與一樓相同,有極為考究的遮風避雨的大陽台和外走廊,可以打太極拳,前面的兩個正房額外寬大,靠右手邊的正房是錢望財的,那是準備他結婚的,任何人都沒有進去住過,搭官四女乃女乃住左手邊的大房,戲子五女乃女乃住右手邊的後面房,與白牡丹七女乃女乃的房相對,白天鵝八女乃女乃的房在樓下右手邊,與錢老爺的辦公室相對,左手邊的後面房作小會客廳,相對的房作麻將、紙牌房。主樓後面是一座小院,與主樓相對建了一座四間兩層的樓房,有單獨的樓梯上下,且有天樓與主樓相連,樓上樓下都有衛生間,八個房,十六個女兒住著還嫌擁擠,三女兒、六女兒都要單獨住一間,賭著氣搬到小樓後院的平房中去住了,那里是廚師、女乃媽、佣人住的一排平房,廚房、餐廳設在那里。後院中栽了四棵桂花、四棵石榴樹,一株胳膊粗的葡萄爬滿了架,天熱時在葡萄架下喝酒,觀水池中的魚擺尾更添酒興。中院是菊花、牡丹、海棠,用缽子培育的花卉四季常鮮。前庭是拐棗、枇杷樹,每到十月,拐棗熟了,打下來洗淨,配上桔皮、人參,用上等高粱酒浸泡,香甜養人,錢伯發就常飲這種酒,42歲了,長得白白胖胖、紅光滿面,常常得意地向來客夸耀說︰「我的肚皮是拐棗酒灌大的,八個太太的肚皮是我灌大的。」
錢望財的四人抬轎子進了院門,在拐棗樹旁停下,搭官四女乃女乃及幾位女乃女乃和十幾位姑娘擁向風雨台,迎接的招呼聲一片,戲子五女乃女乃牽著兒子的手,說︰「回農村十幾天了,曬黑了,人瘦了,大媽二媽就是精,舍不得買好的吃。」白牡丹七女乃女乃,白天鵝八女乃女乃想親熱一下佷兒都擠不上檔,錢大少爺早已被十幾個妹妹圍住了,說的說,敘的敘,像喜鵲打破了蛋的,廚房師傅請示四女乃女乃,今晚是什麼菜?有鹵牛肉、全鱖魚、瘦肉丸子,還要不要買甲魚回……,女乃媽端來了涼水、毛巾、香皂。
水珍挑得滿頭大汗,坐在條石台階上,望著少爺像皇上被大臣圍著,心里是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看著漂亮的樓房,手在條石上模著,這里的台階比俺老家的灶台還干淨啊!俺能當好這家的佣人嗎?她听少爺講過他城里家中的情況,竟一時分不清哪個是八女乃女乃,哪幾個是姑娘,只見她們一個個穿得漂漂亮亮,頭發油光水滑、臉上施了薄粉、淡妝,一步腰三扭,未語先帶笑,連說話、走路的樣法跟農村的人都大不相同,我這個討米的來當佣人,當得好嗎?想到這些,用白棉布衫袖子擦了一把臉上的汗。還是少爺說︰「水珍,你上來歇一下嘛,坐在那里像個麼樣。」
四女乃女乃這才發現了這個挑著南瓜、棉襖的姑娘,慢吞吞地說︰「水珍,把東西挑到你的房里去。」幾位姑娘見了水珍,用手帕捂著鼻孔和口, 了一眼,輕聲說︰「河南人的身上不曉得做一股麼羶味,臭死人。」水珍按照四女乃女乃的指點,小心地走過木地板油棗紅漆的的正廳,留下一串串草鞋腳板印來到小院內,不知道往哪里走,四女乃女乃說︰「那,門開著靠廁所的那間房是你的。」
水珍把行李挑進房,打量了一下雪白的牆壁和床,小桌、木椅,心內十分高興,這是她做夢都沒有想到的好房子,記得老家的房子是土壁子,頂上是高粱桿、麥草,上面糊的泥,灰不溜秋的,又窄又矮,窗戶只有巴掌大,只能算是氣窟眼,哪能和這里比。她仔細看了看,這里是青磚牆粉的石灰,天花板是杉木條釘的,也粉了白白的石灰,平整光滑,窗戶有一人高,又大又亮,地下鋪的是青磚,連老鼠洞也沒有。她喜滋滋地打來涼水,洗了手臉和腳,極舍不得地把布鞋穿上,把草鞋連好,掛在門前廊柱的釘子上,來到正廳,問四女乃女乃,「有什麼事俺做嗎?」
四女乃女乃告訴她,前樓、後樓的清潔衛生,從前院的水塘里挑回水,先是將拖把在水中洗淨,再扭干,把房里、廳堂內、樓梯、走道拖得干干淨淨,一個房里要一桶水的,水干淨,地板才干淨;然後再用干淨袱子擦;第三道工序是打蠟,這是地板。桌椅板凳用另外的干淨袱子擦,背面都要擦到的,用手指在背面模,要沒有一丁點灰塵,所有的家具要照得見人,前後兩棟樓房天天都要做到這樣。另外,廁所要經常沖洗,尿垢要用指甲殼子刮,不能留有異味。再就是女乃女乃、姑娘們早晨、中午的洗臉水、晚上的洗澡水由你打;開水由你提。另外,女乃女乃、姑娘們的衣服、被子、鞋子的洗曬……。水珍點著頭,一連聲的「噢、噢、噢!俺有的是力氣,一清早就起來做。做得不好的,還要您指教的。」
四女乃女乃的手指撢了撢,水珍還站在那里,少爺說︰「你才來,找不到規矩,四女乃女乃是叫你干活去。」
「噢,」水珍「 、 、 」小跑著,挑著水桶從塘里挑回一擔水,先樓上,再樓下,挽著袖子干起來。
吃晚飯了,只見少爺在眾人的簇擁之下,坐在大圓桌旁吃菜喝啤酒。她的肚子咕咕叫,沒有人叫她,她不知道在哪里吃飯,只能干吞涎,還是廚房的師傅拉了她一下,說︰「姑娘,你跟我們一塊吃飯。」她才順從地跟著師傅進了廚房,剩了一大碗飯,夾了幾塊南瓜,坐在灶門口的磚上狼吞虎咽起來。
真正是一勤天下無難事,天一麻麻亮,水珍就起床了,梳洗了,怕有響聲吵醒了主人,打著赤腳,把二十多人的衣服拿到塘邊搓洗,在主人起床時挑回洗臉水……像上滿發條的鐘樣,準時「 」地忙碌著,四女乃女乃檢查過幾次,還算滿意,沒有說什麼,只有八女乃女乃總是拿異樣的眼光看著水珍,總是橫挑鼻子豎挑眼,一回說衣服沒洗干淨,又說地板上的蠟沒有打均勻,總之是看著不順眼,想著不順心,批評得水珍不曉得怎樣做人才好。其實水珍哪里想得到八女乃女乃的心事呢,她看著水珍要身段有身段,要膚色有膚色,要臉面有臉面,從上到下透著花季女孩的靈氣和神韻,她雖然穿著白棉布大襟、從腰側邊扣扣子的布衫,青棉布褲子,衣服極為普通,人才卻是十二分的漂亮,在家里一站,把眾位女乃女乃比化了,女乃女乃們成了雞,她好像鳳凰。她琢磨著︰老爺難道僅僅是要這位姑娘來做佣人的?知夫莫過妻,她搖了搖頭。
錢伯發從漢口辦事回家了,水珍更是小心謹慎地服務。老爺踱出大客廳,朝後院一看,見草鞋掛在廊柱上,這真是堂屋內掛「搞件」——不像話(畫),便輕聲叫來水珍,說︰「你把草鞋掛在那里像個麼樣子?有損我的形象,丟了它。」
水珍低著頭,取下了草鞋,丟到垃圾桶內去了,回到房內,坐在床上流淚。這一家人都只為他們自己著想,冇為俺想想的,俺是中牟縣人,要是打听到了家里人的下落,俺還要穿著草鞋回家呢。流了一回眼淚,又忙活去了。幾天過去了,水珍同東家上上下下幾十人混熟了,有時還到廚房幫忙做事。這一天得空,便到城牆邊走走看看,見有很多「利毛草」,便抽空拿來鐮刀割下、曬干,拿回自己的房里,關上門,用腳趾蹬著打了四雙草鞋,把它藏在墊絮底下。
少爺在房內看書,水珍打了一聲招呼就進房拖地板、抹桌椅、床桯,再跪在地上打蠟,哪知少爺一把攔腰抱住她,模她的Ru房,水珍紅著臉,一邊掰開他的手,一邊輕聲說︰「女乃女乃們在下面房內打牌,俺喊人的!」
少爺抱起她,親了一口,回答說︰「我怕她?七女乃女乃十幾歲時,把上下的衣服全月兌光了,靠在中門柱子上,我的爸爸也是赤條條的,跑攏去一撞,抱著挨……啃。」
「你騙俺,你欺負俺,」水珍掙月兌了少爺的手。
「我親眼看見的。要是騙你,我變成烏龜馱著你爬,」說著又抱住水珍親嘴,說︰「好妹妹,嫁給我吧,我真心愛你。你當了少女乃女乃,我去教書,當先生,你就是師娘了。單獨做一棟樓房,請個佣人扶持你,你就永遠不做佣人了。」
水珍搖搖頭,說︰「不可能,不可能。」
「什麼不可能,百分之百的可能,我的婚姻大事我做主,我說了算,又不是旁個娶你,怕什麼?」錢望財激情勃發,恨不得現在就同她結婚。
「水珍,水珍——,來倒茶,」七女乃女乃喊。水珍抹了一把頭發,快步下樓,提著水瓶一一向女乃女乃們添了茶,又去拖地板去了,心頭升起一股燦爛的希望之光。少爺的人品,她通過這長時間的接觸,是信得過的,果真按少爺說的成功了,也是一件美事。再說,他家里雖然富有,總富不過皇帝,皇帝也娶平民女子為妻呢!想到這些,做得分外有勁。累了一天,便早早地睡了,大熱天,只穿了件短褲、一件小圓領衫,睡夢中,她夢見自己和少爺一塊回了河南老家,媽媽拉著少爺的手,說︰「好啊、好啊,水珍小,你要像大哥哥一樣照顧她的!水珍,你也要听話,倆個伢一路出,一路進,和和美美過一生……」
錢伯發見水珍如同小魚進了他的圍網,但是還沒有把她弄到手里,如何睡得著,便趁起夜解手,從房門上的望窗,翻進了水珍的房內……
大少爺錢望財白天抱著心上人說了那麼多的知心話,越睡越清醒,便打定主意,抱著她好好地敘一敘,便模到水珍的房門口,听到內面有說話聲︰
水珍帶著哭腔,說︰「老爺,這個事無論如何是做不得的。俺是一個討米來的佣人,您是老爺。」
「小妹妹,我也是討米來的,現在才當了老爺的呀。我們都是討米出身,成一對怕什麼呢?再說,不怕子孫來得遲,只要老爺活七十,到那時候,我倆的孩子也是二十多歲的人了,你也有依靠呀!」
大少爺心里「怦怦」直跳,豎著耳朵听,是強行解扣子的聲音,是拼命掙扎的聲音,水珍起床了,哭著說︰「少爺答應了娶俺的,少爺肯肯切切地說一定娶俺的,俺怎麼會跟你呢?」
錢伯發一听這話,心頭的烈火如同遇上了瓢潑桶倒的大雨一般,熄了,飄著一縷縷青煙。他反復想了想,這麼漂亮的女孩就在身邊,花費了這大的心思把她弄來,今夜讓她漏掉了豈不悔恨終身?還算得上一個家財萬貫的老板?不,先佔有她再說,勝者為王敗者寇的,于是又抱住水珍,妄圖。
水珍哭喊著︰「老爺,你敢行蠻害俺,俺就去縣衙喊冤,再死在你的樓房內!」
大少爺一听要出人命,退回了自己的房里,過了一會听見父親沉重的腳步聲進了四女乃女乃的房,咕咕噥噥了半夜。他心煩意亂,怎麼也沒有想到父親白天像教授,夜晚像禽獸的!
第二天早飯後,錢伯發叫送茶的水珍去把少爺叫到小客廳里來。
錢望財如學生見先生一般,磨蹭著來到小客廳,錢伯發示意他坐下,他才吊著半邊坐下來,雙手扶著膝蓋。錢伯發喝了茶,點上一支煙,搖了搖頭,說︰「問你一件事,你是不是答應娶水珍?」
「嗯,我是想娶水珍,但是還冇想到手。」錢望財回答完,望著父親。
「哎呀,娶媳婦是一輩子的大事呀!她只是一個討米來的佣人,你是留學生,怎麼能娶她為妻呢?傳出去,豈不成為天大的笑話,有損你的形象,也有辱我的門庭啦!」錢伯發嗒著嘴,腦殼搖成了貨郎鼓,頸骨都搖松了。
錢望財沒敢把昨夜里听到的事情擺出來,只是怯懦地反問道︰「二媽不也是討米來的嗎?你怎麼娶了她?!」
「那不同啊,她是討米的,我也是討米的,再說你二媽的父親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娶她,是奈師父的面子不何。」錢伯發搜腸刮肚找理由說服兒子。
「父親,我只想娶水珍為妻,到時候我去小學教書,這些學校都是您操心籌辦的,我去拿粉筆教孩子,總該是不成問題的。到時候,我和水珍就住在學校里,為培養下一代做點事,和和美美過一生,多好!」錢望財說到美好而又實際的希望,臉上泛著紅光,眼楮亮亮的,他要極力說動父親的心,讓他成全兒子的好事,也讓他收斂禽獸一樣的貪心,說起來竟是滔滔不絕。
「不行,絕對不行。我把水珍弄來的目的,不是要她當佣人,而是要讓她當你的九媽,望她為我生幾個兒子,讓你有幾個弟兄!」錢伯發攤牌了,說完,望著兒子。
「您像這樣說,叫我怎麼辦?」錢望財的眼圈紅了。
「我跟你再買三百石田,讓你一年收一千多石田的租子,一年的地租是三萬多塊銀元,加上峒產、鹽棚的收入,一年的純利是十五萬塊銀元出頭,你憑著這萬貫家財,加上你的一表人材和留洋的身份,娶一個才貌相當大學畢業的女孩子為妻,幫你理財,再娶幾房小妾,生一大群兒子,豈不是財丁兩旺、光宗耀祖的喜事?你何必跟我爭一個討米的女孩做什麼呢?再說,我年紀大了,討小妾的機會一天比一天少;你年紀輕,娶媳婦的日子長著呢,你就行行好,讓我這一回吧!」錢伯發說著說著,竟向兒子說起好話、擦起眼淚來了。
錢望財知道父親的性格,他打定的主意自己是根本沒有能力改變他的,不如新姑娘的屁——忍了。嘆了一口氣,說︰「父親說得在理。您就開兩萬塊錢的銀票給我吧,讓我到外面去散散心。」
「行,」錢伯發連忙跑回他的辦公室,打開抽屜,開了三萬塊錢的銀票,蓋上印,雙手遞給了兒子。
錢望財清理了幾件衣物,提著皮包,坐著四人抬的轎子去長江埠,乘小火輪去漢口了,他想罵,但是沒敢罵出口,只是心里恨恨的︰老王八入的不死!娶了八個老婆,連老子一個心上的人都擱不得,硬要霸佔去。好吧,那就讓老子到外面去吃喝玩樂,鬧個天翻地覆吧。
趙師傅听說女婿還要到天門縣去買田,十分擔憂,便來到女婿家,跟女婿說︰「伯發,養兒強似我,要田做什麼?養兒不如我,要田做什麼?貧窮自在,富貴多憂哇!」
錢伯發陪著笑臉,說︰「師父,我的兒女多,姑娘也是一樣的,我想跟他們多積攢點金銀呢!」便留下岳父,快快樂樂地吃了晚餐,特地留岳父歇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