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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三章 楊根來受刑

第三十三章楊根來受刑——

池田親王被游擊隊打死以後,田中師團長受到了記過處分,對游擊隊恨入了骨髓,幾次派兵清剿,三次燒殺丁家沖,但是游擊隊有廣大的人民群眾擁護,始終沒能將游擊隊一網打盡,相反,游擊隊還襲擊了雲夢縣城,勢力越來越大,說不定哪一天模進他的司令部也不是稀奇,他冥思苦想,無計應對,不久被調離了應城。侵華日軍派華中派遣軍第三師團少將師團長北野進駐應城,他施了一條毒計,指示司令部直屬的憲兵隊隊長、少佐古川,派諜報隊員四處打探游擊隊員的家屬,司令部還命令應城各據點的日偽軍予以配合。抓不到游擊隊員就抓他們的家屬,從中牽出游擊隊員的活動線索來,妄圖將游擊隊清剿干淨。

楊根來、丁桂英在礦上忙碌了一天,回到農村的家里迷迷糊糊睡著了,幾名日本憲兵在維持會干事的帶領下,用一丈多長,缽子口粗的大圓木撞開了他家的門,他們慌忙點上油燈,穿衣起床,幾把雪亮的刺刀對準了他們的胸口,憲兵五花大綁了楊根來,丁桂英被打得鼻子口里滿是血,好在幾個孩子已送到梅家港湖區親戚家避難去了,要是在家,還不知道會出現什麼更慘的後果。憲兵隊嘰哩哇啦了幾句,干事說︰「皇軍要你送錢到憲兵隊去。」楊根來望著丁桂英,躬下腰,做出討米的樣子眨了幾下眼楮被帶走了。丁桂英嚇掉了魂,但是明白男人目示她的意思是找討米的趙師傅,便連夜模到潘集的破廟中,向趙師傅說明了情況,早已天塌地陷般的哭成了淚人。趙師傅說︰「日本人這次下手不善,根來恐怕凶多吉少,只是你們以前商量過沒有?」丁桂英抹了一把眼淚回答說︰「自從游擊隊打了幾次勝仗,根來就跟我商量了的,萬一他和我被抓進牢里,就咬定‘冤枉’,如果敵人追查兒子,就一口咬定去哈佛讀大學去了!久說不離原詞,死也不講真話;孩子是黨的人了,不能給孩子的臉上抹黑,就是死,也不當漢奸!」

「好!只要商量了就按這樣辦;這話你對任何人都不要講,這是要你全家性命的事,禍從口出,懂嗎?」趙師傅凝神望著黑暗的天空以及閃爍著光亮的北斗七星出神。

「嗯,您的話我記住了!師父,您曾救過一次根來的命,這第二次救命還是靠您想法的啊!」丁桂英說著跪下叩了幾個響頭。

趙師傅要她起來,說︰「傻姑娘,到這時候了還說這些傻話;丁老爺臨終時給了積蓄你嗎?這是用錢救命的時候哇!」

「有,我父親臨終前,把積蓄一分為三,給了一份老家的佷子,另一份給了親戚、朋友,剩下的一份全給了我。」

「既是這樣,你回家拿兩根金條來,我去求伯發打通關節。」趙師傅長嘆一聲︰「命比金子更重要啊!」

丁桂英再次跪下叩了幾個響頭,連夜回家拿錢去了。

楊根來被抓進憲兵隊,真正是群眾所說的,「進了憲兵隊,閻王面前會,」劊子手將棕繩用水浸了,將他反捆雙臂,結結實實纏了好幾圈,再將兩手從背心反著連起來捆緊,吊在屋梁上,頓時身上的血烏紫了,胸口、腦殼像劈炸地疼、脹,一頓皮鞭亂抽,一條條皮肉搭在鞭子上被抽下來,鮮血直流,他大聲叫喊︰「哎喲,哎——喲——!」

憲兵隊長、少佐古川獰笑著問︰「你的兒子,游擊隊的干活?」

楊根來耷拉著腦袋,痛苦地申吟著︰「哎——喲——!」又是幾皮鞭,翻譯大聲問︰「楊根來,皇軍問你,你的兒子楊道榮參加了游擊隊,現在哪里?」

「冤枉啊,這是天大的冤枉!我的兒子讀大學去了!哎喲,好疼!」楊根來面朝下,心里默默念著︰孩子是黨的人了,不能給孩子的臉上抹黑……一遍又一遍,如同基督教徒念「魔鬼撒旦」、佛教徒念「阿彌陀佛」一般,將整個身心溶入了意念中。

「狡猾狡猾地,不進棺材不落淚了;來人啦,把他丟下來,用烙鐵燒!」古川下了命令,點上一支煙。劊子手解開繩子一丟,楊根來從半空中掉下來,腦殼撞在柱子上,頓時鮮血噴出一丈多遠,屎尿屙在褲襠里,劊子手把楊根來拖上老虎凳,從頭至小腿骨綁緊,拉起他的腳後跟墊上三塊磚,再塞進一塊磚,楊根來的骨頭塊斷了,連骨髓都喊受不了,楊根來才醒過來︰「哎——喲——!受不了啊!」

「說,快說!你的兒子楊道榮參加了游擊隊,現在哪里?」翻譯重復著,書記員在一旁記錄著。

「冤枉啊,我的兒子讀大學去了!」楊根來說完,默念著,「孩子是黨的人了,不能給孩子的臉上抹黑,」疼痛鑽進了他的腦髓,忍著。

劊子手從爐中拖出通紅的烙鐵,一下按在楊根來的胸口上,「嗤——」,火苗直竄,「說不說?」一股皮肉燒焦的氣味充滿了整個屋子。「我說,我說,」楊根來氣息奄奄。

書記員快速記錄著︰「我的兒子楊道榮……讀大學去了。」

「在哪里?什麼大學?」古川連著追問。翻譯大聲譯出。

「哈……佛……大學,在……美……國。」

憲兵隊長一听說在美國,眨巴了幾下眼楮︰「拖下去,明天再審。」

血肉模糊的楊根來被拖進了牢房,昏過去了。七月的牢房,小蟲滿牆爬,蚊子撞臉,如同牛欄內一般,加上血腥氣味更是召來了攪成團的蚊子,楊根來漸漸蘇醒過來,渾身像散了架的,筋骨疼徹骨髓,蚊子更是要命,滿身叮滿了喝得鼓脹了飛不動的蚊子,掉在地上慢慢地爬著,這蚊子好似閻王爺的催命官——牛頭馬面鬼,不,比牛頭馬面鬼催命還凶惡,鬼只有兩個,蚊子卻是千萬只啊!楊根來掙扎著坐起來,靠在牆上,壓死背心的蚊子,前面的蚊子仍是哼著調兒襲來,胳膊疼,打不得,也趕不贏,他深深的知道,沒有被日寇打死,也是會被蚊子叮死的;不行,總不能活活叫蚊子叮死呀?得想想辦法,他模了模,牆角有一堆稻草,草上有張竹席,他掙扎著挪近草鋪,在牆角把竹席弓成筒,外邊用草抵緊,腳頭用草蓋嚴實,月兌了滿是屎尿的長褲,縮進竹席中,用褲子搭住竹席口,人縮在內面,蚊子攻不進來了,想著那年**秘書長到他家了解工人運動的情景,默念著他的話——「為謀解除我們的痛苦,唯有向帝國主義進攻,唯有打倒帝國主義!」……

趙師傅到理發店理了頭,刮了胡須,換上灰棉布長袍,走進錢伯發的小洋樓,錢伯發正在喝茶,一見來人好面熟卻又一時記不起來,當看到他沒有雙手時恍然大悟,連忙起身︰「岳父,您老還活著?稀客、稀客。」連忙敬煙倒茶,安排廚師辦酒菜。

趙師傅打量了一下富麗堂皇的屋子及中西結合十分典雅的家具陳設,笑了笑說︰「無事不登三寶殿喏!」

「師父,您是我的救命恩人,又是孩子的外公,一家人就不說兩家人的話了」,錢伯發滿臉堆笑望著趙師傅。

趙師傅頓了頓,示意大廳里說話不方便,錢伯發便捧著茶、煙把岳父迎進貴客廳里,趙師傅掃視了一下,沒有旁人,便低聲說︰「伯發,三十三年來,我第一次進你的屋門。今天特地來,有一件大事求你。」

「岳父,您只管照直說,只要我辦得到的就盡力而為,您是我的再生父親啊!」錢伯發把紙煙遞給趙師傅叼上,為他點燃。

「你的同難弟兄楊根來被憲兵隊抓了!」趙師傅輕輕說出,但是字字千斤,「我反復想過了,你們兩個是我一只胳膊夾一個擠到峒口,求吊車才逃出了閻王爺的鬼門關的,你們都有出息,都做了大老板,我高興、我知足、我榮耀,可是如今根來卻生死未知啊!伯發,我知道你神通廣大,除了你,楊根來的性命恐怕就沒人能夠救了!」趙師傅說完望著徒弟。

錢伯發打量了趙師傅一會,又望著天花板,兩手搓著,面有難色,說︰「進了憲兵隊,閻王面前會,這可是件難辦的事情啊!」

趙師傅望著徒弟,信心十足地說︰「丁桂英說了,面子上請你出;錢財上她用,她願意拿出丁老爺的遺產救丈夫!」

「不是錢的問題,是憲兵隊惹不起啊。要是他們倒打一耙說我私通游擊隊,我的身家性命也保不住哇,我的岳父大人!」錢伯發一邊回答著師父的問話,一邊腦瓜子靈活轉動︰楊根來的金銀加上丁老板的遺產,用十頭騾子也是馱不完的呀!既然找上門來了,要我出面,我不能隨便答應;答應了,起碼得萬兩銀子歸我,嘿嘿,怎麼叫發家難財呢?這就叫發家難財嘛!他抽了一支煙,為岳父添了茶,退回坐椅上。

趙師傅見許下了金銀,錢伯發還不答應,不知道他悶葫蘆內裝的什麼藥?便將考慮好了的第三套方案拿出來,說︰「伯發,在這亂世年頭,日本人你沒有得罪,交大量鹽稅給他們;國民黨你沒有得罪,出馬干馬料時,用撮箕撮銀元;游擊隊你也沒有得罪,出抗日樂捐,你是在三根樁上打拳,好身手呢!」

「我的師父哇,哪一方我敢得罪伢?得罪了任何一方,我……我受得了嗎?您老為我想想。」錢伯發望著師父,滿臉堆著笑。

趙師傅望著這個昔日的小徒弟,如今油嘴滑舌,心窟眼如同骰子——渾身的點子。不如干脆單刀直入,點他的要害,喝了口茶,說︰「中國,終久是中國人的中國,日本人再凶狠也是兔子的尾巴——長不了;中國的國民黨、**都有勢力,最終贏天下的是**。你想想,蔡老板的八條槍、十三個人的應城縣潘家集商民自衛隊,不到三年的時間,如今已經發展到了三千多人槍,在新四軍第五師**師長的部下組建了三個團,還在像瓜藤分丫一樣的發展!這個發展速度是歷朝歷代都沒有過的呀!據此看來,**奪取天下必定無疑。要是**得了天下,你的萬貫家財、全家老少二十四條性命靠誰?伯發,平時不燒香,臨時抱佛腳是抱不贏的!你只說楊根來的兒子到美國哈佛大學讀書去了,憲兵隊長冤枉他的兒子參加了游擊隊。在這個時候,你出面救了楊根來,**難道會忘記你?這樣的順水人情你怎麼不做呢?」

錢伯發听得渾身冒汗,拿來蒲扇為自己也為師父搧風,問︰「即使我出面救了楊根來,又有誰能在**面前為我說話呢?」錢伯發望著趙師傅。

「我為你說話。」趙師傅擲地有聲地回答。

「您?**听您的?」錢伯發搖搖頭,十二分的不相信。

「伯發,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實不相瞞,十五年前,我同**秘書長同坐一條板凳喝酒,曾經答應過他,只要用得上老趙的地方,我負責任把交辦的事情辦好。如今他是新四軍政委。陶先生,游擊隊的核心人物,如今是五師政委。他們信得過我。」

「您……您是**?」錢伯發驚訝不已。

「我是**員。要不然,身體殘廢了還活得這樣精神!」趙師傅十分誠懇地回答,從荷包內抖出兩根金條來,說︰「丁桂英說了,一根送給細川主任,一根送給憲兵隊古川隊長,只要保得楊根來不死,她對你另有重謝。大丈夫一言九鼎啊!」

錢伯發才點了點頭︰「盡力而為,但不能打包票。」

飯蒸熟了,擺上了桌,趙師傅高低要走,錢伯發拉住趙師傅的衣袖苦苦留著,趙師傅笑了笑回答︰「只要你幫了這個忙,比我吃了還好些。我理解你的難處,告辭了。」望著跛著腳遠去的救命恩人的背影,錢伯發如剛咽下奎寧丸一樣,心里滿是苦水,說︰「**,厲害呀!」

他不敢得罪**。不管師父是不是誆哄人的,但是蔡老板當了團長是事實。況且師父已經明說了,楊根來的兒子去美國哈佛大學讀書去了,就照這樣去說。于是他揣了金條,找到細川主任,塞了金條,說︰「留下楊根來的命,他的家屬會源源不斷地送金子、銀子來的,要是一殺掉,他家就不會送金子、銀子來了。再說,楊根來的兒子的確是去哈佛大學讀書去了。」細川主任盯著岳父問︰「你能擔保?」

「我能擔保,楊根來,良民,大大的好!」錢伯發說得理直氣壯。

細川便約了錢伯發來到憲兵隊,嘰哩哇啦了一會,憲兵隊長一見金條,「喲嘻,大大的好,」笑納了。

錢伯發請憲兵隊長、細川主任以及憲兵隊的骨干到呂老九酒樓,點上山珍海味,美餐了一頓,趁著酒興,細川主任跟憲兵隊長耳語了一番,錢伯發一一向兩桌來客敬酒,憲兵拍著錢伯發的肩頭,翹起大拇指夸獎︰「你的,中國人的榜樣!」一直喝到天黑,個個酒氣燻天,錢伯發還給每個憲兵塞了十塊大洋,說︰「銀元,大大的有;花姑娘的賽果,現交大大的喜歡。」掛著滿臉堆笑,目送他們回了兵營。這一切都被在酒樓旁要飯的叫化子看得真真切切,如實地向趙師傅作了匯報。

丁桂英送夾被子、蚊帳、衣服、吃的東西到憲兵隊時,憲兵檢查,只是不讓送蚊帳,其它的東西都收下了,熟雞蛋、鹵肉被憲兵隊留下了,丁桂英見狀,到街上買了一籃鹵菜,另外塞了一大把銀元給憲兵,托他們給一點楊根來吃,心里滴著淚、臉上掛著笑,說︰「太君,不要打楊根來,他是大大的良民。」

對于錢伯發拿身家性命擔保楊根來的大恩大德,丁桂英更是感激不盡,除送了兩根金條給錢伯發外,另外還將一百石田的田契送給錢伯發。錢伯發不要,說︰「都是同難兄弟,又是師兄師弟,我怎麼好意思要你的這多田呢?」丁桂英陪著笑臉回答,說︰「有人,就有一切;沒有人,就什麼都沒有了。再說當初我要是長後眼楮嫁給了你,這些家財還不是都歸你!」

「你看,丁家妹真會說笑話,我哪能有那樣的福份啊!」錢伯發說笑了一回,只得將田契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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