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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節第十九節弄假成真
下午的預備鈴響過之後，肥姐的寶座還是空空如也。等老師站到講台上開講了，肥姐這才來到。听見她站在門口喊報告，我急忙回過頭去；見她低著頭愁眉不展，走出起路來東搖西晃，我突然想起幾年前我曾搞過得一場惡作劇來——
那年和我爸媽一塊回老家過年，我突發奇想，偷偷地逮住我女乃女乃家的一只小母雞愣是往它嘴里灌進了滿滿一盅子高度白酒；我死死地抱住它，等了好一會兒，看樣子酒力應該發作了，我才又把它放到雪地里，看到它東倒西歪踩出的扭七歪八的爪印，我高興得前仰後合，開心死了。
但是，現在看著肥姐可憐的樣子，我不但不開心，卻反而心疼和擔心起來。面對老師不斷的提問，我和同學們都爭先恐後地舉起手來，而只有肥姐是個例外。莫非，莫非我和她的事兒東窗事發，被她爸媽揪住了尾巴？我偷偷給她發了幾次短信，可她一次也沒回。課間休息，她就趴在桌子上裝作睡覺，對誰也不理不睬，我自然不好貿然行動。一種不祥的預感，開始一陣陣地向我襲來。
最後一節課剛一結束，肥姐就急匆匆地離開了教室。我剛要追出去，打在震動上的手機突然動了起來。我一看是個陌生號碼，就毫不猶豫地拒絕接听。我剛把手機調回正常狀態往褲兜里裝好，它卻又響了起來。反正是本地的手機號碼，看看到底是哪個二大爺打來的。
「你是燕小飛嗎？我是苗苗她媽。」電話那頭粗聲大嗓，雖然有些耳熟，但不仔細斟酌，還以為是個大男人。
「我是燕小飛。阿姨找我有事嗎？」我嘴上裝作鎮靜，其實心里早已開始發毛。
「我整天忙得屁都不在 里，沒事兒能有閑工夫給你打電話！你過來一下，我在學校大門東邊面包車里等你。快點！」肥媽口氣極其強硬，讓我頓感大禍臨頭。
冷靜，冷靜，再冷靜，這可是我爸從前反復對我的教導。莫不是有人假冒肥媽要綁架我？我首先想到應該撥打110。但轉念又一想，假如真是因為和肥姐之間的事兒而出了紕漏，報警無異于自揭其丑，何況肥姐一下午的表現的確十分反常。我終于慢慢地真正冷靜下來——先問問肥姐，不就完全清楚了嘛。
「後四位9958是不是你媽的電話？」謝天謝地，肥姐的手機一要就通了。
「是！她要找你的麻煩。」肥姐甕聲甕氣。
「為什麼？」
「她發現了那個東西。」
「你沒推薦給她？」
「還沒來得及。」
「她找我想干什麼？」
「先跟你談談，然後再找你爸媽，最後看情況再找學校領導。」
「這不麻大煩了嘛！」
「小飛，都賴我太大意，沒把那東西藏好。我媽中午氣得扇了我兩巴掌。嗚嗚嗚……她可從來沒有打過我。嗚嗚嗚……」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她畢竟是親同學的親媽，總不至于把我開膛破肚，剔骨剝皮，制成羊肉串，在木炭烤爐上烤巴烤巴，一串五塊錢給賣了吧。大不了，頂破天，我再挨上兩巴掌，老子這回就豁上啦！我安慰了肥姐幾句，便扣死手機，徑直往大門口走去。
果然，在肥媽所說的位置上，正停著一輛銀白色微型面包車。
我咬著牙，不停地給自己壯著膽，兩腿顫顫巍巍地走了過去。
我剛靠近車子，駕駛座旁的門子突然從里邊打開，忽地跳出了一個肥胖的中年婦女。
我一看苗頭不對，撒腿就跑。
大門口到處都是剛走出來或步行或推著自行車的學生，我千不該萬不該往人群里鑽——我在前邊好不容易才開闢出逃跑路線，而肥姐她媽不費吹灰之力就趕了過來；況且我個頭太高，完全是鶴立雞群，目標過于明顯——我沒跑多遠，就被肥媽從後邊一把薅住腰帶給提溜住了。
「就憑我宰了一二十年的豬，還對付不了你這個小家伙？！」肥媽一邊說，一邊不顧我的掙扎，把我倒退著往她車子那邊拖去。她見同學們都紛紛圍了上來，又高聲說道︰「同學們都閃開，不用怕——這是我兒子，我是他媽。我讓他趕快回家。」
有個小女生，不僅長得十分可愛，並且還十分好奇和勇敢，她先跑到肥媽的跟前看了看，又跑到我的面前，邊跟著我走邊問道︰「學長，是真的嗎？怎麼一點都不像？要不要我替你報警？」
我也怕鬧得驚天動地，到頭來不好收拾，只好將錯就錯，一邊點頭一邊滿臉全是苦笑地回答︰「是我媽，但不是親媽。」
「晚媽也是媽！不听媽的話，就該挨揍！」小女生丟下這句話就跑了，弄得我一時哭笑不得。
「阿姨，手下留情。您松手，我跟您著走。」我剛說完，猛然發現了剛走出校門的死黨範志偉。「老範，速來救駕！」
听到我的喊叫，範志偉立馬跑了過來。
「阿姨，小飛怎麼惹著您老人家啦！」
「小範，沒什麼大事兒，我就想問問他，誰知他見了我就跑。幸虧我腿腳還算麻溜，不然早讓逃到了天邊。」
原來他倆早就認識，謝天謝地，謝謝範志偉。
在範志偉的勸說下，肥媽終于大發慈悲松了手。我讓範志偉先回家，自己乖乖地鑽進了肥媽羶味燻天的面包車，乖乖地在前排坐好。
「你老老實實跟阿姨說老實話，這個東西是不是你給苗苗的？」肥媽坐在副駕的位置上，從腳底下拿出了藏在紙盒里的鴛鴦棒，扭過頭來，扔在我的腳下。
「是！沒錯！」我先看了一眼完好無損的鴛鴦棒，然後才一低頭伸手拾了起來。幸虧車里鋪著柔軟的厚墊子，不然肯定被摔得七零八落。
「你們這些孩子，讓我們這些做父母的說你們什麼好！你怎麼想起來送給她這麼個亂七八糟的東西？」肥媽剛上車還挺和藹的，現在又突然變了臉。
「我家最近有點揭不開鍋，連下半年的學雜費都成了問題，我就勤工儉學，給人家當起了推銷員——就是推銷這個東西。」我信口胡謅，想博得曾經下崗失業的肥媽的同情，用手指了指手里的鴛鴦棒，可憐巴巴地說道。
「你家有困難，你跟阿姨說嘛，阿姨三千五千還是能拿得出來的。」肥媽同病相憐，說話又和藹了好多。
「謝謝阿姨！再有了困難，我一定告訴阿姨。」
「可是，我就糊涂啦，你往大人那里推廣也就罷了，怎麼推廣到苗苗的手里——她和你一樣，還是個孩子。」
「我讓苗苗給我幫忙，她說先推薦給您試試，我就讓她拿回去了一套。沒想到她一直沒敢告訴您。」我繼續胡謅。連我自己都沒想到，我胡謅的水平會如此高超。
「真的嗎？你郝叔動不動就十天半月不在家，說起來我也真需要。」肥媽自知說漏了嘴，趕快打起了圓場。「哈哈，我跟你說著玩呢。我都這麼大年紀啦，還能用的著這種玩意兒。不過，苗苗心里能想著我這當媽的，也算她有孝心。」
「苗苗在班里一向表現很好，都是您教導有方。」我不失時機地對肥媽恭維起來。
「我看說明，說是最新的尖端產品，光那功能就讓我看得眼花繚亂。你操作操作，讓阿姨也見識見識。」肥媽畢竟是久經沙場的女人，她說到這里我都有點害臊，但她卻並沒有露出絲毫地難為情來。
我別無選擇，只好硬著頭皮給肥媽當起了老師，邊操作邊不厭其煩地把鴛鴦棒添油加醋地格外吹噓了一番。
「是個好東西，真是個好東西。阿姨不能白要你的東西，你家里還那麼困難。多少錢一套，一百夠了吧？」肥媽興奮異常，一邊說一邊從衣兜里掏出一張「偉大領袖」來。「多少就這些啦，用不了的你買汽水喝。」
「阿姨，你把錢收起來，這是廠家送給的樣品，不要錢。」我把手里的鴛鴦棒恭恭敬敬又遞到了肥媽的手中。
「不要錢？不要錢好！我回去就給你推廣，等一有了客戶，我就和你聯系。」
「謝謝阿姨。阿姨沒別的事兒我就先回家啦。」
「你不用下車，我直接把你送回家去。」
「不用啦。阿姨再見！」我說完，不由分說，拉開門子就跳下了車。
我如罪犯蒙赦，趕緊走向公交車站點，並模出手機準備把好消息告訴肥姐；就在附近的一叢松樹旁，隨之響起來了我所熟悉的，和肥姐一樣的手機鈴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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