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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到傍晚十分,青舒的隊伍停了下來,包下一家農家院住了進去。這里是名為李家村的村莊。雖是村莊,但所處位置決定了它的重要性。從錦陽城趕往康溪鎮的人大多都會選在這里歇腳。因為你不在這里停下來,就會錯過宿頭。而天黑前你又趕不到康溪鎮,中間不會再有合適的落腳點。那樣很危險。

李家莊的人很會利用這一點,開了兩家像樣的客棧以及六七家提供住宿的農家院。而青舒他們包下的,是那六七家農家院中最大的一家。院子很大,可住宿的房間從正屋到左右廂房,足有十余間。入住的客人少,農家院主人一家只提供幾間房便可。像青舒他們這樣整個包下來的,主人一家不能留下,得搬到別處去處。

用過晚飯,丁管事讓農家院的主人離開,而後派自己人檢查過各自的門窗,這才從內給院門落鎖。輪崗守夜的人也安排好了。

一夜平靜度過。天亮,從上到下有條不紊地收拾妥當後,用過簡單的早飯,繼續趕路。

三輛坐人的馬車、五輛拉貨的平板馬車一字排開,伴著馬蹄聲發出吱嘎、吱嘎的輕響聲行進著。騎馬的護衛和步行的家丁將車馬護在當中,在寒冷的天氣里依然精神抖擻地前行。

在這行人後頭,隔著三四百米左右的距離,有一輛普通馬車。車夫駕車不緊不慢地跟在古府一行人後邊,時不時打個哈欠。車內,滿臉褶皺的老道士盤腿而坐,像入定了一般一動不動。旁邊,是穿著道服的兩名青年,手邊擺著用布包裹住的細長之物。

一個多時辰後,厚重的車簾子挑開,車門打開一半,露出小娟的臉來。小娟的視線落到騎馬緊隨馬車左右的洛護衛臉上,放輕聲音問道,「還在跟著?」

洛護衛點頭。

小娟拉上車門,放下車簾子,對青舒說道,「小姐,還在。」

付歡弄著自己額前的碎發,「這老道古怪的緊,出了錦陽城就跟上了,而且跟了一路。也不知道他想干嘛?他該感謝自己很老了,否則我早過去揪著領子揍人了。」

青舒唔了一聲,片刻之後說了一句,「或許只是同路而已。」這話說出口,連她自己都不相信。老道的古怪行徑,別說付歡想出手揍人,就連她都有些手癢。她心中暗罵︰你一個老的都要掉牙的臭老道,竟敢明目張膽地玩兒尾隨。尾隨年輕姑娘和一群半大孩子,這不是變態是什麼?臭不要臉的。且忍你一忍,看看你到底想做什麼?

又走了半個時辰,已經快到康溪鎮了。前邊是個岔路,他們要左拐,走左側的路。一隊人剛拐過去,後方似有異響。

杜、洛二人以及在場的鷹衛齊回頭,沒有發現什麼異樣。他們迅速查看自己的隊伍,車馬沒有異樣,自己人都在。即便如此,他們提醒眾人警醒些。

行出半里地,卻不見跟了他們一路的那輛馬車的蹤影。行出六七里地,隊伍進了康溪鎮,照樣不見跟了他們一路的馬車。

很多人都覺得先前是誤會了老道士。他們猜測老道士先前的確只是巧合地跟他們同路而已,肯定是拐到另一個岔路上,往別的地方去了。

洛護衛和杜護衛卻是對視了一眼,心照不宣地什麼也沒說。在他們看來,老道士的馬車遇襲了。只是不知老道士得罪了什麼人物,竟被人高明地沒有弄出太大的動靜就襲擊成功。在他們看來,跟在老道身邊的兩年青年可不是普通人,應是有腿腳工夫的武夫。

忠武侯府的府門大開,車馬與隨行人員直接入府。

家丁打開車門,來不及擺好馬凳,青陽便迫不及待地跳下馬車,喊著彥哥哥,並四處張望。

青灝和洛小榮有樣學樣,先後跳下馬車。

這時,剛剛得信兒的周伯彥大步走來。

青陽和洛小榮見了,歡呼一聲跑了過來。

青灝站在原地略有些遲疑。不過,他見到青陽和洛小榮已經纏到周伯彥身上,笑的十分開心的樣子,忍不住也跑了過來,喊了一聲「哥哥」。

周伯彥的左手臂上掛著青陽,右肩頭上掛著洛小榮,根本空不出手來應付青灝。他眼楮看著青灝,臉上帶笑地說道,「青灝長高了。」

听了這話,青灝的眼楮一亮,「真的嗎?」

周伯彥夾緊從肩膀上滑下來的洛小榮,很肯定地說道,「當然。很明顯,你長高了不少。」

青灝高興地撲過來,巴在了周伯彥身上。

青舒雙腳落地,往周伯彥這邊看了一眼,淺淺一笑,側過臉,和蘇媽媽說了一句什麼,抬腳往內院的方向走去。

周伯彥目送青舒的背影消失在月亮門內,這才問巴在身上的三個路上冷不冷。

大家進進出出地忙碌了一通,終于把帶回來的東西歸置好了,午飯時間也到了。

青舒來到食廳時,周伯彥帶著青陽他們坐好了。今天是小年,午飯很豐盛,桌上足足擺了十道熱菜、兩道涼菜、兩個湯。

青舒看了一眼坐在身側的周伯彥,「開飯吧!」

「嗯,開飯。」周伯彥說著,伸手拿筷子。

看哥哥和姐姐拿了筷子,青陽他們才伸手取面前的筷子。大家吃起了午飯。

青舒吃了兩口炒菜,想到一事,對站在自己身後的小娟說道,「你回去一趟,打開小庫房,取一壇果酒過來。」說罷,她拿出鑰匙放到手邊。

小娟答應一聲,拿了鑰匙去取果酒。

「奴婢去取酒杯。」小魚說罷,取酒杯去了。

周伯彥笑了笑,喊了一聲石頭。

顧石頭應聲而入,「公子有何吩咐?」

周伯彥問,「程老送的三十年的女兒紅還有多少?」

顧石頭一一數了起來,「孔老先生那邊已經送了兩壇過去,馬將軍那邊送了一壇,盧先生那邊也是一壇,陳大人那邊您說也要送一壇過去。這麼一來,只剩三壇了。」

周伯彥想也不想,說道,「開一壇,倒了兩壺溫一下再拿過來。剩下的兩壇,你過後送到小姐的小庫房去。」

不多時,果酒有了,溫好的女兒紅也有了。

青舒提了裝果酒的酒壺,繞桌子走了一圈兒,為在座的斟滿果酒,然後回到座位上,「看著我干什麼,吃飯。」

周伯彥帶頭舉杯,「大家干一個吧!」

眾人附和,踫了杯,把杯中果酒一口喝掉。

青舒還要給大家倒果酒,周伯彥伸手按住青舒的手。

青舒不解地看他。

周伯彥提起一壺女兒紅,「來,這一杯咱們喝女兒紅。」

青舒不同意,攔著不讓倒,並抱怨道,「小孩子喝什麼酒?我也不喝酒。你自己喝吧!」

周伯彥笑笑,視線在在座所有人臉上走了一遍,「過年嘛,就該高高興興的。美味佳肴有了,美酒也不能少。不讓你們多喝,一人就一杯。」見青舒臉上明白地寫著不同意,他又道,「讓他們嘗嘗酒的味道,省得他們哪天好奇,會背著人偷喝。」

青舒听了,看向青陽幾個,發現他們個個好奇地盯著周伯彥手中的酒壺不放。她無奈又覺得好笑,「只能一杯。」

如此,女兒紅倒好,大家再次踫杯。

青舒忙提醒了一下臉上明明白白地寫著好奇又興奮的三個小的,「先小口抿一下,或者沾一下唇。不喜歡的,不必喝掉。」

周伯彥笑笑,干了自己的酒,等著看其他人的反應。

青陽按姐姐的吩咐,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酒。立刻的,他小臉一皺,捂住嘴巴含糊不清地喊著好辣。

周伯彥大笑出聲。

青舒也覺得好笑,「快吃口菜,壓一壓就過去了。」

青陽忙拿了筷子夾最近的菜過來,往嘴里塞。

青灝和洛小榮一臉怕怕地看著青陽的反應,把酒杯放下,踫都不敢再踫。不過,在周伯彥的哄騙及鼓勵下,兩個人還是各抿了一小口。他們二人的反正居然和青陽一樣,皺著小臉,夾了菜不停往嘴里塞。

有了對比,在青陽他們眼中果酒的地位到了另一個高度,對酒卻敬謝不敏,再沒了好奇心。

青陽他們吃好午飯,先回去休息了。食廳內,用好飯的青舒沒急著離開,陪著周伯彥說著話。

周伯彥的心情很好,讓兩壺女兒紅見了底。他的酒量不錯,按理兩壺女兒紅根本算不得什麼。但不知為何,他覺得此刻的自己喝的微醺,話也比平日多。他在桌下握著青舒的手不放,挑一些能講的事,絮絮叨叨地講了許久。

青舒听的很認真。飯菜早就涼了,中間她挑了兩樣周伯彥比較喜歡的菜讓人熱了一回。見他似乎是吃好了,再沒動筷子,于是問道,「吃煮餃子還是吃饅頭?」饅頭廚房的鍋里有熱的。餃子有包好凍上的,取了下鍋煮就是,用不了多長時間。

周伯彥,「吃好了,收吧!」說著,他拉著青舒的手站了起來,「咱們換個地方,你再陪我說會兒話。」

青舒笑著,卻不說話。不說同意,也不說反對。

周伯彥嘆了口氣,「再陪我半個時辰好不好?午後我得出門一趟,有件緊要的事要去辦。」

青舒低頭,嗯了一聲,心有不舍。

「去我書房可好?」

「嗯。」

周伯彥的書房內,半個時辰後。

周伯彥把青舒的雙手攏在掌心之中,「我帶了些東西回來,已經交給了管家。過後你去看看,不知道里頭有沒有你托我找的東西。」

青舒抬頭盯著他的眉眼,「好。」當初他南下時,她拜托他幫忙找一找南方有沒有土豆和紅薯。因此,听他說帶了些東西回來,她心下雀躍。不過,想到他還有得忙,雀躍不過兩秒,又有些憂心。

他安慰道,「別擔心,我三兩天就回來。」

「注意安全。」她還能說什麼,只能囑咐注意安全。她在想,認真說起來,一年之間他正經休息的時間能有幾天?總這麼天南地北地跑,他的辛苦,幾人能懂?

他想說什麼,最後沒好意思說出口。不過,話不好意思說,不代表不好意思有所行動。他松開她的手,捧住她的臉,低頭在她的唇上親了好幾下。

她臉一紅,推開他的雙手。她立刻把額頭抵在他的胸口上,雙手環上他的腰,悶悶地說道,「早去早回。」大概有十幾秒的時間,她大力推開他,轉身急步走出他的書房。

周伯彥追出來,看著她的背影消失不見,呆呆地站了片刻,這才喊顧石頭的名字。

顧石頭聞聲從旁邊的房間跑出來,「公子有何吩咐?」

周伯彥背著手,率先進了書房。

顧石頭緊隨其後進去,並關上門。

周伯彥來回踱著步,停下來時眉頭深鎖,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確定沒有認錯人?」

不用點破,顧石頭也知道公子所問是何事。他答道,「確定。他們追蹤的時間不短了,肯定錯不了。」

周伯彥沉默。

顧石頭等了又等,見公子一直不說話,試探性地提起另一個話題,「公子,簡姨娘母子要如何處置?」

「找個機靈點兒的,把她們的下落透露給朱老爺知道。最好也讓朱之衡知道。」周伯彥這麼安排,自有他的道理。簡姨娘背後的人目前自身難保,早將簡姨娘視為棄子了。簡姨娘沒有發現這點,還以為一切都在掌控之中,自信過了頭。根本不需要他們的人動手,只需把消息傳給朱家父子二人,簡姨娘母子便必死無疑。

顧石頭眼一亮,「小的明白了。朱老爺已經懷疑簡姨娘生的兒子不是自己的種了。簡姨娘又趁朱家大亂之際卷了大部分錢財帶著兒子逃了。她這一逃,一下坐實了朱老爺的懷疑。戴了這麼多年的綠帽子,等抓到人,朱老爺肯定不會手軟。還有與簡姨娘母子結下生死大仇的朱之衡。無論簡姨娘的兒子是不是朱老爺的種,朱之衡都不會放過。」

周伯彥繼續沉默著。須臾,似是下定了決心,他一臉堅定地說道,「走。」陳年往事的真相,就要被撕開了。無論等待他的是什麼,他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他堅信自己承受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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