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女乃女乃,您這是考驗奴婢呢?」曹媽媽樂呵呵地接過衣裳,才看了一眼就將它還給了王媽媽,然後對錢瑾說道,「奴婢也不算白白跟了您那麼長時間了,這衣裳啊確實有不妥當的地方。」
「什麼?」楊氏聞言,雙眼‘炯炯有神’地盯著曹媽媽,「你一個下人莫要胡說八道了,這可是我費盡心思得來的東西,容不得你胡言亂語,免得讓姐姐以為我禮數不周。」
「奴婢不敢胡言亂語……」
「我說曹婆子,人家不讓你說你就閉嘴得了,大少女乃女乃可沒讓你頂嘴,難不成我在宮里那麼些年的規矩你都白學啦?」一直都未開口的姨夫人制止了曹媽媽。
曹媽媽恭敬地端手退到錢瑾身邊,朝姨夫人說道,「奴婢多嘴了,二少女乃女乃莫責怪奴婢了。」
這樣一來一往的,倒是勾起了田氏和藍英的好奇心,尤其是田氏,她自以為得了個門當戶對的媳婦,自然容不得別人對她質疑,尤其是錢瑾和姨夫人,一個絕戶和一個姨娘。
「無妨,你倒是說說看,」田氏指了指曹媽媽,「真金不怕火煉,好東西還怕別人雞蛋里挑骨頭麼?」
「那奴婢就大膽說了?」曹媽媽似在征詢錢瑾的意見。
事關‘賽牡丹’的清譽,錢瑾點點頭,「細細地說吧,免得害了繡坊的名聲。」
「奴婢知道了,」曹媽媽應下後,清清楚楚地說道,「‘賽牡丹’決不再同一件衣裳上面繡紫色和紅色,而這件衣裳的衣襟和袖口都用了紫色,是犯了繡坊的忌諱了。」
「曹媽媽,你倒是知道地清楚,實際上根本是胡謅。」楊氏怎會容忍別人質疑她的用心。
「弟妹,曹媽媽也是實話實說,不然這繡坊的名聲就要毀了,」錢瑾不動聲色地說道。
「說起來這也不關大嫂的事兒,閑吃蘿卜淡操心,大嫂是不是太多管閑事了?」楊氏揚著頭,一副高傲的模樣,她不會比名不經傳的錢瑾矮一頭的,「而且賽牡丹為何就不能紅和紫一同用在衣裳上呢,大嫂能否說個一二出來。」
「呵呵呵……」錢瑾頗為不好意思地笑了出來,「這還真是讓我難以開口呢。」
「楓哥兒家的,那你得說個明白,不然致遠家的一份心思豈不是被人抹黑了,你說是哇?」田氏看著不偏不倚,可實際上是幫著楊氏了,「你若沒說仔細了,可是會讓人非議你不是個好想與的。」
「大少女乃女乃,還是由奴婢說吧,免得污了您的口,」曹媽媽俯身在錢瑾的耳邊問道。
錢瑾心想也好,不然那田氏那是針針相對自己了。
「夫人,二少女乃女乃,大姑女乃女乃,」曹媽媽一一稱呼道,「明州城有句俗語,相比您們三位是沒听過了,所謂‘紅配紫,賽狗屎,’雖然這麼相配是好看,可是卻極為難听,因此賽牡丹是絕對不會出這樣的繡品。」
「我一番心意豈是你們一句俗語便能糟蹋得了的,改日我還是問問賽牡丹的東家吧,」楊氏听聞曹媽媽的解釋,窘紅了臉,這廂又對藍英說道,「姐姐不會听信他們的話吧?這衣裳是我真金白銀從賽牡丹那里買過來的。」
藍英半信半疑,這衣裳很入她的眼,可是萬一真如曹媽媽所說,那自己穿出去豈不是成了別人的笑柄,于是對楊氏說道,「這衣裳我甚是喜歡,但弟妹還是問了究竟再說吧。」
楊氏的嘴張了張沒說出話來,自己本意是想與這大姑姐較好,不曾想一件衣裳而已,讓人揪著不放手了。
「不勞弟妹特地去問了,」錢瑾為了繡坊的名聲,言道,「這的確不是我賽牡丹繡出來的衣裳,還請弟妹和我明說,這衣裳是從哪里購得,竟然冒充我賽牡丹的物件兒?」
幾人以為自己听錯了,可耳朵是真真切切地听到了兩遍‘我賽牡丹’,不會是這錢氏故作虛章,冒充那賽牡丹的東家吧。
三人分別對望了一眼彼此,最後楊氏摒不住疑惑,問道,「大嫂,你是說你是賽牡丹的東家?」
錢瑾笑著點頭,說道,「怎麼弟妹不相信?還是覺得我不像?」說完,她站了起來,身上的衣裳全是賽牡丹繡制,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
「這……這不可能,」楊氏一臉的難以置信,「那女子說是賽牡丹的繡品,還賣我三十兩……」
「致遠家的,」田氏及時打斷了楊氏的話,「怎會有假?那可是我和你娘看中的,這繡工這花色,頂頂好的物件兒,不會假,我倒是覺得是不是楓哥兒家的想錢想瘋了。」
田氏見識過錢瑾在蓮花弄的屋子,在她的眼里那根本殘破的了,賽牡丹怎麼可能是錢瑾的,有錢還不把那屋子修葺修葺。
「婆婆這話什麼意思?」錢瑾側首問田氏。
「我覺得你是在嫉妒英兒和致遠家的關系,她怎會買件贗品來送人,你這不是存心弄壞兩人的關系麼?」
錢瑾郁悶,這是從哪兒說起,一來自己好心提醒她們別上當,二來是想要為賽牡丹正名,想不到落了這麼個罪名,也罷,多說無益,「既然婆婆不相信,那兒媳也無話好講了。」
說完,錢瑾走到姨夫人身邊,說道,「娘,兒媳先告退了。」
「我同你一起走吧,」姨夫人起身和田氏打了招呼,「姐姐,妹妹先告退了。」
田氏輕輕地哼了一聲,算是听見了。
等錢瑾走了之後,田氏問楊氏道,「是不是真品,難道你們都沒有弄清楚再買麼?」
「娘,塞牡丹的繡品何其難買,加上他們東家成婚……」楊氏的眼珠子轉了轉後,驚呼,「她不會真的是賽牡丹的東家吧?」
田氏沉思了一下,說道,「這個以後也能弄清楚,你快些去搞搞明白,這衣裳的來頭,真是讓人看笑話了,氣死我了。」
「知道了,娘。」楊氏在婆婆面前一點底氣都沒有。
錢瑾出了大堂之後,立刻吩咐周坤將這賽牡丹的事情查查清楚,到底是誰在背後搞鬼,周坤領命而去。
「瑾兒,楓兒出征事出突然,連我也是在你們成親的前夜知道的,可他想早點娶你進門,便沒同你說。」姨夫人為藍楓解釋道。
「兒媳明白,您放心吧。」錢瑾豈會在意這個,男兒志在四方,不能有所牽絆。
回了瑾園,藍楓已是一身銀白將軍鎧甲,見錢瑾回來,大步地迎了上去,「我這便要離開了,等我回來。」
簡短的一句話勾起了錢瑾心底的離愁,這才剛成婚一天便分別,心中實在難舍,又不敢顯露,怕她有所擔憂,「平安回來。」
「嗯,有事情送信給慕言,他目前在安陽郡主那邊。」
「我這不是還有娘在身邊麼,放心吧。」
「那我走了,」藍楓戀戀不舍,真怕她的挽留會讓自己心軟。
「等等,」錢瑾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叫住了藍楓,這邊轉身就往正屋跑去,不消一會兒功夫,便又跑了出來,將一個小布包交給了藍楓,「這是我特地給你準備的襪子。」
總算還有個念想,藍楓接過後頭也不回地踏出了門,多待一會兒便多了一分牽掛。
「哎~~~」錢瑾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倍覺孤單。
曹媽媽將錢瑾的神情看在眼里,細想了一下,說道,「大少女乃女乃不如去街上走走透透氣也好,順便瞧瞧奴婢給您尋下來的鋪子。」
錢瑾搖頭否定道,「不妥,我昨日才進門今日就往外跑,豈不是白白給人笑話了去,等過了回門日再說吧。」
「大少女乃女乃思慮的是。」
「等周坤回來,我倒是要看看是誰人敢冒著賽牡丹的名號坑蒙拐騙。」錢瑾心里也猜到幾分,卻又不是很肯定。
「誰讓咱們賽牡丹的名聲大呢,」周媽端了杯茶遞給錢瑾,笑道,「剛听了許多下人在說,京里就屬咱們賽牡丹的繡品出彩,這不才有人假冒。」
這可未必是好事,錢瑾隱隱感到一絲擔憂,樹大招風,不知這風是不是邪風,宰相有造反之心,而自己卻給他的女兒提供繡品,倘若他被問罪,不知道自己會不會被連累。
「大少女乃女乃,您臉色不大好看,是不是人不舒服?」曹媽媽望著錢瑾的臉色發白。
「曹媽媽,」錢瑾抬頭問道,「你在宮里是否還有人可以說得上話的?」
曹媽媽不假思索道,「奴婢的姐姐如今正伺候著皇後娘娘,大少女乃女乃有何吩咐?」
錢瑾將心中的擔憂說了一遍,曹媽媽听聞之後久久未語,主子的擔憂不是沒有道理,就怕有一次宰相倒台,那位李小姐,準備地說未來的李妃娘娘會不會被牽連,而自己提供繡品是較好的態度,以後這又怎麼解釋地清楚。
「不然奴婢進宮一趟?」曹媽媽問道。
思來想去,還是得先知道皇後娘娘的態度為好,也好做個打算,錢瑾便同意了曹媽媽的意見,這邊用了中飯之後,去了姨夫人的院子,或許她能給些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