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紫凝所料,對于司徒陽燁之事,益陽王根本連面都不露,擺明了是君夜離若不找他更好,若找了他,他就會一推三二五,只說兒子也是被人陷害,他們什麼都不知道。
司徒陽燁做出那種事來,想一想就覺得無地自容,更覺得沒臉見紫凝,好不頹喪,不時嘆一口氣,羞也羞死了。
「哥哥,你別再嘆氣了成不成,看你都成什麼樣子了!」事情成這樣,司徒靜言半點悔過之心都沒有,還好意思說這話。
「都怪你!」司徒陽燁本就對妹妹一肚子火,這會兒哪里還按捺得住,叱道,「靜言,你怎能如此、如此不仗義,給我下藥,也不告訴我一聲,我幾乎、幾乎做出難挽回的錯事,你、你是要害死哥哥嗎?」多虧魅王殿下來的及時啊,不然……
「男歡女愛是人之常情,再說哥哥你那麼喜歡北堂紫凝,在一起有什麼錯?」虧得司徒靜言一個未嫁的女子,也能臉不紅氣不喘地說出這等話來,「哥哥也太膽小了,要是跟北堂紫凝成了好事……」
「你還說!」司徒陽燁氣得渾身發抖,手抬了幾抬,終是舍不得打自己親生妹妹,咬牙道,「你知不知道,你這樣胡鬧,我們司徒家會得罪魅王殿下,他若一怒,咱們府中上下還會有活口?你會害死全家人的,你知不知道?!」
「怎、怎麼會,」司徒靜言總是有些心虛,嘴上卻不肯服軟,「魅王殿下他、他根本就沒有證據嘛,不敢輕易動我們的。」
「你——」司徒陽燁都不知道說什麼好,「好,這件事先不說,你打傷沐姑娘之事,又怎麼說?」
听說沐煙籮左半邊臉都毀了,找了很多大夫,包括宮中御醫都治不好,她一個女孩子,被毀了容,以後要怎麼嫁人!
「那是她咎由自取!」說到這件事,司徒靜言還氣得要命呢,「居然敢嘲笑我們,活該!」
司徒陽燁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這個妹妹一直都是依著自己的脾氣行事,不知天高地厚,得罪人而不自知,現在也就有他和父親給她撐腰,等以後她自己過活了,還不知道要吃多少虧呢。
兄妹兩人正各自氣著,前院了陣喧嘩,侍衛們更是大批涌過去,似乎有大亂子。
司徒陽燁有種不好的預感,出門道,「怎麼回事?」
一名侍衛立刻回話,「回世子,慶國公帶人上門來挑釁,王爺命屬下等前去迎敵。」
「什麼?」司徒陽燁吃了一驚,回頭瞪了妹妹一眼,「老實待在房里,我過去看看!」說罷急急奔向前院,看來是慶國公不忿女兒被毀容,上門討說法來了。
司徒靜言有些不安,轉了兩圈之後,也去了前院。
慶國公帶了幾十名侍衛,他站在人前,虎著一張臉,怒道,「益陽王,老夫一向敬你,你竟然唆使女兒毀了煙籮的臉,你怎麼說?」
司徒震拱了拱手,「國公大人客氣,我已問過靜言,是令千金先出言不遜,靜言才出手教訓她,並非全是靜言的錯——」
「我沐玉麟的女兒,什麼時候輪到你女兒教訓了?!」慶國公一聲大喝,「益陽王,常言道‘打人不打臉’,如今煙籮的臉被毀成那樣,你難道不應該給老夫一個交代?!」
司徒震沉默,咬緊了牙。兒子輕薄魅王妃一事,還可以說不認就不認,可靜言打傷沐煙籮的臉,卻是不爭的事實,那麼多人都看到了,要如何賴?
正僵持間,司徒靜言大步過來,冷冷道,「是沐煙籮自己該打,怨得了誰?」
「你——」
「她先對我出言不敬,還說哥哥不知禮儀,什麼家學淵源,國公大人,你听听,這是人話嗎?」司徒靜言不屑地冷笑,一點都不覺得丟人。
慶國公氣的胡子直抖,「煙籮自幼懂事,如今更是亂書達理,斷不會說這種話,是你誣蔑于她!」
再說,這話說的也沒錯啊,你至于下那麼重的手嗎?
「國公大人可以去問問魅王府的人,他們都可以做證,」司徒靜言伸手一指門口,「如今六國賽在即,我還要加緊練習,國公大人如果沒有其他事,恕不招待,若定要論個長短,不如就請國公大人跟家父一同到皇上面前說清楚,如何?」
你——
慶國公怒極,好個小丫頭,居然敢拿皇上壓他!她就吃定自己是六國賽的參加者之一,皇上不會在這個時候動她是不是?
好,好!那就走著瞧!他強忍下怒氣,一甩衣袖,「我們走!」
「是!」
呼呼啦啦一陣過後,慶國公跟他帶來的人全都撤了出去,院子里一下子就清靜了。
「虛張聲勢,誰怕你!」司徒靜言好不得意,還吐了吐舌頭。
結果下一秒,「啪」一聲大響,司徒震已狠狠扇了她一記耳光,差點把她打到地上去!
「父親!」司徒陽燁嚇了一大跳,趕緊上前阻攔,「你怎麼——」
「你更該打!」司徒震氣的臉色鐵青,「我讓你們去魅王府,是做什麼的,啊?你們一個一個惹一身麻煩回來,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司徒靜言又痛又委屈,不過也知道父親這次是真生氣了,哪里敢多嘴,含淚低頭,沒言語。
「都給我滾回房間去!」司徒震一聲暴喝,「以後別再去魅王府,也不準招惹北堂紫凝,否則就死在外面,別回來了!」
兄妹兩個是第一次听父親說如此重話,都嚇得臉色發白,互相看了一眼,乖乖回房去。
司徒震氣的胸膛疼,來回轉了無數個圈,也沒法可想,就先不動聲色,且看慶國公有什麼動靜再說。
——
君夜離將司徒陽燁兄妹與沐煙籮的事上報宣景帝之後,他雖心中明了,但並未多加詢問,既然眾人也都表示,不必再去叨擾君夜離,各自練習,到時再去請教就好,他也不再多說。
沒有這幫人來摻和,魅王府總算又安靜下去,紫凝的心情也變的舒暢,很是愜意。
書房里,君夜離正處理公務,無極走了進來,手上是一封拜帖,沉聲道,「殿下,有生意。」
「哦?」君夜離抬頭,眸中精光四射,「目標是?」一般而言,不是特別例外的,無極都會處理好,但凡來報,都有需要他定奪之處。
像上次在大月國,蘇落雪雇佣修羅谷的殺手,要殺紫凝,他怎可能讓自己心愛的女人處于險境,才讓蘇落雪拿命來換,那個愚蠢的女人當然是不會同意的,這樣不但不會傷及紫凝分毫,也能堵蘇落雪的嘴,一舉兩得。
不必懷疑,世間傳說如地獄一般的修羅谷,其實正是君夜離一手訓練出來的一幫絕頂高手,個個都有超絕的武功,且對他絕對忠誠,他正是修羅谷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谷主,這是任誰都不會想到的事。
修羅谷被稱為人間地獄,那里的人更是出手狠絕,個個如同魔鬼再生,無比可怕,像無極無華,還有前幾次出手的銀絲軟甲兵,都是出身修羅谷。雖說他們如鬼似魅,讓人不敢靠近,但同樣的,因為他們出手絕無失敗可能,且信譽極高,所以生意一向很好。
因為無人知道他的修羅谷主的身份,君夜離也從來不會在任何人面前提及,平時自有谷中的幾位統領幫他打理一切,隨時有人會向他稟報谷中一切,所以一直以來,都無人知道真實內情。
「司徒靜言,」無極將拜帖遞上,神情冷然,「出價十萬兩白銀。」還真是好大的手筆。
君夜離冷笑一聲︰看來不出他所料,慶國公跟益陽王當真是對上了。
「下帖之人是沐煙籮?」門口的無華問一句,雖是疑問,但答案卻是肯定的。司徒靜言毀了沐煙籮的臉,很可能這輩子都恢復不過來,明著不能出這口氣,她當然要來把暗的,讓司徒靜言付出代價。
「是,」無極點頭,「不過她不是要司徒靜言的命,而是要毀她的臉,廢她武功,讓她活著比死了更難受。」
從這一點來看,沐煙籮果然比司徒靜言要聰明的多,至少她知道,在這個時候殺掉司徒靜言,只會引來旁人猜忌不說,宣景帝也會追查到底,絕非明智之舉。就讓她跟自己一樣,無顏出去見人,出口惡氣。
無華撇一下嘴,「果然最毒婦人心,女人狠起來,比男人還要可怕。」
君夜離冷著臉瞄了這倆下屬一眼,表情很嚴肅,內心很好笑︰他兩個是忘了自己這個主子還在是不是,居然就討論起這麼無聊的話題來!
看來自己這陣子跟紫凝打打鬧鬧,也沒避諱他們在,他們對他的畏懼之心大減,所以也不像過去那樣時時繃著了吧。不過看起來,這樣也不錯,至少無華他們沒那麼累。
兩人驟然想到,王妃也是女人麼,頓時覺得闖了大禍,立刻低頭,「屬下妄言,殿下恕罪!」
「說都說了,還要本宮恕什麼罪?」君夜離有意擺一擺主子的譜,板著臉道,「這件事無華去辦,若有差池,你知道後果。」
無華神情一凜,「是,屬下明白,屬下告退!」
無極暗道主子就是主子,果然是不能太過隨意的,又想起一事,回稟道,「殿下,屬下前幾日回去之時,听到東海國周圍的子民議論,說是海角小樓的人散發銀兩,這次輪到他們了。」
「哦?」君夜離眼眸一亮,電光火石之間想到什麼,卻又無跡可尋,「他們可曾見到海角小樓的人?」
早就听聞海角小樓行事仗義,經常在各地散發銀兩,救濟貧苦人家,故而博得一片贊譽之聲——若非如此,他也不會對謀未謀面的海角小樓的樓主心生敬慕,想著找個機會認識一下了。
「屬下打听過,他們都說是一些尋常人在派發銀兩,並不是海角小樓的人,應該只是受他們所托。」無極是追蹤高手,查了幾天卻也無跡可尋,足見海角小樓的人隱藏之深。
「是嗎?」君夜離捏著下巴,若有所思。照這樣看起來,海角小樓的人應該就在這附近,而且,他總是莫名覺得,他與他們有某種聯系,具體是什麼,還無從說起,不過,他有把握,用不了多久,他們一定會見面的。「多注意一下海角小樓的動靜,有情況立刻回稟。還有,不得與他們為敵。」
「是,殿下!」無極即刻退下,在門口踫上紫凝,行過禮之後,一路出去。
紫凝進了書房,道,「無華跟無極怎的都出去了,有什麼事嗎?」一般而言,總要留下一個在君夜離身邊才好吧。
「是有事,不過他們能辦好,你不必擔心。」君夜離一笑,道,「怎麼多休息會兒,這就起來了?」
「我有什麼累的,沒事。」紫凝笑著搖頭,夜離有事瞞著她,不過無妨,她早晚會知道的。
「啊,對了,」君夜離裝做想起什麼的樣子,「方才無極說,海角小樓的人在我東海國附近散發銀兩,其義舉令人敬佩,他們如此助我,卻不求回報,著實讓我不安。」
這是在拿話試我,還是只是跟我提及此事?紫凝暗暗思索,面上卻沒什麼特別反應,「這有什麼好敬佩的,他們如此做,也不是第一次,再說銀錢多了,留著也不會生,還是物盡其用的好。」
「你倒了解他們,」君夜離別有深意地一笑,「如今海角小樓很得人心,這倒是提醒了我,得民心者得天下,我只將心力放在與皇室對抗上,幾乎忽略了這一點,倒讓海角小樓搶了先。」
好你個夜離,這是得了便宜還賣乖,還是想讓我承認,我就是海角小樓的主人,我扶助東海國,其實是為了你?「是啊,就算你是戰神,睿智無雙,可這‘智者千慮,必有一失’,這次你輸了一籌,沒得治了。」
君夜離失笑,看來他的猜測十之**不會錯,否則依紫凝淡定的性子,為何一提到海角小樓,他稍稍有些對之不敬,她就會跟他抬杠、賭氣,沒有問題才怪。「那可怎麼辦?紫凝,你那麼聰明,幫為夫想想辦法,為夫一定好好報答,好不好……」說著話,他自動自發粘上去,目光已變得迷離。
「誰要你報答……」紫凝臉上一熱,但並沒有推開他,而是任由他將自己抱緊,跟著火熱纏綿的吻就落在唇上,「唔……」
君夜離眼楮里是了然的笑意,大手輕揉著她縴細的腰腳,加深這個吻,軟舌極富挑逗性地輕掃過她的貝齒,時輕時重,恰到好處。
這家伙,越來越會戲弄人了。紫凝被吻得呼吸凝窒,鼻端縈繞著干淨的青草味道,她腦子里也有些暈眩,無力地附在他身上,不自覺地,兩只胳膊攀住他的脖頸,反吻回去。
君夜離暗暗歡喜,兩人親熱之時,紫凝已不再被動承受,而是不時主動回應,兩人之間越來越默契,也越來越享受對彼此的親近,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就能成功將愛妃拐上床了吧?
這一吻持續了許久,直到兩人都有些喘不過氣,才慢慢分開,紫凝雙頰緋紅,看一眼君夜離燦亮而盛滿柔情的眸子,一陣臉紅耳熱,將臉貼在他胸膛上,「別看我……」
「你是我的妃,我不看誰看!」君夜離氣鼓鼓的樣子像小孩子,用力抱緊她,「只能是我看!」
紫凝暗暗好笑,同時也決定了一件事︰是時候對彼此敞開心懷,把所有一切都說出來了,要不然再這樣下去,難免不會產生這樣那樣的誤會,之後再來解釋,豈非麻煩得多。
黃昏時分,無華回府,臉色有些發白。
夕月看他一眼,皺眉道,「臉色這麼難看,出事了?」
無華搖頭,「沒事,不用擔心。」
誰要擔心你。夕月臉一紅,忿忿走開,還說喜歡她,有事情都不對她說,姑爺更是有事情瞞著小姐,男人果然都靠不住麼,得提醒小姐,別什麼都告訴姑爺,不然會吃虧的。
「真的沒事,你生氣做什麼,」無華追上她,不過他明顯不會哄人,急得臉紅脖子粗,「你不相信我嗎?」
夕月原本想賭氣回一句「不相信」,可看到無華這著急的樣子,忽然就很不忍心,無奈道,「我沒有生氣,你是不是要去見姑爺,快去吧,別耽誤正事。」
「哦。」無華露出雪白的牙齒笑笑,很歡喜的樣子,「那我去了。」
「去吧。」
無華轉身跑進去,夕月搖搖頭,又覺得很好笑︰這人,還真是好哄呢……
第二天一早,夕月就得到消息,向紫凝稟報,「小姐,昨天晌午過後,司徒靜言被一神秘高手毀容,廢掉武功,現在還沒有醒。」
「哦?」紫凝多少有些意外,「沐府下手這麼快?」
「小姐就這麼肯定,是慶國公府的人動的手嗎?」夕月眉頭一皺,沐玉麟會這麼笨嗎,明知道跟益陽王府正梗著,這時候司徒靜言不管出什麼事,豈非都跟他們月兌不了干系?
紫凝睿智一笑,「是沐煙籮的主意沒錯,不過不是他們動的手,他們還沒這個本事。」
「那,小姐的意思,會是誰?」
話問出來,夕月腦子里驟然浮出現昨日無華匆匆返回的情景,約略猜到了什麼,有些無法想像。
「昨日無華跟無極都出去過,不是嗎?」紫凝看了她一眼,心中已經有數,「我早說過,他兩個並非尋常侍衛,出手時一招一式更是凌厲而嚴謹,跟夜離的武功路數如出一轍,什麼樣的人會得夜離如此費心教,卻又不想被外面的人知道?」
夕月一驚,「小姐是說,姑爺跟襄王一樣?」襄王私下訓練死士,秘密打造兵器,是為造反,如今已被宣景帝連根拔起,且因為此事而被牽連的人也不在少數,在京城引起軒然大波,余威未退,若是姑爺也有如此作為,萬一被皇上知道,豈不糟糕?
「夜離絕對有隱藏自己的力量,不過他心性正直,絕不是為了起戰事,」紫凝搖頭,不無憂慮,「不過旁人未必如此想,這種事一個不慎,就會落到萬劫不復的下場,我真擔心……」
「直接去問姑爺不行嗎?」夕月暗暗生氣,「小姐跟姑爺現在都這樣了,還有什麼是不能說的呢?小姐一定能幫姑爺想出辦法的,不然姑爺若是有事,小姐可怎麼辦?」
「我有什麼不好辦的,」紫凝白她一眼,「何況夜離並非笨蛋,暗中培植自己的勢力也絕非一兩天,哪那麼容易被人抓到把柄,不過世事無絕對,多一份防備,就多一分勝算而已。」
夕月自然了解主子的心性,最忌諱旁人說她是依附誰而活,趕緊乖乖認錯,「是,奴婢說錯話,小姐恕罪。」
「不過,你說的也有道理,」紫凝話鋒一轉,隨即站起身來,「是該問清楚了,否則皇上若是問起,我與夜離的話再自相矛盾,豈不讓人笑話。」
夕月立刻摩拳擦掌地跟上︰終于捅破這層窗戶紙了嗎,這段日子,可算是要憋死她了。
來到書房,無華顯然剛剛跟君夜離稟報完事情,看到紫凝進來,立刻行禮,退到一旁站著,回頭被夕月瞪了一眼,頓時莫名其妙︰又怎麼了,瞪我做什麼?
「事情稟報完了?」紫凝進門,似笑非笑,「有無華出手,應該不會有任何破綻留下,是嗎?」
君夜離眼神一變,隨即一笑,「紫凝,你何時知道的?又知道多少?」枉他還刻意讓她知道自己的秘密,並一直在想著如何開口跟她解釋,現在看來,她比自己想像得要聰明的多,倒省得他為難了。
「剛剛確定而已,至于知道多少麼,」紫凝瞄了無華一眼,後者盡管並沒有心虛之處,還是移開了視線,「無華無極他們,來自修羅谷?」只要確定了這一點,那君夜離的另一重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無華一驚︰原來王妃真的已經知道了?好厲害……
君夜離一笑點頭,「是。」承認了之後他才發現,原來說出真相,比他想像當中要容易的多,而且這樣一來,他對紫凝而言,就再沒有什麼秘密,身心都倍感舒暢。
果然如此。紫凝點頭,意甚輕松,「所以,修羅谷是你的,那些人也只听命于你,昨日對沐煙籮動手的人,是無華?你有意讓我看出什麼,就是想告訴我這些事?」
君夜離點頭,「是。」
「明白了,」紫凝揚了揚眉,「夜離,你騙的我好。」
這是要生氣嗎?無華很是不安,也有些不服氣︰王妃明明也有事情瞞著殿下麼,怎麼就不說?
「對不起,」君夜離立刻道歉,態度誠懇的讓人都不忍心怪他,「紫凝,我並不是要騙你,只是這些事情,我原本是想,你不知道比較好,不過後來我又想,你我既然注定要一生一世在一起,就該福禍與共,不離不棄,我的事,你都應該知道,我希望這不是我一廂情願的想法。」
看著他清澈的眸子,紫凝哪里還裝的下去,瞬間笑顏如花,「逗你的,你緊張什麼!我沒有生氣,而且你能有此後手,我也更加放心,生于亂世,對付非常人,就得有非常手段,有什麼不好說的。」
「王妃英明!」無華驚喜莫名,更是覺得殿下跟王爺簡直是絕配,這下不用擔心啦!
君夜離眼底的笑意彌漫開來,一把將紫凝拉過還,在她唇角親了一下,「我就知道你會明白我,紫凝,謝謝……」
「又來了,你多少注意點好不好,」紫凝臉上微一熱,推了推他,「說正經的,沐煙籮的事,慶國公會有何動作?」
「無非是告到父皇面前去,」君夜離眼神嘲諷,「益陽王也正一肚子火,就讓他們打去,司徒靜言和沐煙籮因此而不參加六國賽,豈非省去很多麻煩。」至少不用再遵守跟太後的約定,雖然結果還是他只會娶紫凝一個,但麻煩的事一解決,他也有更多時間跟愛妃親熱不是。
「所以他們兩個若斗個兩敗俱傷,我們好坐收漁人之利?」紫凝滿意地拍拍他的胸膛,「夜離,你這一次出手剛剛好,而且據我估計,司徒靜言和沐煙籮都不會就此罷休,我們又有事情做了。」
听她的話就知道,她必定又有了新的主意對付敵人,君夜離對她的愛慕之情更是不言而喻,又要親下去,「你說的對,所以……」被阻止了,好可惜!「紫凝,我的事你現在都已經知道,那你的事——」
「你其實已經猜到,不是嗎?」紫凝一手撐住他的胸膛,仰起臉來看他,眼中自有別樣光華,「我將秦戈送去找我師父醫治,這世上除了一個人,還有誰的醫術在我之上,配做我的師父?」雖說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這世上不出世的高人必定存在,她說這話有些大了,但依目前狀況而言,倒也是實情。
君夜離輕輕捏了下她的下巴,低笑道,「海角小樓?」
紫凝但笑不語,還有什麼不好承認的。
「紫凝,你果然能時時帶給我驚喜,海角小樓那般神話一樣的存在,你居然是它的主子,我想不驚訝都難,」君夜離抱緊她,唯恐她被人搶走一樣,「不過想來也不奇怪,唯有海角小樓那種仙境,才會與你的絕世風華相配,日後若有機會,我必當親自去拜見你師父天上公子,好生感謝他。」
紫凝一點頭,「會有機會的。」她倒是沒想到,君夜離對海角小樓不但沒有絲毫排斥反感,而且還如此盛贊,兩人之間並沒有因為公開彼此的身份而互生嫌隙之心,反而越發親密無間,共同對敵,有兩人身後龐大的力量在,他們還有什麼可擔憂的!
「好。」君夜離一笑,終于逮到機會狠狠親了她一下,在她佯裝憤怒的目光中,哈哈大笑,放開了手。
無華和夕月更是喜不自禁,倆小孩也被主子的柔情蜜意感染,看了彼此一眼,都有些不好意思。其實他兩個對于男女情愛,還知之甚少,只是覺得很想跟彼此說話,待在一起,至于一起要做些什麼,還真找不著調。
或者,像殿下對王妃那樣,親一親她,抱一抱她,會不會感覺很好?無華想像著某種畫面,嘴唇有些發干,突然很期待,就目光炯炯地看向夕月。
夕月給他突然燦亮的眸子驚到,瞪了他一眼︰干嘛?
無華傻笑了一下,沒好意思說。
紫凝瞧得分明,暗暗好笑,不過這種事麼,當然要他們自己慢慢模索體會,旁人是教不會的。「說到修羅谷,夜離,是一個什麼樣的存在?」
要創建一個秘密基地,非朝夕之功,君夜離縱使武功高絕,卻畢竟年紀輕輕,這修羅谷絕對不是從他手上才開始創建,應該是有些淵源的。
君夜離自是明白她的意思,拉著她的手一起坐到桌邊,示意無華在外面看著,道,「若從源頭說起,修羅谷原先只是我外公訓練士兵的地方,從那里出來的鐵騎軍,個個以一擋十,都是把好手,在先鋒突圍、執行險惡戰斗任務之時,是一支絕對可怕的力量。」
後來閻正初軍威大盛,鐵騎軍更是一時無與倫比,宣景帝他即隱約有了戒備之心。他半生戎馬,早已見慣官場風浪,在皇上還不對他生出殺心之前,主動將鐵騎軍交出,宣景帝自然龍心大悅,也為防患于未燃,即將鐵騎軍打散,編入各兵營,去了這心月復大患。
「功高蓋主,這是歷來皇室大忌,換做是我,也會這麼做。」對于這一點,紫凝倒不覺得意外,也不認為宣景帝如此做是錯,而且閻正初懂得激流勇退,明哲保身,絕對是明智之舉。
「是,父皇有父皇的考量,」君夜離一笑,紫凝能夠明白為君者的顧慮,也省得他多做解釋,「那時候我西池國已經成為西六國之尊,加上外公也漸漸年老,不願再爭來爭去,交出鐵騎軍後,訓練之地也沒了價值,外公就放棄了那里。」
而他之前曾跟著閻正初去過那個地方,很喜歡它的幽靜,與世隔絕,心智早熟的他知道宮中險惡,八歲時起就知道該為自己日後做準備。而且進入那里之後他才發現,之前外公所利用的,不過是那處的入口,其內錯綜復雜,深不可測,易守難攻,絕對是囤積力量的好地方。
于是他利用靖柔皇後留下的錢財,秘密重建了修羅谷,設置機關無數,專門訓練修羅殺手,以備不時之需。幾年下來,已經形成很大的規模,到了關鍵時刻,有他們出手,天下誰與爭鋒!前幾次出手相助的銀甲侍衛,都是修羅谷的好手,這一點不必君夜離再說,紫凝也已經能夠想到。
後來修羅谷以殺手組織的鐘離,不斷接手生意,錢財也是越賺越多,君夜離更是時時注意宮中變化,隨時做著反擊的準備。這些事情連閻正初和宣景帝都不知道,更不用說別人。宮中之事還是得正面解決,名正言順登上帝位,才能得天下子民愛戴。
「子民要看到的只是一個結果,一個能夠讓他們安居樂業,給他們好生活的君王,過程並不重要,」紫凝握住他的手,「而且我相信你不會濫殺無辜,這就夠了。何況有時候要成大事,就要不拘小節,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你身在這個位置,想要替更多人謀福利,要某些人做出犧牲,也是無奈之舉,不必想太多。」
君夜離驚奇地挑高了眉︰紫凝怎麼知道自己有時會為自己造下太多的殺戮而不安的?莫非……她真是上天派來拯救自己、幫助自己的人嗎?「我知道了,紫凝,謝謝。」
「跟我還說什麼謝!」紫凝一揚眉,斗志滿滿,「好了,你我之間已無什麼隱瞞,接下來就看司徒靜言和沐煙籮會斗成什麼樣,咱們又有事情做了。」
君夜離寵溺地親了一下她的額頭,「好。」
——
第二日早朝時候,在等候宣景帝上朝的間隙,群臣都看到益陽王跟慶國公彼此怒目相向,都恨不得要將對方打倒在地的凶狠樣。
君夜離冷眼旁觀,暗暗冷笑,看他們能鬧成什麼樣。不過很顯然的,他們都知道在宣景帝面前將事情鬧大,並非明智之舉,就誰都沒有在正陽殿上先開這個口。
早朝結束之後,群臣也不想惹事上身,各自散去。來到宮門口,司徒震先開口,怒道,「沐玉麟,你好狠的手段,將靜言害到如此地步,簡直人神共憤!」
「益陽王,你別血口噴人!」慶國公半步不讓,他還一肚子火呢,「是誰害了誰,你心里清楚!我還沒找你算賬,你還有臉質問我?!」
「你血口噴人!」司徒震怒喝一聲,上前就要動手,「明明是你暗中謀害靜言,還放口出狂言!」
「你不可理喻!」慶國公大叫,「是你女兒毀了我女兒的臉,魅王殿下親眼所見,你如何抵賴?!」
「靜言只是無心之失,你卻對她生出殺念,是不是?!」司徒震咬牙,「所以沐煙籮就對靜言下殺手,把她害到——」
「益陽王此言差矣,」君夜離冷冷打斷他們的話,「沐姑娘就算有此心,也絕無這般手段,她的武功不及司徒郡主,如何能將她毀容,廢去武功,這不可能。」
「正是如此!」有君夜離替自己說話,慶國公越發得意,咬牙道,「司徒震,你休想誣蔑煙籮,我們的賬要慢慢算!」
司徒震氣的臉色鐵青,一回眸卻發現君夜離目光詭異,他心中一動︰莫非……
「夠了,」君夜離臉色一沉,「益陽王,慶國公,此事想必另有誤會,兩位要先查清楚,再做定奪,在皇宮吵吵嚷嚷,驚擾到父皇,誰擔當得起?」
「臣知罪!」
「臣罪該萬死!」
「都退下吧。」君夜離一擺手,兩人隨即離去。如果司徒震夠聰明,應該能夠想明白他方才話里的意思,且看事情會朝哪個方向發展再說。
群臣邊議論邊離去,等候在一旁的紫凝迎著君夜離過來,皺眉道,「益陽王跟慶國公大人吵些什麼?」
「都是為了自己女兒之事,」君夜離攬上她的肩,「他們的心情我自是能理解,不過此事諸多疑點,要詳加查證,不可輕易下結論。」
「原來如此。」紫凝點點頭,並不多問。
兩人才要上馬車,司徒震已走了過來,白著臉道,「魅王殿下,王妃,請恕罪。」
兩人交換個眼色︰魚兒上鉤了。
君夜離回身,淡然道,「何事?」
「魅王殿下恕罪,」司徒震咬牙道,「靜言被害成那般樣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臣若不替她討回公道,豈不枉為人父!還請殿下替臣指條明路,臣是否應將此事稟告皇上?」
你想問的明明不是此事,何必繞彎!君夜離唇角一挑,「你若稟報父皇,父皇必會追查到底,總不能不聞不問,寒了臣子的心。」
這就是不妥了?司徒震沉默了一會,道,「臣也知道皇上正為六國賽之事日夜操勞,不敢讓皇上分心。只是小女原也是想替西池國盡一份心力,誰想……那依殿下之見,臣該如何做?」
這明明是他們司徒家跟沐家的恩怨,何況他對君夜離根本就一直防備著,居然明著來討教,真不知道該說他笨,還是大智若愚。
君夜離略一沉吟,道,「非是本王不近人情,不願意相助于你,只是這是你與慶國公之間的私人恩怨,本王若明著插手,必定會惹人非議,說本王偏袒于誰,有違公理。不過,本王倒是覺得奇怪,既然沐煙籮沒有那般手段,對令千金出手之人又孤身前來,究竟誰會有這般本事,能從你的安排之下,傷了郡主還能全身而退?」
其實在司徒靜言未被害之前,司徒震就已經料到慶國公吃了那麼大的虧,絕對不可能善罷干休,一定會想辦法討回來的。所以他除了嚴令司徒靜言不得擅自外出之外,還在她的住處安排了幾十名侍衛日夜守護,按理說應該萬無一失才對,至少如果有人要害她,總能鬧出些動靜,侍衛也能搶救及時。
誰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