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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第七十八章 極樂寺方丈釋佛宗 山神廟子昂藏心機

第79節第七十八章極樂寺方丈釋佛宗山神廟子昂藏心機

山林大地又綠起來,冰封雪蓋了一冬的大河又無遮蓋地向東奔流。裹了一冬棉衣的人們也漸漸換上了單裝。

這時,子昂要用的磚瓦已經在山神廟的附近卸了很多,足夠蓋起幾套房子的。按著子昂的長遠設想,這連一半的量也不夠。他要在藏寶所地的廢墟上建成他的世外桃源,屆時就起名「龍封關山莊」。他不想和日本人攪在一起,包括不想讓他的結拜哥哥們干預他的事。他仍把自己當做一個孤獨的外來人。他想經商不過是個幌子,建一個可供他和他的親近人安居的小山莊才是他的目的。他暗想,到那時,爹媽和津梅必然要從米家的院里分出來,住在春妮家的女人們也要隨他住進山莊。他希望春妮一家能放棄那個家,隨他一起在他的世外桃源內過著相對安靜又豐衣足食的日子。還有在牡丹江的何家干娘和在乜河的懿瑩的家人。他必須要替何耀宗照顧好老母親,替懿瑩照顧好女乃女乃、母親、嫂子、弟弟和佷兒。但他沒想過想讓岳父母也隨他住進山莊,認定米秋成是不會放棄他大半輩子辛苦攢下的那點家業的,尤其他對自己從妓院里救出的女人們很反感,他不想讓婉嬌她們住得不自在。這樣一來,等山莊建起來以後,他就得一面和香荷守在米家,一面在山莊裝模作樣地忙生意。他也不想過把結拜哥哥們帶進他的山莊,他覺得他們是這里僅次于日本人的強者,他可以用經商掙的錢資助他們,以獲得他們在外圍的幫襯,卻不需他們介入他的桃源世界內。

很多打獵、采山、種莊稼和到山神廟進香的人都看到了那一垛垛紅磚。有人從卸車人的嘴里得知,這些磚是那個建山神廟和除夕夜為孩子們發錢的米家上門女婿雇他們做的,卻不知他還要蓋什麼廟。

林海、萬全、山鷹等人也都見到了那一垛垛紅磚,都猜到是子昂準備建造油房、磨坊用的,但看所卸的位置又不象,互相嘮這事時都疑惑道︰「蓋房子的地兒有的是,他不會伐了林子蓋房吧?」便于那日在龍鳳閣聚宴時問子昂︰「那些磚瓦是你讓人卸的?你要在那蓋房子?」子昂暫不想說出自己要建房的具體位置,怕說出後都好心地來幫忙,容易把他不想露的東西露出來。他要把那些財寶安頓好後再告訴他們。他相信格格夫人說的話,拜的兄弟再好也不如自家人親,便說︰「不是,我得先把磚瓦備出來。听說日本人要在北河套蓋營房,他們讓管老板把所有磚瓦都運到北河套去。管老板沒有本錢,就偷著先給我運。我是先把磚瓦藏在那兒,免得用時日本人搗亂。」接著又問︰「日本人能不能去我藏磚那旮?」萬全說︰「估計沒事兒,日本人只在河北那頭待著,出來的也是輪班逛街買東西,要不就是開車往溝里去的。」子昂不解地問︰「這的日本人咋都這麼老實?跟牡丹江的可不一樣。」萬全說︰「這伙兒日本人干的事兒挺隱蔽,一嘮這些,田中太久就遮遮掩掩的,也不好深問。我偷著瞄過一陣兒,他們對河北那頭看得挺緊。要是好信兒,半夜你貓對面樹林子里看,總有軍車停在橋這頭兒卸東西,有卸的,還有往橋那頭連抬帶扛的。啥東西看不清,我看都挺沉,他們不把開車過橋,我猜他們是怕橋不結實。田中太久跟我說過,他們還要修石頭橋。」文普說︰「田中太久不是說他們的任務是往溝里送吃的和穿的嗎?」萬全說︰「我看沒那麼簡單。白天咱是能看到有軍車往溝里開,可車里裝的啥咱都不知道。現在只有一點可以證明,河北那面肯定是日本人挺重要的地方,要不他們能這麼規規矩矩地在里待著?」子昂這時心里想,不論他們在忙什麼,肯定是對中國人不利,這跟前要有抗日軍就好了,趁早干掉這伙日軍,肯定對中國人有利。可一想到自己在抗日軍時左一次右一次地被日本人打敗,心里頓時又涼了,無奈地嘆口氣道︰「他們愛咋的就咋的吧,咱現在就琢磨咋掙錢,做點兒咱能做的事兒。」鐵頭和他的把式班的人都想跟著子昂開油坊,急著問子昂準備在哪蓋油坊。子昂說︰「還沒確定,我爹讓我找個肅靜地兒,就是不想太聲張。等我再問問雲濟師傅。」子昂並沒和雲濟道士說過此事,他只是暫不讓哥哥們介入此事。此話說出後還真起作用,林海、萬全本想幫子昂出些主意,見子昂只信那個道士,話也堅決,便不好多言,畢竟要做的生意是周家的,同時也都覺得出家人看事還是有著常人不曉的奧妙,便只能祝子昂的生意早日開張。

轉眼進了谷雨時節,各家的田地又開始耕種。子昂早將要種的田地雇了出去,打算這時組織人在山里蓋房子,但母親從正月初三到現在一直有個心願要完成,也是在這個時候。

子昂媽正月初三從村妮那回來後,心情立刻好了許多,在與米家人閑嘮中,一再惋惜龍封關附近甚至牡丹江連個佛家廟宇也沒有。津竹借此話題提起哈爾濱的極樂寺,還說她這兩年每到四月初八佛祖釋迦摩尼生日時都去逛廟會、吃齋飯。子昂媽更是羨慕,說︰「要也能去廟會,俺就好好拜拜佛祖和菩薩,保佑俺家子君平平安安的。」

津竹便讓子昂四月初八前帶大家去她家和天嬌家認下門,然後去極樂寺逛廟會。子昂媽和格格夫人都積極響應,事情就這麼定下來,定在這邊四月初五早晨啟程。米秋成本不想參入,但津竹、天嬌都希望爹媽能去自己家看看,便央求米秋成到時一起去哈爾濱,米秋成這才答應下來。

因為要帶家人去哈爾濱趕四月初八的廟會,子昂便將蓋房子的時間往後延,一心準備四月初五帶香荷和雙方父母去哈爾濱。這時他又掛念起婉嬌、芸香等人,真想連她們也帶去哈爾濱散散心,可他知道這會讓米秋成不痛快,香荷也未必心里舒暢。

出發前的頭一天,他特意又去村妮家看了婉嬌、芸香等人,說自己要出趟遠門,得幾日後才能回來,讓她們好好照顧自己,白天不要出屋,等他把山里的房子蓋好了就都進山里,那里可是個世外桃源。又囑咐村妮多費心,並又留下二百塊銀圓。要離開時,他看著婉嬌、芸香、亞娃、芳子、順姬都悻悻的樣子,心里又不是滋味,邁出門去時,他的心又被扯得疼起來,尤其對婉嬌愧疚道︰「接平兒的事兒再等等。姐夫說過他自個兒帶平兒來,我怕我走這幾天他真過來。來也不怕他找不到,這頭我都安排好了。如果不來,就等我回來的,要能月兌開身,我就去趟牡丹江。」婉嬌欣慰道︰「你先忙你的,他們過後再說。」他心里很對不住她,但一切都要等他把山莊的房子蓋起來再說。

四月初五這天天剛亮,子昂事先約定的兩輛馬車就停在了米家門外,隨後,每個馬車上加趕車的四個人,子昂跟父親、岳父親坐一車,香荷跟母親和婆婆坐一車。

子昂一身西裝扎領結,發型側分,更顯出他的英俊和蕭灑。香荷大紅花襖和墨綠長裙,發型也新穎別致,不是一般媳婦的髽 ,而是將頭發一半精巧地盤在後腦上,一半松散地攏在背上,額前還有一綹編成半環狀,如同一條黑色裝飾鏈。她頭上還真有一箔金頭飾,是一只鳳型的頭簪,與盤起和松散結合的發型渾然一體。這是子昂精心為她設計的,襯著她俊秀白淨的面容,更加光彩奪目,也引來人們驚奇的目光。

動車前,格格夫人對兩個趕車的說︰「時間夠用,別趕太急了,我閨女可懷著身身孕呢。」那趕車的答應著,先牽著馬慢走一段路後才坐到馬車的棚前。就這樣,兩輛馬車不緊不慢地出了深山,至石河火車站又等了近半個時辰,等來由綏芬河開往哈爾濱的客車。

車廂內的旅客也對子昂、香荷投去驚奇的目光,也有夸他倆是天上一對,地上一雙,雙方父母听著心里都是美滋滋的。香荷很不習慣陌生人看她,便將臉沖著窗外,感覺累了,又將臉貼在子昂的背上睡覺。

列車開進哈爾濱站時已是黃昏,站台上有很多接站的人,其中還有穿著軍裝的日本人。翰林和俊章也在接站的人群中,見到子昂他們,高興地奔過來,一通寒暄後,隨著人群出了火車站,又叫了四輛人力車,先去津竹的家,是一片平房中的一戶,距火車站有四五路。

津竹的家里有電燈,屋子也挺寬敞,對面的兩個大屋子,每條大抗上能睡七八個人。天嬌也在津竹家等候爹媽和妹妹、妹夫,這時姐倆已經做好了豐盛的飯菜,就等著給爹媽和妹妹、妹夫接風洗塵。這時見到爹媽和妹妹、妹夫等,都高興得不得了,接著便擺桌吃飯,加上津竹的一個兩歲女兒,十一人圍坐一張桌,歡歡喜喜地說笑著。

說說笑笑吃喝完,津竹男人喝了酒,覺得有些困,便讓大家休息,對津竹說︰「他們都坐一天車了,都早點歇著吧。」還真合大家意,便男人們睡一炕,女人和孩子睡一炕。

第二天,他們又到天嬌家,離津竹家不到百米遠,屋子的格局是一樣的。俊章的父母听說天驕的父母來了,便也過來會親家,氣氛更加熱鬧起來。

四月初八這天早晨,翰林一並叫了五輛人力車,先安排岳父母和子昂父母各乘一輛,又吩咐子昂和香荷乘一輛,津竹和天嬌帶一孩子乘一輛,他和俊章乘一輛,告訴車夫都去極樂寺。

車夫們都跑出汗來才到極樂寺門前。這里看不到日本兵,但可以看到穿著和服和木屐的日本人,有男有女,不知他們的真實身份是什麼,好在彼此互不干擾,仿佛天下太平了一般。

極樂寺內,香客如潮,香煙繚繞,仿佛是另一個世界。翰林買來八捆香,將大家帶至院內一只被眾香客緊圍的大香爐前,除了孩子,分給每人一捆,和其他香客一樣,將香點著後,對著大雄寶殿拜一拜,求什麼事只裝在心里,然後將香插在香爐內。米秋成卻做不來這些,將香塞給格格夫人說︰「你拜就行了。」格格夫人見周圍都是很虔誠的人,想怨也不好開口,便將兩捆香合在一起。

進過香後,翰林又帶大家朝大雄寶殿方向去,從殿里傳出的詠唱聲和樂器聲越來越清晰,渾厚深沉而悠揚,是在詠唱釋加牟尼的聖號,讓人感到一種莫名其妙的神聖,心也隨之而震顫。

大雄寶殿內,雄偉高大的金身釋加牟尼像前,眾僧數十名,除一些拌奏樂師,其余都席地合目而坐,一邊悠然地齊聲詠唱佛祖,一邊左手豎于胸前,右手捻轉佛珠。虔誠的信徒將大殿的空地站滿,很多信徒也在閉目合掌詠唱,整個殿內充滿著莊重和玄奧。

子昂媽听著眾僧吟唱,仿佛是天外神韻,想著自己失蹤的女兒,一種莫名其妙的感動油然而生,不禁也閉目合掌,淚水漣漣。

子昂見有人在往功德箱內投錢,立刻想起自己在山中得了意外之財後才有今天,忙從懷里掏出一厚沓鈔票塞進功德箱內,立刻引起一位方丈的注意,恭敬地來到子昂身前,躬身合掌道︰「阿彌陀佛,不知老衲能為施主做些什麼?」

子昂本沒多想,听方丈這一問,想起母親總為家附近沒有佛廟而惋惜,便問︰「我從遠道來,我想問,有心拜佛,可家跟前兒沒有佛廟怎麼拜?」方丈又合掌施禮道︰「阿彌陀佛。佛說︰若以聲音求我,以形象見我,是人行邪道,不得見如來。佛在心中。心中有佛,你就是佛。」說著又合掌對子昂微鞠一躬道︰「阿彌陀佛。」

子昂心中一震,頓時想起雲濟道人對他說過「當下無道,你就是道」的話,卻不知與今日「心中有佛,你就是佛」有何不同,又有何聯系。

這時,翰林過來說津竹、天嬌、香荷她們都去拜觀音了,叫他也過去,他便也向方丈鞠一躬道︰「多謝師傅。」方丈回禮道︰「阿彌陀佛。」

翰林問子昂與方丈說什麼,子昂說︰「家那頭方圓百里也沒個寺廟,俺媽也想自己供個佛堂。我是想問他建佛堂有啥說道兒沒,可他跟我說,心中有佛,你就是佛。我覺得挺玄的,也沒敢再問。」翰林笑道︰「他不是看你長得跟唐僧似的,要勸你西天取經吧?」子昂知他是說笑話,搖下頭道︰「他說的我能理解。」翰林說︰「你可別說你看破紅塵了,那香荷兒咋辦?」子昂心中不悅道︰「你盡胡說!」翰林只是笑笑,引他一同去拜觀音。

一同拜過觀音後,到了要吃午飯時,便又由津竹引領著去廟中灶房吃齋飯。排隊領齋飯的人很多,每人可領兩個饅頭一碗素菜。米秋成見菜中清淡,說︰「這有嘛吃頭兒?」周傳孝說他現在還不餓。格格夫人說︰「這就是晌午飯,不吃你們就餓著。」俊章說︰「一會兒去醉仙樓吃,昨個我就定好桌兒了。」

子昂見女人們吃得很香,也去排了一份,那打飯的和尚竟給他三個饅頭一大碗菜,他接過來,吃著別有一番滋味,倒真覺得餓了,很快將三個饅頭一碗菜吃干淨了。

俊章果真在離他家不遠處的醉仙樓安排了宴席,在一個雅間內。但子昂和女人們已經在廟里吃得大半飽了,便只是說說笑笑。

到了第五天,子昂和家人返回龍封關,繼續他自己悄悄做的事。見磚瓦已夠蓋起十幾套房子了,他忽然想起砌磚用的石灰和打房架、門窗用的木料及玻璃還沒有。但他仍沒去找哥哥們,依然去找管垚想辦法。

管垚得了子昂該給的錢,十分願意做事。這次子昂又帶來三根金條,除了讓管垚購買石灰、木料、玻璃等物,還讓管垚從外面找瓦匠和往山里搬運磚瓦的力工。管垚不解地問︰「鎮里不有的是人嗎?」子昂說︰「用當地人不出活兒,我就想用外地的。你從外面找些手藝好、不耍滑的,工錢我多給。再有,這陣子真挺難為你,我的事兒沒少費心,日本人那兒你還得應付。」說著馬褂內掏出那三根金條,放到桌上說︰「不知這個你喜歡不?」管垚月兌口道︰「金條!」老板娘一听忙湊過來道︰「我看看。」抓在手里,樂得合不攏嘴。

要起房子前,子昂每天都早早趕到磚場,親自帶著二十多個力工進山,將山神廟處的磚瓦一點點用麻袋背運到那片廢墟處。活兒很累,但子昂價錢給的高,在不損壞的前提下,規定一塊磚三片瓦各一角綿羊票。力工們一次最多能背二十幾塊磚或三十幾片瓦,還得歇幾次腳,來回一次得半個時辰,好在背一次便可掙兩元多,再累也肯干。

被背運至山里的磚瓦,都碼在距藏寶處約二十米遠的空地上。子昂一直守在這里,將每個人背的磚瓦數都記在紙上。力工們倒出磚瓦後又去背下一趟,他就自己清理藏寶處的一圈地基,卻不敢深掘,只是清出原來的基石,然後等瓦匠直接在上面壘磚。

中午,管垚按照子昂之前安排,親自帶人往山坡處送了燒餅、咸魚、咸菜等吃食。天要黑時,每個力工都掙了一百多元綿羊票,雖都疲憊,卻個個歡喜地出了山,回磚瓦場去休息,答應次日準時再來。

子昂沒有和力工們一同回鎮里,見眾人都已離去,趁天還未黑,也一趟趟地搬起磚來,將磚堆在下面藏寶的半截土炕上,直到覺得那個窖口更不易被人發現為止。

夜里,子昂難以入睡。香荷已經開始顯懷了,他更加難得房事。此時他在想白天的事,頭一次和那麼多外人靠近藏寶地點,心里一直慌得厲害,就怕那個窖口被人發現。好不容易睡著了,卻夢見力工們發現了那批財寶,正在哄搶。他奮力阻攔,大聲喊道︰「都別動,這是我的!」可是沒人理他,財寶被洗劫一空,他急得醒來,心里更加不安,天剛亮他就又上山了,見自己作的標記沒變樣,長舒口氣。

一連背了三天,磚瓦已夠蓋一套房子的了,便又一袋一袋地背石灰。子昂一直不敢離開藏寶處。第四天,力工們繼續背著磚瓦,管垚找的瓦匠、木匠也進了山。大家都對子昂在這偏僻的山溝里蓋房子感到匪夷所思。听到有人議論,他和大家說他要在這里開工廠,要蓋的房子都是用來當廠房的,然後吩咐他們按著已經清好的基槽抓緊壘磚,說︰「這個屋是安裝機器的,不用打中間牆,趕著晴天兒抓緊砌牆,里面啥都先別管。」瓦匠們便按著子昂清出的地槽起牆,木匠們則開始打制門窗套和房架子。

一個小工要動垛在半截土炕上的磚,好象知道那下面藏著財寶似的。子昂的心一下懸到嗓眼處,忙上前阻止道︰「這些磚別用,我是備著裝機器用的,用磚上那頭搬去!」小工匠只是想省些搬磚的力氣,見子昂不讓動這些堆在活兒跟前的磚,有些不高興道︰「這干活兒多礙事兒!」子昂有種不祥的感覺,頓時急了,臉一沉道︰「我看你礙事兒!嫌礙事兒都別干!滾!」他真想趕這伙人走,心想︰就是房子不蓋了,也不能讓他們發現磚下面的秘密。一個老工匠忙上來打圓場道︰「不礙事不礙事兒。」又對同伙們說︰「咱都听東家的,東家說咋干就咋干,東家著急,咱也都抓點兒緊,先都搬磚去!」大家便都去搬磚,然後站在外圍和灰、砌磚,顯然都沒往別出想,直到四牆高過土炕,準備搭架子起高時,子昂的心才寬松些。

中午,子昂繼續管著大家的飯。有人提出晌午想喝兩口,讓順便捎點酒上來。子昂著急搶進度,怕他們喝了酒耽誤干活,便說︰「今天你們把這房子給我蓋起來,晚間我給你們拿錢吃館子。」工頭為難道︰「能把四框碼起來就緊趕了,上梁鋪瓦咋也的明個兒。」子昂沒有強求,說︰「那就按你說的,四框能完事兒,晚間我就請你們吃館子,不算你們工錢。」大家都很高興。

管垚安排兩個伙計各挑一副重重的擔子來送餐。干活的人多了,吃的東西就得多買,籮筐里分別裝著包子、饅頭、燒餅和醬菜等,說一家不夠賣的,買了三四家才買這些,隨後大家歇工吃飯,渴了就喝小溪里的水,都吃得津津有味。

到天黑前,瓦匠們才在錢窖上壘起矩型框,寬六米,長九米,除了前牆上準備安裝門窗外,四面牆的磚都砌到三米高。房內本來是個內外間的兩間房,這時只有那半截破土炕,顯得有些曠,真如廠房一般。木匠們早早就打好了門窗套及窗格子,這時已經砌入門窗口內,就差上梁、鋪瓦、安玻璃了。

都要下山時,子昂不禁對炕下藏的錢更不放心了。此前這里是廢墟,一直沒人注意,如今這里突然堆起大量磚瓦,又蓋起房子,一旦有人來,必會好奇進房子,到時財寶會不會暴露就很難說了,自己當初不就是無意間發現的嗎!

工頭拿了子昂工錢外的錢,歡喜地帶著大家去吃館子了。子昂說家里有事,出了山便分手回了家。家里人正等他回來吃晚飯。子昂一連幾天都是早出晚歸,只有香荷知道他今天在山里蓋房子,別人卻只知道他在雇人搬運磚瓦。

吃飯間,都問他選好蓋油坊地上沒有,他只說正在選,便一邊吃,一邊嘮其它的事。米秋成嘮起白天剛听來的事,說︰「日本人正在河北造營房呢,從外地拉來兩汽車勞工。听說都是從山里抓的抗日軍,有的頭上還帶著傷呢!」接著又說牡丹江在搞「新度量衡法」,實行尺斤法和米突法,但具體怎麼個搞法他也說不明白,也不知會不會推行到深山里,對自家的糧食店有沒有影響。子昂雖然不放心山里,盼著早點吃完飯就返回山里守夜,但眼下他還要故作鎮靜,對米秋成說︰「等我把油坊、磨坊開起來,咱家糧食店就別開了。」米秋成立刻眼一橫道︰「這一大家人靠它撐到現在,你說不開就不開了,你有生意做,俺們閑著做嘛?」子昂邊吃邊笑道︰「享清福唄。」格格夫人夫人也笑道︰「那得把你爹閑出毛病來!」米秋成說︰「不是閑不閑的事兒,子昂開油坊,家里也能幫上忙;出了油就拿家來賣,要不誰還去山里買豆油?」子昂笑道︰「在家能賣多點兒?等出了油,銷路得擱外頭找。我大姐夫和我五哥都要跟我干。他們銷路廣,牡丹江、寧安、延壽、汪清都有朋友。」子昂媽說︰「那可得一把一摟兒的,別東西走了,錢要不回來。沒听你爹學過,你姑女乃家種了好幾 棉花,都一招兒讓朋友買了,說是先賒帳,哪曾想這朋友賣了錢就跑了,你姑女乃一家連租子都交不上,就得賣了房子闖關東。」子昂說︰「俺們定的就是一把一摟。」周傳孝說︰「你手太大,我怕你礙面子摟不住!」格格夫人說︰「可不,子昂也太大方。你那些哥哥是都不錯,可咋說也是家外的人,以後可得緊著點兒,錢再多也有花了的時候,也不知你到底撿了多少?」津梅在一旁恍然道︰「噢,真這樣!我就猜子昂是……」忽見大家都看她,忙止住嘴。

米秋成橫一眼格格夫人,子昂的爹媽和香荷也都不安地面面相覷。格格夫人話已出口,想收也收不回了,就對津梅說︰「可別跟人亂說!子昂虧不著你。」津梅意識到這里就她是外人,不免有些傷感。但一想到子昂確實沒有虧過自家姐妹,尤其她家得的多,不然寶來哪會得意忘形。但她現在一點也不怨子昂了。從與春山有了肌膚之親,她感激子昂幫她保守秘密,甚至幫她圓夢,心中涌起沁心的甜蜜,就對母親說︰「媽,看你說的,我腦子還沒讓蟲子嗑呢!我要胡  ,不吭俺老妹兒了嗎!」又笑著在香荷臉上模一下說︰「俺托俺老妹兒的福!」眼楮還媚氣地瞄一下子昂。大家都笑。子昂不禁又想象起津梅和春山偷歡的事,並無反感,倒為他倆快活而快活。

吃過飯,子昂帶香荷回到自家屋,說他晚間要去山里住,不要讓別人知道。她也擔心他藏的錢被人發現,但還擔心他一人在山里過夜會遇到野獸。他讓她不要擔心,哄她說自己在屋睡別害怕,接著又找來一張鹿皮褥子、一盞馬燈和一些吃的東西,趁大家都已睡下,借著月光奔回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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