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淚被逼回去，靳蘭馨睜開眸子，費力抬起頭，便看見蘭凌夜以及武修文，不過兩秒，她便低下頭來。
太累了。也太快了。她來不及仔細看看蘭凌夜的表情，不過，自己心里更是害怕看他的表情。
蘭凌夜一進廠房，便看到躺在滿是灰塵的地上的林豹，他的周圍都是血跡。他的身上，還在流血……
于是，他走到靳蘭馨的身邊，半遮住她的身形，俯，伸手到椅子背後，替她解開繩索。
「他死了，你為什麼不陪著他去死？」
靳蘭馨維持著自己冷靜的表情，只要自己的眼楮不要泄露內心真正的情緒，他就會相信她的話。
靳蘭馨被武修文解開了身上的捆綁，然後再由他扶了起來。她說了句「謝謝」時，神色稍微掠過修文的身上。
他的咄咄逼人，讓她毫無招架之力。
不過，他眸里卻閃過一絲不自然，仔細看著那繩子的綁法。怎麼會這樣？猶豫著一秒，他很快替她解開繩子，然後再解開綁在她雙腳上的身子。
他的聲音極力在壓抑了，可是出口還是那麼冷。
對不起，她真的不能說。
在靳蘭馨身後的武修文眼疾手快，有些驚慌的拉過她的細肩往後，硬是躲開那夾著凶猛力道的一巴掌。
只是，事情還沒有查清，便白白搭上自己的一條命。
只是，她漸漸覺得他又加重了力度。
他真的相信，他現在什麼都做得出來。
靳蘭馨俯子，跟著他一眼，跪坐在地上。她用手背模模了臉上的黏膩血腥，才動了動盡是一片干涸嘴唇上，「對不起……」
武修文沒說什麼，扶著她站好後，便松開了手，扭過頭，看著蘭凌夜。
難道，他發現了什麼？
那纏繞而上的五指，密密擒住自己的脖頸。他十分用心，掐著連手上的青筋也顯出。而她出于本能，雙手緊緊想要掰開他的左掌。
「對不起？一句對不起，你能換來他的命？」
「你在做什麼？」
他真的想不明白，豹子怎麼會相信這個女人？在病房里，那是自從跟著他混以後，第一次質疑他的想法。
生猛的掌風從她身上掠過，靳蘭馨只覺得剛才那一掌下去，她一邊的臉必定會腫。zVXC。
尾隨其後的武修文看見這副慘烈的情形，臉上更是沉冷嚴肅。林豹真的是……還有，老大一進來，就沒有看見那倒在地上的靳蘭馨。
蘭凌夜的眼神太過深邃幽冷，而那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瞳眸，此時正在打量著她，一絲一微的表情都不讓他忽略。
蘭凌夜驀然抬頭看著她，那眼神就像是恨不得立刻掐死她。而他那語氣，是極盡涼薄。
她的語氣漸漸弱下來，氣息明顯不足。那種窒息的感覺，就像是從四面八方纏繞上來的藤蔓，將她全身上下都緊緊纏住，然後她根本就不能呼吸，最後死去。
把有內殲這件事告訴她，這就表明林豹沒有懷疑她。只是，林豹沒有想過，那個內殲，便是——
武修文雖然低著頭，但還是看到他的動作。深瞳里浮現深深的擔憂，腳步踟躇，始終不敢上前。
沒有，一點都沒有。
蘭凌夜冷聲質問著，好像見她還要動，大掌更是毫不留情朝著她的臉頰揮去——
幾乎是一瞬間，武修文倒抽一口冷氣，那恐怖的背後，應該被人開了好幾槍。而蘭凌夜身上散發出了氣息，更是讓他隱隱的害怕。
而這下子，他自己就更加堅定︰這些事情都和靳蘭馨有關。就算不是她在搗鬼，她也是內應，出賣幫里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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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修文沒來得及放開自己搭在她肩上的手，便收到蘭凌夜冷冷的警告眼神。
他冷笑著說，「武修文，現在不冷靜的人是——你！」
看見他正要扶起林豹，武修文緊步上前，身子低下，「老大，還是讓我來。」
他一下子便跪下來，仔細的查探林豹身上的傷處。觸手而及，就是他低于常人的溫度。他前面的傷，大都是些拳腳傷。絕對不可能讓他流這麼多的血。
她艱難才說出一句完整的話，幸好，她說的這句話有作用。擒住脖子的力度有些減弱，她要說話還是很苦難，不過她已經能呼入一些空氣。
林豹死了，他要她陪葬！
心里是有些擔心，但是，現在不是她該注意的地方。
蘭凌夜將目光收回，放在了靳蘭馨身上。一只手撐著林豹的身體，另一只手，突然爬上她細女敕的脖子。
在他轉過身時，背後的她有些驚慌的看著自己的周圍。看到地上那堆繩子時，心里只閃過不妙。本來以為天衣無縫，沒想到，卻還是漏了這一個小細節。
蘭凌夜惡狠狠的盯著她看，嘴角的冷漠更是到了一個頂峰。很明顯，她的話，讓他的怒氣更盛。掌心也就跟著用力。
蘭凌夜將林豹抱在手上，一點也不覺得重，身子沉穩得很。他稍一緩，便淡問︰「他還說了什麼？」
她不清楚，蘭凌夜到底會怎麼對付她？或許，他突然想起，就這麼掐死她，讓她佔了便宜。以他月復黑的性格，一定是要折磨，然後到一種半死不活的境界。
她幾乎喘不過來了，雙手胡亂的想要掰開他的手掌。林豹的死，對他的沖擊很大。若是現在他想要殺了她，他也會毫不猶豫，不留半點情面。
當縴細的指，正要撫上林豹的臉頰時，卻狠狠被人用力打開。那力度，很大。她本就白希的手掌，浮顯出幾道紅印。
蘭凌夜從一進來，連一眼都沒看過她。不知道他到底會……
蘭凌夜會放過她，不是因為要讓她守著他，而是因為他知道，豹子臨死前，還念著他這個大哥。
只是一瞬間，他的重瞳，一下子就冷厲下來，更帶著兩簇能吞噬人的火焰。他邁開步子，走到他的身邊，俯子來，長指探上他的鼻息。
說完這句話，靳蘭馨脖子上的那股力量驟然消失。她撫著自己的胸.口，他總算還有一絲理智。听到有關林豹的事，總算是放過她。
「蘭、凌夜，你听我說、听……」來廠到了。
他從來都沒有這麼恨過一個人，那就是她——靳蘭馨！
她低著頭，目光流轉在那張蒼白滿是鮮血的臉，搖了搖頭說︰「不能。」
但是，這只是暫時。
他怎麼一副比剛才還心事重重的樣子？
扶起他的手，竟然有些顫巍。
蘭凌夜並沒有說話，也沒有搭理他。扶起林豹的動作小心翼翼，然後，當他看到背後那個幾個子彈口，一雙瞳眸，一下子就冷到極致。
听見的話，蘭凌夜像是听見一個天大笑話似地，突然笑了起來。笑聲中帶著嘲諷、譏笑、以及冷漠。
林豹那次在病房里說，說他不相信會是這個女人做的，所以他想要查清，然後為她澄清。
林豹的死，是她一手策劃。但是，如果蘭凌夜不讓他跟著她，他或許就不用那麼快就死。甚至，後來她根本也找不到下手的機會，那麼林豹就能活著。
冷皓然綁住她時，用了特殊的綁法，只要懂武功的人，一眼便能看出其中端倪。這下子慘了，不知道武修文到底有沒有發現？
「蘭凌夜！你、你這麼做有什麼用？若不是、不是你派他監視我，他就、就不會死！」
她還伸出手，指了剛才冷皓然逃走的方向。
武修文被他窺探的目光看得很不自在，趕緊低下頭。他說得沒錯，確實是他不冷靜。他用什麼身份護著靳蘭馨？而她又是什麼身份？
那綁法依舊是一樣的手法！他確信自己沒有看錯。
「你、知道嗎？林豹死之前，還說、說，要、我替他守著他的大哥……」
「他說……他這次是為了你而死。還說，不要讓我怪你，他跟在我身後是有某些原因。最後的一句是……他想讓我原諒他在桃色酒吧做的事……」
可是，她還想說，林豹死前的話。
靳蘭馨的身子癱軟，看著蘭凌夜抱起他，她仔細的回想，然後一一回答。除了，林豹說的幫里有內殲這件事。
左掌更是用盡全身力氣，一點一滴的讓她嘗遍窒息的滋味。
「我被人綁架，然後林豹出現救了我。對方那些人，剛剛听到車聲，就開車從那里逃了……」
她愕然抬眸，卻看見那雙幽深的瞳眸，就像是冰封千里的雪原。那侵入骨髓的冷意，讓她一顫。
對于林豹的死，她很難過，不能為他做什麼，除了這一聲剛才為出口的歉意。
武修文趕緊松開，退後了幾步。若是蘭凌夜真想對靳蘭馨做什麼，他阻止不了。「老大，你要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