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豹用身子緊緊護住靳蘭馨，卻沒有逾越半分。他的雙手撐在她身子的兩邊，目光如炬，堅定，好像無人能摧毀。
靳蘭馨沒想到他會突然掙扎著起來，甚至還奔到他的身邊。連冷皓然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會被推開。冷厲的眼神掃向那倒下的幾個大漢，都是一群廢物！
那幾個大漢狼狽的站了起來，他們也沒想到那個重傷的林豹竟然還能有這麼大的爆發力！收到冷皓然的示意，他們紛紛上前，將林豹團團圍住。
只差一公分的距離。
然後，他就這樣跟在他的身邊，五年，整整五年。
林豹的雙眼半眯，看見靳蘭馨白希的臉上沾到了自己的鮮血，右手緩緩的抬了起來，想要替她拂去那些血跡。
「你們住手！」
僅存的一絲意識，漸漸地、慢慢地抽離……
只可惜，生命太短。短到，我措手不及。如果可以，我多麼我遇上你時，能給你一個最好的印象。
怪？其實，不能說不怪，若是不是他讓你來監視我，我也不可能讓你就這麼快走上這一步。但是要怪，罪魁禍首該是我！
「嫂子，你能不能原諒我……初次見面，我是無心之過……我、我多麼……」希望你能原諒我。
話剛停，其中有人已經開了第一槍。
林豹身上受了重傷，雙眸早就被鮮血污染，只能看得出她的大概輪廓。「還有一件事，你記得要告訴大哥，幫內有內殲……」
靳蘭馨用身子擺弄著椅子，兩個跳步，想著一步步靠近，卻沒想到，椅子一下子就不受控制，她直直倒在地上。從她這個方向，她只能看到他的側臉。
幾個大漢看著冷皓然，他卻冷冷盯著靳蘭馨。眸里只剩下致命的冷寒，連他們幾個看著都覺得有些冒冷汗。
盡頭……
幾個大漢紛紛從身上掏出槍，明明剛才就能一槍滅了林豹，可是冷皓然卻要他們折磨到他至死。
林豹的話還未說完，那瞬間，呼吸驟然停止。他徹徹底底沒有了意識。
靳蘭馨看著他們手中的槍，身子控制著椅子，推搡著他，「快走！」
卻沒想到，這卻成了他的遺憾，死去前還帶著的遺憾。
——「我確實想殺你，只不過，換一種死法。你的命，只能為我而死。如何？」
——「這一次，我跟在你身後你不要怪大哥……」
靳蘭馨眼眶有些紅，剛才那一聲聲刺耳的槍聲，回蕩在她的耳畔，一直盤旋環繞……
他突然出聲吩咐。
為他死？你是不想我擔心，你現在確實在替我而死。只是，很想告訴你，我欺騙了你……
時間一天天過去……
林豹的雙眸已經緊緊閉上，沒有看到這細微的動作。身子往後，發出沉悶的響聲。他倒在地上，發出痛苦的申銀。剛才他死命咬著自己的牙，一副無堅不摧的樣子。現在，對方已經走了，他也不需要再偽裝了……
可是，他卻不跪著求饒，只說，「要殺要刮，誰你的便！」
他已經沒有力氣了，只是還剩下半口氣。背後，地面的冰冷，滲進自己的背，而在自己的周圍，鮮血從自己身上蔓延，肆虐……
*****
其實，他很痛，他知道自己快到走到生命的盡頭了。
偶然一次，他竟然把心思動到蘭凌夜的身上。當然，他也被他抓住。他早就知道自己做這一行，遲早都會被發現，然後沒命。他也是咬著牙，五花大綁被綁著在他面前。
她看出林豹的猶豫，他的右掌，就要靠近自己的臉頰，他卻硬生生停住。她無聲將臉頰往他的掌心貼近，再貼近……
你也不知道，如果這一次，你真的死了，他必定是怪我！
那件事她早就不放在心上了，卻沒想到，他還執著著，耿耿于懷。她來不及告訴他，那晚，不是她不肯接受他的道歉，而是她對酒精過敏。
滿室，寂靜。
靳蘭馨聞言，嘴角帶著一抹自嘲的笑容，笑意卻沒有達眸里。
所以，那杯酒，她才不想喝。
林豹的身子一歪，才又趕緊站好，免得身後的子彈打中她。
胸口突然又涌上一陣腥甜，他拼命忍住，身上沒有多少力氣，說出來的話，也是極低。
靳蘭馨現在被綁著，根本幫不了他的忙，只能著急的說，「林豹，你听著，你快點逃走！他們拿我威脅不到蘭凌夜，所以我會沒事的！你快走！」
冷皓然渾身上下都散發著致命冰冷的氣息，雙手緊握成拳。圍著林豹的幾個彪漢立刻就動起手了……
這樣子，靜靜的氣氛，有多好。
只是，一想到這樣會不會有些越矩了？手上的動作更是慢了下來，可是，他多麼想踫踫她的臉頰……
——「而我這一次，也只是為了他而死。」
這是蘭凌夜當時的回答。
什麼在乎？林豹你不知道，蘭凌夜說，他永遠不會愛我。既然不愛，又怎麼會在乎呢？如果他真的在乎的話，他也不會讓你監視我了……
靳蘭馨怒了，一張精致如花的臉龐，此時也只能下冷漠。她抬眸，直直看著拿著槍的大漢，若不是冷皓然在這里，以她的身份，命令他們現在停止，他們必定言听計從。只是，冷皓然……
——「我看得出大哥很在乎你。」
他是個孤兒，生活顛沛流離，有時候甚至靠坑蒙拐騙過生活。
突然被一陣由遠及近的車聲所劃破……
林豹他根本沒有想到，會是得到這種死法。他錯愕的看著他，然後，生平的第一跪，是跪向蘭凌夜，而後，他堅定的叫了一聲「大哥」。
她的聲音，冷到幾乎沒什麼溫度。但是，她知道，她只是在說廢話！
她，靳蘭馨在叫著林豹。
只不過，他快不能享受到了。
他好像听見一聲聲緊張而又充滿關心的急呼，那聲音，帶著熟悉。
靳蘭馨並沒有抬頭看他，只是隱隱覺得，她惹怒了他。而這次的程度比起那晚在盛世皇朝有過之而無不及。
話才剛落下，徹底惹怒剛才某個被推開的人。
很抱歉我不能親口對你說出這些，在你死前，還是讓你不要絕望。人，總是要有一些希望，才能活得下去。同樣，才能死得無怨無悔。
蘭凌夜相信他，幫里許多重要的事情都交付他。而他也做得有聲有色，混得更是風生水起。
那幾個手下，又接著補了五、六槍，然後跟著冷皓然身邊。這次，冷皓然沒有再看她一眼，直接從廠門出去，上了那輛白色面包車，往這那車聲的反方向快速開走。無也己摧。
「你知道你自己到底在說什麼？」冷皓然黑色面罩底下，那張臉一片冰霜。那雙眸子，除了冷，還冒著兩簇火花。
林豹卻團團圍住靳蘭馨。
「豹子！」
靳蘭馨的話，讓那幾個大漢停下手。
也不知道自己的大哥會不會難過？
我在他身後默默守候了這麼多年，只是，我不知道我還能有多久的時間，能幫你守著他。但是，你放心，我是不會讓任何人動他半分。
林豹，對不起……
每個人都會走到那一步，只不過是時間上的早晚而已。而他是屬于那早的一部分人。
「開槍！」
「我已經走不了了……」林豹身上受了幾拳，卻依舊強撐這自己的身子，幾乎沒有踫到靳蘭馨。他的嘴角更是溢出鮮紅的血，滴滴掉落在靳蘭馨的裙擺上。
眼眶酸酸澀澀，她緩緩的閉上眼眸，眼角卻沒有淚水落下。臉上卻是一片蒼白……
「什麼叫做走不了？」靳蘭馨的聲音有些急，看著那些個大漢，嘴里的話月兌口而出︰「你們住手！」
原諒？什麼原諒？去他的原諒！
——「如果有可能，請你好好替我……守著大哥！」
只是，現在不是細究這些的時候，所以，他也沒有再多想。
現在，他的耐心已經沒了，听那車聲，對方的人應該也要來了。所以，他們是時候該給林豹致命的一擊！
死，一般的寂靜……
「嫂子，你听著，我看得出大哥很在乎你。這一次，我跟在你身後你不要怪大哥……你也要記得，我這條命是大哥的，而我這一次，也只是為了他而死。如果可能，請你好好替我……守著大哥！」
靳蘭馨艱難的動著嘴唇，硬是從喉嚨里發出聲音，「林豹，我原諒你了……你听見了嗎？我早就原諒你了……」
自己都要死了，難道真的不能放縱自己一回嗎？zVXC。
地面，沾滿灰塵。他倒下時，一些灰塵揚起，然後再塵埃落地……
林豹剛才被他們打倒在地上的時候，腦袋受了撞擊，加上他們的拳腳，此時也是一片昏沉。但是，他們的話，他還是听進去了。
廠門被大力推開，進來的人沉冷的聲音在頭頂前方響起，靳蘭馨驀然一疼，更是忍住了眸里的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