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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身世之謎(三)

二太太拔出染血的刀子,深情的看著地上的死人,「柳哥,我們終于可以在一起了。」說著回頭看景卿「景卿,你不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早死了,你不是,你不是,從來都不是。」

「田鳳,你殺人滅口。」龍貴一揮手,幾個壯丁就要上前。

「別過來。」田鳳厲聲喊著,銀刀抵住自己咽喉。

「不。」景卿飛身上前,卻一下子重重磕在地上,二太太苦澀的笑了笑,伏倒在柳成林身上。

在自己的人生觀里,娘這個字的定義就是那個如觀音般的女人,可就這麼短短一刻,才發現自己完全錯了,字理解錯了,人也喊錯了。

「不…….是,不是。」這是田鳳最後給景卿的答案。

景卿看著她,仿佛從來都不認識這個女人,他拔下田鳳脖子上的銀妝刀,放在大衣的口袋里,然後在地上對著尸體磕了幾個頭,就站起身來,對著九太爺說︰「我去買棺材,在我回來之前誰也不準動他們。」幾個壯丁忙攔著他的去路。「滾開」。景卿的聲音冷的像來自幽冥地獄,九太爺擺了擺手「景卿,你還是留在這里吧,棺材我馬上讓他們去準備。」

「九太爺,今天這個事就算他們不死也是要浸豬籠的,他們這是畏罪自殺。」龍貴今天不達目的絕不善罷甘休。

「景卿,埋在城南楓林墓場那里吧,那不是龍家的產業,是田鳳生前自己選好的地方,她和我說過她死了不想埋在龍家的墳地上。」大太太說的委婉。怕是她也不能容忍田鳳埋在龍家吧。

眼下的局面實在是混亂不堪,二太太在最後關頭想用生命保護景卿,她不想再讓那些丑惡的恩怨加諸到景卿身上,讓他成為最無辜的受害者。

九太爺辦事效率也是高,很快就弄來了一副楠木大棺材,原來這是九太爺給自己準備的,今日出了這樣血腥的事情,總不能老讓兩個死人躺在地上,打棺材是不及了,只好先裝殮了。

「不,你不能。」一幕接一幕的突發事件的核心就是景卿,他都不知道該怎麼反應,心腔里就像放了一把大火燒的里里外外焦灼的一捻就成了灰。

「九太爺,我們龍家真是不幸呀,你說老爺現在臥病在床,這家里就被人給霸佔了,你可要為我們做主呀!」

景卿此時冰冷到麻木,他覺得自己像一個外人滑稽的看著他們在上演一幕丑劇,那一張張丑惡的面孔,臭到令人發指的呼吸,他想嘔吐,想狂叫,想要撕碎這些虛偽丑陋的嘴臉。

九太爺一看鬧出了兩條人命,有些怕了,他很後悔接受了龍貴的賄賂來開這個祠堂,自己年紀大了不經折騰了,眼看著族長的位子要讓閑了,最後卻整出這麼個事情來,現在這個龍家大族還指望著龍景卿,這下子可怎麼收場?

「景卿,你胡說什麼?快住口。」大太太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害怕,她感覺身體里的熱度正一點點流出來,給人紛紛踩在腳下。

不知何時又飄起了絲絲細雨,一如一個婦人在二十多年時光里偷偷的哭泣,挖墳的人早已經走了,只留景卿一個人在這片墳場里。冷雨簌簌的搖著殘留在枝頭老舊的楓葉「你為什麼不離開,你還在眷戀什麼,這個世界早已經不屬于你。」

田鳳,你這個傻女人。你以為你死了就一了百了我可以安心的做龍家大少爺,你以為那樣他們就不會追究我到底身體里流的誰的血?你以為你這是在保護我?二十幾年前你保護不了,二十幾年後你就能了嗎?你憑什麼就替我做決定?你怎麼就不問問我,我需不需要你的保護?你怎麼就不用腦子想想,就算是要保護,也該是我保護你。田鳳,你好傻!娘!娘!

「要一口大棺材,可以讓他們睡在一起的,快去。」

龍貴一听雖然沒有達到自己的滿意,但好歹已經奪下了大權,等回去和三姨太商量商量再看下一步怎麼辦。

「景卿,什麼也別說了,等我們回家,回家我們慢慢說,好不好?」大太太苦苦哀求景卿。

景卿經歷了這麼大的人生起伏,就像掉在雪窟窿里,只守著二人的尸體不動。心里明明就是疼的像要死去,可是一滴眼淚也流不出來,腦子里來來回回出現二人死的情景,是自己,自己和這些人一起逼死了他們,到死自己都沒有喊過這個可憐的女人一聲娘。

一切都那麼潦草倉促,沒有休憩好的墳墓,沒有莊嚴的葬禮,一個大坑,一口棺材,甚至連一個墓碑還沒來的及豎起,就將這兩個苦命人的一生畫上了句號。

人這一世就他媽的是一個叫命運的用一條繩兒給拴起來,像貓逮耗子一樣作弄著玩,高興時給點甜頭,不高興時拍一爪子,可是人都給他在眼前畫下的幻想糊弄住了,不知道無論在這場游戲中得到什麼,最後還是免不了被他拆吃入月復的結局。

景卿在地撐了幾撐都沒有站起來,他索性往前爬,地上的鮮血粘在他的手上,是溫熱的,他挓挲著沾著鮮血的雙手,扶著田鳳的頭︰「不,你起來,我問你,我有梅花胎記,我到底是不是你的孩子,是不是?」

為什麼,為什麼,他們為什麼要死,為什麼到死都不告訴自己真像,我不在乎當什麼大少爺,我只想知道我是誰。」景卿的五髒六腑像給抽出來,用腳碾著跺著再給送回原位,疼,卻不知道哪里疼。

幾個壯漢過來拉扯景卿,想把他從尸體身邊拉開,景卿擰著力和他們掙扎,這要是擱平時景卿早就撂倒他們了,可現在他神智已經混沌,身體一陣冷一陣熱,力氣都給抽空了。

看著亂糟糟的一團,九太爺實在不敢自己下決斷,于是他說︰「今天先到這里,來人先把龍…景卿和大太太帶到廂房里,我和眾位老人商量商量再說,龍貴,龍家的事情你先幫著三太太料理著。」九太公馬上安排人用馬車拉著棺材去了楓林墓場,景卿一言不發的跟著,他覺得自己的身體像一片羽毛,隨著生翻倒涌的寒風載浮載沉,卻偏偏停不下也落不了地。不前過早。

景卿在血泊里抬起頭,那大片大片的紅色映進他眼楮里,看什麼都覺得隔著一層紅霧。大太太素衣青裙如觀音一樣的身影在一片血紅的背景里,像是從地獄來的妖魔變幻的,景卿听見自己問︰「娘,我到底是誰的孩子,我到底是姓龍還是姓柳?」

「大太太再也坐不住了,她跑過來握著景卿的雙臂」景卿,景卿,你是娘的孩子,你永遠都是娘的孩子。「

「做孽,做孽,作孽呀!」

銀妝刀上的血跡已經凝固了,卻因為有溫熱的液體滴在上面又絲絲化開,一點點落在泥土里,那液體,是景卿的眼淚。

「九太爺,事實都擺在眼前了,您做主吧!」龍貴一邊說一邊朝三姨太使眼色。

就算二太太想用自己和柳成林的死來維護這個秘密,就算大太太怎麼也不想承認,可是事情的真像已如潮水落下,沙子石頭全部都拍在了沙灘上,血淋淋的扎進眼楮里。

裝好了棺材,景卿卻不知道該怎麼安葬他們,原來到此月兌去了龍家大少的頭餃,自己連一塊可以安葬父母的地方都沒有。

「那他們呢?他們算什麼?」zVXC。

景卿真的什麼都不能想,也不敢想,他再想也沒有用,他回不到二十幾年前,他撥不回時間的輪盤,他救不了誰,也恨不了誰,他愛不起一個只比陌生熟悉一點的女人,也恨不起一個養了自己二十多年的女人,而這些人的所謂愛所謂恨在經過歲月沉澱積累後把孽果用錘子生生的釘進他心里。

看著眼前的一片混亂,大太太扯斷了手里佛珠的線,黑紫色的檀木珠子嘩啦啦掉在地上,那會是菩薩憤怒的斥喊嗎?

「這個?龍貴,人命都撂這里了,你難不成要對著尸體把這個祠堂開下去?」

狐狸還是老的殲,九太爺對龍貴說︰「今日之事暫且擱下,等把這兩個人的後事處理了再說吧。」

田鳳做出一個兒子的口型,卻永遠都沒有喊出聲兒,然後一刀抹在自己咽喉上。

龍貴一看這個老東西臨陣推月兌,眼看到手的鴨子就要飛了,忙說到︰「九太爺,這事兒可不能這麼完了,這都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了,可不能在留一個野種在龍家。」

大太太跪在景卿旁邊,拉著景卿的胳膊︰「景卿,我知道你恨我,可是現在不是我們清算恩怨的時候,你得讓他們入土為安呀!」

「家,那是我的家嗎?大太太,你們就這樣逼死了我的父母,難道就不給個說法嗎?」

現在才哭,算不算太晚?現在叫一聲爹娘,你們能不能听的見?

我他媽的是個男子漢,我不需要你們這樣犧牲,為什麼你們從來就不給我機會來證明?

仰頭在天空下,張嘴讓雨水落在嘴里,苦嗎?澀嗎?水本無色無味,苦的是人心才讓這雨水也有了千般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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