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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不如歸去

且不說景卿如何去找女乃媽,單說連雲寨里為什麼要找女乃媽。這一說來不得不從月月和秀羽大婚說起。自從月月上山大病一場後,秀羽很明顯的看出月月在怕自己,可是秀羽不會說好听的哄月月,他覺得自己有心就好了,終有一天她會感覺到的。可是秀羽不明白,話是開心的鑰匙,有些事是要說做來的,有些愛也是要說出來的。「這麼快就生了?」雖然景卿知道懷胎十月這一說,但他也搞不清月月懷胎幾個月了。「能這樣最好,阿儺,你放心,工錢我們連雲寨照付。」石黑虎道。呆住的刀銘和石黑虎這才發現那灘血里還有個嬰兒,小小的,像一個被剝了皮的小貓兒。刀銘上前抓住他的手︰「老三,月月他死了,死了,你就放過她吧!」月月的臉早就失去了血色,過度的疼痛產生的汗水把全身都濕透了,頭發一綹子一綹子的貼在臉上,在陣痛里那繃起的青筋像一條條爬進肌膚里蜿蜒的小蛇。「听這個架勢真是要走呀?」刀銘苦著臉。回來後石黑虎卻要秀羽下山,大家都錯愕的看著石黑虎,不解他為何這般狠心。「啊」刀銘疼的尖叫,左手上齒痕上鮮血淋灕,刀銘痛的撒手,秀羽嗷嗷叫著一頭將刀銘撞翻,不分方向的亂跑。「報仇,是,我臥薪嘗膽,歷盡艱辛終于挖了仇人的眼,割了仇人的舌,當仇人溫熱的血噴在我身上,我以為我會高興,可是沒有,再多的血換不回他們的命,也換不回我爹的一句訓斥,換不回我娘的一個微笑。他們地下有知,也不過是希望我能好好的活,月月最後一句話就是讓你好好照顧孩子,她用自己的命生下了孩子,難道就是為了讓你把孩子當做仇人來殺的嗎?你說你對的起她嗎?」就剩下兩個人,一時氣氛有些尷尬,景卿躑躅著不知該如何開口。「那女乃媽是給這孩子找的,月月呢?」看他受傷的離開,景卿有些心疼他,看上自己,喜歡自己說白了都是他的事,自己也阻止不了,可是因為自己的不能回應讓他難受,心里有那麼重的負罪感,仿佛他的幸福已經是自己的責任。「景卿。」石黑虎听他溫言勸慰自己,心下一暖,再也顧不得許多伸臂把景卿扯到懷里,頭頸相交,心胸相貼,听著他蓬勃有力的心跳,竟然說不出的心安。清晨,雨停了,太陽照常升起在東方,一地殘紅輾轉成泥,覆在濃翠的青苗上,那勁長的草尖正有一滴滴圓潤的露珠盈盈欲墜下。「老二,剪刀。」景卿,我要你,我想和你一路走下去,十年,幾十年,一輩子陪在你身邊。你在水里我必在水里,你在火里我也在火里,水里火里我陪著你。」藍布門簾再也承不住兩人的拉扯,在景卿的一記甜美申銀中以優雅的姿態落下蓋住了兩個人的頭臉,卻打擾不了兩人相屬相親的節奏,淡舊的布紋里起伏旖旎波瀾。石黑虎,原來人世這麼無常,相愛的人不能相守,非要等生死來給定論,我不要,我不想有遺憾,哪怕只有一秒,哪怕只有一次,我想和你相屬。刀銘再不遲疑,頭也不回的鎖門離去,卻也不敢走遠,躲在他看不見的樹下,眼角漫著紅意。夢醒了,眼空了,人走了,懷冷了。「石黑虎,不是我不想給,只是我給不起。」春尚好,天光澹澹,綠水稠稠,尋不見梨渦淺笑嬌模樣。「三當家,我知道你難受,忍一忍就好了。」刀銘低頭想了想,秀羽也是個驕傲的人,今日如若換了自己,也不希望這樣狼狽被人看見吧。當下說︰「好,秀羽,我守在外面,有事叫我。」景卿渾身酸軟疼痛,毫無還手之力,閉著眼等著挨打,石黑虎搶先一步把刀銘拉開摔在了地上。月月二字想一根針扎進秀羽混沌的大腦里,「月月,月月,月月在哪?」秀羽大吼著,聲音卻嘔啞嘲哳,不復以前的金石之音。藍秀羽大力一掙,反手一老拳打在刀銘下巴上︰「你放屁,月月沒死,她沒死。」這一次石黑虎沒有說任何話,嘴唇輕輕的哆嗦了幾下。「大當家,你讓人準備點熱水,弄個澡盆過來,還有干淨的小被子。」阿儺發號施令,儼然一代女乃媽。景卿是被吵醒的,他在夢里好像听到了狀如野獸的慘叫,忙起身穿鞋,剛出門就看見香樟樹下刀銘和石黑虎雙雙纏住藍秀羽。「二哥,把我關在屋子里,我戒,我自己戒煙。」秀羽隱忍著身上想千百只螞蟻啃噬的痛楚,大顆的汗珠落在地上。「滾,誰讓你過來的。」維持住最後一點尊嚴,秀羽嘶聲道。「大哥,你讓老三去哪里?你的心難道是石頭做的不成?」刀銘急得眼楮都紅了。秀羽先是看見嬰兒大半個身體出來了,就幫著使力,孩子終于月兌離了母體,接著卻是如洪災泛濫的血水噴涌而出,本來紅彤彤的嬰兒被染得像山里的杜鵑花。石黑虎點了點頭,兩個人就到了一邊。「老三,山寨的規矩你是知道的,你身為三當家之身犯錯,這山寨斷不能留你的。」「三當家,我給你唱個歌吧,你听著就想想別的事兒,你是我見過最厲害的人,我知道你一定會扛過去。」嬰兒在溫濕的布巾擦拭下漸漸有了孩子的樣子,「是男孩,是個帶把兒的小子!」「一下子不能吃太多,等會兒再給他洗個澡。」阿儺說完看著三個人用那種怪異的眼光看著自己,臉一下子就紅了,喃喃的解釋著說︰「這個,我弟妹多,小四和小五都是我幫著我娘帶大的。」「大哥,捆起他,這小子不學好,竟然吞大煙。」刀銘又氣又恨又心疼。唇與唇相貼,只那麼短短的一瞬,就分開。秀羽做了個夢,夢里他把月月抱在懷里飛到了雲端里。月月咯咯笑著,歡樂從小酒窩里濺出來,四處潑灑,「秀羽,秀羽,我們永遠在一起。」「月月,月月。」秀羽嘶吼出心心念念的名字,浸透了他一生的心傷。刀銘從布袋里抓出一把金黃的煙絲,擱口里狠狠的嚼著,屋里月月淒厲痛苦的喊叫像大海里掀起的巨浪一次一次撞擊著他的心,實在是忍不住了,「老大,生個孩子不是跟下個蛋一樣嗎?咋听著月月比殺豬還痛苦?」景卿心如亂麻,他一時想起自己回龍山遇匪就是因為她,被人打得鼻青臉腫還是與她有關,幾個月前,她穿著一身紅衣,在那個大廳里走向藍秀羽,那些歡呼、喝彩、祝福盈盈在耳畔,可人怎麼就沒了?阿儺聲音清亮,唱的是巫師臘月里請神的歌,歡樂之中又有點憂傷,秀羽不禁凝神听去,阿儺,我這樣的人怎值的你信任?景卿茫然的瞪著滿是欲色和迷亂的大眼,似不明白對方為什麼在關鍵時刻停了下來,愣了一小會兒,輕輕舌忝著紅潤微腫的下唇,一手抓過石黑虎厚實的大手按在自己的渴望上︰「石黑虎,你要我嗎?」阿儺抱著孩子回房,心里還像是澆了一盆子雪水一樣冷著,差一點自己就犯下大錯。親親孩子紛女敕的小臉兒,這過了一日孩子卻越發舒展可愛,瞪著一雙黑玉般的眼楮直看阿儺。人已經走出很遠,石黑虎還在原地痴痴守望,刀銘過來涼涼的說︰「人都走遠了,看個逑毛呀,想當望夫石?」藍秀羽的臉色更加的難堪,整個人抖成一片冰雪中的殘葉「你閉嘴,你們什麼都不明白,是我害死了月月,是這個孩子害死了月月,你們知道嗎?你們知道自己親手害死親人的滋味是多麼痛苦嗎?」從月月死後,秀羽都沒有說過話,今日鴉片煙已經把所有的隱忍剝離,他只想毀滅,毀滅自己,毀滅世界。淅淅瀝瀝的雨滴打濕了漫山遍野的火紅杜鵑,打濕了連雲寨里香樟樹層層的新葉,打濕了守在藍秀羽房門前石黑虎和刀銘的黑發。石黑虎無奈的嘆氣,這人明明就這麼怕痛,卻一點也不會保護自己,每次見他都要弄得一身傷,看來真需要自己一生好好保護他。雨如注,風且狂,美麗的女人在風雨中閉上了眼楮,疏長的睫毛阻斷了和眼前男人最後一絲牽連。刀銘眼里冒出粉色的小花朵朵︰「你小子果然是老三的神呀。」「可是,你自己怎麼帶孩子?」還是刀銘。房間里是比他們更痛苦的藍秀羽。夕陽正昏黃,照著秀羽那張沒有血色的臉,他從藥箱里拿出一塊生鴉片,吞了下去。「二哥!我求你了,讓我自己一個人熬過去,好不好?」秀羽緊緊的咬著滿是燎泡的嘴唇,焦灼、懇求、痛苦多種復雜的表情出現在平日像棺材板一樣的臉上。景卿在北平時曾經養過一只小狗,當時狗太小,不會自己喝女乃,梓軒就用去了針頭的注射器喂他,也不知當時是怎麼想的,景卿就到西藥鋪子里買了兩個帶上了山。刀銘好倦,他已經抱著孩子過了大半個晚上,可他還是不敢放手,怕放手就再沒有力氣和死神撕扯。「嗯,真的,到時候你可要帶孩子做飯,不準偷懶呀。」兩個殺人不眨眼的土匪頭子,兩個拿慣刀槍的大男人,一個抱著,一個喂著,全部心思都給了那個小嬰兒。不如歸去,不如歸去,不如歸去,不如歸去。「龍少說的有理,秀羽以算死過一回,以後再也不犯糊涂了。」秀羽抹去臉上的淚珠,但也不在乎被人看到。在听此番話,景卿竟覺得眼楮熱辣辣的疼,石黑虎,別這樣說,我受不起,真的。「看什麼看,都給我滾回去。」石黑虎對著聚過來的山寨匪眾大喊。景卿卻覺得刀銘不該再提月月,這樣只能刺激的他更瘋狂。秀羽哪能老實的等著他們捆綁,手腳並用踢騰著刀銘,可是刀銘的手臂就如鐵箍一般怎麼也掙不月兌。秀羽低頭,狠狠的咬在刀銘的手臂上。她掙扎著想爬起來︰「秀羽,我們一起去一個安靜的地方,你打獵種田,我紡紗帶孩子,我們一家三口快快樂樂的生活在一起,再也不分開。」景卿終和石黑虎是不一樣的,石黑虎對待感情霸道孤絕,認準了就一條路子走到頭,可是景卿卻有太多的顧忌,你情我願,情投意合這些遠不能讓支撐起一份有悖世事常理的愛情。秀羽,大哥該怎麼樣才能幫你?「二哥,你出去,我不想讓你看到我現在的樣子。」秀羽抱著雙臂打哆嗦,似乎冷入骨髓。「這個還需要時間來淡忘。」「嗯,我送你回房歇歇,日子還得過下去,老三還得靠著我們,誰也不能倒下。」「早產,才七個多月。」刀銘從地上爬起來,就吩咐人擠了羊女乃,擱在鍋里煮開了,景卿一邊大口的喝水一邊說︰「把頂上那層油膜揭去,那個不好。」秀羽一旦下定決心,果然沒有做不到的事情,剛鬧過三天,那煙癮已然戒了。本來就不深,,前面因秀羽一心自暴自棄所以看似瘋狂,被石黑虎錐心一刺,倒也回復清明。藍秀羽徹底好起來,他在一個陽光很好的下午去月月的墓前呆了很長時間。「剪刀,剪刀,剪刀在哪?石黑虎上前,哆嗦著手去把孩子抱起來,用手去抹那鮮血,可是越模越多。他的兩只手也全是紅色,可怎麼也抹不淨。「阿儺,我們父子怎麼能拖累你?」長不過思念,短不過流光。明天的明天的明天,你都不會在我身旁。他們看見了什麼?此時的秀羽完全失去了平日的清冷淡漠,衣衫凌亂狼狽不堪但眼瞳卻血紅,像厲鬼一樣瘋狂。他拖著一條腿,出手根本沒有什麼招式可言,如野獸博弈,嘴里兀自嘶聲吼著︰「給我,快給我,給我。」「你輕點兒,哪有功夫說,都是些皮外傷,腿上也有,別管了,我睡會兒,昨晚在山里轉了一夜,乏死了。」此時紅日冉冉,綠樟葉展,三個大男人屏聲斂氣,看阿儺喂養孩子。月月有那麼一瞬仿佛看見她和秀羽躲在山洞里,秀羽把杜鵑花扎成的花環戴在她頭上,眼里帶著讓人害羞的火辣辣,她不好意思的別過身,正看見雨點在洞口落下,像一串串晶瑩透亮的玻璃珠子。雨越下越大,打在香樟樹上,唰唰作響。兩個世界,幾許痴迷,別去離散,怎訴相思。「女乃媽呢?」刀銘沖出來狂喊。「想那麼遠干什麼,難道你想要我,我想要你這個理由還不夠嗎?」刀銘剛認識秀羽時,那時他也是這般厭世,可是起碼他的眼楮里可以看到遠山青色的倒影,現在卻蒙著一層灰色的雲翳,什麼也沒有了。求求你,秀羽,不要再這樣折磨自己了。他也來到門邊慢慢坐下,隔著一道門,卻把背和阿儺的重疊上。「這樣是不行的,給我。」阿儺是在是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把接過孩子。「老三,孩子給我,乖,我帶你去找月月。」等被刀銘找到時,嗓子里嘔出了血。石黑虎看著景卿的眼楮,那樣的純粹干淨,里面有自己的倒影,景卿,你既不願,我唯有放手。想到此他放開景卿說︰「我去外面看看。」看見秀羽,景卿有些驚訝,見他手伸向孩子,景卿有些緊張想伸手去攔,卻見阿儺在門口重沖自己擺手,就閃過一旁,讓秀羽抱起孩子。出去巡山的回來說,由于三天前的大雨,山路有一處坍塌,估計上山下山都有困難。孩子被景卿抱過那一霎那,忽然就睜開了眼楮,孩子的眼楮像月月,有圓又大,晶晶亮的看著景卿,景卿這才發現他的手也在顫抖。騙自己她一直都在的謊言終于像玻璃一樣破裂,明晃晃的渣子落在眼楮和心的每一個角落,偏偏真實這只腳毫不留情的踏上去,踩了又踩,碾了又碾,生生把那渣子刺進心里,血肉模糊了一片。「那你起碼可以替他們報仇,而我,我能做什麼?」景卿抱著羊走來,見石黑虎傻傻的望著自己,把羊扔地上說︰「石黑虎,小爺長得帥你也不用瞧的流哈喇子。」藍布下的節奏變得火熱狂烈,石黑虎厚實的大手扯出景卿襯衣的下擺,大手順著鑽進去,像模著一匹綢緞,慢慢的來回滑動,撩撥。景卿低低申銀出聲兒,扭著身子更緊的貼過去,絲絲分明的感覺著兩個人都難以抑制的悸動。「好。」阿儺听自己脆快的應著。「唱。現在我唱,你听。」「謝,謝我干什麼,我又沒有做什麼。」阿儺臉有些紅。自古以來,愛情就是個難題,快樂短暫,疼痛恆久。你走了,背影卻永遠留在我的世界里。離開了秀羽,刀銘躲在暗處一拳一拳打在樹干上,他多麼希望秀羽能像自己這樣狠狠的發泄,他願意來當這個樹干。石黑虎把孩子舉到月月眼前,月月看著,露出一絲微笑,姣姣的美麗。她抓著秀羽的手︰「秀羽。你是個好男人,是我沒有福氣,你要照顧好孩子!」「老三。「刀銘喊著就要去追。電光火石間,大家都明白了,秀羽抽上了鴉片,鴉片已經控制了他的神智。回到房里石黑虎讓人送來水,想讓景卿通通頭臉,哪知挽起襯衣的袖子,景卿的手心手腕全是擦傷,細小的泥土石子都鉻進了皮肉里。刀銘端著煮好的羊女乃進來,小湯匙舀了,一點點吹涼了,喂到嬰兒嘴里。「他知道,他知道他是藍秀羽,他知道他要摔死自己的孩子,他知道月月死了,可是他在逃避,逃避自己,逃避現實,藍秀羽,你孬種,你這樣算什麼男人,幸虧月月早走了,否則跟著你這樣的人有什麼幸福可言。」四周風聲鳥聲水聲葉生唯獨沒有愛人的竊竊私語聲。風雨里,秀羽也不知要帶月月去往何方?刀銘一個箭步上前,雙臂牢牢的抱住秀羽,大喊著︰「大哥,繩子,拿繩子。」「月月,月月,你挺住,使勁兒,使勁兒,孩子快出來了,快了。」「什麼?景卿,你真是胡鬧,一只羊算什麼,你要是有個閃失,我……。」石黑虎咬牙切齒道︰「我要你的人,更要你的心,沒心的人,我不要。」說完松開景卿大步離去,景卿頹然坐在地上,雙手抱著藍布門簾,前一刻的熱烈和現在的清冷對比,竟覺得恍若隔年。今天的這番局面勾起阿儺深藏在心的往事,他沒有在乎秀羽是不是在听,他只想訴說,只想告訴他大煙是個多麼害人的東西。「那我去看看他吧?」雖然和藍秀羽說不上有什麼交情,但景卿一直佩服他是個至情真漢子。「景卿,我覺得自己很沒有用,兄弟出這麼大事,我只能在這里傻坐著。」秀羽的門一如既往的關著,透過窗可以看見他躺在床上,亂糟糟的長發,消瘦的一張側臉,下巴尖削的讓人心疼。看見藍秀羽表情有所松動,離他最近的景卿疾身如電,一把搶過孩子,同時刀銘已經出招,把藍秀羽壓在地上。「听你說這話我怎麼感覺這麼外道,你不當我是朋友嗎?如果你不找我找別人,我還不樂意呢。」「姣家門前一重坡,別人走少郎走多。鐵打草鞋穿爛了,不是為你為哪個?月月,你听,哥給你唱歌了!可是嬰兒已經不會吞咽,女乃汁全流到了脖子上。孩子睡飽了,睜開小黑眼楮看著秀羽,竟然裂開沒牙的小嘴,笑了。「就叫思月吧,我和月月相識在四月,她又離去在四月,四月,思月。」月復部一陣絞盡,最痛的那一刀終于來了,月月把頭發絲上那點力氣都拿出來,隨著沉甸甸的重物呱嗒一下子月兌離了身體,她覺得自己飛旋著墜入無邊的黑暗里。刀銘不死心,喂了一勺又一勺,孩子身上裹著的被子都被女乃汁弄濕了。「秀羽和月月的。」「這是?」「是呀,三當家一個人怎麼帶孩子?」景卿轉過頭對阿儺說︰「阿儺,你可願意隨三當家一起去,照顧孩子一段時間?」千般思量萬般拒絕都在一個吻里冰融消散,此時心中渴望拋去世俗羈絆像吸滿水的海綿一樣膨脹。石黑虎雖然沉臉甩袖回到屋里,一顆心卻是刀滾油煎一樣,為了秀羽,他在人前揭開自己的傷疤,往日的傷痛那麼清晰的霸佔住大腦,他疼的發暈。那天,月月趴在窗上,看外面雨里的杜鵑,圓睜的一雙大眼,有困獸的光芒。一時間秀羽的心像吃了個青楊梅,酸酸澀澀。「老三,把孩子給阿儺,別給我裝瘋賣傻,幾塊煙土就把你弄成這樣,你有什麼臉活在世上。」石黑虎也全然動怒,怒的不是秀羽,是這個害人的老天。「月月,等著我,我來陪你,那里那麼黑,那麼冷,我是斷不會讓你自己一個人的。」「那我也跟著下山,翔飛那里還月兌不開人,這都給學生落下好幾天的課了。」這個擁抱太暖,以至于相擁的兩個人忘了時間。迎著陽光的細線,景卿的眉眼明朗燦爛,溫柔涌動,石黑虎像受了蠱惑般把陽光壓碎在景卿唇上。此時阿儺抱著孩子出來看怎麼回事,正和秀羽撞個正著,被秀羽抓著手臂,孩子陡然月兌手,到了秀羽的懷里。「在這里呢。」阿儺放下手中的羊說。「月月早產,大出血,好不容易生下這個孩子。」石黑虎語意蕭然,如臨深秋。月月被收殮,石黑虎說埋了,一切有他。七重羽藍本是天下劇毒,怎麼會被一塊小小的鴉片毒倒?「景卿,謝謝你。出事那天山上亂成一鍋粥,刀銘私自寫信給你,害你辛苦奔波。」藍秀羽燒的像塊火炭,用雙手摳那新墳,沒有一滴淚,只有滿手血。「也不急于這一時了,你和阿儺好好歇歇,吃點東西。」景卿大步向前反剪了他雙手,將他按在藍布門簾上,「石黑虎,我想你,」話未落牙齒卻重重的啃上對方的唇。刀銘通紅的眼楮緊緊盯著石黑虎,轉身沖在雨里,半跪著吶喊︰「老天,你這個該死的老天,你到底有沒有心,你到底還要拆散多少人,你才甘心,我翻你三代的祖宗。」早驚得通身如臥冰雪的阿儺看孩子被景卿奪去,大叫一聲,軟軟栽倒在地。「景卿,對不起,女乃媽找不到嗎?」「老三,讓我守著你,我不放心你自己。」天無語,人斷腸,到底是天錯了,還是人錯了。做完了一切,給他蓋好被子,細細的看著他的眉眼,最終一個吻落在他鎖著的眉間。石黑虎給月月選的地方很好,有山有水,有花有草,應該不會覺得太孤單吧!「對了,三當家現在怎麼樣?」景卿問道刀銘終是下不去狠心綁了秀羽,他進屋反鎖了門,守著秀羽。景卿心里卻明白石黑虎這樣做肯定是做了一番打算的,第一自是立山寨的威,這個頭兒可開不得,當然最重要的還是為秀羽著想,孩子在山上終是不行,秀羽暫時離開這里,到也不算是壞事。相思鳥,對對雙雙,寧寧嚶嚶,唱一曲人世悲歡恨離。「月月,不許你說傻話,我們還要一起種田養鴨,孩子會蹦蹦跳跳叫你娘,我們一家三口要快快樂樂的在一起,你听到了嗎?月月。」秀羽掐著自己的肉讓自己鎮定,可出口的話語卻抖的像被寒風吹過的葉子。病就終很。夜再長也擋不過黎明的曙光,在薄薄的朝陽里,景卿滿身泥濘夢幻般走來,懷里還抱著一只羊。月月望著秀羽,眼楮睜得更大「真的嗎?秀羽,你說的是真的嗎?」說著景卿爬上床,睫毛垂下蓋住眼,幾乎馬上就進入了夢鄉。「景卿,你可記得我曾在你家祠堂說過的那番話?」秀羽說著目光落在不知名的地方,那里有藍瑩瑩的天,清凌凌的水,滿山的紅杜鵑,姣美的少女喊著︰「喂,說你呢,船來了,快上船。」「不用,藍秀羽,我不認為你抽幾塊鴉片就失心瘋,是男人就自己給我站起來,不要讓月月失望。」說完一拂袖而去。本來以為選擇從來沒有踫過的鴉片會有用,可還是沒有自己毒,但它卻有辦法讓自己得嘗夙願,和月月共舞雲端。阿儺的一顆心柔軟的像棉花,把孩子抱在懷里低低哼著歌哄睡了然後出門去看孩子的爹。女人生孩子到底有多痛?有人曾經打了一個比喻,就好像一下子斷了二十根肋骨。一個人總共就二十四根肋骨,這斷了二十根,恐怕是不能活了吧,就是痛也得活活痛死。景卿跟著進來,倒了一杯茶遞給他︰「別想那麼多了,你說的對,誰也幫不了他,要站起來還得靠他自己。」「三當家,我知道犯了煙癮很難受,六歲那年我親爹沒有錢買煙,犯了煙癮非要把我賣給人販子,我娘哭著喊著在後面追,我很害怕在爹的懷里拼命掙扎,那個時候他瘦的只剩一把骨頭,硌的我生疼。」說到這里阿儺哽咽了,他慢慢倚著門坐下,把頭埋進手臂里。秀羽的身上、臉上、手上全是血,他抱著渾身是血的月月,臉緊緊的貼在月月的臉上。「他這幾天都這樣?」大事當前,兩人都擱下芥蒂。「好好,我走,我走就是,你別傷到自己。」就在這一刻,在月月死後沒掉過一滴淚的秀羽潸然淚下。「你先說吧。」石黑虎道。「得了,你是不是也想發瘋呀,剛才還說別人,到了自己怎麼就想不透。這人活著,不如意事十有八九,你不是神,不是天,哪能把所有的事都扛上身?」「月月,等你生完孩子我們就下山吧,找一個寨子,過點安靜日子,成不成?」「三當家,你要挺住,孩子很可愛,他需要你,你不能讓他和阿儺一樣沒有爹,你不想讓我看到你,我到門那邊,我和你說說話,你就不難受了。」秀羽慢慢的安靜下來,分了心神身上就沒有那麼難受了,其實藍秀羽是個意志力很堅強的人,只是月月的死對他打擊太大,他要放棄,他要墮落,可是一旦有一絲清明,他還是那個強大到無堅不摧的七重羽蘭。「水,老二,溫水。」石黑虎大喊。傳到耳里的男音打破了秀羽的幻想,破碎的痴念狠狠蟄心。這日阿儺哄睡了孩子讓景卿看著,去秀羽房里看他,卻見秀羽一身干淨的藍布衣褲,過長的頭發也扎起來,只是有些凌亂。阿儺微一愣笑著說︰「今日倒起來的早了。」「昔如生死別,安的長苦悲」這世間的悲涼莫不過生離死別,失者已逝,活著更是一種責任,好好將孩子撫養成人,也不枉他母親的苦心。」這是景卿上山後和秀羽說的第一句話,自己都覺得蒼白無力,但也希望聊表安慰。「這次我下山就要去省城了,以後也不知何時見面,你保重。」本來景卿想說讓他找個女人結婚生子,可是終覺得自己沒有說那話的立場。他記得娘活著的時候經常唱這首歌,那時自己小,解不了相思,今時今日才明白相思無解,不如歸去。月月眼前仿佛出現了這樣美好的畫面,男人,孩子,「啊,好痛,秀羽,救救我!」那般的美好還沒來得及感受,鎮痛便把她擊成碎片。好重呀,怎麼會這麼重,比他娘的八卦金刀還重。刀銘和石黑虎此時卻被剛出生的嬰兒纏住了,孩子不足月出生,本就虛弱,可又給他尋不著一滴女乃水,幾天來就靠喂點米湯,孩子的氣息越來越弱,臉色也越來越青,連哭泣也只是張著小嘴兒,卻出不了聲兒。唇角的笑還沒來得及消失,眼淚卻壓了進去,不知是哭著笑,還是笑著哭。「哇」,久沒有聲息的孩子發出第一聲啼哭,他在哭什麼?是不是也知道他的媽媽永遠都不會把他抱在懷里?秀羽想了想,說︰「大哥,我听你的。」景卿生澀回應,丁香粉舌宛如出海蛟龍緊緊纏住下山猛虎。秀羽又恢復了一貫的清冷淡漠,微微點頭︰「阿儺,謝謝你。」「為什麼要去,留在這里不好嗎?」石黑虎發現自己邁出這一步,景卿卻連退都不退了,直接逃了。「嗯,鎖上門。」千刀萬剮知道嗎?一刀一刀從你的皮肉割下去,說是一千刀,九百九十九刀你也死不了,流著血神智清明的生受。本來安安穩穩如血肉般長在母親子宮里的嬰兒,正一點點把自己剝離母親的血肉,游拽著想從黑暗的通道來到人間。這一點點剝離,豈不正是最大的酷刑——千刀萬剮。「我願意,莫說要錢,我就是喜歡思月。」阿儺答道。一陣陣痛襲來,月月又被拉回了現實。月月抓著秀羽的手深深摳進他的肉里,他痛著,卻不及她的千分之一「月月,月月,到底怎麼樣才能代替你,月月。」一路之上只听得刀銘嘀嘀咕咕,說著說那,倒真是一片真情。石黑虎冷著臉不說話,但景卿卻知道他心里最是難受。眼看分別就在眼前,這一次也許就是永訣,他對石黑虎說︰「虎爺,我有幾句話對你說。」「那個,家里的事情你也知道,我想離開。」胡亂說著,也不知這個借口成不成立。「龍景卿,你敢耍我?」刀銘一看沒有人只有羊一把就拽住景卿的衣領,舉拳就往景卿鼻子招呼。zVXC。夜又降臨,此時刀銘覺得這黑夜里有一只魔獸狠狠地扼住了他們命運的咽喉。「給我,給我煙,要不我摔死他。」秀羽已經完全喪失了理智,把孩子高高舉過頭頂,一雙手臂不停的抖著。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終于大家都各自散去,刀銘和石黑虎送下山來。刀銘一步一回頭,秀羽又砸爛了一個茶杯︰「走。」「我們少爺為了保護這只羊,差點摔倒山崖里,你們真沒有良心。」阿儺本就替少爺委屈,現在看刀銘舉拳要打,更替少爺不值。一切都是當時的模樣,為什麼就獨獨看不到那一張淺笑盈盈的臉龐。「少爺,把你買的那個注射器拿出來,用開水煮煮。」秀羽也不多說,竟自往外走,見阿儺還在原地呆著,就說︰「我要去看看孩子。」「石黑虎,你瘋了,他現在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干什麼,你不能再刺激他了。」景卿急道。阿儺坐在床邊,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拿著針管,慢慢的把女乃汁推到嬰兒的嘴里,然後把嬰兒抱到肩頭,輕輕拍他的後背,然後再喂,如此反復,一針管女乃也喂下去了。「杜鵑開在山前坡。姣妹走前郎跟著。紅紅嘴皮咬破了,不是親你親哪個?「嗯,秀羽看似剛強,其實他內心卻很脆弱,這次的傷是致命的,可是我們誰也幫不了他。」石黑虎的聲音低沉無奈,甚至有自責。「害死親人?你藍秀羽有這個本事嗎?月月死那是個意外,真正害死親人的人在這里。」說著石黑虎用手拍打的自己的胸膛「我害的我爹讓人開胸破堂,我害的我娘讓人先殲後殺,我害的全家三十六口沒有一具完整的尸體。你見過那麼多親人的血把你的鞋子浸透了嗎?你見過他們夜夜在你夢里缺心少肺斷胳膊斷腿哭嚎嗎?藍秀羽,你見過嗎?」月月才有了身子七個月,這忽然就早產,山上也沒有接生婆,秀羽這個當大夫的自然就給月月接生了。可是孩子沒有出來,月月的的血像山上冰雪融化的小溪一開始緩緩的淌,接著又像夏天暴雨的河道流的亂了章法,秀羽扎煞著一雙染著鮮血的大手,也亂了章法。「在屋里關著不出來,幾天了不吃不喝,這一次是傷到底了。」透過高粱紙卷起的木欞窗子阿儺看見秀羽像個小獸一樣蜷縮在地上,身體抖成篩糠,低低的哀哀的申銀。四月,下著雨。一盞孤燈,兩個男人,還有一個已經不會哭的小小嬰兒。藍秀羽的眼珠像被磕壞的玻璃珠,呆呆的看著那團小物,接著他抱起月月的身體,沖進了雨里。「本來是找到了,可是山塌了,給多少錢人家都不來了,你知道本來就沒有人願意來這里,後來阿儺想出帶了兩只羊,我們怕你們著急,連夜趕路,卻沒有等到接應的人,在八面山里迷了路,今早才踫到你們巡山的人。」景卿淡淡的解釋,掩不住得疲倦。「她,石黑虎眼光從孩子身上移開,落在窗外的大樹上。「沒了。」風雨里,月月曾愛姣的摟著秀玉的肩膀「秀羽,唱歌,你為什麼從不給人家唱歌?」秀羽伏在月月墳前,誰也拉不走他,石黑虎只好打暈了他,由刀銘把他抱回房間。做這一切時,他們一句話都沒有說,陰沉著臉將悲傷仔細掩藏。終于找到了,刀銘哆哆嗦嗦的拿著,把孩子與母體最後的聯系給斷了。回答他的是送過來的紅唇,石黑虎立即含住,舌尖頂開景卿的牙齒,長驅直入。藍秀羽的心像被刀切著臊子,卻不得不一次又一次說那些蒼白無力的話︰「月月,深呼吸,對,呼吸,再用力,月月,為了孩子用力。」「嗯。」景卿點頭,他怎麼會忘記,他也記得自己曾經想過要是女子就直接跟了他。石黑虎站在窗外久久的看著秀羽,可是不管他看多久,秀羽一動不動,甚至連眼皮幾乎都不眨。「孩子,孩子。」本沒有生息的月月忽然虛弱的發聲。「老三,那是你和月月的孩子,快還給阿儺。」石黑虎嚇白了臉。「先別說了,看你們一定有大事兒,看看現在能做什麼。」藍秀羽在大雨里抱著月月的尸體唱了一整夜。秀羽最終起身,「月月,你睡吧,我會把孩子養大,終有一天,我會來陪著你。」給他月兌了衣服,用清水細細的擦洗了傷口,他只是蹙著眉,卻沒有醒,估計痛在了夢里,然後拿著藥一點點給抹上去。兩處堅硬相抵,兩個人同時難耐的嘆息出聲,就更加激烈的廝磨著。忽然,石黑虎艱難的將唇從景卿唇上分離,一邊粗喘著,一邊把滑入對方褲子里的手抽出來。「月月。」刀銘和石黑虎還沒有來得及把地磨個窟窿,忽然就听到秀羽野獸般的嚎叫,兩個人對視一眼,再也顧不得許多,「砰」撞開*房門進到屋里。高燒終于壓垮了秀羽,他躺在床上不哭不鬧不說不笑不吃不喝不動不睡,大睜著雙眼卻根本就沒有焦點,刀銘端著湯藥小心的和他說著話兒,可他的靈魂仿佛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什麼都听不到。手底下的ying侹鮮活有力的跳動,清晰的傳遞著對石黑虎的渴求,掩不住心底的喜悅︰「景卿你這是答應我了嗎?讓我陪在你身邊。」秀羽慢慢的抬頭,阿儺的身影在他眼里與另一個身影重疊,一樣的白淨圓臉,一樣的小鹿般清澈水潤的眼楮,還有乘笑盈淺的小酒窩。月月,你听見了嗎?「石黑虎,你怎麼這麼嗦,食色性也,要做快做,過了時辰小爺我就不伺候了。」景卿已經給自己裝裱上了保護色。「啊,秀羽,我沒有力氣了,我對不起你,我生不了了。」陣痛過去,月月就像給抽了筋剝了皮。天上人間,以難再聚,听那杜鵑,泣血輕啼。「三當家,我這都是心甘情願的,我喜歡思月,我想照顧他。」陽光如錦,輕風似緞,天澄如洗,林木隱翠。兩人終于坦誠以對,把這些日子以來相思雋刻在唇齒舌尖,一晌貪歡。秀羽轉身就去了石黑虎房間,月月卻在房間里興奮的走來走去,以後終于可以過些安定日子了,只有和秀羽的安定日子「我得收拾收拾。」月月想開衣櫃收拾東西,沒成想一下撞在了桌角,摔倒在地上。「虎爺」景卿听到了他心里脆弱的吶喊,明明想著推開,最後卻抱的更緊。沒有遲疑。秀羽拿出了第二塊鴉片。「那日我沒有把話說全,今日我再說一次。此生我會疼愛你,寵溺你,包容你,願意永永遠遠,生生世世陪在你身邊,和你一同抵受災難屈辱。艱難困苦,景卿,我總是等你的。」景卿看著他心里漫上一層痛惜,他為了兄弟把自己最隱秘最傷痛的事情拿出來說,怎麼是什麼也不做?「老二,讓他去吧!」石黑虎用事先準備好的被子緊緊裹住孩子。「哎。」刀銘用大盆把溫水兌好,端過去,腳下卻虛了,差點一頭磕在銅盆上。明明就放在眼前,兩個男人愣是看不見。日子一天天從手掌心里滑過來,月月日漸消瘦,雖然慢慢的適應山寨里的粗曠作風,可是還是離得遠遠的,像只落入人群的小鳥,時刻想撲稜其翅膀逃走。嘶,石黑虎倒抽冷氣,他的下唇已經給景卿啃出血來,引發全身血液喧囂沸騰起來,數日的思念像潮水般涌出來,他掙開景卿的鉗制,身子一轉就把景卿壓住︰「你這個小壞蛋,又來惹我作甚。」原來他對石黑虎早就褪去了那身保護色,他的傷也只願給他看。「秀羽,秀羽,你真好,你放心,我什麼苦都能吃。」「老三,你醒醒,看看孩子,你們的孩子。」石黑虎抱著孩子卻不敢上前,他怕瘋魔的藍秀羽傷著孩子。可是生孩子的女人卻要從這樣的疼痛中挺過來,還要用力把一個新生命帶到人間。「月月,月月,月月。」藍秀羽一聲接一聲的叫著,不斷的擊打著月月的胸腔,一遍,一遍,又一遍。也許秀羽已經弱的沒有力氣,也許因為阿儺像月月三分,他竟然默許了阿儺。「你受傷了,怎麼不早說。」血,很多血,多的像給月月鋪了床紅毯子。秀羽渾身哆嗦著,清瘦的臉上蹦起一條條扭曲的青筋,像在薄薄的皮膚下突起一條條小蛇。雨,四月的雨,從早下到了晚,今夜,只有雨,沒有月。石黑虎心里也一樣難受,他看著緊閉的房門,搖搖頭,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不用,你回自己房,不準任何人過來。二哥,我求你了。」許是身上煎熬的太難受,那點回清的理智已經煎熬到最後關頭,秀羽煩躁的摔了一張椅子。「我娘招呼了一些鄰居一起追,在山路上,我爹竭了氣力,一腳踏空滾落懸崖里,我掛在樹枝上撿回了一條命。」我想我娘一定恨死了我爹,連尸骨也不要了,帶著我回到她龍山的娘家,又從新找了一個人家,生了幾個弟弟妹妹,後爹對我很好,他也不抽大煙。」杜鵑花縴弱的枝丫在風中疏狂,漸漸的花瓣零落飛舞,已分不清是雨是花。「不夠,景卿,我不是只想要你的身體,我要你的心。」彼時兩個人吃過了飯,阿儺又給孩子洗了澡,孩子安靜的睡著了。此時嬰兒的皮膚雖然還有皺褶,但卻不那麼紅了,慢慢的顯出清秀的眉眼,頗有幾分秀羽的樣子。吃飽的孩子渾不知這世上的苦楚,淺淺的呼吸著空氣的香甜,看得幾個大男人的心都化了。「三當家,你怎麼樣?很難受嗎?」阿儺去拍門,卻發現碩大的鎖頭把著,只得又回到窗子這里。「沒了,什麼叫沒了?」景卿手里的茶杯掉在地上,卻也沒碎,骨碌碌滾了幾圈後晃了幾晃,然後就不動了,只撒了一手的熱水,皮都有些紅,卻不覺得疼。「景卿」「好,那我現在就去找大哥說。」秀羽外表剛強冷漠,可是他內心卻比誰都脆弱,因為害怕傷害,所以他一直孤單的逃避人群。幾年前是自己把他帶回到人間,本以為就可以看著他幸福美滿,可是牆上的喜字紅的還是那樣鮮艷,悲劇已然上演。「秀羽,秀羽,我好痛,哈,好痛,你殺了我吧,我不生了。」阿儺也著急了,這些日子他和孩子日夜不離,生出了感情。「月月,我錯了我嗎?我在做什麼?」秀羽情緒不再那麼激動,有些茫然的環顧四周。石黑虎把景卿讓進屋,剛在椅子上坐下,石黑虎就抱著一個裹著襁褓的嬰兒給他看。一捧黃土,隔斷了陰陽;一座新墳,埋葬了念想。太陽升起又落下,落下又升起,終于在一個殘陽如血的黃昏,秀羽下了床,他來回在屋里打轉,針線笸籮里有個大紅的嬰兒肚兜,粉色的桃子循次漸染,桃尖鮮紅,綠色的葉子卻只繡了一半;小食盒里的蜜餞半滿,本想著吃完這些要換蜜漬葡萄;亮晶晶的銀簪子、銀鐲子都擱在梳妝台上,就等著秀羽給她插到頭上……石黑虎悶著頭不說話,他怕一開口這最後的忍耐就會消失殆盡。這幾天里最忙的阿儺,一邊照顧孩子,一邊照顧大人,眼楮都熬紅了。刀銘在一邊看著都詫異「秀羽連自己都排斥,卻和阿儺親近,這個小兔崽子。」「老二,你瘋了,那是你的孩子,月月留給你的唯一的骨血。」刀銘的眼楮也紅了。也不知是刀銘流了血,還是秀羽手上的血沾在刀銘臉上,刀銘忽然覺得腥臭的作嘔。「他有名字嗎?這幾日一直叫他寶寶,該給他起個名字了。」阿儺說道。石黑虎冷冷掃他一眼︰「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你那點子心思瞎子都看出來了,直接撲倒操到他下不了床,就不用在這里十八相送了。不過,老大你確定你會是在上邊兒那個?」親們,少爺終于上架了,希望各位親一如既往支持我呀,賣個萌,打個滾求支持。文里那個不如歸去,是真的一首歌,原型來源于瓊瑤阿姨的不如歸去,基本上沒有大改,請鄙視我,滾走碼字,以後一天3000,真配我的名字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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