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王爺是皇上的左右臂,沒了他皇上肯定一時間會顧不過來,用這個理由,任誰都不會有所懷疑。
「不必了,我一會兒便會去慶功宴上。」他說著,就要下床去。
「可是,王爺你的身體……」影三皺起了眉頭,猶豫的說道。
她的心跳緩慢,讓人看不出呼吸起伏,以往挺得筆直的腰背此時弓得像個蝦米,北堂絕猶豫了下,把大手輕輕放到了她背上。
「我說過了,鹿茸、人參還有猴腦等珍貴藥材。」月凌汐不著痕跡地想要月兌出自己的手,他卻又懲罰似的捏緊了一些,而後又松了一些,如此反復。
墨袍隨著步伐而搖曳,緩慢而有力,衣袖上繡著錦雲,看上去十分灑月兌。他負著手,這里很安靜,空無一人,已經離營帳很遠了,卻仍能看到若隱若現的燈火通明。
「和你一樣。」
她看著他一點都在意自己手里的匕首,好像認準了她不會下手,有些不悅道︰「這里我先來的,你馬上離開。」
她如同從噩夢中猛然驚醒,抬手撥掉背上溫熱的手,匕首從袖間滑出,直直架到了他敞開衣衫的脖頸間,眼底還沒來得及掩住的驚亂與無措被他盡收入眼底,只是一瞬而已。
聲音不大,卻讓在場的所有人感到了里面蘊含的冰冷怒氣,臉色齊齊一變,轉身恭敬的退了出去。王爺從來沒對他們眾人發過這樣的怒氣,這次他們雖然並未受到處罰,卻也是幫著暗風騙了王妃,這罪責王爺不追究便已是對他們的寬恕,他們又怎能留下來氣王爺的身體?
他似是嘆了聲︰「你想看就只管看,本王不會介意的。」
說完,轉身離開。將士們听他如此說,也便回去繼續玩樂慶功。
她的身邊放了兩個酒壇,歪倒在地上,酒香彌漫在這處幽靜的山谷之中,他頓了頓,自己這樣她竟還沒有察覺,難得她會放松一次警惕,或許是以為這里不會有人來吧。
後面的人焦急的喊道︰「別啊,王爺,再留下來喝幾杯啊。」
不過她很快恢復如常,速度快的讓他以為那只不過是自己的幻覺。即使看見了是他,月凌汐手中的匕首卻並沒有放下,聲音淡漠︰「你什麼時候來的?」
「剛才。」北堂絕並沒有躲避她的攻擊,任由她拿匕首逼著自己的脖頸,找了個舒服的位子大方落座,「沒想到你會在這里。」zVXC。
剛剛領完罰的暗風一出門便隱入了黑暗之中,他做這件事情從來不後悔,如果有下次,他也一樣會做,除非,除非王妃變好,變得對他們王爺好。
不過,她獨自來這里喝酒,到底是為了什麼?
北堂絕佔到了甜頭,冰冷的眸色緩了緩,手也放輕了些力道,就算自己不用內力,這個女人也是很難打過自己的。
三王爺看都不看她一眼,將手隨意地搭在屈起的一條腿上,慵懶的眺望著下面的景色,月華如水,輕輕地籠在濃郁的綠蔭上,神秘而安寧。
北堂絕卻高高地抬起手,一臉冷傲,話端里透著無人能敵的霸氣︰「你告訴本王,你為什麼會在這里?」
月凌汐發現這個男人愈發的不招人喜歡,原來還可以逗逗他這座冰山自娛自樂,現在他變得根本逗不動,還一天要氣死人。
「只有那麼簡單嗎?」他轉過頭來,眸子里是明顯的不相信,「可本王嘗這那藥,和普通的藥很不同。」
正在喝酒吃肉自由狂歡的眾位將士們見王爺終于走出了營帳,歡呼起來,一個個的走上去敬酒,王爺猶如天神一般的存在他們心里,此時與涉月第一仗便完勝,自是喜悅到極點。
許久,他又踏步走了上去,腳步輕緩,低頭看著一身水藍色衣衫的女人,她把頭埋在臂彎之間,如瀑般長發披散在後背之上,只用一支清秀的白玉簪扎住,北堂絕還從沒見過她這個樣子,安靜而乖巧,一點也沒了漠然的神態。
明晃晃的匕首在他胸前一寸之時停下,不是她停下了,而是被他擋住了,兩指緊緊夾住她的匕首,另一只手還握著她白希的玉腕不放手。
聲音倨傲,目光凝著他的側臉,意味清晰︰听見沒?我在命令你,馬上走出這里,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本王無礙,快去準備。」北堂絕不悅的冷喝一句,喉頭一甜,拼命壓下想要咳嗽出聲的感覺,「都給本王出去。」
北堂絕沒有回營帳,皇兄這幾日並沒有傳過什麼折子來,只有一些簡要的軍務消息,早已被他瀏覽過,這時回去,也沒什麼事好做,倒不如出來走一走。
「你走不走?」她逼問道,眯了眯淺色的紫眸。
你以為你是誰啊?月凌汐想掙開他的手,潛意識下卻仍怕他用了內力,動作不禁就放輕了些。
喝了多少,北堂絕已經記不清了,面色上也些微醺的暈紅,,神智卻還清醒,沖後面還排著隊等著敬酒的將士們擺擺手,說道︰「軍中事務繁忙,本王先回去了,大家繼續。」
月凌汐惱怒,竟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當自己好惹啊?別以為你中了蠱毒我就不敢拿你怎麼樣!心里想著,她的身子早已逼近他,匕首抵得愈發緊,在他古銅色的肌膚上留下了一道紅痕。
北堂絕來者不拒,雖然他平時的性子冷然似冰,可是和眾位將士們在一起時,卻有一種詭異的、令人覺得很舒服的感覺存在,像是一種溫暖的和、諧氛圍。
匕首深了幾分,鮮紅的血珠從閃亮的匕首上滾落,他眉頭都不皺一下,依舊旁若無人的看著天邊的月,一手拿起還沒喝完的酒壇,喝了幾口。
待人全都走淨,北堂絕才復又咳起來,低低地壓抑著自己的聲音,眸色冰寒,這種蠱毒,實在是毒性強烈。他坐直了身子,靜下氣息來,看來內力是不能再用了,還是先讓元氣修復一陣子的好。
「你不準用內力的!」她怒,清冷的聲音喝道。必頭豫便。
那個老頭叫她過去時說的話他沒听見,只知道她答應了,今天送過來的藥就變了樣子,所以覺得這里面一定有什麼她刻意隱藏的事情。
這個一身墨色的男人卻好像定在了那里一樣,清風撩扶起二人如絲緞般的黑發,翻卷著攪在一起,月凌汐咬牙,這個男人……
他緩緩地吐出一句話︰「你究竟,和那個老頭說了什麼?什麼可以救本王?」
什麼叫和自己一樣?他知道自己為什麼會來這里?月凌汐輕哼了哼,轉頭裝作不經意似的看了他一眼,見他面色不像那時駭人了,才轉回來。
月凌汐起身就要走,和這個男人在一起實在受不了,腳步才踏出,就被他握住手腕,一下子帶進他溫熱的胸膛里,氣血瞬間上涌,她幾乎要跳起來直接拿匕首砍了他。
「軍營里在慶功,你為什麼不去?」月凌汐知道他是不會走了,于是問道。
「……」
「既然不讓本王用內力,就應該自覺不招惹本王。」他說得理直氣壯,余光瞄見她站在斷崖前面,眉心蹙了蹙,不由分說地大力拉她過來。
許久,燭火燃去了大半,他才緩緩抬起頭,從天窗上望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穿上一襲墨衣,如往常一樣冷傲無雙地走出門去。
他見她不說話,就大方地把酒喝了一滴不剩,將空壇子從高高的山上扔了下去,過了會兒才听到一聲悶響,他向後倚靠了過去,手肘拄著地面。
亂七八糟的紛亂一片,都紛紛說著不讓他走,幾名好不容易擠上前來的影衛攔都攔不住,很快就被淹沒在人海之中,北堂絕卻只是淡淡的回身,面無表情,卻沒有了寒氣,甚至讓人感覺有幾分親切,他緩緩地說道︰「大家盡興,本王還要處理要事。」
「就是,還不急呢。」
你丫丫滴,你管我為什麼在這里?
而就是這一瞬,卻讓北堂絕看清了她的內心,外表再怎麼堅硬如鐵或冷漠如冰,她的內心都是那麼柔軟,柔軟到令人不敢直視。
「喂!你沒有知覺啊?」月凌汐氣息不穩,有些氣餒地翻下來,匕首自動滑回了袖中,蹲坐在他旁邊,把自己的長發拉了回來,伸手去奪他手里的酒壇,搞什麼?那可是自己才喝過的。
突然,他的眼眸暗了暗,前面的那個蜷縮成一團的人影,似乎有些熟悉。他停住腳步,靜靜地打量著幾乎全身都躲在黑暗中的她,若不是自己夜視能力好,還真看不到這里有人。
「那是肯定的啊,他在里面加了許多自種的藥草。」她輕輕地笑了笑,抬眼對上他的眸光,「不然王爺你以為呢?我們會放什麼進去?毒藥?」
兩人幽幽地對視了許久,她的朱唇輕啟︰「若是不信我,你可以不喝的。」幾乎是一字一頓,她的紫眸深了些,轉過頭去看著山谷下面。
「本王沒有不信你。」北堂絕說得擲地有聲,仿佛只是為了讓她安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