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酒仙的眉頭皺緊,嘆了口氣︰「你以為老頭我不想救嗎?是我救不了他啊。這蠱毒性強烈,毫無內力的人恐怕一中蠱就歸西了。」
「老頭,我知道你一定有辦法的。」月凌汐突然笑了,帶著討好的意味,上前拉住無酒仙的胳膊,一只手揪著他的白胡子,「你就再想想吧,反正你要是救好他,不但三王府里的美酒可以讓你喝個夠,就連皇宮里的佳釀都能隨便拿,多好啊。」
「嗯,那倒不錯啊。」無酒仙美美地點了點頭,但是還是沒松開緊鎖的眉頭,「老頭我縱使想喝那美酒,但這個三王爺,我是救不了了。」
「……」無酒仙激不動她,只好默默的走到椅子上坐下來,一下子打開酒壇的紅布封,濃郁的酒香溢滿屋間,他嗅了嗅,說道︰「好香啊,要不要來點?」
暗風凝著那藥碗許久,像是能從這里面看出些什麼,最終抬起手揮了一下,一名影衛走上前接了過來,拿出銀針試了試毒,確認安全以後才送了進去。
「暗風,我知道你在,去準備最珍貴的鹿血,人參和猴腦。」月凌汐喊道,一點也沒有剛才的神色,輕松之極。
北堂絕閉了閉眼,暗風跟了他多年,他是不願輕易懲罰他的,低低地問︰「為什麼?」怕意上就。
「死老頭,你給我閉嘴!」還沒有等他說完,月凌汐早已徑直丟了一個亮閃閃的首飾而去,連看都不看一眼,卻精準無比。
無酒仙抬頭看她半晌,終是幽幽嘆了聲,把手伸過去︰「既然這樣,我們就開始吧。」
月凌汐回到營帳,坐到桌前看著銅鏡里自己的容顏,目光呆滯在一物之上,久久不動。
「你……」月凌汐撤下笑容,甩開他的手走到北堂絕身旁,伸手探上了他的身體,還是一片火熱,突然靜默了下來。
就算你不讓我進,你也得讓他喝了這藥,不然他出了事,不怪我。
「嗯。」
「我和那大夫的對話你也听到了啊,他蠱毒加重是因為他私自用內力而引起的,我又不是沒告訴過他,事已至此,我只能一切听大夫的了,難道我累了還不能去休息一下嗎?」她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黑著臉的暗風,繼續往外走。
暗風頭一次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他轉頭看了一眼床上因蠱毒加重而昏迷的墨袍男人,突然感到萬分不值,就是這種無情的女人,怎麼值得他家王爺為她連性命都置之度外?
「暗風。」北堂絕沒有睜眼,聲音異常干澀而嘶啞,十分低沉,「剛才,她來過了。」
「可你是王妃!」他忽然聲音大了起來,連眸底都帶了幾分怒氣,「就算你很累,但是主子現在需要人照料,這也是你的責任所在,你怎可如此無情?」
「當然是啊。」她絲毫不猶豫,在听到他的後半句話時,卻突兀的噤了聲,眸光暗了下來,不知在想什麼。
「那就姑且這麼一試吧。」無酒仙模了模胡子,眸帶深意的看著自己的徒弟,幽幽地嘆了一聲,正欲往外走,就听見背後的她沖外面喊了一聲。
「什麼?」月凌汐挑眉,回身看向他。
「哎?你這個毛丫頭,我可是你師父。」無酒仙伸手抓住,往嘴里倒了口酒,略微不滿地說,「我說的有什麼錯嗎?」
「屬下願意承擔一切罪責。」暗風面上毫無異色,從一開始決定這麼做,他就已經做好了受罰的準備。
「她倒是不至于會在藥里放什麼,給王爺喝下吧。」暗風閃身,長時間在亮光中呆著,他感覺有些不舒服,想回去黑暗中,卻突然被一個嘶啞的聲音喚住。
無酒仙步子頓了頓,笑著搖了搖頭走出了帳篷。
「王妃,王爺有命,閑雜人等不得進入營帳,王妃請回吧。」暗風突然扶簾出來,面色與平常無異,卻多出些莫名的冷。
三王爺忽然睜開暗夜一般的黑眸,面色如同冰霜一樣︰「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
「好了,你找人照顧他吧,我先回去了。」月凌汐懶懶的伸了個懶腰,邊往外走邊小聲呢喃︰「一大早就醒了,好困啊。」
「屬下知道!」
「好了,王妃你可以回去了。」暗風毫不客氣下逐客令,轉身回了營帳之中。
傍晚,月凌汐仍如昨天一樣送去藥,卻被三王爺營帳外突然多了幾倍的影衛攔下,她不解,幽冷的目光在他們身上掃視了一圈,問道︰「為什麼不讓我進?」她唇角微勾,聲音軟綿,卻帶著涼風一般的氣息,直直吹進人心底。
「是嗎?丫頭你只是在還債嗎?可老頭我怎麼看來,以你的性子,他做的這種根本沒經過你允許的事,你是絕不會管的。」無酒仙反問道,目光轉了轉,似乎是想到了什麼。
他不明白,為什麼暗風要這樣做,月凌汐並沒有怎麼樣,她說的話他都知道,只是習慣了而已,況且,她不是那樣的人,不會在自己這種情況下說那種話,她一定是有原因的。
「暗風只是認為,像王妃那樣的女人,根本不值得王爺你去替她出生入死。」他的話斬釘截鐵,道出心中所想。
「呦,我這徒兒是在想什麼這麼入神?莫非是覺著自己長得太過美麗,連自己都看呆了?」無酒仙不知何時拿著一壇軍營里的酒走了進來,話雖是玩笑話,但神色卻絲毫無打趣之意。
這世上,能做到這一點的只有他,和自己的頭。
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他不想讓王爺陷入囹圄之中,尤其是為了那樣一個女人,哪怕要背負上以下犯上的重責。
「王妃!」在她與自己擦肩而過之時,暗風暗自咬牙,語氣冰冷︰「我家主子中蠱怎麼說也是因你而起,現在他昏迷不醒性命堪憂,此時你不應該留下來照顧他嗎?怎可如此輕松毫不在意?」
月凌汐的紫眸深了深,思慮了許久,才點頭︰「好,我同意。」
「你以為誰都像你啊,天天喝酒。」她瞥一眼鶴發童顏的老頭,在他面前倒不用再偽裝了,因為自己即使偽裝得再像、再毫無破綻,也能被他這個老油條看穿。
「真的如我所說的話,那倒是有一方可行。」無酒仙突然這樣說道,臉色上有了幾分慎重。
暗風慌忙抬頭,擔憂的看向他,卻是不敢再發一言。
「暗風,這藥怎麼辦?」剛才端藥進來的影衛問道。
「去領罰。」許久,三王爺的氣息穩了穩,淡淡地說道,不再看他。
「責任?」月凌汐淺淺地勾唇,「我還沒對什麼人付過責任,他也不例外。」說完,不再理會他,甩袖離去。
「是,我是長得美又怎樣?」月凌汐抬手,「啪」的一聲把銅鏡扣在了桌面上,頭也不回地說道,語氣不算很好,難得臉上沒有了笑容。
暗風進了帳篷,看了眼仍未醒來的王爺,微微垂眸,一切都是他自己規劃的,從沒有過問過主子的意見,不過這樣,也是為了他好。
「不管怎樣,我都要救他。」她忽然開口,清淺的紫眸里有著不容忽視的堅定,「他三番四次地救我,雖然我並不想被他救,可是既然欠下了這債,無論如何都必須要還清。」
「我熬了藥,他需要這個。」她索性也不再和他們計較態度問題,把手中裝藥的食盒往上提了提,示意了他一下,眼中的意味再明顯不過。
話語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他說過自己什麼都听得到,剛才營帳外傳來的她的聲音他听見了,卻無力出聲。
從黑暗中閃出一抹人影,不動聲色的將二人看了一遍,才應道︰「是。」
「暗風!」北堂絕的眸中似乎閃出許些怒氣,可不想一下子牽重了剛剛好一些的元氣,抬起手掩唇重重的咳了起來。
「你且過來。」無酒仙卻叫她過來,在她耳畔說了幾句話,而後問道︰「這樣,你可同意?」zVXC。
月凌汐站了一陣子,風卷起黃沙撲面而來,她挑一挑眉,向著邊境走去,今夜軍營里慶功,很亂,亂到人心煩,她想單獨去附近的山頭上轉一轉。
下一次,他一定要勸阻主子做這種事情。
一旁的影衛扶他起身,給他喝下了碗里的湯藥,北堂絕稍稍恢復了一下,臉上不正常的紅色退去,仍舊冰冷無疑,質問道︰「誰準你這麼做的?」
「以後不要再這樣說。」她忽然轉身,臉上平淡之至的清淺笑意,話語里儼然是命令的味道。
……
「哈哈,那小子,你也不去照顧照顧?」他大笑,緩了緩壓抑的氣氛,白花花的眉頭挑了挑,「老頭我看你……」
「是。」暗風又看了他一眼,確認他是好了一些後,才起身走了出去。
北堂絕靜默了一會兒,問道一直在角落里不出聲的影三︰「軍營里慶功宴備好了嗎?」
「好了。」影三低著頭不太情願地站出來,看了看自家王爺的臉色,「屬下正準備通傳下去,叫他們自行慶功,王爺留在營帳里批閱朝堂上傳來的奏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