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里,靳炎蕭掃過靳雲峰那似笑非笑的表情,眸光微冷,
「如果是這件事情,就不勞煩靳政委多操心了。我跟凌夏已經把事情解決了。」
起身,走到門邊,從雨傘桶中拿出一把傘,
「另外,還要謝謝靳政委的傘,早上凌夏交代了,讓我替她還給你。」
靳雲峰順著看去,眉毛挑了挑,見靳炎蕭手中拿著的果然是昨天他給凌夏的那把傘欞。
「你跟那女兵睡到一塊兒了?」
靳炎蕭對他的說詞升起反感,一抹冷漠浮上冷眸
「你以哪種身份在問?脬」
如果仗著政委牌,他沒在怕,結婚證書都有,諒他也放不出一個屁來!
要是以其他身份,那就直接是那句話,「干你屁事!」
靳雲峰踫了個釘子,也沒見露出尷尬的表情,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唇,站起身,
「行了!我也不過是隨便問問而已。既然靳參謀長能把問題解決,那當然是最好了。」
把傘丟給他,靳炎蕭將門讓出來,
「不送了。」
「何必客氣。」
辦公室門關上的瞬間,兩個男人眼底各自閃過晦暗不明的光。
******************************************************
凌夏一口氣跑回偵探事務所,氣喘吁吁地站在熟悉的房門前,心底一陣抑不住的激動。
門把上掛著接待中的牌子,顯然阿修有安全回來,並在繼續營業事務所。
伸手摁下門鈴,凌夏心跳不已地等待著。
很快里面就有人走來開門。
「小夏!」
阿修打開門,看到凌夏的一瞬間,也是驚詫又激動。
他穿著黑色的襯衣跟牛仔褲,下吧上是一圈青色的胡渣,看起來有好幾天沒處理過了。
凌夏在見到門內的阿修後,多日來懸著的心,也終于落了下來,
「阿修!快讓我進去!」
坐進自己熟悉的辦公桌後,凌夏無比懷念地轉動著皮椅,雙眼貪婪地看過事務所里的一切。
還都是跟她離開之前那樣,桌上,文件檔排放的十分整齊,電話、茶幾擦的一塵不染,還有牆上裱在相框里的錦旗,也是縴塵不染。
「看你這麼多汗,先擦把臉吧。」
阿修擰了塊濕毛巾過來給凌夏,又放下了一杯倒好的冰水。
凌夏接過毛巾用力揩去臉上的汗,覺得整個人都猶如蛻了一層晦氣,神清氣爽了許多。
「阿修,我一直都在擔心你,現在知道你早就平安回來了,我就放心了。」
「那天晚上,我從洗手間的通風道逃了出來,然後想辦法繞到了三樓那想去救你,可是都沒找到你。」
接過她擦完的毛巾,阿修皺著眉頭說道,臉上表情有著明顯的自責。
「後來,有兩個保鏢上來巡房,我實在沒辦法,只能順著窗戶外的排水管逃了下來。我逃走後,他們有沒有再為難你?!」
凌夏仔細回想著那天的細節,她記得那天練完槍回來後,別墅里的佣人說主別墅的水管出了點問題,要暫到別處呆一晚,後來,她跟著佣人來到了後山另一處從未注意過的建築內,在那暫住了一晚。
等第二天上飛機前,靳炎蕭就拿了DV給她看阿修逃出別墅的畫面。
現在想來,恐怕這一切應該不會是巧合,而是靳炎蕭一早就設計好的,他是存了心思要放走阿修。
如果在以前,她可能會不明白靳炎蕭這麼做的目的,但是現在,她卻是清清楚楚了解,那男人如此做的目的。
搖了搖頭,她說,
「沒有怎麼為難,不過,他的身份並不是我們想的那樣簡單……」
凌夏並沒說沒有為難,因為入伍當特種兵這件事情,可以說是靳炎蕭強逼她,她才不得不順從的。
阿修感到不解,
「他是什麼身份?」
凌夏抬起目光,
「他是軍方派遣的臥底。」
對于阿修,她並沒有必要刻意隱瞞什麼,這些年兩人早已知根知底,誰都是無條件的在信任對方,就如家人一般。
阿修臉上浮現出驚訝,顯然也覺得這件事情有點不可思議,但他也沒去深究,只是關心凌夏,
「那後來你們又去了哪里?我從那出來後,過了兩天又返回去找你們,但是那個地方卻是人去樓空,所有人都不在了,一點線索都沒留下,我不知道該要再怎麼找到你。後來我去報了警,可是警察那邊也始終沒有任何回應。」
凌夏心想,靳炎蕭那樣的身份,怕是警局也無法隨意干涉的,就算去調查了,到時候肯定也是會被掐住,最後到了阿修那當然就成了石沉大海。
這樣想來還真是有點後怕,若靳炎蕭真是黑道的人,而並非臥底,自己落到他手中,如今也不知會成了什麼樣子。
畢竟這個男人的心思太過深沉、縝密,永遠都讓人無法輕易參透。
凌夏將後來破獲越南最大毒梟的事情,到後來自己被迫入了軍方基地當了特種兵的大致經歷跟他說了一遍。
等說完後,她自己都覺得,這段時間發生的一切,恍如在拍電影一般跌宕起伏,幾乎每天都是生活在各種刺激之中。
「這麼說來,你現在已經是一名正式的特種兵了?」
阿修听完後,停頓了下,問道。
凌夏頗無奈的點點頭,
「拜靳炎蕭所賜,我現在確實已經成了軍隊的特種兵,只不過現在還處在訓練階段,沒有進行過實戰。」
「那今天你出來,部隊同意了?」
阿修也知道,只要是這個國家的公民,就有義務要服從國家的兵役法,小夏的身手去當兵,也算是合情合理,只是還有個問題……
雖然是跟靳炎蕭告了假,但其實自己也算是逃出來的,因為如果不用這個方法,自己就不知道還要過多久,才能夠見到阿修,但是關于這件事,她並不想阿修知道,為她擔心,所以她選擇了隱瞞,
「放心吧,我是請了假才出來的。」
阿修听她這麼說,也就放心了,點點頭,他思忖了下,才開口道,
「小夏,有件事,我想應該讓你知道。」「什麼事情?」
「是關于你哥哥的事情……」
****************************************************
幾乎是靳雲峰前腳離開,後腳靳炎蕭就接到了陳泰的電話。
電話里,陳泰的聲音欲哭無淚,
「報告參謀長,我該死!我把嫂子給跟丟了!」
靳炎蕭本是怒火攻心,但在听完陳泰敘述的經過後,他忽然就冷靜了下來。
眼中印著一抹沉色,語調卻是听不出任何喜怒,
「知道了,你先歸隊吧。」
「啊?參謀長,那嫂子她……」
「你不用管了,直接歸隊就行了。」
陳泰也模不清靳炎蕭的態度,只能听從命令,
「是,我會用最快速度回來。」
掛斷電話,男人的手覆在听筒上良久,眼底的深沉,讓人看不出那底下蘊藏的究竟是何種情緒,只是眉間的那道折痕清晰而可見。
*******************************************************
阿修從文件夾中拿出一張紙條,那上面寫這一竄電話號碼。
按著號碼撥打了過去,擴音器中很快傳來接通的聲音,凌夏的心瞬間也就跟著懸了起來。
「喂,哪位?」
一個略顯示蒼老的男人的聲音從電話里傳來。
阿修看了眼身旁的凌夏,才應道,
「你好,是馬教授嗎?前兩天我有跟您聯系過,現在凌夏就在我身旁,我們想約您在今天見個面。」
掛了電話,阿修開著車,兩人一路來到郊區的一樁小洋房前。
四周人煙稀少,綠化卻十分豐沛,顯然是處十分適合頤養天年的地方。
摁下門鈴,對講機內很快傳來電話里那到蒼老的聲音,
「哪位?」
「馬教授,我們到了。」
「 噠」一聲,雕花的鐵門在鐵門跟前打開了,凌夏一瞬間竟有種邁不動步伐的感覺。
等待了這麼多年,她終于可以找到她的勛哥哥了嗎?
「沒事吧?」
阿修在她身邊,關心地問了道,凌夏吸了口氣,提起抹笑容,
「沒事,我只是有點太激動了。」
阿修笑了笑,將門推開,
「進去吧。」
「嗯。」
兩人進了屋里,玄關處,一個戴著老花眼鏡的老者等在那里。
「馬教授您好。我是阿修,這位就是凌夏。」
凌夏也跟著禮貌地打招呼,
「馬教授您好,打擾您了。」
那位馬教授推了推臉上的老花眼鏡,朝凌夏看了過來,幾乎只看了一眼,他就略顯激動地驚道,
「你果然就是當年的那個小女孩!!」
*******************************
窗明幾淨的客廳里,茶幾上擺著一副功夫茶,精巧的紫砂茶碗內,青翠的茶湯裊裊散發著清香,三個人圍著茶幾而坐。
馬教授獨自坐在單人沙發中,老花鏡背後的目光,陷入在深遠的回憶之中。
過了花甲之年的他,雖然早已滿頭銀白,然而目光仍是十分清明。
良久之後,他長長嘆了口氣。
「我從醫這幾十年來,做的都是救死扶傷的事,幾乎沒有做過什麼違背良心、道德的事情,只除了當年的那一次。」
凌夏接口道,
「您是說,我十四歲那年,為我做的干細胞抽取手術?」
阿修在一旁靜靜听著,並不打擾兩人。
這一直是凌夏心中放不開的事情,從他們認識之後,他就知道這麼多年,她一直在尋找她的哥哥,後來開了這個偵探事務所,也是為了能更快更多的賺到經費,可以打听到她哥哥的下落。
如今,也總算是皇天不負有心人,終于讓她找到了當年的線索人。
馬教授緊緊蹙著眉頭,帶著點自責看向凌夏,
「孩子,這幾年你身體都還好吧?」
凌夏笑著搖搖頭,
「您別擔心,我從七歲開始就練武,身體很好,到現在也一直都是。」
「哦……那就好……那就好啊……」
馬教授似乎終于放下心底的一塊大石,語重心長的點頭。
「馬教授,您說您有我哥哥的下落……能告訴我到底是什麼嗎?我這幾年一直都在尋找他的下落,可是缺始終沒有任何一點線索,我真的很想找到我哥哥的……」
馬教授看向凌夏急欲得知的目光,想了下,才說道,
「這件事情,我也不知道到底應不應該告訴你。當年你十四歲抽取了骨髓,救了你的哥哥,我知道你是心甘情願在救你哥哥的……但是,我作為一名醫生,正常情形下,我是不可以操作這門手術的。因為按照國家規定,凡是捐獻骨髓者,年齡必須要滿十八周歲,而你當年就連十四歲還差幾個月,起先,我是一口拒絕這門手術要求的……」
老人停頓了下,凌夏見狀端起熱茶遞給他讓他潤喉,馬教授接過茶杯,欣慰的喝了兩口,才又放下茶杯,繼續說道,
「後來,你哥哥的母親,那個姓莫的女人,來求了我兩、三次,最後一次,她甚至還拿來了一整箱的錢給我,求我無論如何都要操作這門手術……」
凌夏听到這,不由顯露出吃驚的表情,
「您是說莫姨,她來了很多錢來求您?」
馬教授肯定地點頭,
「沒錯,是一整皮箱的錢,她當時有打開給我看過,全都是一百元的大鈔……她當時說,如果有了這些錢,我的日子可以過的很富裕,就算移民到國外,也不是問題,只要我能接下這個手術,那一箱錢就都是我的……」
「怎麼可能……」
凌夏無法置信地搖著頭,喃喃道,
「莫姨怎麼會有這麼錢?」
在她的印象中,當年她被莫姨他們從孤兒院領養出來,可是六年後,凌叔叔,也就是莫姨的老公不幸出了車禍去世,凌家的經濟一下就差了許多,她還清楚記得,那時候一度連勛哥哥吃藥的錢,幾乎都拿不出。
那段時候,莫姨的眼淚沒有少流過,常常是含著眼淚,目光復雜又痛惜地看著他們兩個。直到有一天,莫姨流著淚對她說,
「夏夏,你喜不喜歡哥哥?」
「喜歡。哥哥對夏夏好,夏夏最喜歡哥哥。」
那年她十三歲。
「夏夏喜歡哥哥,可是哥哥生病了,必須要有夏夏才能幫助哥哥,夏夏你願意嗎?」
「哥哥生病了嗎?夏夏不要哥哥生病,夏夏要幫勛哥哥治病的。」
听到她這麼說,莫姨當場欣喜交加的抱住她,
「夏夏真是個乖孩子。」
「莫姨你別哭了,我一定會幫哥哥把病治好的。」
後來,莫姨就一直在外面東奔西跑,每天都做工作到很晚才會回來。
這樣的一個莫姨,又怎麼會有那麼多錢送給馬教授?
「那後來怎麼樣了,馬教授?」
她調整了下情緒,追問道。
馬教授道,
「作為一個有道德的醫生,我當然是拒絕了這份錢。不說醫生該不該收受賄賂這個問題,當時你才是個十四歲不到的小女孩,我又怎麼可能違反規定,為這麼小的小孩進行骨髓抽取。」
「那後來,為什麼您還是同意為我做了這個手術呢?」
她並不是要追究馬教授的責任,當年雖然她還只是個未成年的孩子,但是想要救勛哥哥性命的事情,卻真正是出自她內心,心甘情願的。即便是放在今天,她依舊還是會選擇這麼做,她沒有後悔過!
只是,她想知道,為什麼先前立場如此堅定的馬教授,即使巨額錢款擺在跟前都不接受的馬教授,為什麼最後,還是會同意為什麼她做了這門手術。
隱約中,她覺得這之中一定有個什麼重大的線索,而這個線索極有可能就是關于到勛哥哥下落的。
馬教授下意識去端跟前的茶杯,蒼老的手握著紫砂的杯子,仔細看去,帶著些微的顫抖,似乎這件事情,對他造成了很大的影響,即便幾十年後的今天再度回想起來,依然還是無法釋懷。
「我被綁架了……」
頓了許久,半邊臉隱沒在太陽無法照射到的陰影中的馬教授,說了一句令人驚詫不已的話。
凌夏與阿修面面相覷,流露出驚訝的表情,阿修蹙眉推測道,
「馬教授,您是說您被綁架的事情,是因為拒絕了這門手術的關系?」
老人點頭,目光有些緊縮,
「沒錯。我記得那是為你在做手術前的i一個星期,那天晚上我下班回到家,正要上樓,陰影處卻突然走出兩個身高馬大的男人,他們一言不發,直接捂住我的嘴,將我帶上了一部轎車。」
凌夏他們沒有打斷老人的回憶,兩個人跟著馬教授的敘述,仿佛身臨其境地走進了當年的那一幕場景。
轎車後座,馬教授嘴巴被貼上了黑色的膠布,左右兩個強壯的男人夾住他,令他絲毫無法動彈,他試圖掙扎,卻發覺根本就是徒勞無功,焦急的他不斷左右看著轎車內的環境,嘴里發著唔唔的聲音,想要求饒問他們是誰,卻是說不出一句話。
兩個架住他的男人,始終一語不發,就在這時,馬教授突然一眼瞄到身旁黑衣男人懷中露出的一把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