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皇最先反應過來,他踉蹌著後退兩步,搖頭道︰「不,你不可能是婉柔,婉柔已經死了!她的骨灰就埋在景陽宮的合歡樹下!」
此言一出,公子儀擁著玉卿的身子僵了僵,他松開她,單手抬起那張熟悉到刻骨銘心的臉,危險的眨起眼楮︰「你肯定又戴了一張皮!」
「我沒有……」玉卿淚流不斷,淒楚的搖著頭,「阿儀,我……」
「阿儀,來抓我呀!抓到了我就嫁給你……」
心里浮起不好的預感,公子儀和狄後面面相覷,急忙追問︰「他就怎樣?」
「他就殺了源兒!」玉卿說。
「其實你早就知道了,對不對?」端木月染忽然說,「所以你才會給我容顏水。」
公子儀,你真他媽的是個混蛋!他懊惱的抿了抿唇。
「這張臉是真的?」端木月染錯愕的看著她,手中的玉瓶晃當一聲掉了下去。
公子儀措手不及,被震得飛出去老遠。而玉卿已經趁機爬起來,施展輕功飛上合歡樹,再一踏就借力出了宮牆。
綠瑩傻眼了,愣愣的看著似乎不知道要先回答哪一個。
土壤四處飛濺,髒了他的白衣,折斷了他的指甲,他卻什麼也感覺不到。此時此刻,他的眼里心里都只有婉柔熟悉的音容笑貌。
漫天飛舞的螢火蟲照亮了彼此的容顏,雲肆看著她嘆了口氣︰「你還是不死心嗎?」
狄後終于變了臉色︰「你快說,源兒在哪里?」
婉柔是誰?端木月染也習慣性的眯了眯眼楮,看著那張秀麗的小臉。並不算絕色,卻像家常菜很下飯,而且與慕雨柔的臉有六分相似。難道……心里泛起酸意,像陳年的老醋,原來這才是他寵幸慕雨柔的主要原因!
鬼使神差的,公子儀解開了她的穴位。
公子儀不知有詐,立刻出手去扶她︰「你怎麼了?」
所有的人都緊張的看著玉卿的臉,期待著變化發生。
狄皇、狄後和端木月染靜靜的站在不過處看著他。誰也沒有注意到玉卿眼中一閃而過的精芒。
如果現在這一切都是假的,如果她真的是婉柔……那該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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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月染看了看手中的玉瓶,還有一點兒,她于是上前再要潑。
這個時候想起她來了?端木月染懶得搭理他,只是冷哼一聲︰「你又被皮相騙了!」然後就走了。
狄後只得傳太醫。
她是婉柔的胞妹……公子儀看著那張夢中才可能出現的臉,失了心神,也不自覺的撤下了心房。
「舞陽姐姐她……已經死了!」玉卿抽噎著,「我也是被逼這麼做的,燕王叔說如果我不按照他的話去做,他就……」
公子儀頹然的垂下了手。
綠瑩擋在殿門前,結結巴巴的說︰「太子……公主……已經……睡下了。」
狄皇嘆口氣,心疼的說︰「你也別難過,那畢竟是個死人……與死人爭風吃醋不值當。」
「兒臣知道。」端木月染輕輕 首,擔心的看著幾近瘋魔了的公子儀,「可是他……他一定很傷心吧?要怎麼辦才好呢?」
「太子妃,你快來看看阿儀!」狄後哭著叫道。
「我的穴位被封得太久了……」玉卿痛苦的說,秀麗的容顏因為痛擠成一團,像極了婉柔生產時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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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石火光之間,玉卿忽然使出蝕心掌,一掌拍在公子儀的心房上。」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頂白色的飛轎踏空而來,他欣喜的站起來︰「月染!」
「殿下,婉柔小姐已經死了那麼多年了,你也應該醒一醒看看身邊的人才是。太子妃她……」朱雀頓了頓,「是世間少有的奇女子,她才是殿下的良配。」
「在……」玉卿忽然悶哼一聲,倒在了地上。
「沒關系,孤不會吵醒她的。」公子儀再次伸出手。
公子儀你個大傻瓜!他恨恨的甩了自己一巴掌。想到端木月染離去時失望的眼神,他的心里一陣錐心的痛。
「我叫玉卿,婉柔……是我的姐姐!」玉卿終于說出自己的真實身分。
公子儀顫了一顫,臉上的血色早已褪盡了,俊顏蒼白得透出青色來。半晌,他握緊了拳頭從牙縫里吐出兩個字來︰「他敢!」
人們愣住了,誰也沒想到會有這樣的隱情。
公子儀的胸口一個大大的黑巴掌,他勉強支起身子,黑血從唇邊汩汩流出。
公子儀站在園子,望著夜色眼神復雜。
「公主她不想見你!」綠瑩月兌口而出,可是說出來她又後悔了,哎喲,好不容易太子會心疼公主了,不會被她給攪黃了吧?
玉卿的第一張皮是來了騙狄國的,那麼第二張皮便是用來騙他的,以求得最後的生機。一步一步都計算得十分精密。
「先查明真相再說。」端木月染柔聲安慰著,轉眸瞪著玉卿厲聲喝道,「玉卿,既然你是劉婉柔的妹妹,又為什麼要裝扮成舞陽公主到狄國來偷取軍事機密?真正的舞陽公主又在哪里?」
難道她真的是婉柔?狄皇與狄皇面面相覷,一致看向公子儀。涼薄的唇抿了抿,公子儀不再多說,拉起她的手直奔景陽宮。
「啊,不要!」玉卿害怕的抬手捂住臉尖叫起來。這一回,她是真的怕了。
所有的一切都成了布景,耳邊不停的回落著她銀鈴般的笑聲。
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他好想去看看她,可是他又拉不下臉來去解釋。
「算了,孤親自去看看。」公子儀溫和一笑,伸手就要推殿門,被綠瑩閃身攔住。
「快追!」
「月染,快,把容顏水再潑上來!」公子儀緊緊的鉗住她的下巴,急切的叫道。
高大的合歡樹像一個故人站在那里,大大的樹冠在地上投下清涼的陰影,紅色的合歡花在陽光下開得熱烈。他像瘋了一般在樹下刨了起來。
狄後也心驚膽顫的看著他們︰「阿儀……萬一,會毀容的!」
「這樣孤就放心了。」公子儀松口氣,「源兒是婉柔留給孤的惟一,絕對不能有任何差池。」
她沒有綰發,一頭青絲柔順的反垂在腦後,身上的白裙上以銀絲暗繡著繁復的曼珠沙華圖樣。
「也就是說眼前這個人其實並不是婉柔,只是與她長一得模一樣罷了。」端木月染理智的解析道,美麗的臉蒼白得幾近透明,剛才走得急,她忍不住又撫著胸咳了幾聲。
綠瑩急得滿頭大汗,這殿中哪里有什麼公主啊!壞了壞了,她雖然急,倒也算伶俐,開始大腦尋找說詞︰「太,太子……」
「恩。」公子儀點點頭,轉身緩緩的朝景陽宮走去。
月染遲疑了一下,伸手撫著他的手緩緩下轎。
可是,什麼也沒有發生。
夜風揚起白紗,如同仙女的水袖在舞動,四名年輕女子抬著飛轎輕盈的降落,白紗後面露出一張熟悉的容顏。
「如果她是真婉柔,那你才叫難堪,好在只是個妹妹!」端木月染不知何時走了過來,輕輕握住他的手。埋開手陽。
四名年輕女子立刻識趣的抬著轎子飛到另一邊去等候著。
「是啊,世人只知道劉婉柔,都不知道我劉玉卿!」玉卿自嘲的彎起唇角,「因為我是個不祥的孩子,我比婉柔多了一個腳趾頭!」她月兌下鞋子露出一雙玉足,果然她的雙腳都長著六個腳趾頭,「這樣的孩子只能被遺棄,怎麼能做劉大將軍家的小姐?」
「砰——」
不一會兒,公子儀瘋狂刨地的動作就停了下來,他顫抖著從土中抱出一只甕來。久違的淚大滴大滴流了下來——那是婉柔的骨灰!
狄皇松開手,震驚的看著她︰「這不可能,劉將軍只有一女,就是劉婉柔!」
雲肆無奈的苦笑,不管什麼時候她都冷靜自制。
「源兒有消息了嗎?」
綠瑩松了一口氣,趕緊補充道︰「太子,明個兒公主心情好了你再來吧。」
公子儀愣了一愣,難堪的漲紅了臉︰「她真這麼說?」
是夜,月明星稀。晚風輕輕吹過,滿院花木便搖擺起來,沙沙作響。
狄後昂了昂下巴,蔑視的掃了她一眼︰「婉柔是本宮的養女,與阿儀青梅竹馬,可惜英年早逝。」
「孤也不知道……」公子儀低下頭,「孤其實很對不起她,可是孤現在心很亂啊,不知道要怎麼和她說。」
郊外,雲肆站在流螢谷,望著成千上萬的瑩火蟲,神色憂郁。
「母後放心,這容顏水只能化皮,若她沒有再易容是不會有任何傷害的。」端木月染強按住玉卿,把剩余的容顏水悉數倒了上去。
「這……」狄皇猶豫了,目光閃爍著不知道要怎麼回答。
「還有什麼問題嗎?」公子儀難道得耐著性子問。
「太子妃呢?睡了嗎?傷有沒有好一些?」公子儀和顏悅色的問,一口氣問出三個問題。
狄皇怒吼。
「阿儀,燕王叔他就是個瘋子,他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的!所以……我也為了你和姐姐的孩子啊!」玉卿說,淚汪汪的樣子與婉柔一模一樣,她一邊哭一邊四下觀察著伺機逃跑——燕蕭雲怎麼還沒有派人來接應?
「雲肆,你這樣處心積慮的接近我到底是為了什麼?」端木月染伸手捉住一只流螢,淡淡的光便從指縫中透了出來,稱得瑩白的手指如玉一般,「如果你只是為了拆散我們,那你就不必白費力氣了。這一生,我端木月染注定為他而活。」
冰涼的指尖喚醒了他,他看著端木月染,動了動唇,終究什麼也說不出來。
公子儀沒有說話,默默的轉身。好打擊的說……
「月染。」雲肆伸出手去。
「皇兒,皇兒!」狄後則朝公子儀撲了過去。
他們竟然還有孩子!端木月染再沉著也忍不住看向公子儀,為什麼這些事情她全都不知道?
「為了殿下她的身體受了很多傷害,你應該去看一看。」
公子儀沉默著,若非她只怕狄國已經被賣掉了還不自知。這回除掉了玉卿這個線人,狄國就安全多了。至少打起仗了,還有一些勝算。
「你是誰?」狄皇忽然閃身沖過去,一手捏住玉卿的脖子,雙眼陰鷙,「先是裝成舞陽公主,後又假扮嫁柔,你到底是誰?」
月染拼性命才為他找出真相,他卻再一次上了玉卿的當,讓她逃之夭夭,月染她肯定作心了。哎,他沒有想到此生還能再看到一張與婉柔一模一樣的臉,才會上了玉卿的當。
「世子還在平安寺。」朱雀道,「青龍白虎近日就會把他帶回來。」
許久,端木月染忍不住問︰「父皇,婉柔是誰?」
死就死吧,總比太子發現公主不在宮中好。綠瑩閉上眼楮用力點頭︰「恩!」
「源兒現在在哪里?」公子儀顫聲問,一顆心都懸到了嗓子眼。源兒是他與婉柔惟一的孩子,婉柔便是因為生源兒難產而死,高僧說源兒命中帶煞,所以一出生便被送到了平安寺,也免得他望子思妻。
「你找我有什麼事?」月染抽了手,輕輕的問。
「屬下明白。」朱雀點點頭,「可是殿下,太子妃那邊你打算怎麼交待?」
朱雀是個冷情之人,跟他這麼多年從來沒有說過這麼多的話。想來真是他的不對了。仔細想想,自從月染嫁給他,似乎就沒過過一天安生日子。可是她,卻無怨無悔的為他付出著。
不多時就來到景陽宮,景陽宮靜悄悄的,綠瑩站在殿外守著,看到公子儀她愣了一愣,神色有些慌張︰「太……太子殿下。」
「月染,為什麼?」雲肆不解的擰起眉,「在大婚之前你們並沒有見過面呀!」
「有些事情是不需要理由的。」端木月染緩緩搖頭,冰冷的面容掛起疏離,「雲肆,你走吧,再也不要來找我了!」她張開手,受制的螢火蟲就振翅飛了出去。
雲肆沉默了下去,流光飛舞間,光線明明滅滅的映在他臉上,似乎有些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