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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始動(一)

月曦與太白一個說動手一個便動手,姬峘這邊三人連換氣的空擋都沒有,但他們三人也是練過武的,在落石盆地曾一起進入山林中抓過猛獸,彼此配合不說無間,但徒遇危機之時各自的心意都能明白,反應卻也僅是慢了一拍,坐在太白對面的張寶三將飯桌一掀而起,胡英姿撩起坐下的椅子便向太白的背後砸去,而姬峘從鞋側抽出一把灰鐵利刃,起身閃到月曦之後,抵住他的喉間,吼道︰「太白!快撤刀回來!不然我可手下不留情了!」

太白被張寶三掀起的木桌阻了一下,躲過胡英姿背後的木椅之後,已讓張寶三退至門邊,拿起門後的掃把,手拿一把能充當武器的物品也是好的。

太白回身看著姬峘手中的利刃,也不回去,道︰「姬峘,你還是放下刀子吧,你是殺不了他的。」

月曦喝了一口茶,好似對抵在喉間的刀子完全不在意,淡然道︰「為了這無用之人,你情願與我為敵?你可知道,若與我為敵,不用太白出手,你們今天沒有一人能從這里活著走出去,我一旦出手,一絲痕跡也不會留下。」

姬峘卻是笑道︰「你若殺了我,又該拿什麼去引他們現身?張寶三可是我倆的至交,你若要殺他,先問過我手中的刀吧!」

月曦道︰「你很聰明,但是你對我的了解還是太少,要廢了你而不殺你也是一件容易的事,你們的能力對于我來說本就無多大作用,哼!看在你有這點膽識的份上,給我一個不殺他的理由,有什麼能比一個死人更能保守秘密的呢?」

張寶三一邊握著掃帚凝神看著太白,一邊道︰「我雖是身掛軍職,但那也只謀生的手段,有我在商**中的職務之便,能幫你們探到一般人不知道的情報,而且我還是一名甲仕,關鍵時還能幫得上忙,我想您貴人有許多大事要做,也不想總事必躬親吧,若是你疑我有二心,那大可不必,我目的在于尋找我的娘親,她的失蹤,與魔物月兌不開干系,你既與魔物不是一伙的,那我們便是朋友,我不是個輕易出賣朋友的人。」

待張寶三說完,幾人都是一動不動,姬峘更是屏氣看著月曦,他也不想這麼快便和這人撕破臉,雖然月曦一直未動手,但能讓太白臣服于他,必定有著不凡的本事。

月曦看著張寶三再喝了兩口茶,淡然道︰「嗯,說得有理,若是今後發現你不過是一個無能之輩,到時可須怪不得我了,我手下不需無用之人。」

三人同時噓了一口氣,太白也將雙匕收了起來,姬峘才回到自己的座位,胡英姿和張寶三把桌椅扶起擺正,但見月曦卻突然起身,三人又屏息而待,卻見他自顧往門外走去了,太白也隨後跟上,出門之前太白回頭道︰「你們的選擇是對的,我也不想跟你們翻臉,那麼後日記得準時到達,番長可不喜等人。」

待兩人走遠之後,姬峘只覺松了一口氣,才感到背後涼涼的,顯是被嚇得不輕,三人相互對望了一眼,此人視人命如草芥,一種伴君如伴虎的感覺不約而同油然而起。

*

初冬的山林,是一片片破敗的頹然之景,爛泥污雪和著成片的枯枝腐葉,遠郊之外山區的細雪終究還是下得密集一些,像是要急于用那片片潔白的雪花掩蓋這斑駁的世界一般,無奈雪在下,而枯黃的樹葉卻仍是紛然飄落。

一藕芊芊細手從羅帳中伸出來,蘭花似的玉指輕輕一點,優雅得便像是那天湖中的絨鵝,指尖處,一片雪花飄起,飛舞著緩緩綻放,輕輕的落在這帶著些許紅潤的縴掌之上。

「這冬雪,似乎來得也忒早了一些。子期,你看,我這口商國的話可還行罷?」

「回娘娘,您的咬字和發音已是頗為純熟,只是作為一位賢淑的女人,‘忒’字這種略顯粗俗的詞字還是少用為妙。」

「子期,哀家還只是剛過了這碧玉之年,如何能以‘女人’相稱呢?笑話,笑話。」(碧玉之年︰16歲)

「娘娘,‘哀家’二字多是用在王後的自稱,娘娘若是在大典上提起,不免會引來非必要的麻煩,兩國相交,使者為重,望娘娘三思而後語。」

「子期,你是說我典席之上自稱‘哀家’會讓大商王後不悅,進而引來兩國的戰爭?」

「娘娘……」

回娘道上,一條不長不短的硨隊正順著蜿蜒的山道緩緩前行,天女的硨隊離開青石關半日有余,他們要趕在天黑之前行至回娘道邊上一處官設的客棧落腳過夜。

硨隊分為樂硨、禮硨、衛硨以及天女的座駕‘落鳳’,這‘硨’在九夷本來稱之為‘足’,與商朝的輪硨是大徑相庭,但來到商地後為入鄉隨俗,便統一譯作硨了。

舊之東夷祭拜的是神獸鳳凰,作為東夷遺族之一的侗家圖騰必然也是鳳凰的了,九夷侗家多出天女,夏商之戰後的數十年中,九夷所立的幾位天女便都來自侗家,這一次出訪大商的便是新立天女•姝女,她的座駕之名取自「落入凡間的鳳凰」之意,看這高昂的姿態,緊收的雙翅,兩爪端正的步伐,形態倒也是栩栩如生,可見九夷的工甲術比之大商卻是獨樹一幟。

與天女座駕並騎的是一匹四足麟鹿,麟鹿為麒麟一脈,龍頭,鹿身,尾生九條鱗鞭,是九夷白家的神獸,白家多出騎武仕,能坐上麟鹿的必然是白家直系本家之人,這麟鹿之上的騎武仕便是白家族子白子期,身著鐵鎧•八角,腰圍霸王鞭,配上滿身鱗甲的麟鹿,可說是銳甲之氣十足。

九夷白家與侗家世代交好,白子期與姝女自然是足小之情,每次姝女領隊出訪,白子期都必然自告奮勇的護衛左右,他對她的傾衛之情,可見一斑。

冬日的天暗得比較早,當硨隊抵達回娘道邊的官棧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按說這年末的回娘道應是再無來往的客商才是,此時在官棧前的石地上卻是半跪著兩台甲人,看這巨大的身影,若是站立起來應有三丈之高,客棧之中隱有人聲,看來借宿的人不少。

整個硨隊除了樂師、舞師、衛隊外還有駕硨、伙頭等各色僕役加起來少說也有百來號人,這小小的官棧定是容納不下這麼多人的,除了樂師舞師和天女及衛隊的將領外,其余的人向來都是在屋外搭上帳篷過夜,現在客棧里還先有人住下了,讓他們有些始料不及。

帶隊的將領從官棧之中帶回消息說,那是一番正往邊境執行軍務的小隊,客房已住滿大半,他們也不願騰出房間,看那些房間中都亮著燈,似乎都住上了人。

白子期聞言哼道︰「他們不知我們是九夷的使者嗎?商國的軍兵便都如此的孱弱?非要住這房間不可?」

那將領道︰「**子,卑職已向他們的番長提起,說這山區不比城中,晚上風雪更大更寒冷,望他們能騰挪幾間溫暖的上房,可是……」

白子期疑道︰「這官棧看起來不大,但我估計也有三四十余的客房,若是按商**隊的日常編制,外出執行要務的一般都是以番為論,一隊步卒十人配一台甲人,一番數隊不等,再加上祝仕和巫仕,他們這番兵隊也不過二十余人,便算是一人一間上房,也不可能完全住滿。」

「是,族子英明,卑職暗中讓人查探了一下,一共是四十間房整,除了三層的八間房之外,其余二層和一層的房都亮著燭燈,似乎都住著人,房外走廊有兵卒巡邏……」

白子期道︰「他們的領隊在何處?待我去問清楚再做打算。」

還未等那將領回答,落鳳之上的羅帳中,姝女緩緩道︰「子期,奔波了一天,大家都累了,八間上房,一間兩人,已足夠我和姐妹們落腳,你們這些男人便委屈一下,在客棧前的空地上搭上棚帳湊合過一晚,我為你們獻上一舞《宜春》,包你們今晚能睡個好覺。」

白子期道︰「娘娘,這…小心為上…」

姝女撩開羅帳,看著白子期道︰「子期,我知道你這一路為了硨隊的安全操心不少,但听聞商王湯由宅心仁厚,定然不是存心為難我們,商國雖北方戰事已起,但南方還是相對安定,你若執意如此,難不成讓我們又冷又餓的在這寒天中等你交涉?」

白子期道︰「是!謹遵娘娘吩咐,我這便安排下去,扎營休息,請您在此稍作等待。」

姝女又掖聲道︰「子期,我非是存心與你為難,相信無論發生什麼,你都會保護我們的…我可是一直看著你在努力的哦。」

白子期受寵若驚,亮聲道︰「子期一定不負娘娘期待!」

說著一勒麟鹿,向著硨隊前方疾馳而去。

只是,這漆黑不見繁星的雪夜之中,那兩台高大甲人的雙眼之處,不時燃起紅色的暗火黯然昭示著,這注定是一個不平靜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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