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就這樣默然無言地往前走著,隨著路程的越發增加,墨紅妝感覺腳底下的水流似乎變得淺了,在水路上走起來也不像是剛才那麼吃力起來,至少這水的高度,已經退淺到了自己的鞋尖上了。
這應該是到了一個坡度嗎?還是這泉眼每天流出來的水都是有一定限度的?墨紅妝心中想著,回過頭來,想看一眼錦北冥,這家伙,還真跟自己歐了這麼久的氣,竟然一路上都沒和自己說話,而且這水流變化得如此奇怪了,還如此沉得住氣,非得要自己先開聲嗎?
唉,算了,我大人不記小人過,現在是需要我們兩個同心協力才能在這個該死的地方找到一條出路,這樣子慪氣,壓根就不是個辦法。
「喂,錦…。」
墨紅妝轉過頭來,剛想叫錦北冥過來,卻完完全全地愣住了,直至現在,墨紅妝才突然發現,身後哪里有錦北冥的影子?
那剛剛涉水的聲音又是從哪里傳來的?該死!忘記了這山洞的回音如此之長,自己一直跟錦北冥慪氣沒有回過頭看,連把他丟下了都不知道,不過那個家伙,怎麼會連自己走得這麼慢的步伐都跟不上,是舊傷又復發了嗎?
想到這,墨紅妝再也不敢怠慢下去,連忙回過頭去尋找錦北冥的蹤影,一邊大聲喊著︰「錦北冥,你在哪里,听得到的話就回答我一聲啊,喂!」
整個山洞里都彌漫著墨紅妝這一喊聲的回音,頗有股獅子吼的視覺沖擊,震得人耳膜有些疼,好在,墨紅妝在往回走沒有多久,就發現了錦北冥靠在石壁的牆上,閉著眼楮,像是在休息著。
「喂,錦北冥,你有沒有怎麼樣?」
墨紅妝發現錦北冥安然無恙後,暗暗松了口氣,總算發現這個家伙了,剛想涉水過去,卻發現錦北冥眸子猛地一睜,沖著墨紅妝搖了搖頭。
搖頭?為什麼……墨紅妝這個時候也停下了腳步,凝著神,定楮觀察著四周的情況,在看到那一抹花色的身影時,心跳也不由提了起來。
就在墨紅妝的視線之內,一條花色的毒蛇就纏繞在錦北冥的腳上,看起來像是居住在這山洞,仰或者是水中的毒蛇,三角頭的,鮮艷的顏色,蛇眸微張,吐著蛇芯,頭在錦北冥和水流上四處亂晃著,一看就是有著劇毒,難怪錦北冥無法移動,原來是被這家伙給纏上了!
墨紅妝緩緩蹲子,俯瞰著水面的狀況,看來是剛剛水流還是齊膝蓋高的時候,錦北冥一個沒有察覺就被這家伙給纏上了腳,但所幸現在水流已經變淺了,至少能夠看得到地面上的泥土,墨紅妝觀察到除了纏繞在錦北冥腳上那一條毒蛇之外,已經沒有其他的蛇類在視線之內了。
看來這周圍只有這麼一條,該死,最近怎麼老是跟蛇扯上關系,埋葬的人也是,還有隱藏在墨王府的那個家伙,用的都是一樣的黑色毒蛇,現在卻又發現了這麼一條,這是要跟蛇產生什麼緣分了嗎?
墨紅妝模了模自己的袖子,得趕緊幫錦北冥月兌困才行,若是平時,那家伙早就將這條蛇用內力給震碎了,但現在錦北冥的內力已經全部傳送到了自己身上,他已經沒有內力,而自己身上僅存的銀針因為墜落懸崖的時候被水流沖擊得,不知道掉到什麼地方去了,現在可真是一點自己專屬的武器都沒有,就連花神水三千都用不了了。
不過既然只是一條毒蛇,那麼用這個的話,三成內力的自己,應該可以瞬間解決掉。
墨紅妝輕輕伸手,點起腳下的水流,沾上幾滴,在指尖滾動成一個大水珠,緊接著眸子微微眯起,死死盯著那花色的毒蛇,猶如獵人看著自己的獵物般,只待弓箭一射,取之性命。
毒蛇仿佛也感覺到了來自墨紅妝的這股威脅,蛇芯吐得更是厲害了,就在這個時候,墨紅妝將指尖彎曲,選好角度,便是一彈。
水珠如同一顆子彈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不到一秒的時間,毒蛇眸子猛地睜大,剛想發出怒嘶聲,卻是被水珠直直貫穿腦袋,身子狠狠撞在牆上,崩出了一道毒蛇,身子無力地從牆上滑到水中,浸泡著不動了。
「錦北冥,你怎麼樣?」
見到那毒蛇已經死透了之後,墨紅妝這才連忙涉水過來扶起臉色蒼白,甚至有些站不穩的錦北冥,避免他摔倒在水中,畢竟剛剛被毒蛇纏著,一動也不動也不知道站了多久,泡在水中,加上傷勢,不會這樣才怪。
見到錦北冥這個模樣,墨紅妝有些氣急,順帶著口氣也是沖了點︰「我說你有危險怎麼不會叫我啊,干嘛一個人這樣撐著,若是我晚發現一步的話,你就死了你知不知道,你是白痴啊?!」
「我剛發現的時候,那毒蛇已經纏繞在我腳上了,水流太深,洞穴的見光度太低,我也是感覺到了觸感才停下腳步,現在的我沒有一絲內力,不敢做如此冒險的動作了,而且…。」
錦北冥輕輕咳嗽了幾聲,對上墨紅妝那焦急的眸光,淡淡一笑︰「我早就知道,你一定會回來救我的,雖然我很想你就這樣撇下我,但我知道,你是那種一旦說出的承諾就絕對會做到的人,所以,你一定會回來的。」
「你是白痴啊,這個時候還笑得出來,早知道你是這麼個腦殘樂天派我就把你掉在這里不管我,抓著我的肩膀,我扶你走。」
墨紅妝雖然嘴上仍舊教訓著錦北冥,但心中也是因為錦北冥的這句話泛起了一絲甜意,只是經歷了剛剛的教訓,墨紅妝知道這個男人若是給了他好臉色的話他就會得寸進尺的那種類型,說白了就是犯賤,別人對你好的時候你不屑一顧,對你不好的時候就跟條哈巴狗一樣黏著自己。
給這種人冷臉,才是讓他閉嘴乖乖听自己話的最好方法,墨紅妝對付這種人可是有經驗的了,要知道,魔宮和七叔那些人剛開始也是這麼種欠揍的個性,到最後還不是被自己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有勞了……」
听到墨紅妝這麼個口氣,錦北冥只能苦笑,和她相處十年,她的脾氣自己早已模得一清二楚,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而且還經歷了剛剛自己這麼個教訓,不會這麼冷臉給自己才怪,不過現在錦北冥也放棄了說服墨紅妝在遇到危險的時候丟下自己離開,因為他知道,她不會是那種人的。
一旦墨紅妝說出口的話,就絕對會做到,而且,若她不是這種個性的話,或許自己也不會中她的毒這麼深了吧,這深入骨髓的毒,只要她死,就會奪去自己的生命般。
這世界上,若有墨紅妝這麼個人存在,那麼就必定要有錦北冥這個人的存在,她死,我死,她活,我定然要活下去,只為了讓她活得更好!
現在知道服軟了,以前那麼拽的樣子,看來以後要是這個男人鬧別扭的時候,還是拿點東西嚇嚇他才好,不過,或許也只有這麼一次了,等錦北冥恢復了內力,又變回了原本那個生龍活虎的模樣,估計自己就算用盡渾身解數也無法讓他像現在這樣了。
墨紅妝心中又是一嘆,扶起錦北冥,他的身體微微靠在自己的肩膀上,雖然剛剛因為墜崖的時候好像撞到了骨頭般,但現在已經沒什麼大礙了,扛著錦北冥也不是需要花費多大的力氣,兩個人就這樣肩並著肩,一齊往前面的方向走了過去。
一股淡淡的體香纏繞在錦北冥的嗅覺中,緩緩彌漫于身體的四處,這是自己熟悉的味道,也是自己曾經迷戀無比的味道,錦北冥順著墨紅妝的腳步緩緩走著,涉著水,偷偷看了一眼身旁的墨紅妝,發現她的眸子一如既往地明亮閃爍,直直盯著前方,哪怕是現在這麼個看起來絕境的境地,她仍舊是如此不會放棄生的希望,哪怕是有多麼渺茫,但只要有一點,她墨紅妝就會堅持下去。
不自覺地,錦北冥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想到了十年前,那個大雨滂沱的亂葬崗之夜,若不是自己踫巧因為追殺一個人來到了那個地方,或許也不會見到這麼個奇葩的女子從一堆死尸里爬出來的場景吧。
剛開始是因為有趣,跟著她,走過了亂葬崗,到了一個小鎮,發現不管處于什麼境地,哪怕是風吹雨打,饑餓纏纏,沒有任何一個人願意接濟她,但她的眸子仍舊是一如既往地明亮,仿佛眸光中那道希望之光永遠不會消失般,錦北冥知道這個女人除非真正失去生命那一剎那,靈魂消失在這個世界上,恐怕也永遠不會放棄活下去,去選擇死亡。
究竟是什麼原因讓她如此執著于在這個渾濁不堪的世界上活下去呢?明明有那麼多的痛苦,有那麼多不堪回首的過去,但她眸子里那道光芒就是如此莫名奇妙地讓一直不為任何事物所動心的自己動了心,所以,自己選擇救了她,收她進了魔宮,作為自己的養女。
現在想起來,那真是自己這一輩子活下來,唯一做的一件最為正確的事情了,幸好,沒有錯過,否則,自己真的不知道現在會變成什麼樣,行尸走肉,仰或者,殺人如麻的暴君?
「你在傻笑什麼啊。」
就在錦北冥沉入自己的回憶中時,墨紅妝有些不爽地開口打斷了錦北冥的思緒,拜托,現在我也是個傷患好不好?把你全部重量都扛在自己肩上了,就算我借用了你的內力,這個交易我也太虧了,反正看到你這麼個悠哉的樣子,就是心中很不爽就是了!
「沒什麼,只是想到了一個女子而已。」
錦北冥仍舊是掛著一抹淡笑,只是在提到那個女子的時候,口氣明顯雀躍了起來,墨紅妝听到後心中很不是滋味,禁不住挖苦地說著︰「我說大情聖,現在都什麼時候了,生死未卜,要談情等我們都月兌險了再說,不然等下我們兩個死了,你就算再怎麼想念都見不到了。」
「我說紅妝,不是你問我為什麼笑的嗎?我據實回答你也還要這麼挖苦我,我到底怎麼招惹你了啊,更何況,若是等下我們兩個真的找不到出路死在一起了,那麼現在讓我多想念一下也是個念頭啊。」
錦北冥听著墨紅妝的話,突然有了種想法,這個小丫頭,難不成是在吃自己剛剛說的話的醋?難得錦北冥有這麼個對感情開竅的機會,必須趁勝追擊才行,此時的口氣也變得有些哀怨起來,活像是想見自己的情人卻又見不到的那種痴情郎般。
「呸呸呸,死你個頭,要死你自己去死,說這麼不吉利的話,我可不想和你一起陪葬。」
墨紅妝故意用自己的肩膀撞了一下錦北冥,扯動了錦北冥的傷口,疼得錦北冥齜牙咧嘴的,這才感覺心中好受了些,心中哼著小曲,慢悠悠地往前面走了過去,錦北冥雖然表面上疼得齜牙咧嘴的,但心中是欣喜萬分,像是發現了什麼新大陸般。
這個小丫頭,果真是在吃我的醋,哈哈,不過剛剛那句話,好像是你先開頭的吧,唉,真是別扭的小丫頭,看來以後我可有得受了。
兩個人就這樣小打小鬧地走著,但路程再遠,也有盡頭的那一刻,此時,兩個人已經從水流中走上了一塊平地,而面前,正是一道石門。
「果然和我猜測得差不多,這塊平地,還有這個石門,是絕對不可能是自然形成的了,肯定是人為修建的,在以前,有人來過這里,而且還是很多人,在這里做了一個大工程。」
墨紅妝喃喃說著自己的想法,錦北冥望了望四周,這石門大概有千斤重,單憑人力是推不開的,若是自己猜得不錯的話,這里是人為修建的,而且修建這麼個洞穴,定然是要花費很多物力和錢財,沒有一定手筆和勢力的人是做不到這一點的。
那麼,很顯然,有個機關可以開啟這個石門,只是,藏在哪里罷了。
「先等一下,我先試試看,前面有沒有安裝什麼機關。」
墨紅妝松開了錦北冥,並且讓他後退一點,自己則是撿起了平地上的一個小石子,對準那塊石門,運起內力,便是一投。
石塊撞擊在石門上,發出清脆的「咚」的一聲,回響在整個山洞之內,而石門,竟然就這麼緩緩被推了開來,發出沉悶的聲音,露出了門後的風光。
錦北冥愣了,墨紅妝也愣了,看著眼前被推開的石門,都是不可置信,怎麼可能?這石門看起來一定是有好幾千斤重,怎麼這麼簡單就打了開來?自己剛剛也沒用多大的力氣啊。
「錦北冥,你看,這是陷阱嗎?」
墨紅妝此時也是不由猜測起來,舉步不前,這麼個狀況,很明顯里面會有什麼暗箭地蹦等著自己吧,但現在後面也已經無法繼續退下去了,只能從眼前這麼個地方走下去,找到出口了。
「等等,我好像看到了什麼。」
錦北冥眯著眼楮,隔著石門打開的一道口子往里面看著,極其入神,墨紅妝也不禁被錦北冥的話所吸引了,望著石門之內,也是依稀看到了一個巨大石像的輪廓。
這是什麼東西?為什麼這石門之後會藏有這麼大的石像?而且這石門為什麼又能這麼輕易就打開來呢?
「難不成……」
錦北冥突然臉色一沉,不顧自己已經傷痕累累的身體,邁起腳步就往石門里面走了進去,墨紅妝剛想拉住他,但見錦北冥這麼個臉色,心覺他一定是發現了什麼,雖然很想先靜觀其變一下,為防里面有什麼陷阱,但現在,墨紅妝也不得不跟上錦北冥的步伐,一齊進了石門之內。
船到橋頭自然直吧,也只能希望如此了。
直至兩個人一起進了石門之後,都是被眼前這麼一幕給震驚得瞪大了眼楮,半響說不出話來。
這,這實在是太壯觀了!
一座巨大的佛像就這樣聳立在石門之後,這塊寬闊的空間內,高度幾乎被這佛像給沾滿了,至于寬度,也是留出了好幾百米,可能由于地震的原因,佛像的身子有些歪了,但這絲毫不影響墨紅妝和錦北冥此時的驚訝,沒有想到,在這洺山之下,這幾百米深的地方,修建了這麼個洞穴,還有這麼個巨大的佛像!
就連墨紅妝,此時也不得不為那些古代勞動人民的智慧所折服了,就憑這佛像,將材料運到這麼個地方,修建起來,這不知道要花費多少時間和功夫才能制造出如此壯觀的東西,竟然就這樣活生生地出現在了自己的眼前。
站在這座佛像面前,墨紅妝感覺自己是那麼地渺小,猶如世間的一粒塵埃般,或許,任何人在這麼個東西面前,都會有這麼一種無地自容的感覺吧,佛,代表著睿智,沉穩,還有那股處世的淡然,這是人們所追求,卻偏偏做不到的東西,所以才會有這麼多人追求佛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