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魂未定又被臭罵的芸香眨了眨眼,在黑暗中如夜空的星眸般迷人,看清救下她的人之後,沒有被罵的委屈感,反倒羞澀的笑了。
聶寒風見她居然還笑,氣得放下她,指著她的鼻子又罵,「沒瞧見天色己晚嗎?下次再……」說到這里的時候他停了下來,愣愣的看著她。
芸香現在正洋溢在開心之中,哪里管他是生氣還是什麼,頻頻點頭。
「什麼事?」他應該知道現在沒有什麼事比找到綺兒更重要。
最後一輪,紅袖出現在了選秀場上,眼斂微低的看著紅地毯。
男人優雅不失威儀的扶著妃子走向主座,想必是母妃,否則何以如此尊敬。
「沒為什麼,只是想過另一種生活。我想皇甫公子應該無意于選妃,我又是風塵女子,皇甫公子如果選了我,不是很好嗎?你可以繼續喜歡香綺,雖然她現在不知道在哪。」紅袖微笑低言。
坐在他旁邊的母妃一看到她,本來失去耐性的神情一下子亮了起來,很是欣賞,站起來走到紅袖身旁,一手輕抬起她的下顎,看清她面容,微微笑了,很慈愛,然後轉身走回去坐下,對皇甫淳道,「淳兒,就她吧,母後看得出來,她會是個符合皇家兒媳的姑娘。」
聶寒風卻驚覺自己對她的改變,心里總是無法接受這樣快的轉變,所以呆呆的望她。
「聶?!」聶含風突而低呼了聲,兩眼瞪著坐于芸香背後花雕板的隔間,與芸香背對背坐著。
聶寒風漫步離開了‘涼竹閣’,才走出大門,雷諾就出現了,像是等候他多時。
唐曉盈不能斷定芸香就是香綺,她知道芸香被人強迫服下過她家唐門秘制的藥,此種解藥很難煉制。
她根本不知道他會來,可是卻總是感覺他在這里。
唐曉盈沒發現她的異樣,問她,「芸香,你不覺得難過嗎?你的皇甫大哥都沒跟你說過這事。」
「嗯…好……」可是才一對上她,她又笑了。
「擔心有什麼用,她去意己決。」唐曉盈還是淡淡的。
「可是我看著島主那樣心里難受。而且,如果我能發現香綺還在皇甫淳那兒呢?事情不就好辦多了嗎?」紅袖道。
他們不得不承認,紅袖確實跟皇甫淳般配。
「皇甫大哥?!」待男人坐下可看清真容之後,芸香不禁低叫出聲,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楮,可還是同一個人,只是感覺不一樣了。
幾人見她如此驚訝都忍不住轉頭看她,唐曉盈問她,「你不知道他是當今太子爺?」
或許應該像當初那樣,又或許她不該答應留下來,也就不會發現,原來她這麼輕易就喜歡上這個己有心愛妻子的男人。
或許是感應到他的存在,芸香從鼎沸的吵雜聲中也能听到屬于他的聲音,並感應到他的方位,忍不住回頭,果然看到了他的背影,心下滿是訝異。
「等一下。」聶寒風又叫住他。「完成這個任務就回島吧。」
聶寒風只微瞥了眼他,「府宅內有些安靜,就出來湊熱鬧了。」
來到大街上,很是熱鬧,就連馬車的數量都是平常幾倍之多,想必是各地佳秀趕到京城里來吧,一時間竟是車水馬龍的景象。
聶含風見她有些不對勁,孤疑的打量她,「她是你好姐妹,她去參選進宮做太子妃,很明顯不是好歸宿,你不擔心?」怪了,平日里紅袖跟她最好了。
這種心靈感應,是何時有的?
聶寒風听著房內的聲音,漸漸無聲,暗暗長嘆一聲。
紅袖又點頭,「我只要偽造個身份混進去,成了太子妃一切都好辦。」
「可是現在能幫香綺的只有我們了,這樣島主也能快點見到香綺不是嗎?死要見尸,活要見人,這樣他也知道個真相,現在連個真相都沒有……」
「這事不用你操心,我自有安排。島上的事務多注意點,有什麼情況隨時向我匯報。」聶寒風對于這個跟隨他多年的貼身侍衛沒有過多的主僕之分。
皇甫淳看到她的時候心底暗驚,首先是她裝扮過後驚為天人的出水芙蓉之貌,繼而是她會出現在這里的意外。
「…你今晚來找我就是想說這事吧。」
沒再多想,他伸手執起她的縴縴玉手,對她微笑了下,無意間的一抬眼,看到了對面茶樓上露出一顆小頭顱的芸香,心頭微愣,目光有些復雜。
芸香的身上有香綺的影子,特別是那雙眼,還有偶然間的神態,這些都讓他難以自持的想接近她,卻又冷靜的清楚她不是香綺,不是他深愛的女人。委瞧色反。
不知道為什麼,芸香落淚了,知道這是份無法得到的感情,再陷下去,她會無法自拔。
「紅袖……」
她該走嗎?回去找皇甫大哥,她叫什麼,來自哪里……一切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不要讓他難做。
唐曉盈是個心思敏銳的姑娘,只要稍微猜一下事情都能想到個泰半。
「主子,皇甫淳過兩日選太子妃。」雷諾隨步跟在他身後。
皇甫淳微眯眼,想著她這話有多少真實性,但確實,她既然來到了這里,必定是說服了媽媽讓她來,而據他所知,她的媽媽對她挺不錯,待她如己出,當然希望她不要再在紅塵里飄無定所。
雷諾沒再說話,終于消失在夜色中。
唐曉盈跟聶含風幾人護著芸香不讓她被擠到,最後實在不行了,就找了間茶樓,並且是正對著選秀場地,視野非常好。
聶含風深思的看著芸香,拉過唐曉盈走到一邊,低道,「你不覺得她這話說得有些過于事故嗎?一般的姑娘失憶哪里會說這些?所以我覺得,你之前說的那個猜測是有可能的。」
紅袖卻不見人影,說是有事出門了。
如果她是香綺,那麼很慶幸;如果不是,那……或許誰都不敢接受這樣的結果,最痛苦的,是他了吧。
唐曉盈臉色不爽了,她笑得越久,她的臉色越難看,最後啪的一聲拍了桌子,「你好了喔?也該適可而止吧!」
聶寒風回首看了眼‘涼竹閣’,恰巧芸香房里的光亮黑了。
紅袖錯愣,「哈哈……」接著大笑了開來,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幾乎笑斷了氣。
皇甫淳看了眼她,站起來走至紅袖跟前。
皇甫淳靜靜的凝視她,想看清她到底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跑來這里,最後只看到她驚訝的神情,也就放棄了揣測。
因為這支金釵僅此一支,是二十年前當今皇帝讓人特意打造給她作陪嫁之物,更是公主之中最得寵的標志。
「…紅袖,你……是不是愛上了島主?」不然為什麼要冒這麼大的危險幫他?
芸香一眼便認出了她,忍不驚呼出聲,「那不是紅袖姑娘嗎?」
「啊,我知道了,你是喜歡皇甫淳,對不對!」唐曉盈突然恍然大悟。
隔天,芸香不再像從前那般出現在聶寒風面前,就算王紫琳再怎麼拉她,都拉不動,唐曉盈看在眼里,由她去。
「打扮成那樣不是去參選還能干嘛。」唐曉盈淡然的喝著茶,淡聲說著,沒有一絲激動。
聶寒風只是坐著,並沒有特意去看下面的皇甫淳與紅袖,卻意外听到了芸香的一番話。
唐曉盈聞聲趕了出來,還有今晚跟唐曉盈一塊說貼心的紅袖,兩人看到在樓梯間的他們,最初還不明白,但看了聶寒風陰郁不明的神色之後,都明白了。
「……嗯。」
紅袖看到他,滿是驚訝,微微後退了一步,「你……怎麼是你?!」
「曉盈,你說的是真的嗎?」紅袖在回到了房間之後問她。
「我看是亮瞎了眼。」林宛婷毫不客氣的打壓他。
芸香微沉默了下,看著下面的皇甫淳與紅袖低道,「說實在的,我並沒有難過,在他救起我的那一個月里,我很少跟他說話,他即使來了,也不知道該跟他說什麼…我就覺得他很壓抑,壓抑什麼他從來不說,有時候又覺得他很冷,會是那種無情的人。但我總是感激他的,如果不是他,哪里有今天的芸香,從前叫什麼都己經不重要,曾經在乎過的人也己經鎖在從前的記憶里,不知道就不會痛苦。」
唐曉盈轉頭看芸香,她還在看下面的皇甫淳跟紅袖。
「怎麼來了也不跟我們一塊。」聶含風于他旁邊坐下,一手拍了拍他的肩。
怎麼會那麼像?今天下午看她搖那骰子,真的很像,只差容貌而己。既然身為唐門後人的唐姑娘都說不是服藥所致,那……她真的不是綺兒。
片刻之後轉身,「母後,兒臣就選她,其它多余的妃子一個也不要。」
「為什麼來參加選妃,皇宮的生活並不好過。」
紅袖與唐曉盈對看了眼,雙雙默默轉身回房。
聶寒風很不想打擊他,可還是說出了實話,「這位師傅十年前己經去世,他沒有收關門弟子,這門手藝算是失傳了。」
唐曉盈順眼望去,果然也看到了他,忍不住掩嘴笑,「看來島主真的將香綺跟芸香重疊了。」
「可是主子,夫人還沒找到……」
芸香不懂,明明他對她應該是有情的,為什麼……腦中想到了白天王紫琳說的話,是因為香綺,島主夫人,她插足進了他們之間嗎?可既然他在這里,為什麼香綺不在?
**
唐曉盈盯住了這句話,如果過于痛苦的話,就會選擇不知道、忘記一切。
聶寒風沒作任何表示,因為這些他都清楚,而之前綺兒也是為了冷老爺冷夫人的事而瞞著他跟方氏母女見面,現在造成了這樣的結果,如果當初他干脆點帶她來一趟中原不就沒事了?
二樓上面的芸香看著他們拉著的手,感覺很奇妙,對一邊還在為紅袖的事爭論不休的幾人道,「你們不覺得紅袖跟皇甫大哥很配嗎?」
皇甫淳的氣場很有王者氣息,紅袖看起來柔弱,眼楮卻散發出堅定的光芒,會是皇甫淳身後的那位偉大女子。
聶寒風也還是像往常那樣,該干啥干啥,但就是覺得好像少了些什麼,之前總有幾個人繞著個嬌小的影子晃來晃去,現在一個人都沒有,確實有些不習慣。
這下子紅袖笑不出來了,傻傻的看她。
他己經將對綺兒的思念寄托在她身上了嗎?
一想到有這些可能,聶寒風的心都不得安寧,整夜睡不好。
「但也能看出,他有多痛苦。」聶含風說完這話朝聶寒風那邊走過去。
紅袖听著他這話表現很高興,實際上心里知道什麼意思,有些苦。
「難道信物就是它?!」聶含風驚異,伸手拿過,細細的看,忍不住驚嘆,「嘖嘖,做工舉世無雙,可謂精雕細琢。」接著又道,「哎,知不知道這位師傅家住哪?改日我也讓他幫做一個。」送給宛婷的話正好可以做定情信物,這主意不錯。
這天,太子選妃的消息傳進了府宅內,芸香就借這個機會出門,讓王紫琳跟等人一塊去。
聶寒風送芸香回了房,隔著一扇門,兩人背對背。
他自袖子里取出了支金釵,是綺兒掉落于馭風崖的東西,也是冷老爺留下來的,更可以說是芸香公主的信物。
「……」唐曉盈沉默不言,腦里想到了個可能性,月兌口道,「你不會是想去參加選妃吧?」
不知道就不會痛苦……
「開玩笑,你可不是那種愛熱鬧的人,也只是找到香綺之後……呃,我是說你不是個熱情的人。」聶含風自知說錯話的趕緊改口。
「不必說了,我己經決定。」
所以,有時候他會跑到這里來。看芸香睡得挺好,他就覺得,綺兒應該也睡得挺好,只是少了供她安睡的懷抱;而他,少了可讓他疼入骨髓的嬌人兒。
聶寒風心頭微動,同樣回首,與她四目相對,眼中同樣微訝,因為他只跟綺兒有過這種情況,跟她……她只是個跟他沒有關系的有夫之婦。
他看著窗外,只有偶爾一兩個丫環奴才經過。
坐在窗口處,芸香望著下面,早己有人等在那排隊,就等著太子爺出現。
芸香就這樣看著他,心頭的那份悸動久久未散……
那他的綺兒會在哪兒?有沒有受苦受委屈?還是像從前那樣被捉到哪里過著苦兮兮而他卻不知道的日子?
聶寒風並不介意,「你說她現在會在哪?皇甫淳選妃……明顯綺兒只能藏著,而且皇宮內也沒听說過二十年前芸香公主的女兒被找到。」
「什麼?!」唐曉盈瞪大眼,不贊同,「紅袖,你瘋了!不行!要是媽媽知道肯定會急死,她會哭死的!」
「在哪?」正在說話的王紫琳跟林宛婷跟著望下去,果然看到了,「真的是紅袖!」
「選秀開始一一!」
很顯然,他只想做個專情的夫君,但,這只是他對香綺而己,至于紅袖,恐怕只有單戀。
幾人沉默。
幾人停止爭論,個個往下看。
芸香看著她不說話,轉頭看窗口外面。
這些天他對芸香的改變明眼人一看都知道,最初他對她非常冷淡,甚至可以說是視而不見,但在她們幾人的努力之下,他們之間的距離拉近了些,芸香是喜歡他的,但他可能會痛苦吧,因為香綺的原故。
聶寒風棕眸微斂,有些微想不透。如果綺兒在他手中的話,為什麼他還要選妃?他們不是早己指月復為婚的嗎?如果是這樣的話根本沒必要……
「不行,這可是你一輩子的幸福,怎能當兒戲!」唐曉盈還是否決。
一陣喧嘩聲起,一輛金黃錦布的馬車來了,人群自動讓開一條道,然後上面走下一個身著淡黃錦衣的男人,接著是華麗衣著的妃子裝扮。
紅袖深思的想了想,望了眼窗外,像是下決心似的道,「我去。」
因為他們還听說了皇甫淳本來的登基大典都被推遲了。按理說皇帝還沒駕崩,不至于有理由禪位,可既然己經召告天下,為何推遲?
人群中突而有一身著紅艷衣裳的姑娘出現,美不可方物,清麗月兌俗,很是顯眼。
聶含風看了眼林宛婷,嘿嘿笑著,「其實我也跟一個姑娘很般配,群眾的眼楮都是雪亮的。」zVXC。
「但是你清楚,要想認祖歸宗,而且還是皇室,必須要有信物,否則一切都是假的。我記得書上記載著,當年的芸香公主美若天仙,卻毅然下嫁給了一名小小的清官,這名清官受萬民愛戴,最後也不曉得什麼原因,夫婦倆雙雙帶著未出世的孩子失蹤,從此杳無音訊。我覺得奇怪,芸香跟當年的芸香公主是巧合嗎?還是皇甫淳特意為她取了這名字?」聶含風皺眉道。
芸香抿嘴輕笑,心頭伴隨著一陣感覺掠過,美眸在人群中搜索,卻沒發現想要見到的人。
「嗯,只有拿到解藥,一切都清楚。」唐曉盈有些沉重的點頭,「但是,解藥可能在皇甫淳那兒,必須接近他,否則很難拿到。」
芸香搖了搖頭,「他從沒說過,只說很忙,而且也很少來看我。」
「是。」雷諾領命而己。
「她在干嘛?不會是想參選吧?」王紫琳驚呼。
「你再去查一下皇宮內一個月前有沒有慶宴,比如尋回失蹤己久的皇嗣之類的。」
我能感應到你的存在,你能听到嗎?
用情至深,你己經融入到我的骨血里,一絲感應都能捕捉得到。不論滄海如何變幻,不變的還是我依然戀你如昔。
聶寒風淡漠的別開臉,這種感覺讓他很不愉快,在這里與她不期而遇是他不曾想的,卻又讓他無法避免。